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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沸(近代现代)——二十四始

时间:2024-02-27 09:20:59  作者:二十四始
  “越说越离谱了,前线离我们这儿多远啊,隔了好几个星区呢,无缘无故的,加防做什么?”
  “那就说明之前那件事……是真的。”
  “都辟谣了……”
  心照不宣地,话题被转去了别处。
  阮筝汀低眉顺眼,没去深究话里含糊带过的词句,和转瞬即逝的不详。
  他点开终端,恹恹想着:好慢,怎么还不到午休时间。
  对于阮筝汀这种,专业医理知识一窍不通,只能在流动岗位做些打杂事宜的职工来说,医院的事情繁琐且枯燥。
  但大抵是刚出舒适圈,无法迅速适应新环境的缘故,半月下来,这人日渐消沉。
  本岗工作之余,他辗转于各大部门帮忙,每天都能接触到各色新同事和繁杂的精神力,不同的工作让他应接不暇。
  节奏混乱,安全感匮乏,无法知悉当下,难以规划明天。
  阮筝汀对这种近乎失序的生活十分抵触,又在日益烦闷中愈加惶然。
  而每天晚上,他在混乱梦海里沉浮的同时,这些情绪会外化成更为直观的东西——
  越来越多的莹白络丝自他身体各处浮现,随着呼吸的频率,将人裹缠成一个茧,又在他意识挣脱梦境的瞬间,轰然碎开,散进粘稠夜色里。
  *
  修黎星区位于次防线的大后方,分有中央指挥、军需筹备、医疗、水电、通讯、交通、休假军士临时安置、生活物资供给等八大区域,军方全权负责,算是个相对安全的基建星。
  而311战时医院一般不会直接对接前线战区,只在偶尔遣队防星进行支援,但也多是做些医疗辅助工作。
  该院后勤保障部月前来了位新人,由于入职检测时未触发末级向导资质标准,被人工智障归结为普通人类,未分发高纯度精神力阻隔介质。
  这人在精神力混杂的2区待了一月有余,不出意外地出现了精神场紊乱。
  “人现在怎么样?稳定下来了吗?”
  “还好发现得及时,神经系统尚未损伤,领域屏障正在重建,还有些躯体化反应,正吐着呢。”
  阮筝汀来来回回吐了五次,差不多每半小时一次,十分规律,到最后胃里没东西了,只剩干呕。
  这人本就清瘦,加上医院作息没个规律,经此一遭,眼眶浮肿,脸色青白,扶着墙被同事搀出盥洗室时,活像个青面獠牙的水鬼,直瞅得匆忙赶来体恤下属的领导险些挂不住笑容,心里直犯嘀咕:我这部门工作量有这么大?
  阮筝汀不太认得人,分不清谁是谁。
  他现下头重脚轻,五感罢工了一半,索性低着头,半死不活地客套了一句:“给大家添麻烦了,对不住。”
  一时间,各路轻声安慰此起彼伏,听得他心下疲燥,只想回宿舍藏着。
  所幸领导的关怀流程走得十分迅捷,他被妥帖送回宿舍的时候,刚过宵禁。
  天色蒙亮,远空泛着青,阮筝汀拥被蜷在床角,在霞光中一点一点沉进了梦里。
  *
  5号楼1207,后勤保障部部长办公室。
  科室主任冯莱是个一百来岁的C级向导,按照星际平均寿命来看正值壮年。
  但近些年前线形势严峻,特别是2633年之后,星域内紧跟着爆发过几场大规模异种灾,哨兵向导一波一波往战场上填。
  自从四年前因伤退居二线,这人就像棵山火肆虐后幸存的残柏,周身散着股暮气。
  311医疗大队远赴主防星之一的塞肯星区执行支援任务,已经三月有余。
  冯莱作为队伍成员之一,只比部长曹靳早回来半天。
  舟车劳顿,刚躺下不久又被警报吓醒,陪着阮筝汀熬了半宿,现下在泛着灰调的朝辉里,憔悴得没个人样,咕咕囔囔地,同后脚进门的曹靳抱怨着:“他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律法规定,特殊人类在公共场合,非职业需求、未受到威胁或无伤病状态下,禁止释放精神体和主动驱使精神力。
  由于哨兵向导和普通人类对外展示的身份证明规制相同,又无法从外表进行区分,大多数检测仪器均以末级的精神力下限为阀值。
  偏偏次级哨向对精神力的感知度呈两极分化态势。
  一部分极其敏感,精神领域易受污染。
  一部分格外迟钝,甚至与普通人无异。
  因此,为求稳妥,哨向在进入医院、警署、交通港等,精神力构成相对混杂的环境当职时,需要主动告知身份和精神力等级,以配合做好个人防护。
  冯莱刚开始以为,阮筝汀是个活了小三十年都不清楚自己是个次级向导的倒霉蛋,还为这小年轻平白遭受无妄之灾而倍感心焦。
  后来从当事人口中得知,这厮是被强制征兵令唤来的向导,顿觉一片拳拳爱护之心喂了异种,气得差点当场撅过去。
  “等好了就送回去!遣返,现在就申请遣返!”
  常识匮乏的某人正沉溺在久违的安稳梦境里,冯莱无人可骂,余怒之下又想起那人堪比普通人类的精神力资质,语气古怪地接道:“连次级向导都不放过,军部要干什么?真打算鱼死网破了,担个特殊人类的名头就往——”
  曹靳知他说的是气话,见他越发口不择言,这才出声打断:“好了好了,你多担待,说到底是我的疏忽。”
  冯莱阖眼捏着鼻根,没有搭腔。
  曹靳给他添了水,斟酌着说:“一个月前我收到了他的调令,怪我忙疯了忘记告诉你一声。这人只是暂时在你科室待着,等他随支援队去了塞肯——”
  冯莱怀疑自己听岔了,骤然抬眼,不解地望向曹靳,眸子一时亮得摄人:“支援队?做什么?”
  “去见个人。”曹靳见他脸色变幻,赶忙按上他肩头,温声重复道,“很安全,只是见个人。”
  冯莱闻言又委顿下去。
  曹靳本想把事情挑挑拣拣告诉他,现下见他状态实在恍惚,话音一转:“你还是先去睡会儿吧。”
  “困过劲儿了,睡不着,就是头疼。”冯莱叹了口气,他双手捧着杯子,心有余悸,“你是没看见,当时那个情形……”
  *
  冯莱掐着自己的指节,在陌生又不详的警报声中,疾步穿过红光摇曳的楼道。
  时隔多年,他透过变形的门扉,又一次目睹了那个堪比异世界的、光怪陆离的病发现场——
  楼道灯光被无形的介质阻隔着,只有小部分透进去,在门口折散成小小的一片。
  往里,满室昏昧中,絮状的精神力自向导躯壳中不断溢出,厚薄不一地浮散在那人身边。
  远看上去,苔藓似的,重重叠叠爬满了整张床榻。
  它们沿着床脚向下蔓延,大团大团地堆簇在地。一部分向四周散去,吸附上墙面和天花板,又因为“安全物”不足的缘故,正顺着窗门逐渐外扩。
  每一秒,都有数不清的络丝自精神力中析出。
  络茎状态不均,或莹白或剔透,首端浑圆似水珠,淌着微弱的低饱和色调的流光 。
  它们旋转着顶部生长,细茎异化出稀疏的短绒,渗出透明微小的黏液,又在向导日渐缓慢的心跳中不断枯萎。
  如同某片生生不息的菌物。
  ------
  注:
  ①精神场紊乱:
  类似普通感冒,病情可大可小,症状因人而异。
  眷巢现象是并发症之一。
  ②络丝:
  也叫精神丝或精神触手,管线状,毫米大小。
  正常状态下通透柔韧,病化或者领域污染时会显色变黏。
  ③眷巢现象:
  特殊人类长期处于负面情绪,或领域破损及坍塌后,病态络丝将无意识攀缠其潜意识中觉得安全的东西。
  轻度可自愈。
  中度需要向导定期精神梳理和疗愈。
  重度需要配合药物治疗。
  极个别会诱发巢化症,临床不常见。
  ④巢化症:
  收集的安全物足够多时,络丝会以患者为中心,回缩裹缠成茧。
  (类似于一枚卧置的鸟类暗巢,不过口子只能从内部打开。)
  期间,患者感知封闭,神经元活度降低,身体保护机制失效。
  精神体在领域酣睡,而现实世界中,患者会安详地步入永眠。
 
 
第3章 当如经纬
  阮筝汀被批了个长假,期间除却日常起居和接受治疗,就是被直属领导冯莱逮着恶补哨向常识,日子过得十分充实。
  后勤保障部男性居多,表面性情都算得上友善。
  至于私下性格如何,他也不甚清楚,毕竟他在非工作期间总是躲着人走,处于一种查无此人的状态。
  领域治疗可以作为综合医院科室存在,也能自成诊所或专院,但普遍只对哨兵开放。
  同类互斥,加之向导往往深谙各种疗愈手段,他们极难进入同属领域进行工作。
  为保证治疗效果的同时,确保双方领域稳定,法律规定,医方向导需比患方向导高出两个等级及以上,且需两名观测员在场。
  当然,前线一切都可以特事特办。
  阮筝汀的领域治疗一天一次,疗愈师是位名叫嵇瑾禾的女性向导。
  亚A级,精神体是只白孔雀,同它的主人一样,气质很是温婉静美。
  初次见面时,嵇瑾禾曾赞美过他的名字,并隐晦地询问是否有什么特殊含义。
  阮筝汀当时没接茬,他戴着口罩,礼节性地弯了弯眼睛。
  巢化症早期患者的领域治疗十分棘手,嵇瑾禾和冯莱两人最开始几天如临大敌,但大抵是身为次级的缘故,阮筝汀的治疗过程格外顺利。
  其领域屏障薄弱,环境构成简单,并没有多少可以藏污纳垢或者以供伪装的地方。
  半月以来,嵇瑾禾对他进行着常规的精神安抚、情绪疏导和屏障加固工作,而冯莱会踩着疗愈结束的时间点来逮人,考校他对哨向常识的掌握程度。
  说来好玩,这两人明明差不多年岁,但站在一处时总感觉差着辈份。
  情况向好,病假提前结束,但只有阮筝汀自己知道,这种程度的疗愈治标不治本,而辅助药物对他的作用,大概只是利于睡眠质量提升。
  对外通讯被斩断,联名信不知所踪,曹靳神龙见首不见尾,报告交上去就没了下文。
  阮筝汀就着衣柜门内侧的镜子,将重新分配的精神力阻隔介质戴在工牌上。
  职用终端亮起,他点开一看——请收到短讯的人员,于今天上午十点到1号楼202会议室集合。
  他扣好工作服扣子,面无表情地想着:我讨厌群发消息。
  *
  从2635年开始,各个基建星每季度都会派遣医疗队支援结对防星。
  这其中有句知之甚广的玩笑话:医疗支援只是个幌子,主要目的是补充战时向导力量,队里的向导若是不想被留在前线,可以犯些无伤大雅的小错。
  可战场瞬息万变,谁也不敢保证,这些小错埋下去,会不会在后来酿成致死大祸。
  于是向导们心照不宣,默认医疗队成员是前线军队预备役,有事没事就给自己做思想工作。
  阮筝汀还没熟悉这套自己开解自己的流程,就被冯莱领着登舰起航,稀里糊涂到了次防星之一的塞肯星区。
  舱门打开,医疗队鱼贯而出,他站在铺面而来的炽热气浪中,艰难把自己贫瘠的急救知识以及没捂热的哨向常识扒拉过一遍,没想明白,一个次级能堪何用。
  ——答案是观测员,嵇谨禾的观测员。
  *
  疗愈中心是防星基地核心场所之一,位于基地中核区外围,专供领域治疗,支援队的向导大多会被安排进这里。
  改地处在宿舍区与医疗部之间,顺着山势而建,背靠崖壁,地下两层,地上四层。露出部分呈扇形,远看好似粼粼静泊。
  嵇瑾禾负责的休聆室位于第五层,这层有廊道与医疗部直接相连,常常会接到外勤途中因伤返回的哨向们。
  正统休聆室一般分两个区域,中间由单向玻璃隔断,一侧供诊疗使用,一侧供观测员监测记录。
  但防星向导数量不足,大部分休聆室都被砍去了后者。
  嵇瑾禾的5017号休聆室是个例外。
  阮筝汀白日里监测数据,交班后陪嵇瑾禾复盘病情。
  他从未接触过病案和诊疗日志的录入工作,所幸嵇瑾禾的叙述格外详实,有时出于照顾新人,甚至会停下来细致地同他解释专业术语,或耐心举出相关案例。
  这令阮筝汀时常会产生一种错觉——嵇瑾禾在悉心教导他。
  倘若该假设成立,那么无论对方是出于某种私心还是因为某些不可抗力,这都是一个不妙的征兆。
  他惶惶不安了两周有余,终于在10月12日这天晌午,窥见了一鳞半爪。
  *
  阮筝汀扫了一眼面前人的铭牌——埃文,男性哨兵——语气迟疑:“嵇疗今早接到紧急任务外出了,我只是个观测员,你们可以找找其他疗愈师。”
  他边说边迈步绕过哨兵,与之擦肩的瞬间,四周精神力浓度骤然攀高,走廊扭曲的光线中,有兽类自空间波动处一跃而下,悍然落至他面前。
  阮筝汀心下一骇,下意识屏息后撤,猝不及防撞上了哨兵的胸膛,作战服触感冰凉,浸着股血味。
  埃文扶着他手肘,在向导惊颤的呼吸声中,如无其事,推过去一份电子病历。
  患者姓名那栏上写着“喻沛”两个字。
  阮筝汀眼皮一跳,反应颇大地甩开了那人的手。
  一人一精神体封死了前后路,他只能侧身后退,直至紧绷的肩背撞上廊墙。
  “这是我们副队,”埃文一板一眼说着,“患有精神接驳功能障碍……”
  阮筝汀竭力平复着呼吸,莫名之余,不得不出言打断哨兵的病史概述,再次强调自己根本无法担任这项工作。
  “我只是个观测员,虽然一般情况下,观测员是疗愈师的必经之路,但是——”他抬头,看见有血珠从哨兵鬓角淌下来,一时哑然。
  “但是什么?”埃文抬手,顺着眼眉往外抹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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