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4

鼎沸(近代现代)——二十四始

时间:2024-02-27 09:20:59  作者:二十四始
  “幸存人数……”
  “……0。”
  有人掩面崩溃大哭:“轻度感染带回去吧,我们不是有血清吗?!”
  有人哽声回道:“试过了,没有用,毒素变异了。”
  那头环境音里,有古怪人声在嘶叫:“给我一枪!快啊!!!”
  “砰——”
  群鸟齐哀。
  耳信里整整沉默过两分钟,才有声音续上。
  喻沛就这样,忍受着一句又一句凌迟,击杀完一个又一个熟悉之人,打空了随身向导素,于绝望边缘,找到了那个女人。
  “母亲?”他愣怔过一瞬,抱着枪踉跄扑过去。
  霞光正向地平线收束,琴房流淌着灵动美妙的钢琴曲,那名女性哨兵背对着他坐在琴凳上,十指跹飞,嘴里跟着调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哼歌。
  她扎了个利落的马尾,赤脚踩着地毯,身上的居家服仍是柔软干净的。
  喻沛跪在那里,探手按上落地窗,在失序的心跳声中,近乎小心翼翼地唤道:“母亲……”
  曲音中断,女人怀里的小雪豹拱出个脑袋,眼瞳钴蓝,盯着他喵嗷叫唤。
  她扶着琴架侧过身来,半张脸沐于霞光中,温婉圣洁,恰如霞光本身。
  女人认真注视过喻沛片刻,倏而展颜笑道:“阿翡。”
  喻沛心劲几乎松弛,整个人卸力般去开窗栓,没有注意到雪豹咬住他衣角,前肢趴地,企图将人往后拖。
  就在锁扣咔哒开启的瞬间,有子弹破开双层玻璃,相继击中了女人的心脏和脑核。
  雷鸣般的两声枪响,或许更多。
  战术目镜框出的狭窄视野里,碎玻璃折射的光芒像是彩虹,支离破碎的彩虹。
  喻沛死死盯着那束扭曲虹桥后喷溅的血线,及其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女人摔下琴凳,断裂的头颅骨碌碌滚过来,撞停在落地窗前。
  “你看清楚!”成蕤给他扎针的手都在抖,声音哑得不行,“它到底是什么!”
  阮筝汀不想看,但喻沛没有偏过头。
  霞光在此地画出道清晰深刻的阴阳线,而地狱立于光明里,纤毫毕现——
  钢琴翻倒,地毯吸满血液,天花板残留着菌群疯狂生长的痕迹。
  开裂的玻璃窗那头,是异变体倒置的头颅。
  左脸藏于阴影里,姣好生娇,唇角含笑。
  剩下半张脸明晃晃地漾在晚霞中,恶劣地盯着他,腐烂眼裂间伸出的口器已然干枯,从玻璃上方探垂出来,现下挨着他颅顶。
  喻沛看了许久,霞光一点一点从他身上褪下,像是生生剥去了一层皮。
  向导素在拉扯他的情绪,但阮筝汀知道,这人胸口闷着炉半燃的火。
  火舌猩红,明明灭灭,不顾他哑声嘶吼,轻而易举烧尽满腔理智,贪婪又麻木地蚕食上心弦。
  恐怕再过一会,就要断了。
  而裹着细灰的白烟东突西蹿,悉数涌进好不容易才寻着的出路,悍然从食管冲上来又被他抵舌死死压住,酸涩翻卷出辛辣,呛得他喉头生疼。
  这人弯腰捂住脸,面无表情,喉咙里却呕出一声濒死似的哭来。
  “行动有变。”成蕤按住耳信回了声什么,旋即把喻沛扯起来,推着背往外走,“B计划。”
  “什么B计划?”喻沛由向导素强撑着,如同行尸走肉,思维偶尔会诈下尸,油泼似的滋跳一声,“我不想走了,葳葳。”
  后者对着他后脑勺扇过一巴掌,就像小时候那样,也没真生气:“没大没小,叫哥!”
  喻沛尝试性地咧咧嘴,只舔到了嘴唇开裂间溢出的咸甜味。
  两人走到一处较为开阔的地方,战机螺旋桨的动静由远及近,有向导探出络丝粗略检查过喻沛的精神海,而后舱门打开,丢下来一道软梯。
  成蕤把他往前推,轻声说:“先上去。”
  喻沛依言向前,跳步攀住梯子。
  05:14PM,阮筝汀瞥过时间,心里突然涌出些没来由的恐慌,下一秒,络丝将人缠在软梯间,战机陡然拔高。
  喻沛反应过来什么,挣扎着拧过身去:“不……”
  成蕤左颊多了两道口子,形如鱼类鳃裂般翕张着,从中探出一截幼嫩口器,被他熟练斩断,再插进匕首,用力搅碎。
  “阿翡。”红绿相杂的血液流下来,他在黯淡余霞里仰起头,冲喻沛笑,“再见。”
  音带朽坏,他身后,是攀爬而至的异变体们,漫山遍野。
  “不——”喻沛毫无章法地往下挣。
  雪豹咬断梯绳,他身形下坠些许,又似乎因翅膀扇动滞于半空数秒,被向导追加的络丝网住了。
  “哥——”
  枪声响彻此间,战机带着人轰隆拉远,气流搅碎了这声撕心裂肺的呼喊。
 
 
第27章 记忆反刍
  “精神潮被压住了。”有人捻开喻沛眼皮,仔细观察过瞳孔状态,“要打向导素吗?”
  “不能再打了,”另一人哀声回道,“会反噬崩溃的。”
  ……
  装备被悉数收走,精神体无法凝化,喻沛窝在机舱角落,手里捏着个人终端,扭头往窗外看。
  陆地在变小,他见海见云,独不见亲眷挚友。
  “B计划是什么……B计划……”他喃喃着这句话,攒了点力气伸出手,抓住某个往来向导的裤腿,问着,“B计划到底是什么?”
  对方犹豫片刻,面露不忍,最终蹲身下来,把布料从他手里慢慢抽回来:“上面说……说要放弃喀颂。”
  阮筝汀心里渐沉,又有种“果然如此”的释然感。
  喻沛想了许久才想明白“放弃”是什么意思——
  一级清剿,带同整个星球。
  他突然站起来,口中念念有词,举着终端朝中控室奔去,被反应过来的警卫们反拧胳膊,暴力抵在地上。
  指挥官听见动静打开门,瞟过一眼情况后,抬抬手示意他们把人放开。
  阮筝汀认出来,这是尚未退居二线的葛圻。
  “……不能放弃,”喻沛有些站不起来,像是某种突发性躯体障碍,手指在内袋摸索,十分艰难地拿出了终端,“我接到我母亲的电话了,他们还活着,还等着我们去救……”
  屏幕上显示着一串空号,音量被调大,转成免提,传出的却是异种古怪的嘶吼声。
  机舱里顿时一片死寂,几乎连呼吸声都没有了。
  “你状态不好。”指挥官敛着双通红湿亮的眼睛看着他,片刻沉沉叹过口气,稳住尾音,随意指了个向导,交待着,“试试看,能不能安抚。”
  无法安抚。
  喻沛被穿上了束缚带,向导怕刺激他,没有挂断那通所谓电话,只把声音调到最小,放进他胸前口袋里,又把人带去白噪音室关着。
  向导素的作用消失殆尽,这人有些神志不清,小声对电话那头的东西交流着什么。
  战机接入星舰,驶离大气层,飞往宇宙,空间渐渐暗下来。
  他对着小窗撞过去,捆引绳绷直,只会让人稍稍贴上玻璃。
  哨兵大睁着眼睛,泪水怔然流出来,又会在挣扎间胡乱蹭上头发。
  阮筝汀对此束手无策,心口揪成一团,只能干等着这段梦结束。
  05:25PM,是公开报道的星球死亡时刻,还剩半分钟,时间却不再以线性方式呈现于他眼前。
  忽长忽短,忽明忽暗。
  他恍惚以电影拉片的模式,粗略窥探到那人珍珠似的过往年岁。
  28秒——
  卧房温暖明亮,窗台花箱里开着一大片可爱雏菊,微风轻抚间花颜明媚。
  男人有些无措,发辫被婴儿抓着,连头都不敢转:“我……他,他怎么……”
  女人笑嗔:“不是抱枪的姿势!”
  27秒——
  瓦蓝天空低垂,碧绿草甸无垠。
  油画一般的世界里,悠闲卧睡的小马驹旁,女人把两只幼崽拢在一堆,笑盈盈道:“来,叫蕤哥哥。”
  小喻沛眨巴眨巴眼睛,忽地呲出一口糯米牙:“葳葳!”
  小成蕤气鼓鼓,话都说不清:“摸大摸小!”
  25秒——
  午后,琴房,阳光肆意铺泻。
  “这曲子好难,”女人赤脚点着踏板,马尾一甩,“让阿翡学。”
  男人倚在钢琴旁,专注地看着妻子,闻言笑得高深莫测:“你以为他没有任务吗?”
  女人不由笑他:“哪有人结婚纪念日真让幼崽干活的。”
  男人撇撇嘴,作势假哭:“你们不爱我了。”
  “多大的人了,别撒娇!阿翡就是跟你学的!”
  隔壁单人沙发椅里,小少年捧着比脸大的琴谱,苦哈哈地仰起头来,同蹭到身边的三只精神体诉苦。
  22秒——
  灿阳正好,羊羔云团似的缀在草原上。
  一群半大少年骑着骏马,自远处奔将而至,声音恰如此地长风,自由而远阔。
  “阿翡!葳葳!你俩总算回来了!”
  18秒——
  清晨,墓园,金灿花枝含露,哭泣天使慈眉低目,扣指祈告,翅膀上停着只蓝背知更鸟。
  一大一小立于石碑前,雾气在丧服上洇出深渍,犹雨滴,也如泪珠。
  “别害怕阿翡,”女人探指揩过眼角,边摸摸少年的头,笑容清绝,眉目生哀,“你父亲一直在呢,我也会一直在的。”
  13秒——
  又一年庆生宴,香料馥郁,乐声滚烫,篝火粲然映亮夜空,蜂蜜淌于舞步间,像蘸着火星的诗歌。
  成蕤同人斗舞斗累了,举着酒杯挤过来:“今年的愿望是什么?”
  喻沛眄他一眼,扬手间金黄酒液泼于大地:“说出来就不灵了,你傻不傻。”
  7秒——
  雪祈日,喀颂一年内最盛大的节日。
  城镇晚间明灯如昼,果脯累筐,人们把细小明珠和彩线编进发辫里,广场彩旌飘扬,笑语蜩沸,绽放着真正的焰火。
  “嘭——哗啦——”
  炸开的星点如纷然萤火坠地,鲜花满巷,庆典中人群挽手歌唱。
  阮筝汀听不懂这些歌谣,醇厚雄厉,明快生辉,却几乎令人落下泪来。
  他眼底猩红,左耳听见终端内异种们呕哑的嘶吼,右耳却幻化成最亲昵不过的呼唤。
  两方时空不断交叠,这种荒诞几乎把他的意识整个撕裂。
  他们在叫喻沛的名字,在祝福,在唱贺,在祷念,最终悉数远去,定格成一男一女的清晰告别。
  他们跨越遥远岁月,温柔道:“再见啦,小雪豹。”
  分钟数变化,倒计时归零。
  舷窗外,那颗美丽的星球正无声灰化陨落。
  星舰受气浪影响,被爆炸波猛地推远,舱室震颤,喻沛撞上舱壁的同时眼瞳淌血,顺着脸颊滴进插袋。
  终端刺啦一响,视野巨变——
  阮筝汀向后跌在地上,手肘磕出一片血痕。
  耳鸣,剧烈的耳鸣,耳信里呲呲作响,隐约有两道声音在交谈。
  ——“能杀吗?”
  ——“能,但是费命。”
  ——“无所谓,反正我们……”
  他一把摘掉耳信,顾不上神经锐疼,撑身望去。
  是模拟场,看样子刚结束一场鏖战,满目狼藉。
  天地如同炭笔铅画,暗云压顶,街道萧索破败,空气里腥味浓重,甚至要凝出水来。
  阮筝汀忍痛爬起来,抬手胡乱抹过眼泪,呼吸都泛着颤。
  八米开外,赫然横陈着成熟期异种的尸体,没有亓弹净化,现下正在溶化重组。
  像是一大片粘腻沸腾的沼泽。
  气泡接连冒上来,噗呲破裂后滚出眼珠,以及没有消化完的人体脏腑。
  它们在喊,在哭,“阿翡、喻哥、队长……”高高低低,浅唱婉吟,令人恶寒。
  有身影孤绝地站在那里,伤痕累累,离泥泞只差一步。
  “喻沛?”阮筝汀哑声喊道。
  云层蹿过一道闪电,那人拿着枪,迟缓地转过身来。
  向导心脏一突。
  哨兵垂头立着,皮筋断开,额发遮住了小半张脸,露出的单眼眼底刻着干涸的红。
  那是血。
  阮筝汀放出络丝,试探着往前迈了一步:“你……”
  那人眸光冷漠地盯着他,少顷,直挺挺往前扑。
  “喻沛!”阮筝汀箭步过去,想要撑住对方,却因力气不足,两人相对着跪倒在地。
  那些东西还在叫,咿咿呀呀,呜呜咽咽。
  阮筝汀扶着哨兵肩膀,另一只手去抬他脸颊,凑首靠过额头,轻声哄道:“喻沛,关闭视觉和听觉,听话。”
  那人手指一动,枪支啪嗒掉在地上,头颈垂下来,抵进了他的肩窝里。
  阮筝汀费劲撑抱着他,边空出一只手去枪械带摸亓弹。
  沼泽深处发出了时贇的声音,片刻又转成时绥的呼唤。
  雪豹在领域里哀叫着,顺着浅链细细传过来,听得人心口发疼。
  “都给我……”向导有些生气,用牙齿咬开拉坏,扬臂投掷,“闭嘴!”
  与此同时,屏障彻底展开,巨型羽翅光华流转,蓦地将两人笼罩。
  亓弹在触地的瞬间打开净化域,异种尸体裹入其中,空间刹那扭曲,罡风四起间白光大盛,所有污浊在惨叫里尽数消散。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