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到不代表着你的做的不够好……
原来,一直是她忘了,爹爹早就告诉过她人生的意义不在于得到什么。是她忘了,身为女子,她本就可以不那么要强。
千芳在这一刻竟然有点觉得她该感谢江衍,让她从一个长久到让她快忘了自己是谁的梦里解脱了出来。
她抬手拭去了不知什么时候在眼角晕染开来的水渍,看向了江衍。
这人真的很让人看不透,明明是一个“尧哥哥”都不能容忍的人,却还会跟她说“你不那么失败”。
千芳:“江衍,有人说过,太过良善了,不好吗?”
这世间吃人的多了去了,善良并不代表着就是好的。
江衍听了这话微微挑眉,那略微有些刺骨的寒风让他的脸色微微有些泛白,显出了些许不健康的神色来。
好在被车帘遮挡了,没有让凤君尧看到。
江衍漫不经心道:“我何时良善了?我只是懒得去计较。”
懒得去计较一些可以原谅的情难自已,毕竟,所有的真心都不应该被辜负,哪怕这真心不能被接受。
千芳文言点头道:“是了,你懒得计较,可是,你就不怕别人计较?”
忽而又歪着头似是想了想,说道:“你忘了,我还有两支中护军吗?”
这意思说得并不明了,可江衍听懂了。千芳这话意思不过是:你若不杀我,难保我不会想杀你了。
江衍笑了笑,不怎么在意地耸了耸肩,说道:“你要计较便计较,又跟我在这里多说什么?”
继而又挑眉说道:“我一直听闻当年万孚将军最精锐的两支队伍,其实便是巡防边境的那两支。其实当年说是被炎夷国以军事交流的名义扣留而逃过了一劫,倒不如说是,万孚将军早有先见,给自己的妻儿留了条后路。”
江衍:“不如,你让我看看你这两支中护军,长长见识?”
虽然不知道万孚与炎夷国国主有何渊源,但当年那两支中护军可以安然无恙地被放出来,就不得不让去想这其中的干系了。
千芳神色未见改变,倒是似乎有些笑意:“我又不傻,我就这么一个筹码,怎会让他们轻易示人。不然,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江衍感兴趣的挑起了眉:“什么交易?”
“你让尧……你让你的尧哥哥出来见我一面,我不仅会把两支中护军亮出来给你看,我还会把他们,全部交给你差遣。”
江衍没想到千芳给出的条件这么大方,倒是一愣。
而后笑了笑,说道:“听起来,倒是个不错的交易。只不过,我要是拿他来做交易,他也许会不高兴,还是须得看他自己的意愿为好,你说是不是?”
千芳便不绕圈子了,一双眼直接看到了江衍身后的马车,道:“他不是就在你身后,你问问他不就行了?”
“他在我身后?”江衍故作惊讶。
千芳自嘲似的笑了笑,看着那马车的车帘像是喃喃自语地说道:“他全副身心都给了你,视你如命,又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出来面对可能存在的危机?我方才没多想,现在想想,他应该就在你身后的马车里才是,对吗?尧哥哥。”
最后一个尧哥哥是冲着江衍身后叫的,少了些缱绻的意思,倒像是真的只当那人是哥哥了。
江衍难得的没有皱眉,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千芳,有点兴味的意思。
再傻的人也有聪明的时候,何况千芳本就也是聪明人。
千芳:“我只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没有更多的意思了,尧哥哥还是不愿见我一面么?”
第79章 比这雪还冷
千芳说完便只那么看着江衍身后的马车,等待判决似的沉默无言。
然而,那马车上像是真的没有其他人似的,全无动静,直等得千芳一双眼里渐渐染上了失望的色彩。
江衍叹了口气,心道那人莫不是真的在等他的指令?
出门前便说,所有的事情全凭他处理,看来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何时已经可以这般不要颜面了。”江衍低声笑道,这才微微侧转了身子,朝着马车的方向说道,“出来吧,再不让你们见个面,倒成了我不懂事了。”
车旁候着的喻古闻言,这才撩起了车帘,凤君尧一身并不厚重的白衣这才从撩起的车帘后露了出来。
北风些微有些冷冽,凤君尧走到江衍身侧的第一件事,便是把手中的那件白色狐裘披到了江衍透着些凉意的身子上。
然后伸手过去摸了摸他掩在袖子中的手,皱起了眉头。
江衍自知逃不过他的查看,只笑着接过了喻古递过来的暖手壶。
凤君尧看他这神色哪里还有心思去责备,只说了一句“上车等着”,便不再看他没几分血色的脸了。
江衍不知死活,有意调笑他道:“怎么,老情人见面,还不让我看了?”
凤君尧:“江之行?”
方才还在想,这人说要听自己的安排便听自己的安排,这会儿就受了“威胁”,江衍撇撇嘴,没趣地叹了口气,转身回了马车。
江衍:“有话快点说吧,这天实在是有点冷了。”
即便是江衍不说这话,凤君尧也不打算再多说些什么,只看着人上了车,才看向了千芳。
凤君尧:“往后过好自己的日子便好,我说过的,你不必靠着那点恩情过日子的。”
千芳一瞬间便觉得眼眶湿了,她想过再见之时凤君尧会跟她说些什么,却唯独没有想过是这句话。
凤君尧:“你父亲病逝之前曾经找过我,所以你就当过去的这两年,我是在代他照顾遗孤吧。”
“我爹爹……可有说些什么?”千芳心口发紧,险些说不出话来。
凤君尧摇摇头,不知道是说万孚并未说什么,还是说他不能说:“我不知道你了解的有多少,但是你应该知道,你父亲并不希望你了解的太多,你又何必再问呢。”
千芳摇头,可不知道自己还要说什么。
凤君尧:“带着那两支中护军走吧,去炎夷也好,寻个远离皇城的地方停驻也罢,如了你父亲的愿,离那些是是非非远些就好。”
“那你呢?”千芳满目怆然,“你会离了这些是是非非吗?为了他。”
“我会,如果可以,我现在就可以带他走得远远的。”凤君尧沉声道,“但是不是现在。”
千芳:“我明白了。”
她没有说她明白了什么,只仰头看了眼冬日里依旧明艳的天,笑了笑,说道:“我会离开,但,也不是现在。”
回城的路上,马车跑得比出城时快了些。
车内的江衍早已经没了说话的精神,昏昏沉沉地靠着凤君尧肩颈处闭眼休憩着。
凤君尧捏着他的指尖暖着他的手,兀自也有些出神。
千芳最后的那句话他没有多问,但是不免多想了些。
万孚当年找过他是事实,一个年迈重权的老将军,冒着夏日里瓢泼的大雨推开了安定王府的大门,只为了一句“还请王爷保爱女平安”。
功高盖主向来是权臣大忌,那一年凤君宕效仿“杯酒释兵权”不成,万孚便已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唯一放不下的便是自己的独生女千芳。
可他“病”的如此突然,却不知道他的爱女心里又明白了多少。
如此想来,千芳手上的这两支中护军是会护她平安,还是葬送了她,犹不可说。
“若是不放心,叫喻古去追了她回来便是,皱着眉头做什么?”
江衍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一双已经暖热了的手抚上了凤君尧因纷杂思绪而拧了眉的额头。
江衍:“她这中护军再是精锐,也终究只有那几百人,若是想玉石俱焚,怕是做不到了。”
凤君尧回过神,点了点头:“路我不能替她一直走下去,她若想去,谁又能拦得住。”
江衍:“那便不想了,个人过个人的,命若该如此,多想也无益。”
凤君尧:“嗯,不想了,回家。”
与千芳见面后的几日,江衍因为风寒,老老实实地过了几天安生的日子。
风寒刚刚治愈,天空便下起了今冬的第一场雪。
雪不大,细细碎碎地下了一整夜,也才堪堪掩住了焱阁校场上那棵香樟树的树冠。
江衍却因为这一场不大的雪,没了那几日喝药时的隐隐怨气。
因为诺弥城的气候相对枯缇山要温暖许多,江衍已经许多年没见过雪了。前年最冷的时候,夜里稀拉拉地下了些雪子,江衍便等雪等到了半夜。
可惜清晨醒来,地上连雪子的影子都没有了,更别说雪。
在诺弥城呆了五年,江衍没能看到一场像样的雪。
比江衍更兴奋的,自然是江小路。
“下雪啦”的第一声呼喊,便是出自江小路之口。等到江衍被他闹醒的时候,院子里的雪地上早已经印上了江小路和七七歪歪扭扭的几行脚印。
七七在雪地里撒着欢,一身皮毛沾着雪水湿了个透,也没影响它继续在雪地里翻滚。
江衍巴巴地看着,眼神里毫不掩饰地写着艳羡,只差学着小毛球那样子一同在地上翻个跟头,尽情地沾染一下冬天的气息。
“不许。”
凤君尧毫无波动的两个字掐断了他的念头。
江衍眨眨眼,软了声音:“玩一会儿行不行?雪化之前,我就进来换衣裳!”
凤君尧:“你才刚放了药碗,这便忘了?”
江衍:“那是冷风吹久了,这院子里又没有风,我不让雪水浸到身上便无事。”
凤君尧还是那两个字。
凤君尧:“不许。”
江衍看着他,毫无情感地说道:“尧哥哥,你的心,当真是比这雪还冷。”
凤君尧眼底深处藏着笑意,毫不掩饰地转移了话题:“喻古说,皇城来信,太子不日将要大婚。诏书,怕是已经在路上了。”
第80章 太子要大婚
太子即将大婚的消息来得太突然,饶是江衍也讶异了一瞬。
反应过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问:“大婚?和谁?”
他第一时间想到了江傲,可是很明显不可能。
且不说婚讯是从皇城传出来的,太子人还在宫中。即便是他出了皇城,成了自由之身,也不见得能够立马为江傲穿上婚服。他那弟弟,在情之一字上,还任重道远。
凤君尧只是摇摇头,不太在意这个问题:“是谁都可以,反正是一场不会完婚的婚礼,或许根本没有这个人。”
江衍会意,什么大婚,不过是鸿门宴一场罢了。
凤君尧久不回皇城,大殿之上的那人怕是等不了了。
“原以为他会直接废了太子,没想到连自己儿子的最后一点价值也要压榨殆尽。”江衍看着院外又细细碎碎地飘落下来的雪花,有些感慨,“果真是吃人的城,那孩子不该回那个地方去的。”
凤君尧同他站在了一起,伸手拂去了落在他发顶的几片雪花,道:“和过去告个别,才能新生吧。”
江衍仰头看他:“所以,你是不是,也到时候跟过去告个别了?”
“是,”凤君尧眉眼低垂着看他仰起来的脸,在那灿若星河的眼睛上轻轻吻了一下,“我想要同一个去踏遍山河,所以不愿呆在那高墙大院里虚度时日了,所以,我也要去告个别。”
江衍:“那我们要何日动身去皇城?”
“不急,”凤君尧执起他微凉的手摩挲着,好笑于他的心急,“等过了这几日风雪,再做打算。”
江衍笑:“如此任性?若是明日命你回皇城的诏书就到了,还能拖得了几日?”
凤君尧眼角微扬:“拖得了几日是几日,皇城离这诺弥城少说也有数千里的路,又遇风雪,地冻路滑,快不了。”
江衍点头:“也是,那便还能清闲个几日。”
凤君尧:“嗯,还能清闲几日。”
雪地翻滚的梦最终是没有实现,江衍虽有几分遗憾,却也没有太过闹腾,只同凤君尧一起站在檐下看江小路和七七在雪地了玩了小半个时辰,便回了屋。
夜里,一家人聚在了议事大厅,上至家主,下至清扫的丫头侍从。
管家文伯将一张房契递给了凤君尧,汇报说道:“那日王爷交代了,我便寻人在皇城脚下找了一个四合院,院子不大,临时落脚却没有问题,王爷看看可还合心意。”
凤君尧接了房契随意看了看,只说道:“文伯做事我放心。”便不再多言。
江衍不明所以,拿了房契看了一眼,问:“你不回王府?”
“要回的,”凤君尧解释道,“房子是寻了给你们临时落脚,等事情处理完,我便去寻你一同出城。”
江衍:“你要一个人进宫?”
江衍神色有些难看,心里似是忽地燃起了一团火,烧得他胸口生疼。
这人说过生死同往,临了,又要将他阻在了战场之外,怎么能不让他生气。
凤君尧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分析这安抚说道:“眼下王府必然是被他盯紧了,行动便也有了颇多束缚,你若同我一道进了府,谁来为我遣兵调将。”
江衍仍是怀疑得很,严肃地看着凤君尧说道:“我如何能够为你调兵遣将?这皇城禁军的调动,岂能像过家家般的容易,你便是要骗我,也编个好点的理由。”
“我将虎符交给你,”凤君尧从袖中拿出来一枚古铜色的虎符,递到了江衍手中,“这道虎符并不是调动禁军的虎符,而是当年我带领他们戍边时的虎符,左右卫都是随我一同进的皇城,他们只认这符,你拿着便能随意调动他们手中的禁军。”
如同当年万孚手下的中护军一样,一符一兵在凤君尧这里也并不适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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