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洲又失去了力气一样,整个人砸在了枕头堆上面。他安静地流着眼泪,没有觉得明诚说的不对。
纽扣始终在外面隔着玻璃注意着明洲的动向。当两人的谈话结束后,她很快就进了客厅。
一点注意力都没有分给明诚,纽扣只是跪坐在明洲的身旁把他的眼泪擦去。她温柔极了,“上楼休息吧,少爷。”
恰好夫晚元上完了课从房间出来,他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戴着眼镜忘记取下来。一入眼就是客厅另一边哭起来的明洲,夫晚元始终是心疼明洲的,他看着明洲那样无助地哭,走了过去把人拉起来抱在怀里。
坐在餐桌上的明诚被几个人忽视得十分彻底。
纽扣在夫晚元过来的时候就站起身、让出了位置。她遥遥看一眼夫晚元,皱着眉,眼神冷漠极了。
明诚不会因为纽扣的这一个眼神伤心,他看见纽扣就笑眯眯的,即使是休息过看上起其实还是有疲倦的感觉。纽扣抿嘴,移开了视线,离开了客厅。
再怎么厚脸皮坐在这里也很尴尬,明诚跟在纽扣的后面出去,顺便把想要窜进客厅的蝴蝶拦下来哄走。
“你生气了吗?”明诚笑着去牵纽扣的手。
纽扣一直都不是很理解大少爷看上自己什么,她的脸很美,但是明家人从来都不缺美人瞧。院子里面的灯闪了闪,看上去又要坏了。
“明诚,”纽扣叹一口气,不再叫明诚大少爷,“你很累吧。”
……
“为什么哭了呢,明洲?”夫晚元亲明洲的鬓角,衬衫被眼泪沾湿后隐隐约约看得出黑色的纹身。
明洲没有力气,眼皮都是半垂着的。“对不起,”明洲小声地说,“你的生日。”
夫晚元瞬间知道明洲在说什么了。他笑起来,让明洲把脸露出来,“我三十二岁了,”他说,“明洲,我没有那么在意自己的生日,不要因为自己生病以后造成的小事而难过。”
“对不起。”明洲还是道歉。抑郁症总是悄无声息却有迹可循地来,明洲被明诚的三言两语打败,大脑从悬崖抛落坠进汪洋,电闪雷鸣一般的天气,明洲闷得喘不过气。
夫晚元看着明洲的脸,顺着他的头发,“那就没关系吧,”夫晚元拿手指勾下自己的眼镜,“我原谅你了,不哭了。”
明洲一抽一抽的,哭的鼻子、耳朵都泛着红。“你这么愧疚,那我得寸进尺一点,晚上让我陪你睡觉吧。”夫晚元用着“得寸进尺”这个成语,说着确实得寸进尺的提议。
明洲目光迷茫,眼里带着一汪水看向夫晚元。他一时处理不了愧疚了为什么要陪自己睡觉之间的关联,还是哽咽着,失力一样头向后仰去。
“明洲,”夫晚元的声音温柔极了,“别哭了,晚上我陪你睡觉吧。”
愧疚什么呢,夫晚元很确定自己喜欢明洲,即使他不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明艳开朗。
明家漫山遍野的山茶花,到了花季墨绿与深红交织烂漫。夫晚元没有见过,他只是见了那一朵早开而凋谢去的山茶花,见到了比花还要热烈秾丽的明洲。如今那朵山茶被纹在了自己的肩背之上属于了自己。明洲也会属于自己。
他抱着明洲,看着脆弱的、反反复复没有征兆就崩溃的人,轻轻拍拍他。“Не плачь из-за того, что не имеет значения,дорогой.”(不要为了无关紧要的事情哭,亲爱的。)
第21章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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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洲的房间是柔软的。夫晚元不是第一次进来,但是停留时压根没有心思去思考观察这个房间是什么样的。
地上随意摆放着抱枕,角落里的枕头堆里还团了一床薄薄的毛毯。整个房间的六面墙体,除了天花板都裹着柔软、防止明洲自残的海绵垫,天花板的灯都是内嵌式的,没有可以用来上吊挂绳子的地方。
暖光灯在角落开着几盏,灯光柔和,蔓延至整个房间。明洲睡觉时有不穿衣服的习惯。他的大脑还是有些迟钝,他看着出现在敲门进来的夫晚元,愣愣地坐在床边,衣服脱掉了一半。头发有些乱,他伸手慢慢地把勾在腮上面的头发拨下去,原本掀起来的衣服又放了下去。
夫晚元上半身穿着白色的老头背心,薄薄的布料被囊囊鼓鼓的肌肉撑起;下半身穿着宽松的灰色睡裤。明洲有点想问夫晚元为什么要来,目光却先被夫晚元的纹身吸引了去。虽然夫晚元穿的衣服始终不怎么厚,但是纹身露出来的次数确实不是很多。然后又去看夫晚元的身材,默默地觉得好看。
夫晚元什么东西都没有拿上来。蝴蝶第一次见他来这个房间里,有点兴奋。它伏下前身,翘高了屁股,哼哼唧唧的。
“你睡觉前要喝水吗?”夫晚元弯腰摸摸蝴蝶,然后绕开再走向明洲。
明洲缓慢地偏了偏头,然后自顾自地把衣服全部脱去。他裹进厚厚的羽绒被里面,只剩下了头发露在外面。一声不吭,大概是不喝水的意思吧。夫晚元坐在床沿上,床垫软的让人怀疑这是不是水床。他把明洲的头发顺了顺,笑着把明洲从被子里面捞了出来。
明洲身为明家的小少爷,皮肤一直都很好,触感滑软。但是因为生病的原因,稍微摁下去以后就会碰到骨头,属于不健康的瘦了。夫晚元不是第一次见到明洲赤裸的身体。之前从河里面把扔抱回来后,是他给明洲擦干净身体、换的衣服。这具充满了情欲病态的身体,是属于明洲的,夫晚元唾弃自己有时候会心动,毕竟他觉得明洲应该健康。
夫晚元的手护在明洲的颈子那里,看见明洲迷茫地仰着头看他,笑起来。
“明洲,今天陪我睡觉就不要整个人闷在被子里面了,可以吗?”夫晚元哄着他说。
明洲一开始没有反应,大脑可能还是在反应,过了一会他眨眼,抬起手把夫晚元凑近的脸推开。他翻过身滚出夫晚元的怀里,依旧埋进了被子里面。夫晚元在后面笑眯眯地看着明洲的动作。
他站起身去把天花板的内嵌暖光灯关掉,只留了角落里不太亮的小灯。明洲虽然对夫晚元和自己睡觉的事情模模糊糊,不是很理解。但是他还是给对方留了一半的床。身边的床垫凹陷下去,夫晚元把蜷在被子里面的明洲捞进自己怀里。
夫晚元作为一个身体状态极其健康的青年,整个人都是暖烘烘的。明洲畏冷,对于热源基本上都不会抗拒。他拱了拱,自己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睡在夫晚元的怀里。
“不会很闷吗?”夫晚元从小到大都不喜欢缩在被子里面睡觉,身上盖着厚厚的羽绒被、脸又埋在自己的胸肌上,他有点怕明洲是想到了新的自杀方法。
明洲不回答他,夫晚元手臂伸在外面,隔着被子环抱着明洲,他拍了拍明洲的背。明洲不做声,只是在一片黑暗里面半瞌着眼睛。
他生病时总是觉得很奇怪,有时候昏睡,一天恨不得睡18个小时都不够;但是有时候失眠又会很严重,他彻夜睡不着药,即使吃了医生配的西地泮也没有用。
夫晚元胸前的布料轻轻蹭着自己的脸,明洲伸手挡着,一把摸在夫晚元的胸肌上面。手感怪好的。突然被摸胸,夫晚元有点发愣,他绷紧了一下,然后又放松下来。任由明洲摸。
明洲自己没有胸肌,他甚至连一点因为运动产生的肌肉都没有。早前明崇礼让自己讨好的人大多都是早就已经习惯于在酒桌上高谈阔论、疏于身材管理的人。而他又被严格限制了自由,摸胸肌这种事情,明洲确实没有干过。
蝴蝶睡觉时会打小声的呼噜,和空调吹出暖气的声音交织着。
明洲缩在那里,发现夫晚元被自己摸得乳粒凸了起来。
被子里面暖呼呼的、夫晚元的怀里面也很暖和。明洲的手脚一向都是冰冷的,此时居然回暖了一些,腮上都泛着一点红。他的手指蜷了一下,无意识地刮过夫晚元的凸起来的乳粒。大脑昏昏沉沉,明洲无意识地隔着布料含住夫晚元的胸乳。
医生曾经对明崇礼说,明洲是一个对母亲有着极其严重的执念的人。倒不是说明洲有什么恋母情结,只是明洲怀念自己的母亲。
奇奇怪怪的转变,让明洲突然对夫晚元的胸产生了几近变态的口腹欲。
夫晚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下意识向后退去,盖在被子下的手抬起来,拇指抵在明洲的牙齿之间。
“明洲。”夫晚元耳朵红得发烫。被子里面的明洲没再动了,直到夫晚元把被子掀起来一些,他抬头和夫晚元对视。湿漉漉的眼,嘴唇被唾液浸得发亮,唇下小小的一粒痣看不大清楚。明洲憔悴,而此时此刻并不苍白。
夫晚元坐起来,深吸一口气,胸前布料湿浇浇的不太舒服,他抽出还抵在明洲嘴里的手指,把背心脱去,白皙且生机勃勃的身体暴露与空气当中,后肩上凋谢的山茶安静地伏在那里。他低头和明洲对视,“Как же ты...”(你可真是……)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明洲的行为,夫晚元语塞。明洲躺在那里,莫名其妙看出了一种理直气壮的意思。他抬手抓住夫晚元的手臂,漂亮的手指细白。
“啧。”夫晚元咂舌,看着明洲,最后还是睡了下去。他也不是很想知道这是明洲一直都有的怪癖还是今天才有的,乳粒又被明洲含进嘴里。
好在明洲不会吮吸也不会咬,就只是单纯地贴着或是含着。
好奇怪的感觉。夫晚元起了生理反应但是又不能对脑子云里雾里的明洲做什么。他一时之间觉得自己自作自受,直到大半夜习惯了才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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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妈妈片段/不是)
第22章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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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三月,气温开始回升,明洲终于可以不再穿笨重的羽绒服或者是棉衣了。
三月二十五日是明诚的生日,明家老宅那边提前一个星期派人来把明洲接回老宅。村子的路不宽,甚至有很长一截不是水泥路。七八辆车停在门口,吓得散养在外面的鸡急促地叫着到处跑。
家仆把明洲的东西收拾好了装到车上,留下了一条红色的长裙给他。
“……爸爸。”明洲拿着保镖的电话坐在客厅里面。暖气还是开着的,蝴蝶带着口水围兜趴在地上,一时之间看见太多陌生人在家里面走来走去,它一直在发出低吼。明洲弯腰安抚它。
“明洲。”明崇礼那一边很吵,男人和女人的调笑的声音、骨牌推倒在桌子上面的声音、荷官询问的声音交织。明洲打着抖,手脚泛着凉。
“你是不是在外面心都野了?”明崇礼的话有一种秋后算账的意思在里面。先前明洲挂掉他的电话,这么久都没有来道歉;几年都没有回到过明家老宅,他害明家损失了太多的生意。掉了明崇礼的面子又掉了明崇礼的生意,这个时候明崇礼也许是忍够了。
明洲说不出话,沉默着拿着电话,双眼无神。他还是很害怕明崇礼,害怕自己的父亲,害怕将要回到明家以后的生活。明家家仆来的太突然,没有任何人通知自己,明诚在二月走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如今靠着明诚生日的名义宴请客人,还要把明洲强行带走,明洲所有的想象都在最坏的方向。
他抬起头看站在对面的夫晚元,嗫嚅半天,最后喘起了气。
“明洲,该回来了,爸爸想你了。”明家老爷的语气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他不在乎自己的小儿子现在的精神状态怎么样,他只在乎如果小儿子回来自己可以得到什么东西。
明崇礼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上扫视一圈,看着夏家来的夏西安、宁家来的宁玉清、宁玉清两姐弟,笑了起来。瞧瞧这几个人,谁不会为自己貌美的儿子心动呢?“我放你出去的时间已经太长了,李玲的事情明诚和我说了,我也已经解决了这件事情,让你委屈的人受到了惩罚,你难道不应该回来见一下我吗?”
李玲是纽扣来前的负责明洲起居的女侍。明诚突然听见对方的名字还愣了一下,等到明崇礼说完了话,他的眼泪突然掉了出来。
明洲不知道该如何去和明崇礼说自己不是对李玲做的事情委屈,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生病的罪魁祸首就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恨透了明家给自己一切、而自己还没有勇气舍弃一切离开。自己太痛苦了,爸爸。明洲对着自己的父亲说不出一句求救的话。
夫晚元是在房间接到了夫伊人的电话,他被通知要和夫笙一起去明家。他对于自己的姑姑一向很尊重,挂掉电话以后他拿下戴着的眼镜甩在桌子上,捏了捏山根。过了一下,他打电话过去给夫笙,告诉对方先过去,他会和明洲去明家。他走出房间门,看见了又哭得惨兮兮的明洲。
“对不起,”明洲轻轻地说,“对不起,爸爸,我会回去的。”明洲还在打着抖,拇指重重地、一下又一下神经质地抠着食指的指节处。
明崇礼把电话挂断以后,明洲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他太害怕了,他想到手触摸在自己大腿上与腰间的感觉,想到带着不同气息的人埋在自己的肩颈处亲吻啃咬的感觉,跌下沙发吐了出来。
还没有来得及吃早餐,明洲吐出来的只有酸水,地毯上一片狼藉。蝴蝶站起来小声地呜咽,拿头去拱明洲的背。夫晚元疾步走过去,蹲在明洲的身旁拍拍明洲的后背。他扯过沙发上放着的纸巾,擦去明洲嘴角溢出来的唾液,然后又换一张纸给他擦去了眼泪。“明洲,明洲,你看着我,”他让明洲转过头看着自己,“我陪着你,好吗?我陪着你,不要怕。”
夫晚元揽着明洲的肩把人抱进怀里面,亲吻着明洲的头顶。
“夫晚元。”明洲闭上眼睛,眼泪流出来。他才刚刚觉得自己好了一点,但是明崇礼的一个电话就轻易地把自己打回了原型。有一瞬间他甚至开始憎恨明诚为什么要在这一段时间生日,憎恨明诚为什么没有拦住明崇礼打电话给自己。而想法一闪而过后,他被自己如此刻薄与白眼狼的想法吓得产生了严重的自厌感。
“夫晚元,我好难受,”他说,“我这样的人……我真的应该去死。”
明洲懦弱而害羞。即使和夫晚元确定了关系,也从来没有告白、甚至不允许夫晚元把喜欢说出口。他和夫晚元之间的相处平淡得像是温水,明洲却无比享受着这样的相处模式。这样的日子总是过去得轻快,让明洲选择性忽略了自己原本应该在明家过的日子。
夫晚元抱着他,没有说话,任由明洲一个人絮絮叨叨地说着没有逻辑的或者自暴自弃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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