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举云闻言又是一副胃口大开的快乐模样。萧予明给他带的都是些基础款的衣服和自己差不多,没想到同样尺码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还有些空荡,在方举云身上确实有些紧绷。
萧予明笑着摇了摇头,想着等回来了看看沿途的商店有没有合适的衣服再给方举云多买几件。
租车沿着海岸线一路前行,在海边的高速大道上别有一番风情,目的地是个在海岛高处的小屋,这就是大摄影师从小长大的地方,在这里几乎可以俯瞰半个s岛。
而房屋本身就是用石块和泥胚做成的,由于这位摄影师生前作品默默无闻,这栋故居也并没有得到很好的保护,如今也只是在屋子前挂了个牌子代表遗迹。
走进去果然早就杂草丛生,却也体现了别样的美感,腐坏的木头还保留着些许的建筑结构,它们也并不知道曾经的主人日后将会成名,甚至连他本人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将会为世人所知,它们只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吹着海风,感受着野草在身上生根发芽,逐渐崩解坍塌。
方举云似乎有些失望,小少爷没提前做过功课,这片荒凉地显然不是他想象中的享誉全球的大师该有的房子,萧予明并不多说什么,但是他带了相机,对着那些有着时间雕刻痕迹的物品按下快门。
“举云,废墟和残缺也是种美,没有什么是能一直保存着美好的形态的。”萧予明擦了下额前的汗,他们沿着故居后的小路一直走,倒是有几家咖啡店,于是就干脆休息一下。
咖啡店里也摆放着一些这位摄影师生前的作品集和杂志周刊类的东西,萧予明吹着海风,晃动着吸管搅拌着咖啡里面的冰块,手指捻起杂志的一角。
壮丽的海景和日照金山的山巅之美通过平面的摄影作品向人展示着自然纯粹的美感,而出身于s岛小海村的艺术家格外钟爱高山和森林,也有不少作品是他驻扎在原始丛林整整五年集结成的作品集。
未被驯服的原始驯鹿的高大身姿,包括一些洞穴里的遗迹绘画,让不少历史学家惊叹是否是千年以前的遗迹,他的摄影作品又掀起了一阵对原始文化的热潮,成为研究的材料。
阳光仍然直射着海滩,让人有种加缪《局外人》的眩晕感,午后的困乏又让人昏昏欲睡,方举云鼻尖已经有了层细密的汗珠,他用手指刮着汽水瓶上的水珠,惬意地打了个哈欠。
计划好了明天的游玩项目,联系好冲浪和潜水的公司,萧予明也自在地享受这少有的静谧时分。
等到了傍晚,日落又显现出瞬息万变的海域之美,薰衣草紫的暮色混着赤红的云,海滩不知疲倦地翻滚着。
两人干脆脱了鞋子,在海滩上捡起了贝壳,就像个孩子一样在沙滩上留下足迹。方举云用相机录制着萧予明,他有些偏长的头发和衣服在海风中自由地纠缠。
“哥,帮我拿一下相机!”方举云突然想起了什么,兴致勃勃地到椰子树下捡起几根藤蔓的枯枝,在沙滩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和萧予明的名字。
萧予明拿着相机拍着,觉得这一幕实在温馨,“小云,你像第一次来海边一样。”
方举云在他们的名字外又加了一个大大的爱心,正想拿出手机纪念一下,一个浪花袭来又被冲刷干净了,只听见背后萧予明毫不掩饰的笑声。
走了大半个小时,感受着海浪和细沙在脚下的触感,他们有说有笑地回到车子附近,黄昏的最后一丝光线眷恋地撒在两人身上。
海滩烤肉作为晚餐是萧予明提前跟酒店预定好的,走了一天的两人自然大快朵颐鲜嫩多汁的牛肉,焦脆表面的香料让人更是食欲十足。
方举云说要去上个厕所,萧予明就坐在位子上等着,天色黑下来以后不像白天一样带着热浪,温度相对低了一些,萧予明看着桌上的蜡烛担心着方举云会不会找不到位置。
“咳咳。”
一小束粉玫瑰出现在萧予明的眼前,他惊讶地转头看到方举云有些不好意思的侧脸,耳朵也有点红。
“谢谢哥带我有了一场愉快的旅行…”
萧予明哭笑不得地接过这一束粉玫瑰,它们娇嫩的花瓣上还带着点水珠,“小云,以后表达对我的感谢不要用对你的小女朋友们那一套,我是个男人。”
方举云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不以为意地说道:“我可没有哪个女朋友能让我亲自去买花,我就是觉得这花适合哥,好看。”
萧予明心中又有些疑惑,自己跟这粉嫩嫩的玫瑰花有什么关联,不过方举云开心就好,并不是收花的人才会感到开心,想必在为他准备的方举云已经怀着那样的喜悦等待着他的反应。
“那我就收下了。”看着在烛光下萧予明的面容被渡上一层柔和的光晕,方举云的心又漏跳了一拍。
第10章
萧予明因着这些年寄人篱下的经历,对于人际上一向敏感,什么人是带着真诚来交往,什么人是带着目的地讨好都逃不过他敏锐的感知力。这副好皮囊这些年自然也少不了源源不断的追求者,很多人仅仅是眼神就能让他感受到炽烈的爱慕之情。
只是他实在捉摸不透方举云在想什么,手上的这几朵轻飘飘的粉玫瑰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他只知道方举云行事颇不按常理,现在却让他有种和爱人共同度假的错觉。
顶着方举云的目光,萧予明低头对付着自己盘中的牛排,佯装不以为意,希望只是自己多想了,毕竟自己的取向和方举云不同,哪怕是他自作多情也比自己弟弟对自己有那份心意来得让人安心。
“走吧,吃完后我们消消食,附近好像还有些夜市可以去看看。”萧予明看着自己做的攻略,海岛的风土人情不但别具一格,夜市也是一大特色。
说是消食,很快两人就抱着椰子和各种水果的清补凉,还有一些烤海产之类的尝起来。夜市除了漂亮的衣服首饰,还有不少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萧予明怕这里卖的朱砂不太正宗,就没给方妈买,想着去正规的商场里再专门挑选一个。方举云倒是对那些象牙制品和手工制品非常感兴趣,眼巴巴地看着萧予明等他付钱,后者自然予与所求。
每个摊子前多多少少都有些外地的游客询问价格或是购买,而只有一个小摊冷冷清清。素白的步上只放了几本易经和古书,还有一串檀香手链。
萧予明不自觉停下了脚步,摊主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还戴着副银丝框眼镜,立着块牌子用标准的楷体写着“算命 抽签加面相99¥套餐”。
老人老神在在,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人来人往似乎都与他无关,压根不像来做生意的,倒是个市井中的奇人。
方举云不屑地撇了撇嘴角,“一副神棍样,看起来就是骗钱来的。”
可萧予明实在好奇,他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好奇心,清了清嗓子,“被骗也没事,就当做慈善了。”
老人闭着眼,在萧予明落座的一瞬把眼睛睁开了,笑眯眯地说道,“要不要来个套餐?99¥包含两个项目。”
怎么看都不靠谱的样子,但萧予明还是老老实实扫了收款码,他有些好奇对方会说什么。
“你的生辰八字知道不,阳历生日几号…我看看啊。”老人眯着眼在书上翻找着,他那大抵是老花镜,找了半天才看清,“你这命格前半生家庭不幸,没有父母缘,35岁之前会破财,积下来的钱都留不住……”
萧予明脸色微微一变,自己无父无母的养子身份真被算出来了?没有父母疼爱这点倒也确实没说错。
方举云一听比萧予明还着急,“你这老头,算得准不准?既然要骗钱也说点好话,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老人闻言并不理会,只是摸了摸下巴并不长的几缕白须,他拿起小桌边上的便宜台灯就照在了萧予明的脸上,“鼻子上有痣,鼻子主管财运,黑色自然不吉利,你这财运被压住了。”
从一开始的半信半疑,看到老人一系列的表现他反倒放下了心,认为对方只是照本宣科并不一定说的都是真的。
“看你这人中生得不错,要是个女娃娃命中有三个儿子,不过是男生的话,你命中无子。”
萧予明没忍住笑了起来,他觉得就算是个女顾客也开心不起来的吧。
看到萧予明笑老人又是一晃灯,“啧啧,这漂亮的桃花眼,水汪汪的,最近似乎正缘已经出现了,对方是可以成为一生的伴侣。”他故作高深地说道,“只是你这命数坎坷,好东西往往都不是那么轻易得到的,财运也好配偶也好,都要历经波折。”
方举云就像狗嗅到了肉味一般警觉起来,谁出现在萧予明身边了?莫不是张炎那混球?自己一定要小心萧予明身边的人。
其他零零碎碎说的话萧予明都不甚在意,听起来都像是一套话术,套在谁身上都能用,自己也真是为了满足莫名的好奇心花了冤枉钱。
算命先生又拿出了一个有些陈旧的竹筒,里面放满了签子,萧予明用力摇了好几下才有一根冒出头,再一用力摇却掉出了另一根。
“咳咳,这个得按掉出来的这根算,74签,哎,大凶,看来你接下来要做好准备,最好是买串朱砂避避邪,逢凶化吉一下。”
眼看老头又要推销他的一些除灵法宝,萧予明表示感谢后就起身走人了,一路上方举云都撅着嘴嫌这老头说话怪不吉利,花钱徒生一番晦气。
可萧予明脑中又突然浮现算命老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方举云,他摇头道:“这都是命,越是强求什么越容易失去所追求的。”
嘴上说什么被骗钱了,可方举云隔日就用自己的零花钱给萧予明买了一串朱砂,s岛的人信奉神明,方举云有样学样,给萧予明的这串朱砂放在手心对着观音像虔诚地拜了拜,并在香上绕了三圈。
他白皙的手腕上挂着这么一串红亮的朱砂串,漂亮的脸有如人们说的雌雄莫辨菩萨相,居然也多了几分仙佛气息,方举云给他戴上后目不转睛看了好一会儿,捏着他哥手腕翻来覆去地看。
待到行程还有最后两天,他们已经基本游览完s岛所有的名胜古迹了,有萧予明这样贴心的行程安排和移动人形钱包在,方举云玩得不可谓不痛快。
“哥,今天晚上能不能去海滩再玩一次?”方举云不躺在自己床上,非要扑到萧予明的单人床的被子上。
萧予明戴着眼镜全神贯注地处理着文件,“晚上?海滩晚上可能会有些冷,光线也比较暗,没什么好玩的吧。”
“这不是马上就要回去了吗,我还想再去看一次夜晚的海岸,行不行。”
萧予明自然是不会放心让方举云一个人晚上出门的,他只能答应下来,让方举云先等他忙完手头上的活,等他处理完已经接近十一点了。
海滩边上的小商贩陆陆续续都收拾东西,不远处的贸易点还有些类似广场舞一样的歌声,等他们走得离海滩更近一点时就只能听到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了,世界陷入了寂静之中。
就像为了印证萧予明的话,光线微弱,路灯本就只沿着公路稀少地立着几根,海边几乎是笼在一片黑雾之中。
“举云,这里水域深度不清楚,我们稍微待一会儿就回去吧。”萧予明双臂交叠,晚上有些冷,他想到自己刚才出门应该带一件外套。
方举云一路上都是沉默着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默默地靠近了点萧予明,两人就这样走上了一片礁石群,静静地感受着月光撒在海面的宁静。
萧予明感到手背上温热的触感,是方举云把手盖了上来,少年并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是欲盖弥彰地说道:“哥的手好冷。”
他的心突然跳得快了起来,似乎明白了方举云为什么要在深夜提出到海滩边走走的意图,他知道少年人的行为并不考虑后果,平时里过分亲昵的举止一下子都有了解释————并不是普通的兄弟情深,也没有哪个数年未曾某面的亲兄弟能像他们一样狎昵。如今他再想自我欺瞒都做不到了。
“是很冷,我想我们应该快点回去了。”萧予明抽出自己的手,自然地掸了一下左肩并不存在的灰尘。他深知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对双方的关系都会造成不可逆的结果。
“哥,我…”方举云感受着自己手心刚才贴着的那块肌肤,被抽走的一瞬心里也空了一下,他知道萧予明是在给他的尊严和这段关系留有余地,是自己情难自禁徒生烦恼。
本就仗着这层家人的身份获得了很多接近对方的特权,可得到的关注和偏爱越多,他就越想占有更多。他像个沙漠中气喘吁吁的旅客,只要干裂的嘴唇尝到了一滴甘甜的水,就会更加焦躁地想痛饮一大口清泉。
他把双手的手指插入发根,低头不作声,只是在逃避这个现实。他甚至难以自持地想到,自己如果像张炎一样拥有权势,恐怕也会用尽方法把萧予明留在他的身边,厌恶也好,只要不是疏离和冷漠。
“举云,我们永远都是家人,我也永远是你的哥哥。”萧予明站起身来走到另一块礁石上,他把眼镜放在了礁石上,闭眼揉了揉山根,镜片在月光下闪着点点光辉,就像海平面上的波光一样摇摆不定。
两人就这样默默拉开了距离,谁也不再开口说什么。
萧予明的肩膀一重,他以为是方举云走过来靠在自己身上,可脖子上忽然一凉,是一把尖刀抵在了自己的颈侧。
“他妈的,总算让我逮着机会了,一天天的尽往人多的地方去,都找不到下手的时机,今天晚上你俩倒是好兴致,可算是让我没白等。”
一听这样年纪偏大的男性声音,萧予明就意识到了不对,只是自己也不敢动弹,一点点温热的液体顺着自己的脖子已经流下来了,迷迷糊糊看见白衬衫的领口被染红,一阵尖锐的疼痛传来。
“也就是说这几天你都跟着我们?你是谁,有什么目的?”萧予明刚说出口就感到男人用的劲又大了几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和方举云两个成年男性晚上出门却遇到了有预谋的故意犯罪。
方举云已经注意到了这里的场景,他感到自己方才浑身翻涌的热血瞬间变得冰凉,“放开我哥!有什么要求你放下刀再说。”
方举云个子很高,他站起来时男人更加警惕,让他往后撤,男人的体格壮硕,把修长的萧予明控制得牢牢的。
“你就是方家小少爷吧?要我说你可以先回去了,他有个三长两短没什么,你要是受伤了可就麻烦大了。”男人往海里吐了口唾沫,萧予明清楚地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烟味,让他几乎要把晚上吃的全都吐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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