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序凑近他,目光如炬地紧缩他的眼,嗓音低沉轻缓,“阿蓝,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本宫?”
江淮序不高兴时会自称本宫,高兴时看起来很好相处。
辛弥声眨巴着眼眸,似笼罩着山中的白雾,空灵又迷人,“殿下说笑了,我孤身一人,无依无靠,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
“唔——”辛弥声眼睛悠然瞪大,身体紧绷,双手下意识攀住了眼前人的臂膀。
热烈的气息席卷在口腔里的每一个角落,摩擦声在马车里赫然入耳,就连无意触碰到的胸膛,震耳欲聋的跳动快要把那一块皮肉震麻。
眼前一张俊脸放大,眼眸半掩半垂,看不到丝毫情绪。
大抵只有嘴唇里横冲直撞,勾吮舔抵和强占,才能窥探到一分细微的害怕。
江淮序抬手捂住他的眼睛,动作微顿,含糊不清,带着轻喘和情动,“不知羞,哪有这直勾勾盯着人瞧的?”
说完后,江淮序一手捂住他的眼睛,一手捏着半边脸颊,细密轻柔的吻他。
青年背部紧靠在车壁上,车轱辘压在地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耳边是色气充满绯色的细碎声。眼睛被捂住,感官被放大无数倍。
直到唇麻木到僵硬,才被人放开。
嘴唇红肿充满了一层水色,饱满立挺。脸上有着不正常的潮红,眼里蒙了一层雾,失神又空茫。
让人更加欲心大起,恨不得永永远远黏在他身上。
带着薄茧的冰冷指腹揉擦着唇肉,辛弥声思绪回潮,别开了脸。
因为这个动作,唇上的手僵在半空,唯余眼眸带着灼灼烈火。
江淮序轻笑一声,嗓音懒倦沙哑,令人耳朵酥麻,“阿蓝,你不说,本宫也会查到的。”
亲昵地把人抱在自己怀里,拿起纤细白皙的手指把玩,垂眸盯着,“等本宫查出来后,那和阿蓝有关的人,本宫一个也不会放过。”
鸦羽般的眼睫轻轻颤栗,像是一把小扇子捣鼓着人心,微痒着难受,让心尖发麻发颤。
辛弥声不急不忙,温吞道:“天子如何?宫中事忙得过来吗?怎么这么有闲情逸致来关注我的事?”
明明前一刻还沉迷在情欲当中,后一刻就公事公办问起了正事来。
江淮序低头不轻不重咬了一下肩头,白色的披风上留下一圈湿的牙印。
“宫中能有什么事?阿蓝是在关心我?”江淮序微微侧头,神色亮如星辰。
辛弥声无情地打断他的幻想,抬手略带嫌弃地整理被咬的那个位置,“殿下想多了,我只是个粗人,不会关心人。”
“小骗子,你能拿出一份对待裴羡风的耐心来对待我,你的道路也不会走得如此艰难。”江淮序下巴搁在肩头上,轻阖眼帘。
讥讽的话和恭敬的话同时落下。
“殿下,到了。”
“殿下,我是你亲手送给裴羡风的。殿下如今在悔什么?”
*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外面的方白也听到了这句话,弯腰去撩车帘的动作,继续也不是,停下也不是,一时之间为难不已。
江淮序眸光幽深,隐含笑意,有些意犹未尽地蹂躏着那张红肿泛光的唇,“就算是如此,那又如何?本宫手里握着你的命脉,你就不得不来求本宫。”
“辛弥声,看似乖巧,却暗藏潮涌。”江淮序贴近他的耳朵,偏头盯着他垂落的发,“比起之前哭哭啼啼的模样,本宫更喜欢你现在故作坚强伶牙俐齿的模样。”
低笑声从耳里荡开来,江淮序悠然道:“辛弥声,你想死啊,你死不了。”
辛弥声心头重重一跳,难道江淮序看出什么端倪来了吗?
还没等他细细思索,江淮序就牵起他的手,强硬地十指相扣着下了马车。
来到寝宫时,吃食早已摆放在桌上。
中间摆放了一个锅子,圆木桌上放着青菜和荤菜。锅里冒着无数氤氲的白雾,把整间殿宇都映照得朦朦胧胧。
江淮序去换了一身衣裳,净了手才坐下,方白立在身侧给他布菜。
落后一步的辛弥声看到这样的场景,心中不免想到第一次和江淮序吃饭时的记忆。
那个近侍也是这样子帮江淮序布菜,结果后果不太理想。
辛弥声不禁有些胆战心惊,望着坐在软垫上的高大、矜贵男人,那脚步是怎么也抬不起来。
江淮序抬头慢悠悠盯着他,轻笑一声,“怎么?本宫这里是刀山火海不成?如此难以前进?”
方白就像是一个木头桩子,低头帮江淮序布菜,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辛弥声深呼吸一口气,握紧的拳头松开,朝他走去。
易碎品。
这是江淮序此刻间升起的想法。辛弥声就像一件易碎品,轻轻一用力就碎掉了。
随着这个想法落下,心中有股难以疏散的情绪一直笼罩在心间,连眼前让人垂涎欲滴、勾人的味蕾的饭菜都没了胃口。
江淮序失去了进食的兴致,手一松就把筷子搁放在碗边,与桌面触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往后一靠,支着半边脸颊盯着他看。
方白抬起头来,小心翼翼道:“殿下,不合胃口吗?”
江淮序神色淡淡,抬手示意了一下并没有说话,目光一眨不眨盯着辛弥声慢吞吞吃着锅子。
坐在火炉边,桌上咕咕冒着热气的锅子不断散发着热气。额前的碎发打湿了一些,鼻尖冒了一层亮晶晶的热汗来。
白雾萦绕,美人用餐,令人赏心悦目。
方白很有眼色的退了下去,把空间留给两人相处。
辛弥声擦了擦嘴,眉峰微凝,对上含笑的目光,“你不吃看着我做什么?看我能吃饱吗?”
眸色清浅如画,江淮序毫不吝啬地点头,重新拿起筷子,“阿蓝是美人,美人用餐格外赏心悦目。虽不会饱,但却让人食欲大增。”
食欲大增四个字在他舌尖提高呢喃,带了几分情色的味道。
辛弥声动作微顿,随即就当没听到,低头吃着饭。
第53章 我想要你活着
裴羡风行刑的日子定在一月初,离过年还有三十七天的时间。
而现在是十二月中旬,裴羡风从九月份入狱,时间过去四个月。
长达四个月的折磨,让裴羡风形容枯槁,身上堪堪瘦到只剩下了一层皮。
这要是换做其他人,早就受不住酷刑一头撞死了过去。
天牢里的狱卒都在讨论,同时心中也是惋惜。以往那个风光霁月的裴大人,如今成了阶下囚,受尽折磨,却不知道到底在等什么?坚持着什么?
裴羡风意识模糊,浑浑噩噩地好似没了多少时日。
辛弥声央求了江淮序,在大雪纷飞那一日,时隔一个月,再次来到了天牢里。
周天子好似也不太行,宫中诸多事宜交由江淮序打理,太子登基也是铁板上钉钉的事实。
江淮序一天两头跑,有时候就宿在皇宫,一宿就是两三天的时间,辛弥声倒也乐得自在。
如今他是一个人来的,暗卫营的影卫都被派出去执行任务,就连方白他也有许多天不曾见过对方。
裴羡风是被一阵温热和絮絮叨叨带着哭腔的话语给吵醒的。
他徐徐睁开疲惫的眼眸,眼里早已被酷刑折磨到麻木,唯有见到眼前人的时候,才会有几分别的神采。
“阿……蓝,来了啊……”裴羡风蜷缩在简陋的木板床上,弓着腰仿佛苍老了几十岁。
手中的暖意让他抑制不住全身都想靠拢过去。
裴羡风牵强一笑,随着笑意轻扬,脸上的骨头更加凸显了出来,“我,现在很丑。我虽说不希望你来,但我还是想见你。”
“阿蓝,在东宫还好吗?”裴羡风收敛笑意,垂落着眼睑直视眼前人身上的华丽高贵衣物。
辛弥声眼眶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哭腔和鼻音,“挺好的,没受什么皮肉之苦。”
短暂的沉默过后,裴羡风意识有些模糊,他强打着精神,摩擦着眼前纤细白皙的手腕骨。
“可惜这辈子没有福气,不能和阿蓝在一起了。”裴羡风自嘲一笑,人快要死的时候,过往的那些经历就一股脑往脑海里拥挤而来。
辛弥声空出的那只手把汤婆子放在他的颈边,张了张嘴,“我想吃栗子了,你答应我的。”
裴羡风抬起眼帘,眼前是一张苍白脆弱的漂亮脸,雾蓝的眸子布满了一层泪,却不肯掉。
脸上竭力维持着不在意,肌肉却出卖了他的情绪。
裴羡风叹息一声,慢慢翻身躺在木板上,望着顶上,“阿蓝……抱歉。”
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来,只能说一声抱歉。
裴羡风大概也就只有这件事情没有按照约定去做,内心被翻涌的情绪填满,酸酸涩涩怎么也平息不了。
辛弥声站起身,随后坐在床板上,侧身躺下紧紧抱着他。
带着一股浅淡的龙涎香和异香,那是两种不同的香。
一股是他本身就有的,另外一股是那个人的。
对于待在天牢里几月的裴羡风来说,意识混沌,但却对这些香格外敏感。
裴羡风眼珠子转动,看向身旁的人,推了推他,哑声道:“脏。”
“不脏。”辛弥声一手搂着他的脖子,脸颊紧紧贴在肩头上。
温热的呼吸带着本源之香进入到鼻息,裴羡风忽感全身都疼痛了起来。
那疼痛让他忍不住想蜷缩弓起腰背,在这冰冷潮湿的天牢里痛苦呻吟。
他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才没让那股冲动让他做出在心爱之人面前失态的事情出来。
为了减轻这股冲动,裴羡风自虐般开口,“阿蓝回去后,就不必再来了。天子怕是活不了三日,江淮序登基后就是新任天子,你跟在他身边,日子应该会好过一些。”
这句话说出来,本就摇摇欲坠的心,更加千疮百孔,透着刺骨的利刃。
辛弥声轻阖眼睑,并没有回答,只是手上更加用力了几分。
两人心知肚明,一人说的违心,一人也不会去做。
只不过是,到了时日,在默默无声当中分别罢了。
辛弥声带了几分埋怨,桃花眼里满是无措和心悸,“裴羡风,要是真能长生不老就好了。”
“糊涂话。”裴羡风忍着胸腔的剧烈起伏,第一次呵斥他。
辛弥声婉莞尔一笑,摸着他削尖的下巴,“嗯,糊涂话,别气。”
胸膛的起伏渐渐平息了下来,人也见不着这番郁气,陷入到了昏昏沉沉当中。
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无意识着蜷缩在一起,直往他身上钻来,试图想取暖。
辛弥声闭上眼睛时,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直掉。把身上的披风解下,盖在他的身上。
辛弥声蹲在木床前,平静地盯着他不安稳的面容,从袖袍里掏出一把匕首,伸出左手手腕。
犹豫都没带一下,割破手腕时,充满异香的殷红血珠子哗啦啦滴落。
辛弥声眉头轻蹙,右手捏住裴羡风的凹陷的两腮把殷红的血喂进了苍白干裂的唇里。
裴羡风,即使是个传说,但我还是想试一试。
我想要你活着,即使是,不见。
*
“公子。”辛弥声刚到东宫,就见到了整齐划一的军队。
影三赫然在门口,看样子是在等着他。
辛弥声把双手拢在袖子里,抱着早已冰冷的汤婆子,“这是,在做什么?”
眼里闪过一丝疑惑,辛弥声抬起步子继续前进。
影三叹了口气,神情有些急色,“皇上写了诏书传位于殿下,而同时六皇子江致宁意图谋反。”
“六皇子手中的实力都被瓦解掉,殿下胸前受了一剑,此时正在医治。”
“而六皇子买通奴隶逃走,现下不知所踪。属下担心六皇子会潜入东宫行刺,所以就召集了虎贲巡查东宫。”
“公子,殿下要见你。”
说了这么多,只有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辛弥声面色带着一丝疲倦,把手中的汤婆子递给他,“在哪儿?带我去。”
影三目光在他手腕上顿了一下,有些腥红的斑点,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公子去见裴羡风了?”影三瞥了一眼他的神色,“殿下心情不大好,别让他看见。”
说完这句话后,影三就后退一步,平淡道:“殿下在寝宫。”
辛弥声微怔了一下,看向手腕上的划痕,只是匆匆撕了一片布料随意包裹了一下。
求助的目光看向影三,抿了抿唇,“能容我去先去如个厕吗?”
“公子先去吧。”拐了方向,来到偏殿时,影三拿了一些药来。
辛弥声扬唇一笑,接过他手中的药和新的布条,低头边上药边道谢,“影三,谢谢。”
“无需客气。”影三利落地帮他包扎,“我来吧,殿下怕是等急了。”
“影七呢?我初见你时,看起来你和他关系很好。”辛弥声垂下右手,目光盯着自己的手腕,随口问道。
“去追六皇子了。”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手腕很快就颤好了布条,影三落下袖子盖住,叮嘱道:“小心一些。”
“嗯。”两人转身朝正殿走去,影三看着辛弥声进了殿,才转身再次离开。
临近年边,发生这么多事,他恨不得有好几个分身能帮他跑上跑下。
江淮序披散着头发靠在床头,上半身什么都没穿,缠了白色的锦布,布匹上染着血色。
侧脸轮廓冷硬,锋利又冷肃。
即使是如此,他一手拿着公文,眉头紧锁。
听到动作,他并没有转身,语气有些冷,“今日去见他了,还没被冻死吗?”
天牢里只加了少许的炭,不让人死就成。
倒是没想到,裴羡风看起来温润爱干净的一个人,居然能扛得过去那些酷刑和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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