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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沸(近代现代)——二十四始

时间:2024-02-27 09:20:59  作者:二十四始
  这里街区曲折,又多楼梯巷道,马匹总被引着改变方向,又在哨兵粗糙的驭马术下惊恐嘶叫着。
  阮筝汀像在数个蹦床间飞弹行进一样,高悬起一颗心听它胡乱叫的间隙,侧身凶巴巴道:“可是我看不见!混蛋!坠马易重伤!这种死又死不掉的伤最烦人了!”
  他和精神体的视觉共享已经超量了,再用眼球会爆开的。
  “别慌,抓好绳子,”喻沛伸手掐着他双腮把脸强行扶正,而后手掌上移,覆去他眼睫的同时,闭眼凑过首,以额头轻轻抵住他的耳廓,悄声安抚着,“等下就能看见了,最多十秒。”
  阮筝汀被呼吸烫得瑟缩了一下,忘记挣开。
  他们正驾马向城镇边缘飞逃,风雪都像是被遥遥甩在身后,呼呼过耳,形变间发出长沉的哨音。
  就在机械马仿生前蹄踏上草垠的那一刻,四周空气同踏开的雪粒一般,细细颤动起来。
  络丝从各自心脏的位置前后抽生而出,以多环状交错浮绕在两人周围,像是数圈发亮的椭圆星环。
  “凝神。”喻沛余下那只手轻轻掐了掐阮筝汀的指腹。
  精神丝首端相接萦缠,看不见的能量涟漪如同乍然绽放的繁花,层层叠叠朝外扩散,跟着马匹飒然开了一路。
  喻沛松手撤身时眼眸半睁,无意瞄过对方发红的耳后。
  那里正浮现起一枚麦穗结,半指甲壳大小,流转着浅淡的银光。
  他顿了半秒,有些不自在地捻过指头,坐直身体平视前方,道:“调试,单向视觉共感,”
  阮筝汀依令行事,眨眼间视野清明一片,就是角度很诡异,不由道:“你别乱瞟呀,看见自己的后脑勺真的很奇怪。”
  喻沛古古怪怪啧过一声。
  阮筝汀于颠簸马背朝后瞥去一眼,视线却是没变,郁闷道:“你能不能有点默契。”
  “他们有什么好看的。”喻沛跟着朝后望过一圈,便于向导了解情况,“要不是我身上的刀都飞完了……”
  “你到底干了什么,被这么追着不放?”阮筝汀粗略数过,不算普通人,连哨兵都有十来个。
  雪豹奔蹿于追击的队伍间,身形恰如鬼魅,不过分钟,便咬断了好几只小型精神体的喉咙。
  它们对应的哨兵哀哀叫着倒下马背,射偏的子弹从两人头顶呼啸着飞过去。
  “只是口头挑衅过一下,他们情绪不稳定,我也没办法。”喻沛信手调整过马匹方向,又催过行速,“去和陈滢汇合,他们要活的。”
  可是阮筝汀的屏障快撑不住了。
  他先前体力有些透支,又被“药引”的事勾得方寸大乱,心绪起落间见过血,加上浅链中隐隐受到喻沛影响,现在整个人压抑着一股末路下回光返照似的亢奋。
  他太阳穴一鼓一鼓的,恨不得立刻调转马头迎上去,把茧术的人全部绑起来,分片剖掉。
  他把伞具卡在腰侧,转过伞柄,往下一按。
  伞尖向后微摆,扫出一串激光弹,把几个瞄枪的人直接轰下了马背,甚至炸了辆摇摇晃晃的悬浮车。
  喻沛瞥过长柄伞,挑眉庆幸道:“得亏当初我没有乱转。”
  “这个是有生物锁的。”阮筝汀没发觉身后人的骑术已然莫名变好,他靠在喻沛怀里,呼吸开始泛浊,“你想怎么转都行,它在你手里只是把伞。”
  “还有盲杖。”喻沛支撑着他,“算了你睡吧,快到了。”
  机械马又带人遛过十来分钟。
  阮筝汀没撑住晕了过去,再醒时正赶上警署在做收尾工作。
  而他依旧窝在哨兵怀里,只不过从马上挪到了马下,在路边茶棚里坐着。
  “你在发烫,”喻沛冷不防开口,“因为精神体是鸟类,所以体温会时不时升高吗?”
  阮筝汀不得不停止鸵鸟行径,睁眼的同时挣扎了一下。
  喻沛侧身更紧地抱着他,把头埋进他颈窝里,闷声道:“先别动,很抱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好晕。”
  阮筝汀靠上身后的桌沿,生无可恋道:“那是因为……我在晕。”
  ——他想断开单向视觉共感,但是情急之下调错了。
  “……我难受得快吐了,”喻沛咕哝着,“你这么能忍的吗?下次记得跟我说,我就把人全杀了,还抓什么抓。”
  阮筝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不,只是因为哨兵的体质,反应会更大而已。”
  对方还想说什么,阮筝汀抓着他的袖口,咬牙道:“闭嘴。”
  “你俩不常浅链吧,”有女人驭马靠近,理着寸头,带了一把烟嗓,“默契还得多练练。”
  阮筝汀又瞎了,只能冲来人方向腼腆又尴尬地笑。
  “陈滢姐,”喻沛半放开人,指过顶上那扇硕大又坚硬的龟壳屏障道谢,“您的鳄龟真霸气,否则我就要挂彩了。”
  旋即察觉到身边人身体一僵,他不由低声问:“怎么,受伤了?”
  陈滢随意扫过一眼阮筝汀和长柄伞:“肾上腺素回落,反应过来被吓到了吧。你家向导看着文文弱弱的,居然能跟上你的审美。那个活像异教徒献祭现场的,是你俩一起动的手?”
  “当然,”喻沛有一下没一下地给人顺背,嘴上不忘和警长贫,“我们阮向虽然看上去又脆又废,但浅链下还是很不好惹的。”
  “行了回去吧。”陈滢略一点头,收起屏障,引着警用机械马转过方向,“没你们什么事了。”
  “署里不管饭吗?”喻沛冲她的背影遥声问。
  “厨子都出外勤了,”陈滢回头看他一眼,秀眉稍扬,“你做饭?”
  “好的长官,”喻沛起身,敷衍致过告别礼,“明天见。”
  “明天我要休假。”陈滢吁着马走远,又恨恨道,“说好这破地方治安良好适合养老呢,老娘调过来又撞见茧术,真是烦死了!”
  警员们压着人跟她一起长嘘短叹。
  待队伍走远,阮筝汀探指拉拉哨兵衣袖,问:“她的精神体是鳄龟?”
  “嗯。”喻沛干脆拉过他双臂,把人稳稳当当地背起来。
  阮筝汀顺势环过他肩颈:“那你知道她已故伴侣的精神体是什么吗?”
  喻沛不确定道:“好像是……眼镜蛇科?”
  “唔……”
  他们走出好长一截,阮筝汀才反应过来问:“你非法征用的交通工具呢?”
  “咳,”喻沛神色变得不自然,略微笑了笑,“它需要改装一下。”
  “混蛋!又报废了是吧!”
 
 
第45章 限定版本
  对于“弱质向导只身除掉两名持枪暴徒,且表面看上去丝毫未伤”这件事,喻沛表现得实在是接受程度过于良好,直至饭后都没有主动问过什么。
  事实上,自从离开修黎过后,哨兵对待他的态度就多有软化,有时甚至称得上是纵容的。
  阮筝汀深感古怪,但他饭后没多久就发起了高烧,蜷在沙发上烧得不知今夕何夕,闭着眼都能感到视网膜上全是跳动的光斑,某个瞬间甚至以为自己还被缚在休曼研究所的病床上。
  迷迷糊糊间,有人在家里窸窸窣窣翻找过一通,少顷过来,俯身轻轻掐了一把他的左腮,又好气又好笑地低声咕哝着:“你可真行啊,药都是过期的。”
  指侧有茧子,他被掐得有些疼,遂拧着眉头嘟囔过一声。
  呼吸与温度远去,脚步声转开,他的手指抬了一下,想要抓住什么,只从对方衣摆滑过去。
  门一开一合,他胡乱数着自己的心跳,数了不知道多少拍后才听得瞳锁弹开的动静。
  那人撑着墙壁换鞋时大抵不小心按到了总开关,灯光熄灭,屋子里突然静得可怕,连生态箱里氧气泵的声响都没有了。
  他心里没来由地发慌,想把自己撑起来,动作时臂肘把抱枕碰了下去。
  脚步声延回身边,那人把他扶起来半抱着,喂过退烧药并一大杯热水,再倒腾来倒腾去。
  他又被弄得有些烦躁,冒出一截络丝,攀上那人脖颈,同时色厉内荏地凶道:“滚开。”
  “好好好,生病的人最大,不跟你计较。”对方给他换了身干爽衣物,把他塞进暖烘烘的被褥里,严严实实团成团,又拍了拍,“睡吧。”
  他一会儿念热,一会儿嚷冷,惹得雪豹就在边上守着,一会儿叼被子,一会儿盖毯子,忙得不亦乐乎。
  *
  喻沛以内部密讯违规联系过埃文和时贇,确认完前线和队伍情况,轻手轻脚返回卧室时,阮筝汀已经睡得很沉了。
  窗帘并没有拉严,透出外面清辉辉的一截天,上面点着数不清的星子。
  壁炉的光漫过家具,轻轻跃在他身边,暖莹温润,像是流淌的松脂。
  喻沛扶着门把静静看了一阵,才脱掉拖鞋踩进去。
  地毯是他新铺的,温厚松软。
  阮筝汀不习惯分一半床给他,房间面积又不够再摆一张单床,哨兵就在这里打了个地铺。
  结果向导睡着睡着,总是会被络丝带下来,迷迷糊糊滚进他怀里,醒时又咕囔着拱开雪豹,爬回床上去。
  喻沛俯身探过对方体温,烧倒是退了,人却是陷在梦魇里,含糊呓语着:“……不是……”
  他垂眼看过手指间勾缠的丝线,顺着那截话问:“不是什么?”
  那人又不说话了,络丝更多地漫出来,断续攀上他的衣裤。
  终端有新消息进来,在他眼前自动弹出内容——
  “前线急变,各航路严查,不日会出现新一轮星区封锁,最迟后天必须走。”
  他注视阮筝汀片刻,又用指背给刚凝出来的鹩莺顺过毛,终是回了个“嗯。”
  *
  休曼研究所的分部有百八十个,阮筝汀待过俩,一个在黎城,一个在平崎。
  黎城那个是被父母带去治疗,断断续续的,往往打过一针就走,他连护士的脸都记不住。
  平崎这个是被软性监禁过一年半,他就像是一丛养在培养皿里的菌子,生长、培植、又被切开……这里太冷了,他四处寻找热源,到最后连床栏上的每道抓纹都忘不掉。
  反正自2619年过后,每一天都是灰惨惨的,白晃晃的,又血淋淋的。
  休曼到底在研究什么,民众不得而知。
  当年传得最广的无非两条——让普通人变为特殊人类,或者让特殊人类变为普通人。
  相当一部分实验体是以这样的噱头被诓骗进来的,比如他。
  这里的研究组不胜枚举,各自绝密档案中的特殊实验体不下百个,但在约塔公开报道的新闻里却是没有丝毫提及。
  刚从里面出来那几年,阮筝汀甚至恶意揣测过塞路昂纳与休曼的关系——
  他们这批所谓被救出来的实验体,只不过是以西约亚学院为渠道,由不合法转成了合法,由实验转成了治疗。
  又是“治疗”。
  异常需要治疗,特殊值得研究。
  纵然一切都是猜测,但是异端应该被掩埋,无法治疗的东西应该被封存或是死去。
  “死去……”
  阮筝汀口中喃喃,双手一松,再次从窗口掉下去。
  他掠过爬藤月季,掠过一扇扇钉死的窗户,以及玻璃里那些干枯苍白又支离破碎的尸体……
  塞路昂纳极力阻止着实验体的死亡,特别是自裁。
  不管是出于人道主义,还是别的什么;不管是现实中的精神禁令,还是幻想里的向生暗示。
  总之连梦境都带着最为古老愚钝的恐吓——自杀者封于死地,循环往复,不得解脱。
  最为讽刺的是,“8”这个数字,无论竖放横放,在他这里,都代表永无止境。
  于是他一遍又一遍地从这里跳下去,再一次又一次地回到这里,从最初的愤怨自弃,到如今的麻木不仁。
  他的精神体明明是鸟类,却总在下坠。
  视线猛地一花,再清明时,周围却并非病房。
  阮筝汀印象里从未来过研究所大楼楼顶,实验体的放风时间有限,通常只在本楼层晃悠,且禁止单独活动。
  毕竟他们总是在找机会逃跑、反抗亦或自残。
  他呆了几分钟,慢吞吞爬上边缘反身坐着,双腿悬空,左右望过几圈才想起来,这里应该参考了修黎的宿舍顶楼。
  那里的每个顶楼露台都被大家改成了小花园,为防止细灰侵蚀,每晚还有龟鳖目精神体的向导们交替落下屏障护着。
  可修黎一年里总不见得晴几日,缺光下,花草都长得瘦瘦小小的。
  他正出神,突然感觉腕间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是一缕从血管里抽出来的络丝,带着晶莹鲜艳的梅子色,穿过病号服,穿过灰色的空气,正往前延伸——
  “原来有天台啊,”有个分外熟悉的嗓音说,“我还以为只有八楼呢。”
  阮筝汀惊愣抬眼,心脏跟被人攥过一把似的,乱七八糟的情绪瞬息上涌,堵住了他的喉舌。
  楼顶边缘攀上来一只手,青筋与薄肌在用力间绷起,而后有身影利落地翻上来,后脑那截一指来长的发揪在半空微微一扬,挂下来一缕红线。
  那人双脚踏于顶楼、站定后抬眼望来的那一瞬间,阮筝汀突兀又荒谬地觉得,整个梦境正以对方为中心,不由分说且轰轰烈烈地亮起来。
  他嘴唇嚅动:“你……”
  “你要是再跳的话,”那人拍过手上和衣摆的灰,“我真的不管了哦。”
  阮筝汀眨着眼瞥开视线,底气不足地说:“那只是消遣方式之一。”
  那人愣了一下,半气不气地笑道:“行,我们阮向总是出奇的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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