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以要她去睡桥洞做威胁,才堪堪止住了她的心思。
却不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又吵着要吃什么点心,还点了名要我亲自去买,说要是我不去,就与后院的廊柱共存亡,誓死不退。
我被她气笑了。
我这请君入瓮之计还没用,她就给我使了一出调虎离山。
明晃晃的,不带半点遮掩,偏生这厮还以为天衣无缝,眉眼间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我能听她的话吗?
没错,我听了。
我果真带了三个崽子出门来了。
不过,一出府,我就叫九阙又偷偷摸回了府里。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等我买好了点心回来之后,九阙立刻来报告了许怡安的小动作。
——她去了我的房间,又找出了那张后沙藏金的地图。
我以为是她终于聪明了一回,看出了那张地图不对,可九阙接下来的话让我大跌眼镜。
“公主又将图放回去了?”
“放回去了?”
九阙点头:“等公主走了,属下还打开匣子瞧了,正是咱们之前伪造的那张。”
这倒是有趣。
难不成是良心发现了?
这个猜想冒出来,将我自己都逗笑了。
她连脑子都没有,又何来的脑子。
这时候,九阙又问:“那主子,我们可还要带着公主一起走?”
“走,为什么不走。”我将糕点塞进九阙怀里,朝他摆了摆手,“即刻便走。”
九阙抓着油纸包,跟钦北对视了眼,又道:“主子,不如就将钦北和雪蛟留下来陪你,属下一人送公主过去就可以了。”
我摇了摇头,坚持要他们几人一起过去。
几人虽不知我此举何意,却还是听了我的令,套了车,带了许怡安走了。
临行前,许怡安撩着帘子眼巴巴地瞧我,“你照顾好自己哦。”
回应她的,是我往马腿上狠抽的一鞭。
烈马受惊,嘶叫了一声,快步跑走,我将鞭子抛给九阙,转身进了府门。
我命人将府门关好了,又唤了小厮来我之前乘的那架马车上抬人。
“哟呵,这位也怪好看的。”其中一个小厮嘟囔了声。
我听着这声音有些熟,眯起眸子细瞧了瞧,忽笑了起来,“阿清?”
阿清回过头来,笑得见牙不见眼,“正是正是,少爷你还记着奴才啊。”
我倚着廊柱点点头,“娶媳妇了么?”
阿清手上动作未停,嘴里头答得也利索,“娶了,俺媳妇可是漂亮嘞。”
瞧他笑得欢,我也没来由地觉得开心了些,“那正好,明日本尊赏你几个美妾好了。”
“我若是要了妾,我媳妇儿非得活撕了我不可。”阿清眼珠一转,看我眉眼带笑,便壮着胆子与我讨价还价,“少爷若是想给,不如就给头大黄牛。”
“本尊给你两头。”
“得嘞!”
阿清应声,打了鸡血似的一个人就将昏迷不醒的萧何扛了下来,吓得另一个小厮呆愣在原地。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摆手叫他去取绳子来。
待那小厮取来了粗麻绳后,我便叫他们将萧何绑在了廊柱上。
绑好了人,阿清擦了那额上的汗,问:“少爷,接下来咋办啊?”
“府里可有鞭子?”
“有一柄九股牛皮拧成一股的鞭子,打人可疼了。”
“取来。”
阿清点头,快步奔出院去。
我又看向另一个小厮,吩咐道:“你去打几桶水来,愈冷愈好。”
他急急应下,也跑了出去。
半刻钟后,阿清拿了鞭子来,那小厮也打好了水。
皆准备齐了,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阿清掌上灯火半烛,火光中,桶里水光潋滟。
我坐在阿清特意搬来的椅子上,抬眼睨他:“阿清,你可使得惯这鞭子?”
阿清捻起鞭子甩了甩,嗖嗖破风。
我满意地点点头,朝着绑在廊柱上的萧何扬了扬下巴,“打吧。”
“啊?”阿清看了看我,又瞅了瞅萧何,拿不准我的话,“少爷是要我抽他?”
我觉着好笑,“难不成是抽本尊么。”
阿清又盯着我看了一会,咬牙朝着萧何挥起了鞭子,嘴里振振有词,念着那两头黄牛。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想要黄牛。
我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朝站旁边看戏的那个打了个眼色。
他比阿清聪明些,顿时明白了我的意思,提了一桶水来,对着萧何兜头盖脸的泼了下去。
皮鞭沾凉水,萧大公子这日子过得真不错啊。
第40章 三狗聚首来讨打
阿清虽是不通拳脚,可手上有力气,鞭子甩得又重又狠,几鞭下去就叫萧何皮开肉绽,将那水蓝色的衣衫染得血迹斑斑。
我坐在一边看戏,“莫将脸打坏了。”
萧何也就这张脸还能入目,若是打坏了,可就更无可取之处了。
阿清抹了一把汗,气喘吁吁地应声,鞭子甩得虎虎生风,直往人身上招呼。
他那边抽得热火朝天,一边的那个也没闲着,一桶接一桶的水泼上去,将那厮泼成了落汤鸡。
清水混着血在廊下汇成条溪,烛光在其中摇晃。
我看得舒服了,对着天边清月哼起了小曲。
哼着哼着,我便听见了一阵糅在夜风里的脚步声,杂乱急躁,匆匆而来。
鱼上钩了。
我轻笑,朝两人吩咐道:“下去吧。”
阿清没动,目光灼灼地瞧着我。
我知他在想什么,从腰间解了荷包,取了两锭沉甸甸的银子丢给他们。
二人连声道谢,喜笑颜开地收了银子,才快步出了院子。
他们才走,便有一人落到了院中。
那人白衣胜雪,红唇勾人若桃李,雪发光耀如月华,极美的长相,偏生那双黑黝黝的眼睛冷得骇人。
正是萧祁。
我翘起腿,挑眉轻笑:“哟,他们都说你身子骨弱,如今看来也不尽然,这不是还没死。”
萧祁声音里像淬着冰,凉得叫人心颤,“你还是这般下作,真令我失望。”
“失望?”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连笑了好几声,“本尊什么时候不叫你萧二公子失望啊,是为你试毒,为你挡剑,还是——”
我略顿了顿,讥讽地看着他,恶意满满地几个字咬得又轻又缓,“为你杀尽白家人的时候?”
闻言,萧祁紧抿了唇瓣,那明明惊慌,却还不得不做出副波澜不惊的蠢样子与温喻之如出一辙。
他道:“你皆记起来了?”
我眉梢轻挑,“你猜猜看。”
萧祁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变换个不停。
他僵立着,半晌才涩然开口,“你怨我,那只冲我一人来就好,何必再去为难我兄长。”
“那怎么行。皇帝降罪还讲究一个连坐呢,更何况他萧何也不是无辜之人。”
我慢悠悠站起身,拿了阿清放在一边的烛灯,走到了萧何面前,捏起萧何湿淋淋的下巴晃了晃,给萧祁看他面上的几道鞭痕。
“不过本尊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只要你乖乖听话,他这条贱命也并非不能留。”
“你想做什么?”
我在萧何的衣服上蹭干净了指尖的水,“本尊想问你几个问题。”
萧祁薄唇紧抿,眸色微沉:“你问。”
“本尊体内的蛊,是不是你下的?”
“原来是要问这个。”萧祁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声音无波无澜,“你来问我,还不如去问温喻之,这些劳什子的东西都是他给我的,他比我清楚多了。”
“哦——”我拉长了声音应下,又问,“那可有什么办法解蛊?”
萧祁摇了摇头,攥着袖口的手指纤白修长,“我不知道。”
“果真?”
“自然。”
他说的信誓旦旦,我却觉着这话不真。
既打定了主意不开口,那我便先给他两份好颜色瞧瞧。
我轻笑,伸手点了萧何的穴道。
萧何悠悠转醒,胡乱地晃着头,瘫坐在廊柱下又哭又笑,仿佛失了五感,成了傻子,任萧祁如何唤都不作回应。
在兄长嘶哑疯癫的笑声里,萧祁云淡风轻的面具终于开裂。
他的脸更白了,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对他做了什么?”
“好歹在幻胥宗待了那么久,怎么连百日散都不知道。”我的视线自萧何身上划过,唇边笑意渐凉,“百日散虽不是什么要命的毒,可若是解药吃得晚了,身上可是会添些毛病的。”
我扔了烛灯,自廊下踱步而出,走到萧祁面前,伸手掐住他的下巴,强迫他微低下头来看我,“如此,萧二公子可知道些什么了?”
萧祁一把挥开我的手,风度尽失地朝我低吼,“我说了你该去问温喻之!”
“蛊、药,还有旁的,都是他给我的,我虽然恨你,却也没到那个地步,真正想让你死的是温喻之!他——”
啪。
我扬手重重地甩了他一记耳光,将他剩余的话打散了。
我冷笑,“本尊不喜欢狂吠的狗。”
萧祁用舌头顶了顶红肿的脸颊,黑黢黢的眼睛冷冰冰的,似毒蛇吐信,“从前的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从前的你也没有这么无趣。”我将萧祁推开,伸手一甩,稳稳抓住了血扇。
冷硬的铁扇展开,蛟龙似的墨色痕迹在血红的扇骨上蜿蜒盘旋,闪着幽暗的寒光。
这光像落在干柴堆上的火星子,顷刻燃起了我满腹的火,也烧着了萧祁。
我们对视了一眼,下一刻就动起了手来。
他与我的动作都极快,衣摆翻飞,红似血,白如雪,撞在一块,在摇晃的烛光下看来像面战旗。
这时候,瘫坐在廊下的萧何忽然厉声尖叫了起来。
我一脚踢开萧祁,回眸看去,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温喻之。
他还保持着朝萧何伸手的姿势,好看的眉毛烦躁地皱起,对萧何叫出来的这嗓子尖叫很不满。
“围魏救赵啊,真是聪明。”
我轻嗤,将血扇像飞镖一样掷了过去。
血扇从温喻之眼前擦过,深深的插进窗框里。
我往温喻之的方向跑,却被萧祁妨碍了脚步。
他一手拉着我的肩膀,一手紧锁着我的手腕,用了很大的力气,铁了心要拦我,可也不过是螳臂当车。
我反手将他拉到身前,一脚踹在他的胸口上,在他雪白的衣裳上留了一个泥脚印,将他整个人踹飞了出去。
萧祁像一只雪白的风筝,飞出去好远,后背撞在另一根粗壮的廊柱上,哇的吐出一大口血,脸上血色尽失。
这与那天在锦衣阁中的情况差不多,只是他的身子比上次好了许多,没一口气噎住晕过去,还有力气朝着温喻之大吼,让他叫萧何走。
“走?本尊若是心事不顺,谁都别想站着出去。”我冷冷一笑,飞身跃起,钉子似的插在温喻之与萧何之间。
夜更深了,那么一盏小小的烛灯不足以照亮这夜。
温喻之就站在我身前三两步远的地方,却像站在雾里,叫我看不清神色。
我拔下血扇掂了掂,随后将那锋利的刃对准了他,“死在自己亲手奉上的兵器下,喻之觉得如何?”
温喻之轻笑,那样子倒是与在谢府初见时的模样有几分相似,“在下觉得极好。”
他伸手握在扇刃上,利刃刺入肉里,鲜红的血霎时就从他的掌心滴落,他却恍若未觉,只执拗地盯着我。
“我们不该如此剑拔弩张。”
“不该如此,那该如何,是打落牙齿和血吞,还是该继续做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
我也跟着笑,手上不紧不慢地转动着铁扇,不消去看,我也能猜出来他的掌心是如何的血肉模糊。
听到温喻之的痛呼后,我心满意足地停了手,将血迹在萧何身上蹭干净了之后,才慢悠悠扇起了风。
萧何骤然被我触碰到了,以为我是要与他玩,伸手便扯我的衣摆,被我踹了记窝心脚才消停。
挨了踹之后,萧何自个儿都还没怎么样呢,萧祁和温喻之就先坐不住了。
萧祁试着起身未果,温喻之想上前来,被我一眼瞪了回去。
我低头扫了萧何一眼,凉凉一笑:“想带他走也容易,何必动粗,空给自己惹出一身伤来。”
“将本尊体内的蛊解了,本尊就将百日散的解药双手奉上,如何?”
我觉得这是很好抉择的交易,温喻之却闭口不言,连为兄长而来的萧祁都没了声音。
看起来,萧何在他们心里也没那么重要。
我心有不甘地又重复了一遍,二人他们面露挣扎,却还是不答。
院中寂静,只有丝毫没察觉到自己成了弃子的萧何在发着怪声。
废物。
我扫了他一眼,不由得轻嗤出声:“既如此,那就没商量了。”
说罢,我吹了一声嘹亮的哨子。
下一刻,谢镇山的一众亲兵便爬上了墙头,拉紧弓弦,瞄准了温喻之和萧祁。
我弯腰勾住萧何的衣领,踹开房门,将其拖进去。
温喻之要过来拦我,都不消我下令,一众兵士便拉弓射箭,将其逼退了回去。
关上门之前,我探出头来对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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