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犹犹豫豫,又没那个勇气违背玉珍珍的命令出门去寻他,最后她来到玉珍珍在屋中惯常看花的那个位置,稍微推开一角窗棱朝外望去,试图确认玉珍珍的情况。
依然是那一树一树粉色的轻云,散落的花瓣是云端不堪承受的细雨,而在那云雨后,又有着真正的云雨。
“——!!!”
侍女猛地抬手捂住嘴唇,好悬才压下那声惊呼,只见桃花深处,玉珍珍正被两个人一前一后抵在中心,距离远了看不太清楚,但这种事情……哪怕是对风花雪月全无经验的小侍女,也能立刻知道眼前究竟在发生着什么!
玉珍珍竟是就这么被按在桃林中肏弄了起来!
他被身后的男人抱着,两条大腿无力地劈开,脚趾虚虚点在垂落的树枝,撕扯开的衣衫滑落至臂弯,实在勾不住的部分就在空里荡荡悠悠,最终落进泥泞中,让人踩在脚下。
那件侍女亲手为他围上的披肩也被随意挂在枝丫间,玉珍珍像是开一半谢一半的花,身前的男人却是存心要他彻底凋零,一刻不停侵犯着这具鲜嫩肉体,那挺腰的幅度即使离了这么远,也叫侍女看得脸红心跳。听不见交合的水声,呻吟也蒙了层薄纱,初次见识的情事激烈到难以想象的地步,侍女还未说亲,从小循规蹈矩,怎想一朝撞上这样的场面。她只看见那身陷爱欲中的贵人,勉力伸出一只细瘦的手,五指犹如即将断裂的蜘蛛丝,雪白,雪白而脆弱,招摇着,挣扎着,终于抓住了一根心生怜悯的花枝。
前前后后都是怀抱都是依靠,可他只死死抓住了那根并不粗壮的树枝,任凭花雨零落,下身进出带起的风浪虽令他摇摇欲坠,男人的手臂也足以支撑不让他倒下,可玉珍珍——
侍女眼睁睁看着花枝在他掌心断裂,她耳边甚至也响起喀嚓一声,重重花色,更多的花瓣飘散,风丝从庭院的另一头席卷而过,将那沉浮的光景掩在满院狂乱的色泽后,有异物入眼感,侍女眼眶中一瞬间充盈了泪水,她再也看不见玉珍珍陡然垂落的手去往何方了。
窗缝外的隐秘情事没有停止,侍女已瘫坐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吱呀被轻轻推开,侍女如梦初醒,忙奔过去,玉珍珍头发胡乱披散,他全身上下只搭了件不合身的宽大外袍,侍女认出是那方才其中一人的衣服,她心神震动不知要同玉珍珍说什么才好,看着那扣在门框上玉一般无暇的手指,侍女愣愣来了句:“披肩呢?”
玉珍珍抬起脸,眼角有泪干涸后留下的痕迹,身后夜空悬着一轮残月,那二人不见踪影,多半是在尽兴后离去了。他也愣愣望着侍女,片刻后一句话没说,扭头就往外走,似乎是要去把那遗失在云雨深处的衣物寻回来。
“等——不,我不是,哎呀等等!”
侍女想拉住他,庭院不大,可她总以为对眼前这个人来说,每迈出一步都要消耗巨大的精力,他仿佛是独自在夜晚的海面漂流,不沉至海底已是极限,遑论游往遥不可及的海岸。
玉珍珍咽了口唾沫润润嗓子,可声音还是低哑:“对不起,我这就去拿回来还你。”
侍女急得要跳脚:“不管那个了,先进来!快呀!你……你还好吗?”
她眉心重重一跳,离得近了,她这才发现在那衣袍下,玉珍珍全身的肌肤布满不可言说的色泽,青的,红的,而最多的是极为艳丽的桃粉。难道是他从春景中归来,故沾染了一身花瓣,还没来得及拂去吗?
很快侍女就知道不是这样。
玉珍珍小腿微微打颤,在侍女那清澈的目光下,他努力想要缩紧后穴,控制那些黏腻的液体不要流出,但都是徒劳,腿根指痕吻痕一塌糊涂,头发湿漉漉,精液缓缓滴在两腿间的地面。
“我,奴婢去为您准备浴桶——”
“你现在明白了吗?”
侍女迟疑地回过头,玉珍珍直起腰,拽着宽松的领口往肩上提了提,那姿态如同是要维持些什么。他垂下眼睫,平淡道:“我在这府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贵人美貌,贵人蛇蝎心肠,贵人病弱,贵人……就像一轮本该高悬于九天,却不慎坠落在人间的明月,渺小如她,也可伸手触及。
触碰那眼,那唇,让美玉因自己的把玩而润泽生辉。
玉珍珍见侍女怔忡不答,又要回身去找披肩,这时,侍女在他身后小声道:“您是我见过的,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
玉珍珍猝然发笑,边笑,边摇头。
“我是真的这么想,您特别好看,特别漂亮,我,奴婢一看见您,就觉得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您这样的人了,我——”
“别说了。”玉珍珍径直打断这样痴迷的言论,他倦怠道,“世界上最漂亮的人不是我,你若见过他,就当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而我……”
他顿了顿没说下去,在侍女不明所以的注视中,拖着透支的身体,一步步走回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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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顺手就想加段gb,算了麻烦。
第13章 13
如这一夜的对话再也没有过,玉珍珍似乎不喜与人交谈,常是侍女叽里呱啦主动说十句,他才会回上一句,还多是“嗯”,“这样啊”,“谢谢”。
主仆二人常坐在窗边,玉珍珍手肘支着下颔兀自发呆,不吃点心,偶尔喝口茶,就像一株慢慢舒展枝叶的植物,安安静静,没人搭理他,他可以就这样活在自己的世界永远不出来。侍女和他相处久了胆子也渐渐大起来,见玉珍珍不反对,她会在午后闲暇时低头做些刺绣活,成品托人卖出去换几个钱,寄给乡下年迈的父母。
她的手艺不算好,胜在心思灵动,绣出来的花草小动物都显得稚拙可爱,居然也有不少闺中贵女愿意来她这里购买上几方丝帕。薛府给下人的工钱向来不少,又能有这样一笔外快收入,日子眼瞧着是越过越好了。
侍女鼻子里轻轻哼出小曲儿,指尖编织出小兔子憨憨睡在花树底下的画面,她心里估摸着这幅作品能卖上多少钱,就在牙齿咬断一根丝线时,她听见那终日发呆的主子道:“我也听过这支歌。”
“……什么?”
她抬起头,不知何时,玉珍珍已经将视线从窗外的景致上收了回来,正垂眼仔细瞧着她手里的绢物,也许是侍女错觉,他那张在阳光下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藏着一丝极为古怪的神色。
“哄孩子睡觉的歌,我听过。”他不再看那只睡得正香的兔子,半阖着眼轻声道,“十五夜,十五夜,月亮圆圆,人也团圆,宝宝快合眼,睡呀睡呀软绵绵。”
侍女笑了起来,道:“我听过的版本不是这样,地方与地方间这些哄孩子的童谣都有些区别,贵人是哪里人呢?”
玉珍珍不答,只道:“你们那里是怎么唱的?”
“青花台,红木案,娘子出嫁,欢喜团圆,小孩莫再闹,娘子娘子泪涟涟。”侍女道,“我小时候老是听不懂里面的词儿,怪拗口的,贵人这个倒是很好记。”
玉珍珍沉默了很久,久到侍女以为他又如往常般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他却用一种笃定的语气开口说:“那就当是我爹胡改的词儿,他这个人一向乱来。”
“哈哈哈,是吗?可改的很好呀,贵人不这么觉得吗?”
玉珍珍说:“我……不这么觉得。”
他看向窗外,叹口气,淡声道:“收拾一下,你先出去吧。”
侍女怔了片刻,马上跟着看出去,果然看见庭院拱门边出现了几个往这边走来的人影,她心猛地被揪紧了,求救般惶惶望向玉珍珍,而玉珍珍的神色没什么变化,看了一会儿,就偏过头朝她安抚性质地笑了笑。
“你唱的很好听。”贵人温温地道,“我心里很久都没有这么舒服了,谢谢你,回自己房里休息吧,这里不用你忙了。”
侍女紧紧抓着手里的丝帕,安睡的兔子几乎被她揉碎在掌心,好半晌,她站起来,欠身行礼,便默不作声地收拾针线离去了。
这种情况一旦发生,她就可以得到极为珍贵的假日,能回到仆人房里属于自己的那张席子上,同人闲聊,或者继续忙碌活计,总之不用再将大把的光阴浪费在他人身上。
可鬼使神差地,出门前,她又回了次头。
贵人坐在窗下,一条手臂懒懒地搭在木案,有圆头圆脑的麻雀落在他手边,不怕人地去啄食不被享用的糕点,玉珍珍也没有赶走它。
他只是那样寂静地坐着,在寂静里……等待。
翌日清晨,侍女来到门前,敲了两下,回应她的不再是玉珍珍,薛盟主充满磁性的嗓音在里面响起,带着命令的意味:“去烧一桶热水,准备沐浴,还有拿几条热毛巾来。”
“是。”
侍女依照命令匆匆离开,她是下人,是薛府的奴婢,不能违抗任何来自主子的命令,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她觉得那扇门后黑洞洞的,藏着一个吃人的漩涡,只是站在边上,就快要被吸进去跟着沉没。
侍女出身乡村,她过去总是向往这些大人物间的爱恨情仇,他们的纠缠是那么高贵,复杂关系里透着美酒的醇香,单纯的少女痴痴想着,自己那能否成为那故事里的主角呢?
而现在她就置身那脍炙人口的故事里,却不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主角,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旁观者罢了。
旁观尚且觉得恶意如刀刺伤眉眼,那直面一切的贵人,又当有如何感想?
侍女求救地望向他时,他又在向谁求救。
侍女忽然意识到,玉珍珍并未求救,他从头到尾只做了一件事。
——那就是让她离开。
清晨的太阳温暖,从屋檐上升起,侍女快步走过长廊,听见在那漩涡深处,有人轻声在唱那支被改编后的童谣。
第14章 14
男人们来时,侍女就会自觉告退,再见到玉珍珍必然是翌日午后。
为他清洁,为他梳洗,玉珍珍分明是个男人,可当他散着头发坐在浴桶里,闭眼任由侍女为他擦洗身体时,即便浑身留有被侵犯的痕迹,可侍女依然觉得他面容光洁难以直视,水珠沿着青年高挺的鼻梁滑落,经过破损的唇角,在下颔一拂而过,最终落在凹陷的锁骨,与一汪爱欲混杂成无底的泥沼。
侍女只认得薛重涛,她对江湖上的风云人物所识甚少,即便如方璧山那般被吹捧为楼外月后第二人的剑神,她也完全不了解。
在给玉珍珍梳头时,她犹犹豫豫地问了那些人的身份,玉珍珍的影子在铜镜中并不清晰,沐浴过后松软长发及地,他看着镜子中那个游魂,说:“我也不知道。”
“但是……”
“我真的不清楚。”玉珍珍轻声道,“人太多了,我已经数不过来了。”
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令侍女不寒而栗,好一会儿,她将木梳放在一边,立在玉珍珍身后,也看着镜中的他。
“奴婢有什么能为贵人做的吗?”她问道。
玉珍珍默然,半晌摇了摇头。
他并非客气,也不是轻蔑,只是确实……确实没有办法。
当初他签下的契约便是用自己此生的自由,作为天涯阁苟延残喘的凭依,他无法逃离这样的生活,更不能逃离。
玉珍珍只是个淫具,而楼桦是天涯阁的少主,既然已享受过至高无上的宠爱,就当在落入谷底时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楼外月失踪前天涯阁是江湖第一大组织,纵使玉珍珍不能让它重回巅峰,可至少——他要守住父亲留下的遗物。
这是楼桦的责任,也是玉珍珍的私心。
面对这样的贵人,侍女纵有无数想要倾吐的话,也都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她失魂落魄地离开房间,丢下手里的工作,反正在玉珍珍这里一向不需要讲什么规矩,侍女独自来到院落桃花掩映的亭子里,想在那里消化自己这些酸楚的心事。
急急绕过葱郁花木,侍女裙摆飞扬,她时不时抬手抹一把泪水。女孩子也说不清自己在哭什么,尽管只相处了这么短短几个月,她却彻底为贵人昏了头,她从未见过如明月如美玉一般的人物,也从未想过月亮沉入泥沼,美玉碎裂成渣会是什么画面,她想要无时无刻不陪伴在贵人身侧,小心拭去那张脸上的每一丝愁色,而怀抱着如此的爱情,又在关键时候只能一再弃他而去。
她替贵人那无望的命运难受,也为自己的窝囊无地自容。
她总是在玉珍珍接客后的那几日里情绪崩溃,泪水模糊了视线,又一次踏上那石阶想要逃避现实,侍女注意到凉亭里面已经有人了。
那人着深蓝长袍,侧身对着她,正远远注视着屋檐下那一角打开的窗户,侍女未看清他模样,本能先伏身行礼,习惯成自然,她下意识以为这又是惯常来找玉珍珍的那些人,毕竟能随意出入这院落的也就那几个人……
是啊,只有那几个人,侍女私下打听过了,都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多么风光潇洒——可全都是蝼蚁之辈!什么江湖大侠,什么名门清贵,世间哪来的道理,可以让这些天之骄子如此随意地糟践他人的生命!
一股前所未有的怨气袭上心头,侍女自知身份低微不可与之冲撞,她咬着牙关问候:“您是来见贵人的吗?贵人要午睡了,不若待些时候再来?”
“……”
陌生男子对侍女的话置若罔闻,他甚至对亭子里多出一人这件事全无反应,只在手里捏着一柄扇子,慢慢于手心敲着,一下一下。
这有节奏的轻响落在侍女耳里,平添了丝莫名的恐惧,先是心尖,后竟发展为手指尖都在颤抖。男子从头到尾没有出声,那半丈外的身影也没有向她走来,分明什么异样动作都没有,可这不知来路的惊骇已叫小小的侍女喘不过气,她脸色惨白到极点,脊背冷汗层出,她不清楚自己在惧怕什么,可有一点很清楚——不能,绝不能抬头!
一旦抬头,一旦看见了那张脸……她一定会死!
“有糖吗?”
陌生男子突然道:“我闻到味道了,你身上有糖?”
清风自侍女身后徐徐吹拂,桃花甜香已成瘴气,她刚想解释说自己并不会随身携带糖块,男子又自言自语地道:“嗯,又闻错了,看来今天也不是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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