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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风(近代现代)——北白

时间:2024-01-25 10:26:54  作者:北白
  “抱歉啊。”我坐在窗边,向外看去,月光冷冷清清,寒冬腊月里树木也是一片凋敝,“其实就是有意隐瞒的,我也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出现。”
  “哪有的事,我也知道你的苦衷。”蒋恬沉吟几秒,认真说道,“安鹌老师,如果需要法律援助,我这边有几位认识的律师可以帮忙。”
  “非常感谢……蒋编。做翻译时就得到你不少帮助,这次我实在是受之有愧了。”我摇着头,“而且,其实我并没想要打官司。”
  蒋恬讶然:“不打算让他赔偿吗?”
  “嗯。”我回答,“请求赔偿只是选择问题,但这件事已经拖得太长太久……我没有精力继续了。让它彻底结束吧。”
  “你不会是被他给威胁了吧?曝光你乐谱手稿的那个账号,今天又发了新的微博,原来今年齐爽买走了你那么多首歌曲的版权,这事是你自愿的吗?”
  “是的,”我说,“因为那段时间……发生了一些事。以后不会再这样随意对待自己的作品了。”
  “那,”蒋恬有些犹豫,支支吾吾一会,问我,“安鹌你以后还会继续用哑鹌鹑的账号吗?”
  我眨巴两下眼睛,轻笑起来:“不久你就会知道了。”
  “有机会一起吃顿饭吧,这次你可得给我签名了啊。”
  “好,一言为定。”
  “……今晚我就睡外面了哦。”
  屠阳鬼鬼祟祟卷起床上铺盖,不等我扭头回应,就吭哧吭哧离开了卧室,留下一句话,“我要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我纳闷地看了一眼手机,这哪里是他平时睡觉的时间。
  以后也不在卧室睡了吗?
  这句话被我咽回到肚子里。
  不过疑惑归疑惑,我向来从善如流,吃完药就躺回到床上,白天出趟门耗费太多精力,因此睡意也比平日来得早了不少。
  眼皮打起了架,我浏览着网上的信息,大脑却差不多已经宕机,手指忍不住一松,举起的手机“啪”一声狠狠砸在鼻梁骨上,钻心的疼痛使我彻底清醒过来。
  我倒吸着凉气扶起手机,目光掠过屏幕,忽然一条消息提醒跳进了视野。
  [您的特别关注@哑暏 发布了一条微博,点击查看内容……]
  不是睡觉了么?
  我带着疑惑随手点进去,加载没有耗费多少时间,于是这条微博便毫无防备地出现在了眼前。
  卧室门外一片漆黑,我盯着黑暗中明亮的屏幕,忽然浑身血液都开始倒流。
  名称是哑暏,头像是熟悉的白色帆船。
  “各位晚上好,我是画师哑暏。但在这条微博里,我选择用音乐家哑鹌鹑十年的粉丝来做自我介绍。
  “编辑这条微博的时候,我已经考虑到诸多可能将因此产生的后果,但是浏览这些天来关于《暖雪》与《冬阳》两首交响乐的各种对比,我依然认为自己可以提供一些更加详尽和客观的信息,它是我通过分析两首乐曲每个小节和段落,并与哑鹌鹑全部原创乐曲中展现出的个人风格进行对照,历时三年制作而成的报告。在此,我要感谢莓雨乐队为我提供的帮助,还有汇音乐团对这份报告细节做出的订正。
  “四年前,我还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大二学生,那些未能说出口的东西,如今终于等来了表达的机会。哑鹌鹑是一位对于我而言意义非凡的音乐家,他不仅仅是我的偶像,也是我青春时期最为特别的陪伴。他是我生命中绝无仅有、无可替代的存在。无论最终回归与否,我都真诚希望他永远平安、健康、幸福。”
  九张配图,张张都是长图片,拼接了密密麻麻的音符和标注,扫描后的笔记内容十分清晰,屠阳扒下了《暖雪》和《东阳》两首交响乐的所有曲谱,并且如他所说,几乎每个小节都有对照和标记,《暖雪》中还有各种颜色的索引,大到调式与和声,小到换拍和混拍,都在我过去的原创乐曲中找到了许多类似的编法,足以证明《暖雪》一曲的真正归属。《东阳》与《暖雪》的主乐章听来几乎完全相似,但是通过屠阳的对比便会发现,《东阳》把《暖雪》的中心思想与情感表达都裁剪得支离破碎,不仅逻辑前后矛盾,乐章间的衔接也混乱无序,实在算不上一首值得过去那般盛赞的“佳作”。
  随着视线向下移动,墨水的痕迹越来越细,最后几笔用力描过后,接下来的黑墨又回到最初那般浓重,明显是书写过程中多次更换了水笔替芯,除此之外还有不少修正工具的痕迹,不知他一个小门外汉,琢磨这些到底花费了多少功夫。
  这些年来我确实从未见过如此细致入微的分析,屠阳几乎是把每一句旋律彻底嚼烂后再郑重其事地誊写在纸上。我感到一阵恍惚,不知在我遭受着流言蜚语的肆意攻击时,网络另一端的他究竟又怀着怎样的心情。
  我翻下床,走进客厅。
  窗帘被紧紧拉住,黑暗中只能隐约看见床铺的轮廓,我挪着脚步走近,屠阳翻过身,留给我一个后背。
  “别假装了,”我毫不留情地拆穿,“我知道你没有睡。”
  “……有什么事吗?”
  屠阳慢吞吞爬起来,一听声音就知道他在心虚。
  我默不作声解锁了手机递给他,屏幕上赫然显示着那条微博正文。
  屠阳瞥了一眼就把手机放在枕边,扭捏半晌,他讪笑起来:“睡前刷手机不是好习惯呀。”
  “这些东西,你怎么从来没有给我看过?”我的语气平淡,听起来不像是在生气,屠阳便讨巧地抓住我一只胳膊,乖乖回答:“这报告确实断断续续花了我几年时间,但之前没告诉你,是因为担心你不愿意听到关于它的事。”
  “我不是专业人士,虽然有余星合他们的帮助,但也不一定分析得全对,所以前天晚上……就去莓雨工作室,拜托汇音乐团几名成员帮我从头审核了一遍,才赶在今天发出去的。”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所以你们没有去玩,而是加了一夜班。”我说。
  “安鹌,你别不高兴……”
  屠阳紧张起来,抓着我的手也使上了力气。
  “这是我这些年来最大的心结。”
  他耷拉着脑袋,不知是不是因为不敢看我,但黑夜里本就什么都看不清楚,“那时候作为粉丝却没能帮到你,我因此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师雅安慰我说,不论早晚,时机总会出现的。我想,现在就是她所说的‘时机’了吧。
  “我很笨,没有多少音乐天赋,所以只能一遍一遍地听,一点一点地搜索。前几年我那样拼命地创作、签售、做采访、出版画集,其实不光是因为喜欢画画,我……我想得到关注度和话语权,这样才能有为你发声的资格。安鹌,你一直都是我奋斗的目的。”
  我听他讲述着这些从未被提及的过去,屠阳知道很多关于我的事,相比之下,我对屠阳的了解却只是九牛一毛。
  内心深处突然涌起一阵强烈的渴望,好想让时光沿着四季的轨迹不断倒流,直到我的头发变短,身体上的疤痕也消失不见,想要快点,再快一点……遇见那个独自徘徊在篮球场的少年,然后摘下他的耳机,告诉他:你想听什么?哥哥可以为你演奏。
  屠阳抓着我的手晃来晃去。
  “真的不高兴了?……你不说话,我有点害怕。”
  我和他肩并着肩坐了下来。
  “我没有不高兴,但是,”我说,“我一点也不希望你被牵涉进来。”
  亲身经历过网络暴力,无数次梦魇与可怖的心理阴影,让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谨言慎行的必要性。
  “马上就会有媒体来骚扰你。”我越想越头痛,忍不住捏了捏眉心,“还有网友的议论和质疑……假如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们迟早会把你的个人信息扒个底朝天。”
  屠阳上半身一斜,用肩膀碰了碰我:“你说的这些,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要说心理准备,几年之前我就已经做好了。”屠阳的话听来好像满不在乎,实际上却是对我的安慰,“这份报告发出去,齐爽抄袭你这件事几乎就可以盖棺定论了,这次绝对不会有你想得那么糟。所以我们一起去勇敢面对吧,好不好?”
  世界已经被夜浸透了。
  我因此彻底无所顾忌,定定看着屠阳的模糊身影。不知他是否也一样在看我。
  “不论我做出任何决定,你都会接受吗?”我收回目光。
  “嗯,”屠阳的回答毫不犹豫,“我会的。”
  我站起身,煞有介事地拍拍他肩膀。
  “半夜会冷……还是回卧室睡吧。”我说。
  /
  翌日一早,没等闹钟作响,我就睁眼醒了过来。
  屠阳躺在身后睡得四仰八叉,我静悄悄起身,洗脸刷牙,煮好两人份早饭,吃饭吃药,走进屠阳的工作间,然后关上了屋门。
  我戴上口罩,将手机放在桌上,摄像头对准自己。
  深吸一口气,我抬起眼,下定最后决心,点击了视频录制键。
  “大家好。”
  顿了顿,我继续道,“我是哑鹌鹑。”
  作者有话说:
  你的笑
  是大海拥抱海岛的笑
  是星星跳跃浪花的笑
  是椰树遮掩椰果的笑
  你笑着
  使黑夜奔逃
  ——顾城《你笑了》
 
 
第60章 烟火
  屠阳对我趁他睡觉录制视频发布微博这件事感到愤愤不平。
  “你不也是瞒着我发的?”我抱起胳膊别过头去,假装并不在乎,“况且,当着你的面,我不好意思说那些话。”
  屠阳撂下碗筷,噘着嘴蛮不讲理:“……反正你至少应该提前告诉我一声。”
  “嗯,嗯,是我的不对,小祖宗。”
  知道他没在生气,我趴在餐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滑动手机,“至少如你所说,网友确实选择站在我们这边了。”
  齐爽抄袭事件发酵的第四天,站在风口浪尖的“主要人物”之一哑鹌鹑本人终于亲自露面,不同于以往任何时刻,这次舆论几乎是一边倒,网友纷纷发声表示支持,包括他的作品、事业、以及视频中相关的一切决定。
  “那是因为你说的全都是事实,”屠阳说,“因为你从始至终都问心无愧。”
  我笑了笑。很多话根本不需要我开口解释,因为他都能意会。
  其实发布这支视频的初衷就在于此,这是哑鹌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于这件事做出的全部回应。我本可以保持沉默直到风波平息,但内心中持续有一个声音告诉我,有些话只有真正说出口,才能真正无愧于自己,无愧于对我心怀信任的所有人。
  但是比起自己,我依然更加在意屠阳那条微博。图文中提供的各种蛛丝马迹,基本上已经坐实了齐爽抄袭者的名分,好在截至目前,网络各处尚未产生关于屠阳的非议,经过网友一番“地毯式搜索”,屠阳作为画师和莓雨乐队合作伙伴的两重身份已经被众人知晓,但除此之外的其他信息却少得可怜,所以没有给他们留下多少刨根究底的机会。
  “这些也在你的意料之中?”我问。
  “刚开始玩微博的时候,我也经常随手拍点东西发在网上,但从其中根本看不出我和哪些人有过交集,我的隐私意识还是很强的。”屠阳说,“更何况除了莓雨,我也没有其他朋友,这么无聊的一个人,本来就没有多少素材可挖。”
  “哦。”
  我点了点头,故意问他,“那我呢?”
  这句话完全就是姜太公钓鱼。屠阳一下子坐直了身体,脸上表情羞涩起来。
  “你是特别的。”他小小声支吾道,“这另当别论。”
  我有些忍俊不禁。
  “不过在你微博下面,很多评论都在说,‘磕到了’……”
  对于这些网络流行词,我向来不太敏感,但是随着视线下移,这三个字出现的频率已经足以引起我的警觉。
  “是什么不好的话吗?”我不解地抬起眼,却见屠阳嗤嗤地笑了起来。
  “这个的意思是……”他挠挠面颊,眼神有些闪烁,“他们觉得我们有戏。”
  我着实吃了一惊,手里端着的水杯差点摔在桌上。
  “这也能随便开玩笑?他们不觉得奇怪吗?”
  “不会呀。”屠阳低头搅拌着碗里的汤面,神态和语气都与平时毫无二致,似乎也不在意我向他投去的异样眼神。
  “比起十多年前,大家的观念已经改变很多了。”他说,“其实本就应该这样的不是吗?异性恋、同性恋、还是其它什么恋……反正都是相爱,有什么错呢?”
  杯中水面轻微晃动着,和心跳震颤出相同的波痕。
  “你说得对。”我怔忪地开口,“这世上哪有什么绝对的是非对错。”
  多年前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喜欢同性时,我几乎未曾对此产生过任何疑虑,像吃饭喝水一样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然而随着年岁渐长,身体发肤接触到更多空气,周遭恶意的打量与谩骂也开始涌入生活。原来这种爱叫作“同性恋”,这是乱交、是变态、是艾滋、是过街人人喊打的耗子。母亲歇斯底里发出第一声讨伐的叫喊,紧接着是同学,同事,邻居,网友,陌生人……
  原来这样的感情是肮脏不堪的吗?
  直到我终于对自己产生了怀疑的念头,心中最初的声音也逐渐被淹没。如今回头看去才恍然发觉,原来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如此拧巴地过活。
  到了月底和赵医生约定见面的日子,好一番劝说后,屠阳才肯答应让我一个人前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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