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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路(近代现代)——軟瑭

时间:2024-01-26 16:20:17  作者:軟瑭
  “你倒是有心。”周云戎打量着面前的年轻学生,不像在说谎,便说道,“不然我帮你找找?”
  许轻面露惊疑:“会不会太麻烦了?”
  “不会。你可能不知道,你父亲的这位老朋友就是我姐夫。”周云戎说,“当年也是我委托许先生想办法修复,好圆了迢之想念父母的心,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这照片修复以后,能否直接给我?”
  “当然可以。”许轻弯起唇角,“倒是物归原主了。”
  两人又不冷不热地客套了两句,周云戎还要再说,安静许久的夏迢之倏然开口,语气全然不似许轻几个小时前听到的那样缱绻,灌满了冰渣子:“周云戎,你不走了?”
  周云戎一顿,面带歉意地和许轻道了别,转身大步走向夏迢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往停车的位置带着,丝毫不顾对方被自己扯得踉跄,把人塞进车里后又猝然回头,冲着许轻微微颔首,礼貌一笑。
  车窗大开着,许轻能清楚地看到夏迢之冷硬的侧脸,他心知自己这出行为定会挑起周云戎对自己的注意,很有可能他们以后会有频繁的接触,而这明显是夏迢之不想看到的,这人估计已经气得不行,刚刚对着周云戎夹枪带棒,怎么听怎么像指桑骂槐。
  许轻自知不占理,便想着要是夏迢之来兴师问罪,他直接依了就是,也许哄两句能哄好,大不了出卖点……色相。
  许轻被自己的念头一惊,一边琢磨自己怎么变得如此离经叛道,一边头脑发昏地朝着教学楼走去。
  他给夏迢之发了消息,但对方没回,许轻估计是还在生气,也没有放在心上,注意力重新回到了手里的胶卷上。所谓的“能工巧匠”当然是假的,要是有,他早在来青洲之前就找到了,只是周云戎既然知道了照片在他手上,而他又在找人修复,一定会想方设法从他手里拿走胶卷,以免让许轻先他一步看到照片的内容。
  许轻转了转胶卷,嘟囔道:“到底是什么?”
  要是照片里的内容既普通又寻常,他和周云戎把它当重要物品的样子便显得像个笑话。但许轻又希望它真的什么也没拍下来,尽管他不想承认,但他确实在恐惧那百分之五十的坏的可能性。
  如果是真的呢?
  如果真的是夏迢之——他要怎么做?
  板上钉钉的证据摆在眼前,夏迢之还能如常接受吗?
  许轻敛下眼睫,神色凝重地将胶卷收了起来。
  如果真的是那样,他绝不会让夏迢之看到这张照片。
  ∞:我搬到教职工宿舍了,3209
  ∞:我没有锁门
  ∞:你会来吗
  许轻迟疑着敲下最后一个字,羞耻心忽然涨了起来,感觉自己跟邀请别人钻被窝似的,当即手快地撤回了,只留了条说门牌号的。他呼出一口气,仰躺在床上,犹豫着要不要先跟夏迢之解释一下,结果不小心按了个表情包过去,红色感叹号一下跃入眼帘。
  ……他被拉黑了?
  许轻惊得弹坐而起,不敢置信地又发了几张,无一例外。他呆滞地坐在床上,大脑短暂地放了会儿空,又忽然回神,心想,这次真是自己砸了自己的脚。
  想了半天,他又开始觉得夏迢之太过分。不就是先斩后奏了一次,又没说不跟他说,至于来拉黑这一出吗?他被这一念头莫名地弄得生起气来,干脆将床头灯按灭,翻身睡觉,不打算等夏迢之了。
  许轻恍恍惚惚做了场梦。
  他其实不大做梦,仅有的几次都和夏迢之有关,这次却不是。许轻看着照进客厅里的阳光,伸手抓了一把,目光触及一旁挂着的日历,这才慢半拍地记起,哦,这是他爸死的那一天。
  许令景刚去世的那几个月里,许轻甚至常把这件事当笑话讲给别人听,说许令景千方百计地想要查出他生了什么病,却不知道自己也得了同样的病,还稀里糊涂地全球跑,连正经的身体检查也没做几次,结果就被这份大意背刺了。
  那时他身边的朋友都以为他是被亲眼看着父亲死去的冲击吓到了,只顾着插科打诨掀过这个话题,从不正面和他提起,于是几个月过去,没有交流对象的许轻不再谈论许令景的死亡,他开始近乎狂热地操心起自己的生死,上瘾一样沉迷于往医院跑。但没有任何人察觉到许轻的异常,甚至都觉得理所当然,因为知道他需要那些冰冷的数字。
  直到很久以后,这股疯狂的劲儿才被许轻压下去,偶尔还要郁诉三催四请,许轻才愿意起早床去医院。
  时间过得太久,身边人不提起,就连许轻自己都忘了,他其实是痛苦的——在目睹许令景的死状之后。
  阳光在地面上拖出一道温暖的印迹,许轻怔怔地看着落在上面的红色印迹,正要伸手去摸,冲进来的郁诉一把拖走了他,捂住了他的眼睛跟耳朵,强装镇定地说:“许轻,别看,别看。”
  许轻觉得奇怪,为什么郁诉反而比他更惊恐,可倒地的不是他的父亲吗?但他却又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我应该痛苦吗?我在痛苦吗?
  许轻茫然地眨了眨眼,鼻尖的血腥味叫他觉得难忍,直到救护车将许令景接走,闻讯而来的池青洮风尘仆仆地推开了大门,郁诉终于松开捂着他的手,许轻才在一片对他而言过于刺眼的阳光中抬起手,本能地朝着光照过来的地方挡了一下。
  阳光太烈,他眨眼的频率禁不住变高,在池青洮抱住他时,许轻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像是因被阳光刺到而落下了一滴泪。
  往后多年,许轻也只落了这一滴泪。
  没关紧的窗户被风吹得呼呼作响,许轻被这声音一惊,猛然从梦里醒来了。
  他陷在枕头里,浑身都因这段久违的回忆而软绵无力,大口喘息着,被冷汗浸透了的睡衣粘腻地贴在身上。
  “许轻。”
  许轻一惊,本就绷至极限的神经甫一受吓,几近断裂,他气喘吁吁地看向靠在窗边的人,原本高度紧张而拢成一团的情绪忽然便散开了,涨潮般倾泻而出,眼泪潸然而落,迅速地打湿了大片脸颊。
  还没等夏迢之反应过来,许轻已光着脚踩上地板,将脸埋进了他的脖颈无声地流泪,他的肩头不断抽动,单薄得一折即断。夏迢之被这突如其来的哭泣弄得一头懵,下意识搭上许轻的脊背顺了顺,低声问:“怎么了?”
  “我……”许轻难以形容自己翻滚沸腾的情绪,只能摇了摇头,又重新抱紧了夏迢之,哽咽道,“我只是突然想哭。”
  他好像方才才迟钝地意识到多年前亲眼目睹许令景的惨状时带来的冲击为他留下了怎样的影响,那不是悲伤,不是错愕,而是痛苦。
  他痛得难以自制,泪水断线而下,很快打湿了夏迢之的衣襟。
  夏迢之不再说话,安静地揉着他的后颈,等着许轻从这股情绪中平静下来,柔软的月色穿透窗帘洒下,像神明的白纱般笼罩在他们身上。
  过了许久,许轻抽动的肩头才渐渐恢复如初,他将手往后撤了撤,抓住了夏迢之的手指,不安地捏来捏去,带着鼻音说:“迢之,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他的语气那样无辜,神情那样脆弱,身躯单薄,脸色苍白,通红着一双眼,仿佛委屈至极,这样的许轻,叫夏迢之积攒了几个小时的怒火瞬时熄灭,只垂死挣扎地冒着点火星,便故意语气很差地反问道:“你也知道?”
  “我想让周云戎露出马脚,我只能这样。”许轻还没完全从刚刚的情绪中抽身,说话时不时要停一会儿,夏迢之也不催,只安安静静地等着,“他很在意那张照片,这背后一定还有别的什么。”
  “……没什么别的东西,真相就是我引起了那场火,青洲人感恩戴德的夏诺清死了,而我苟活下来。”夏迢之沉默了半晌,将手指挤进指缝,和许轻十指相扣,“别再想了。”
  “为什么?如果你记错了呢?如果那不是你本来的记忆呢?”许轻抬起头看他,对夏迢之一如既往的破罐子破摔态度感到非常不满,又气又恨,气他不肯善待自己,更恨他还是这副样子,“我以前以为你是因为双亲早逝和周云戎的虐待才痛苦,现在看来,你根本就是一直在让自己背负莫须有的罪名!夏迢之,你是有受虐倾向吗,你非得给自己找罪受吗?”
  “嗯,你说得对。”出乎他意料的是,夏迢之竟一句都没反驳,语气里那股过去常存的、让人想揍他的味道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许轻胆战心惊的平静,“我在自讨苦吃。”
  许轻心慌起来,情急之下一把推翻了自己的话:“迢之,我不是……”
  “我以前觉得我背负不了那些痛苦,后来又觉得太累,如果不是周云戎要让我活着当他的傀儡,我可能已经死了很多次了。”夏迢之微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按捏着他的指腹,“但我现在又想,累就累吧,又能怎么样呢,左不过就是那点过去了,也不会再多点别的压我一头。”
  许轻那么好,他若是再转世回来,还能再遇到他么?
  那时的许轻会是怎样的,还会不会记得他,还会那么一腔孤勇地跑去陌生的城市见一个人吗?
  他如果忘了他,又会用那样的眼睛去看谁?谁会那么好运气地得到许轻全部的爱?
  夏迢之不想假设,也不愿把这样的许轻拱手让人。自认烂透了的灵魂中头一次生出了如此强烈的私欲,宁肯活在这世间遭受心头罪孽百般折磨,也定要忤逆一切地握住许轻的手。
  许轻愣愣地听着,大脑还没完全清醒,仍混沌不堪,叫他几乎无法理解夏迢之的意思。
  ……是他想的意思吗?
  “所以,许轻,你不需要……”夏迢之似乎艰难地喘了口气,眉头微蹙,又很快被他强行舒展开来,“你不用为了这些去和周云戎接触,一旦触及到他的利益,他没你想的那么仁慈。”
  “听到了吗,许轻,”见许轻愣神,夏迢之轻轻晃了他一下,阴沉着脸,“不要再掺和了。”
 
 
第42章 惊
  “你、”许轻根本没听清他后面的话,迟钝地回过味来,差点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昏了头脑,“你是什么意思?你不打算……你想好好活下去了吗?”
  他这句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差点没把夏迢之气得头疼,正要发难,见许轻整个人痴傻一般呆呆地看着自己,万万狠不下心来,便极没有原则地放下了自己跑这一趟的真正目的,无声地叹了口气,又深感言语的苍白无力,低头吻上他的唇。
  许轻的嘴唇是凉的,微微发颤,足以可见他本人的紧张和忐忑。他原来这么在意我。夏迢之漫无边际地想着,收了撕咬的力道,近乎温柔地舔舐厮磨,柔情四溢,冷冽的空气仿佛都在跟着不断升温,许轻情不自禁地抱紧了他,又忍不住想哭了,但他被夏迢之的唇舌一安抚,就硬生生地憋住了眼泪,只更加用力地将自己往人怀里靠,像要揉碎了骨血、融为一体,他才能真正相信夏迢之说的话是真的。
  “……别骗我。”许轻将额头抵上夏迢之的,眼里的固执几近成魔,一字一句、字字带血,他从未如此偏执,哪怕夏迢之此刻改口毁约,他大概也会不择手段地逼迫对方答应自己,“迢之,你不能骗我。”
  夏迢之没说话,只是再度拢起他的脸,珍重万分地吻了下去。
  许轻、许轻,世间人物那么多,你为什么偏偏选中我?
  我这样坏,想必你总要提心吊胆、伤心落泪了。
  可就是如此——
  我也要了了我的私心,无论如何,将你留在身旁。
  哪怕有朝一日我死了,你也要日日为我哭坟,否则我就是成了投不了胎的鬼魂,也非得天天纠缠你,叫你连做梦都流泪,不得安眠。
  夏迢之想了想,又觉得哭着的许轻实在太可怜,他不忍心。
  也就算了。
  风起霜落,云来数雪,较往年而言格外寒冷的十二月,终究还是在一片寂静中走向了尾声。
  元旦放假,夏迢之被周云戎接了回去,大概是连手机都收了,许轻联系不上,又不好再唐突地私闯民宅,一早上都歪在沙发上萎靡不振,被无视了几次的郁诉终于忍无可忍,一把将相机塞到许轻怀里:“你还不如出去当你的自由摄影师。”
  许轻把相机一扒拉,换了个姿势靠着,又不动了,郁诉拿他没办法,只好打电话叫池青洮来劝,许轻这才强打精神,颇有些不情不愿地背上相机,跟着郁诉出了门。
  前一天下了雪籽,路上打滑,于是尽管难得过节,街道上的人影还是寥寥无几。许轻找了个角度半蹲下去,对着面前结了冰霜的花苞调整镜头,正要按下快门,手机兀地振了起来,屏幕上一串陌生数字不断跳动着。
  许轻沉思了一会儿,想起自己对夏迢之做出的承诺,到底没有接通,然而打电话的人却不依不饶,见他不接,便发了短信来自证身份:“你好,我是周云戎,有事,看到请回电。”
  周云戎现在急着找他,难道还真的让他找到了一个可以修复照片的人?
  可如果青洲真有此人,周云戎几年前为什么没找到?
  许轻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因而无视掉了周云戎的短信,自顾自地拍起照来。谁想这人执着非常,隔了十几分钟又发来一条,这次从“有事”变成了“有急事”。
  许轻紧紧地抓着手机,心中几种念头交割,几番犹豫之后,到底按下了那串数字。
  “抱歉,我刚刚看到。”许轻说,“请问有什么事?”
  “之前说的人我已经找到了,他之前在外游历,这几天才回青洲。”周云戎带着笑意说道,“你什么时候方便?最好尽快,他过几天还要再出一趟远门。”
  “喂?许轻?”
  ……怎么可能?
  他随口胡诌的一号人物,竟然真的有这么个人?
  到底是周云戎真的找到了,还是胡乱编出来骗他交出胶卷的?
  许轻一下懵了,呆在原地半晌没出声,直到郁诉走来轻轻拍了他一下,他才一下子弹了起来,急促地呼吸着。
  “许轻?”见他反应如此激烈,郁诉脸上的笑意顷刻间退去,显出了几分担忧,“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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