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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路(近代现代)——軟瑭

时间:2024-01-26 16:20:17  作者:軟瑭
  温柔的月光撒了满地,却没有丝毫温度,周云戎置身其中,松开了咬得发痛的牙齿,在舌尖尝到一点血腥味。
  他倒在地上,头痛欲裂,夏诺清的脸近在眼前,却又如烟花泡沫般虚无。周云戎看着看着,流着泪大笑起来。
  笑他只是夏诺清随便伸手搭助的人之一,笑他永远不能和周云知一样光明正大、理直气壮。
  笑他痴心妄想,早已经走火入魔。
  自那一夜晚归后,父母便猜到了周云知在和夏诺清谈恋爱,想着两人即将进入同一所大学,也是能够自理的成年人,也就没有提出什么反对意见,默许了夏诺清在周家的留宿。夏诺清的房间在周云戎对面,也在周云知的对面,同样的三步,周云戎知道,那脚步声最终只会停在周云知的房间前。
  青洲的夏天经常下暴雨,院子里的秋千被淋得犹如树上残叶,颤巍巍地晃着,不断发出“嘎吱”的声响,周云戎猜测它过不了多久就会坏掉,连同他在这之上和夏诺清共享的回忆,一起裂成无法重新拼合的碎片,最终被当做垃圾被清理丢掉。
  雨声太吵,他开始失眠。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几个小时,周云戎最终选择起床。屋外雨声仍旧狂躁,将他的脚步声淹没得彻底,周云戎放慢动作,站定在夏诺清的房间门口,手指搭上门把。只需要一个念头,他就能走进去,趁着夏诺清熟睡,在天亮之前独享一段专属于他和夏诺清的时间。
  可这也是一场赌博,一旦夏诺清忽然醒来,半夜出现的周云戎将找不到任何正当理由解释自己的行为,他需要赌自己的运气足够好,而周云戎一向缺乏好运。
  蓦地,他感到自己的裤腿被什么东西扯着,周云戎不耐烦地低下头,发现是那只小狗,夏诺清叫它“云云”,周云戎知道,这个“云”是周云知的“云”,而不是周云戎的“云”。
  他蹲下身,示意小狗不要再叫,然而这只畜牲不知为何格外黏他,见他不理自己便连声叫着,周云戎担心它会把夏诺清吵醒,连忙抱起狗往楼下走。也许是他突然的动作惊吓到了小狗,也许是外面的雷电声太大,小狗忽然狂叫起来,咧开嘴咬上了他的手。
  剧烈的痛感扎上天灵盖,周云戎脸色一沉,当即抓住狗脖子拎了起来,小狗在他掌心里剧烈挣扎着,哀叫的声音却渐渐小去。周云戎看着它身上挂着的牌子,隐约意识到什么,颤抖着手打开,一张合照映入眼帘,夏诺清和周云知并肩而立,笑得明媚,正如他所见过无数次的那样,夏诺清的开心是真实的,浮在照片之上的。
  周云戎闭了闭眼,怒火裹挟着怨恨席卷而来,转瞬之间将他的理智吞噬殆尽,又一道雷劈下来的同时,周云戎猛然发力,狠狠地将牌子扯了下来,扯出照片揉成团,想要丢掉,又犹豫于这是他所拥有的唯一一张夏诺清的照片,手指弯起又展开,周云戎陡然脱力,垂下了手。
  半晌,他看着手里不知何时已经彻底安静的小狗,忽然意识到什么,怔愣着把狗放到地上,却见它很快瘫成一团,动也不动。
  他不敢置信地伸手推了推,确认了它已经死去的事实,而亲手杀死它的,则是暴怒失控的他自己。
  ……他需要掩盖住这件事。
  不能让夏诺清知道。
  不能、不能让夏诺清知道——
  他其实是这样的人。
  周云戎淋着雨走到秋千下,用石头当工具挖起土来,将将挖出一个能够容纳小狗的空间,周云戎深吸一口气,将小狗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他看着雨水浇灌而下,泥土被冲刷着往下淌去,覆盖住了那身柔软的白毛,忽然觉得自己简直罪不可恕。
  “……云戎?”夏诺清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带着些疑惑和担忧,“下这么大雨,你怎么不打伞?”
  五雷轰顶般,周云戎僵直了身体,一动也不敢动。
  半晌,他才在夏诺清再次的询问中颤抖着回过头。他想自己应该哭泣,应该面露愧疚,应该跪在地上对夏诺清认错,也许那样对方还能原谅自己,也许他们之间的关系还不至于出现裂缝,但他却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一样,莫名地勾起唇角,脸颊微动,露出了一个近乎诡异的笑容,在雷电一闪而过的白光之下,这笑又多了几分阴森的味道。
  “嗨。”他说。
 
 
第55章 番外01:生剥(三)- 周云戎个人中心向 -
  周云戎被鸣笛声惊醒,床头散发着刺眼光线的时钟告诉他,现在是半夜两点。
  这片小区紧挨着马路,隔音又差,外面开过几辆车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周云戎不是第一次被噪音吵醒,但却是第一次在大半夜还能听到扰民的鸣笛声。他按了按眉心,走至窗边,看着那辆车的车主站在车门边跟人吵架,两人的嗓门都很大,几扇亮起的窗户让周云戎猜想,不止他一个人被吵醒了。
  一会半会儿也睡不着,周云戎索性走到书桌边,重新阅读那本他看了两个月还没看完的英文原著。他的词汇水平不够,总是看到一半就要停下来查字典,速度自然慢了很多,比不上夏诺清一周啃一本的速度。但尽管如此,周云戎还是竭力买来了当年见夏诺清看过的书,好像只要他们看过同样的书,遥远的距离就会被拉近。
  九月份大学开学以后,周云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夏诺清,连周云知每年回家待的时间都变少了,顶多在过年的时候多待几天,大多数时候都只有她买的东西到了而不见人影,周云戎还没搬出家时,经常能听到母亲在叹息。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前几天在报纸的一个小角落上看到了夏诺清的名字,只占了很小的一个板块,甚至还不如一条寻人启事,但周云戎还是小心翼翼地剪下了那则新闻,贴在笔记本中保存。
  窗外的吵闹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彻底停息,周云戎揉了揉山根,将只翻动了几页的书重新合上,顿了顿,从抽屉的最深处摸出一个迷你怀表,看着自己亲手修剪大小后放进去的照片,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照片上的人。
  他把周云知的脸剪掉了,只剩下和夏诺清相握的手,有时候喝醉了,就会幻想那是自己的手。
  后半夜周云戎没再睡着,睡眠不足让他的黑眼圈非常明显,经过门口时,几个下棋的伯伯还打趣了他几句,他礼貌地笑笑,正要离开,便见到有邮递员往标了自己门牌号的邮箱里投了一封信。
  他一愣,走过去打开邮箱。信封摸起来很厚,周云戎直觉里面放的并不是信,毕竟也没有人给他写信。他猜可能是银行的催款单,便站在楼栋前随手拆开,映入眼帘的却是两个烫金的大字——请柬。
  他还没有打开,手指却已经颤抖起来,几次失手掉到地上,淡红色的封皮上很快蒙了一层灰。周云戎闭了闭眼,猛一打开,先看到了周云知的名字,他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目光微移,凝固似的滞在那儿,半晌都没动过。
  夏诺清。
  这是周云知和夏诺清的结婚请柬。
  真奇怪。周云戎想。他那一瞬间的念头却是,他们竟然还会邀请自己,看来当初无声的决裂并不够彻底。
  看清眼前的一切后,夏诺清什么也没说,可能是觉得不管说什么都不会是什么好话,因而不得不保持沉默,他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周云戎,雨水模糊了他眼里的情绪,但周云戎还是看得很清楚。
  和以往的任何一次注视都不同,现在的夏诺清用一种相当温和的痛苦目光注视着他,他似乎连生气都是平和的,如同毛衣上挑起的毛球,刺眼而突兀,却并没有带来很严重的影响,只是安静地摆在那儿,在周云戎每一次拿出这件毛衣时让他感到不适。
  夏诺清的愕然与质问都被裹挟在这样的视线之中,周云戎不知道该说什么,又什么都不想解释。
  就算他费尽心思做着听话的好孩子又能怎么样呢?夏诺清不会因为这个就离开周云知,也更不会因为这个而用他祈求的那种眼光看他,就算他成了坏孩子,也不过是被怪罪几句,疏远一些,少几包夏诺清特意给他带来的麦芽糖而已。
  于是周云戎迈开腿,径直从夏诺清身边走过,擦肩的刹那,他疑心自己听到对方说了句什么,但回头时,却只看见他微微弓着的脊背,好似被打击得有些缓不过劲来。
  那之后,周云戎意识到夏诺清在躲他。
  对好心肠的夏诺清来说,和一个同处屋檐下的人保持距离,还不能把疏远表现得太明显可能实在是太艰难了,躲也不是实实在在的躲,是藏头露尾的躲,所以七月份还没结束,夏诺清就找了借口匆匆离开,没过多久,周云知也以打工为由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直到第二年的春节才再次回来。
  这个平凡而曾经热闹的院子陷入了长时间的寂静,随着周云戎的搬离,从“家”的符号彻底变成了冷清的实体物。
  周云戎决定参加夏诺清的婚礼。
  他太久没有见过夏诺清了,哪怕只是看着他牵起别人的手,和别人紧紧相依,交换戒指。
  行至酒店门口,周云戎看见穿着大红旗袍的周云知。几年时间过去,周云戎身上的锐气似乎消去了一些,不再那么锋芒毕露,但举手投足依旧自信非常,见到他也是一愣,随即便大大方方地张开手臂:“没想到你愿意来,欢迎。”
  周云戎笑笑:“你的婚礼,我当然要来。”
  “幸好听了诺清的话,不然亲弟弟不来,我可要留下终身遗憾了。”周云知松开手,“爸妈在里面,去找他们吧。”
  周云戎神色如常地和周云知寒暄道别,犹如最平常不过的姐弟。
  他走进大堂,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行至父母身边时,周云戎已经重归面无表情的模样,母亲拉着他说了会儿话,很快便颇有些尴尬地沉默下去。直到父母去世,周云戎才知道他们也曾试图修复这段伤痕累累的亲情关系,只是周云戎从不配合,也并不需要,因而至死都留有遗憾。
  他在场内环顾一圈,找到了人群之中的夏诺清。似乎时间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大变化,没有了孩子气,却依旧保持纯澈的笑容,体贴地照顾每一个进场的宾客,一举一动皆是他所熟悉的模样。
  很快,夏诺清安顿好了几个亲戚,走近到他们这桌边,先是跟父母打过招呼,紧接着便注意到一旁的周云戎,目光一顿,旋即一笑,大步走来抱住了他:“你还是来了。”
  “……当然。”鼻尖萦绕开来淡淡的香味,周云戎闻出那是周云知从高中开始就很喜欢的一款香水,一时间下意识想搭上去的手不尴不尬地垂在半空,只觉得自己可笑而滑稽。好在夏诺清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很快便放开手,与他说了两句话,暂别去招呼其他宾客。
  周云戎重新落座,看着全场灯光骤变,一对佳人徐徐走来,在所有人的祝福中拥抱、接吻、莞尔一笑,他把自己藏在热闹的人群里,安静而沉默地看着夏诺清的身影,时间长得足以完整地回忆一遍他人生的前二十六年,每一个基调愉快的画面里,都有夏诺清的身影。
  他与父亲碰杯醉酒,喝得酩酊大醉,靠在椅子上看不清东西,不知今夕何夕,只觉得光影参差,到处都是夏诺清的影子。
  如果他的运气好一点,如果进入那所学校的是他。
  结局会不一样么?
  周云戎不知道,也清楚自己永远也不会找到答案。
  “云戎,你怎么醉成这样了?”宾客已经走了大半,只剩下几个相熟的正聚在一起聊天,夏诺清送走父母,回来时就见他瘫在椅子上紧闭双眼,连忙伸手来扶他,“很难受吧?不然我叫云知弄点醒酒的来?”
  “不用了。”周云戎睁开眼,依旧朦胧的视野里,夏诺清的脸被重影出了很多张,无论拆开还是合拢,哪一个都不是他渴望的夏迢之看自己的样子,“我马上就走了。”
  “我帮你叫车吧。”夏诺清扶着他的手臂,仍是不放心,“早知道你要喝这么多,刚刚就应该来劝你。”
  周云戎失笑:“我想喝你怎么劝得住。”
  “也是。”他的本意是开玩笑,夏诺清的脸色却变了,“当初你执意搬出家一个人出去打拼,我和云知就不同意,怕你在外面受苦,叫爸妈劝你,你都没听,最后还是走了。”
  周云戎微怔:“……原来是你叫他们劝我,我说呢……”
  “刚刚一直没问,云戎,”夏诺清顿了顿,再抬头时眼里多了些别的情绪,“你这几年……好多了么?”
  如同当头一棒,周云戎一下从酒精带来的轻飘飘的幻想中清醒过来,意识到夏诺清在说什么。
  当初知道周云戎失手杀了小狗以后,周云知又气又怕,非说周云戎有心理问题,要早日纠正,免得日后酿成大祸,母亲一向听她的话,又觉得周云知在外面见过世面,想必不能是胡说八道,当即就把周云戎送进医院去治疗,几周之后,周云戎被接了出来,人消瘦了一些,但似乎确实变了种性格,平时话都多了,周云知这才满意,几乎每天都会提起,说自己帮他及时止损,周云戎该好好谢谢她。
  周云戎装模作样地扯出一个笑,向她道了谢,心里却无波无浪,纯当刚刚放了个屁。几年以来,他从未和任何人提起过那段在医院里的生活,除了偶尔吃点安眠药,周云戎觉得他早已脱敏了,如今被夏诺清提起旧事,霍然出了一身冷汗,干笑道:“好多了。”
  “那就好。”夏诺清松了口气,又面露自责,“我要是早点发现就好了,也不至于……”
  话止于此,两人都不再说话,夜间冰冷的风吹得周云戎头更晕了,干脆斜依在一旁的路牌上。夏诺清怕他摔了,握着的手仍旧没松,隔着层薄薄的衣服,周云戎甚至能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
  他想起几小时之前夏诺清和周云知站在台上接吻,一个很短暂的吻,但却被他记在了脑子里,只是没了女主角的脸。周云戎闭上眼,暗骂自己有病。
  几辆驶过的出租车都是满客,夏诺清只好继续等,他看着周云戎的侧脸,发觉这个分明和自己同龄的人眉眼间的疲惫神色却不比奋斗了半辈子的父母好到哪儿去,便想他是思虑过重,一时叹息起来,劝道:“云戎,如果实在太累的话,就回家吧。”
  周云戎没说话,他半睁着眼,随意地将目光抛在对面的花坛上。他不敢看夏诺清,更不能看。
  “突然想起来高二那次一起过年的时候,”夏诺清笑了笑,陷在回忆里,声音低了下去,“你堆了个有小孩那么高的雪人,被云知不小心撞倒了,后来再也没下过那么大的雪,结果那就成了个绝版。”
  周云戎勾了勾唇角,又放了下去:“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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