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有人敲门,卫生间里的明洲开着水龙头,手里握着剃须刀的替换刀片。他的大脑浑浑噩噩,一受刺激就像要一了百了。
一瞬间变得安静极了,只有明洲的呼吸声和水流声。
“咚咚咚。”门又被敲响。
明洲捏着刀片把手腕上原有的疤痕划开,鲜血涌了出来。
“明洲。”夫晚元把门打开,冲进来抓住明洲的手腕。他不责怪明洲为什么又这样,只是把人搂进怀里,商量一样地哄着人把刀片拿走丢在地上。
粉底蹭在夫晚元的高定西装上,明洲的眼睛红肿。他低头亲吻明洲的脸,心跳得很快,就像要爆炸了一样。
“夫晚元,”明洲哭出了声,“我做不到。”
我做不到,我不想回家,我害怕,我很抱歉我这么懦弱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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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玉栀,是的,宁老师回宁家了hhh。
夏家和林家的事情是《安年》里的,不影响看正文嗷。
明洲不是那种娇滴滴地哭,一般哭得都很狼狈和痛苦,我太菜了写不出来(对不起)
他不是伪娘那种类型嗷。
第25章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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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玉栀站在外面,有些发愣。她看了一下赶来的纽扣,挑挑眉离开了这里。宁玉清在后庭的回廊等她,见自己的姐姐来了以后,伸手去给对方挽。
高跟鞋敲在地上的声音很好听,宁玉栀把鸽子抱在怀里。“明诚没有来吗?”宁玉栀说话的声音很温柔,一如她上课时那样。
“没有,”宁玉清笑着回答,“看来明崇礼把人逼急了……姐姐,我们也不一定要和明家绑在一起吧。”
宁玉栀看一眼宁玉清,也勾着笑,“当然,但是拒绝的事情不能我们来说,总要从明家拿点什么走来补偿我们的损失,让人知道有些意见是不能乱提的。放心吧,最后肯定不是我们急。”
……
明洲整个人都一塌糊涂,缩在夫晚元的怀里面不做声。
过了一会,夫晚元带着明洲离开了卫生间,回到了明洲开着暖气的房间。空气里面弥漫着熏香的气味,所有的窗户都是紧闭着的,呼吸时会感觉有些闷。
因为明洲要换衣服的缘故,纽扣并没有继续待在房间里面。夫晚元把明洲的红裙子脱下来,把柔软的毯子递给他,让明洲裹住自己。房间之间太热了,夫晚元想要把西装外套给脱去,转身刚想要把衣服脱下来放在不远处的沙发上面,就被明洲拉住的衣角。
毯子从明洲的肩膀上掉落,他赤裸着上半身,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系带的内裤。白色的、带着蕾丝的内裤用绳子系在两边的胯骨上,蝴蝶结耷拉下来,绳子落在床上。“你要去哪里?”饮酒又吐掉太难受,明洲胃痛,头也有一点晕乎乎的感觉。明洲被夫晚元安抚过后不再哭,拽着衣角的他掀着眼皮注视夫晚元的脸,不安地问。
“放衣服,”夫晚元转回身子,伸手去轻轻揉一下明洲脸上好不容易养回来的一点肉,“你家暖气开得太夸张了。”夫晚元的西装上面还印着一些粉底,他拿起来仔细看了一下,又不在意地把西装丢在地上。
夫晚元蹲下身,仰视明洲,“你被吓到了是吗?”全世界就只有夫晚元会拿这种哄小孩的语气来和明洲说话。
“不是被吓到,”明洲伸手去触碰夫晚元的眼角,说话时手向下滑,拇指压在夫晚元的嘴唇上面摩挲着,“我只是又意识到了我什么都不是。”
明洲回到了明家,有着自己想要得到的尊严。他知道自己被那些人叫做“昂贵的妓子”,他们看不起女人,也看不起被明崇礼女性化了的自己。明洲过去还能告诉自己,自己本身没有任何过错,任何人都没有过错,有错的只是那群三观烂得一塌糊涂的人。可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日复一日地生活着,他终于开始了自我怀疑。
明洲在大相径庭的恶心话里面似乎窥见了自己母亲过去听着这些话卖笑的样子。周宜最后选择了死去来解脱,那么自己呢?明洲尝试过告诉那一群人自己不是他们可以这样对待的人,可是明崇礼扇过来的一巴掌把明洲的自尊打得稀碎,笼子里面的鸟需要有什么尊严,明洲总是要挣回利益的。
“你被我吓到了吗?”明洲反问。夫晚元点头,说他真的被吓到了,很怕自己没有赶上失去明洲。
“对不起。”明洲道歉,说话时眼睛是无神的。暖气烘的两个人面上都有些泛红,明洲终于松下了自己一直紧绷着的后背,整个人就像放气了的气球。“抱我。”明洲弯下腰,手顺势滑向夫晚元的后颈。
夫晚元听话地去抱住明洲。他想要说的话太多,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于是沉默着。他知道生活环境对人的成长有多大的影响,拿米拉来举例子,小姑娘从小到大都是在父母的爱里面长大的,健全的、三观正常的家庭将小姑娘塑造得任何人看了都会羡慕。米拉热情活泼,有着很好的心态,看一切的事物都会积极乐观。
而明洲的成长环境太畸形了,他也变得一起畸形起来,即使想要矫正自己,也实在做不到,于是只能嚎啕大哭、悲观厌世。夫晚元的手搭在明洲的后背上,一下一下地拍打着。“明洲,你知道我不会嫌你麻烦的。”夫晚元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很温柔地告诉明洲,自己不会认为明洲麻烦,所以明洲难过了可以对自己说。“事情要说出来才可以解决,你可以像我求助的,就像你第一次亲吻我时一样。”
明洲听着,没有说话。他侧过脸,嗅着夫晚元身上的味道,然后嘴唇贴在夫晚元的颈子上。他呼吸也很慢,伏下身时脊椎延展,身体逐渐不在打抖泛凉。
九点时,明崇礼身旁的女侍来找明洲。“小少爷,老爷让您去南苑一趟。”
明洲已经洗了澡,身上穿着感觉的睡衣。他听着门外女侍的声音,垂下眼睛,沉默着重新换了衣服。夫晚元在沙发上看着明洲内裤的系带,站起来走了过去,把死结解开,重新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你父亲的品位真是……”话留了一半没说。夫晚元其实是想说明崇礼太恶趣味,给明洲准备的内裤全是这一种款式。
明洲低着头看他帮自己揉一下被勒得发红的皮肉后重新系上蝴蝶结,他知道夫晚元想说的话说什么。“你不喜欢看吗?”明洲反问。
“如果并不冒犯你,说实话我会喜欢看。”夫晚元轻笑起来,接过明洲手里拿着的衬衫,帮人穿好后扣起扣子。
明洲的手腕上还有医生来处理后缠上的绷带,他自己把袖扣扣好,手指细长,指甲盖都透着一股子好看。“爸爸的很多客人也喜欢看,”他边想边说,说的磕磕绊绊,并不流畅,“大家说我这样很好看,所以爸爸只给我准备这样的内裤……我对此没有任何感觉。”
他对于穿着并不会觉得有什么羞耻感。明洲有着“衣服不是人羞耻源头”这样的三观,他只是讨厌、害怕穿上他带有“刻板印象”的衣服去做固定的他讨厌的事情。“……我只是讨厌我穿上衣服以后要去做的事情,”他想着夫晚元说的求助,竟然轻轻笑了一声,“夫晚元,我穿成这样时的样子应该只有你能看见吧……你应该做得到吧。”
夫晚元很少听见明洲在情绪低谷时说这样长的话,而且最后的话还带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味道在里面,不由得仔细地打量明洲。最后带着安抚的意思去亲吻了一下明洲的嘴唇。“明洲。”他叹息,他想明洲是个奇妙易爆的矛盾体,“我一会陪你去见你的父亲吧,我今天还想要你陪我睡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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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明洲灵光一闪后突兀地使用祸水技能。(不是)
明洲:你得对你的男朋友做点什么有实际意义的。
夫晚元:你说的对。
第26章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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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在一楼的会客厅里面趴着。它肚子上和脚上的毛都脏兮兮的,看见明洲下楼就站起来凑过去求摸。
小狗的眼睛总是湿润天真的,明洲蹲下去摸它,下意识接住了蝴蝶抬起来要握手的爪子。蝴蝶的爪子湿哒哒的,明洲握着感觉自己的手应该不干净了。
只是一会,明洲拍拍蝴蝶的脑袋,站起来和夫晚元离开了。
山林里面夜晚都会降温。明洲在衬衫外面套了一件灰色的针织开衫。洗手以后,明洲的手一直不见回暖。
回廊里面隔一段路就会有一个家仆,所有人都垂着脑袋,只是盯着地面看。院子里面种着的白玉兰开成了一片,明洲想他们这样应该不能好好地欣赏这些花吧。明洲移开视线,目视着前方快步向南苑走去。
几家都是从百年前就发家的,陈旧的规矩依然被沿袭下来,明崇礼以此为荣。
白玉兰的花瓣“啪”地落在地上,粘裹上暖黄的灯光。
一路上都没有遇见什么人,明洲心里想着明崇礼叫自己过去会说什么,焦虑得有一点反胃。夫晚元也不做声,他腿长,步子迈的大一些就能轻松跟上明洲。
越靠近南苑,两侧的山茶树长得越好。墨绿色的革质叶片看上去油光水亮,地上铺满了落下后开始糜烂的花。
院子门口等候明洲的男侍在看见明洲身后的夫晚元时愣了一下,迟疑着是否要让人一起进去。
“只管带路就好,管好你的眼睛。”明洲说话淡淡的,卸妆以后的脸憔悴苍白,用这种语气说话很容易就让人觉得他生气了。男侍垂下眼睛,回了一声“是”以后领着两人向里走。走廊上挂着一些精致小巧的红灯笼,看上去和过年一样,明洲不是很理解为什么要这样装饰南苑。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夫晚元,伸手牵住对方。明洲微微垂着眼,正过身体继续向前走。
大厅里面坐着几个穿着旗袍的年轻女人,每个人都容貌姣好,聊天时笑起来的声音像是带着钩子。明崇礼坐在中间的主位上跟着女人们一起说笑,看起来很快活。
“爸爸。”明洲的脖子上系着柔软的白色丝巾遮挡住疤痕。
明崇礼一向不喜欢看见明洲身上有什么瑕疵,当初明洲上吊被救下来时,最让明崇礼恼火的就是明洲脖子上的疤太深很难完全祛疤。所以明洲每一次见明崇礼都会拿东西遮住脖子,上午那样的裙装就用珠宝项链,而现在不需要会客,可以随意一点拿丝巾遮住。
明崇礼眼里面带着审视看向明洲,摆摆手让客厅里面的女人都出去。他看见明洲身后的夫晚元,终于露出了格外真心的笑容。
两人落座以后,女侍把桌子上面的茶杯与糕点收下去,沏了新茶送上来。明洲一直垂着头,手指不安地抠着自己的指节。
明崇礼换了一副银框的眼镜戴,脱去了西装外套以后只穿着衬衫与马甲。他生着白发,没有染黑,笑着时脸上能看出细纹。明洲与明诚的脸型其实是像明崇礼的,很流畅但是不女气。
“我的小儿子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明崇礼端着茶杯,拿茶盖刮了刮茶面。说起来明崇礼一直说自己有多想念自己的小儿子,但是见到了以后,同时出现的夫晚元倒是更加地吸引他。
“没有,明洲很照顾我,反倒是我给他添了麻烦。”夫晚元对待年长于自己的外人时,说话的语气都跟着变了。看起来并不像平常待在明洲身旁的夫晚元,有些陌生。明洲撩着眼皮看一眼夫晚元,然后又垂下视线盯着地板瓷砖上面刻着的云纹。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明洲听着夫晚元说自己有多照顾他,焦虑之中生出了一点好笑,感觉夫晚元说谎说得和真的一样。
一来一回之间,明崇礼话题突然转到了明洲身上。“明洲,进来这么久都没有一点想要和我说的吗?”
有种虎头铡终于落下来的感觉。明洲偏头过去和明崇礼对视,“爸爸不是在和客人说话吗,我当然不能插嘴打扰你们。”心跳跳得很快,手腕上新割出来的伤口尖锐地痛。明洲感受着那股痛,好像猜到了明崇礼为什么会把自己叫过来了。
早知道就不那么冲动了,在会客的时候搞出这种幺蛾子,爸爸怎么可能不生气呢。明洲心想,垂下了眼皮。
明崇礼哼笑一声,“少和我说这些了,明洲。你傍晚那时候的事情,知道给我丢了多大的脸吗?”他也不管夫晚元是不是还在这里,“明诚一直和我说你生病了不适合住在老宅,我同意你搬出去而你是不是有了自由就太放肆了一点……生在明家是你修了几辈子的福气,少矫情说什么想死,不过是让你去应酬而已,你瞧瞧别家的小辈,从来都没有像你这样……”明崇礼站在自己的角度那边高高在上地和明洲说。
上一辈的很多人都觉得抑郁症是矫情,对于明崇礼这种利益至上的利己主义者来说,有着明家这样显赫的家世应该完全没有烦恼才对。他的大儿子能力出众,生意上面的事情没有必要太过于操心。那么小儿子呢?小儿子总是要承担一点什么的吧,要不然生他下来做什么。能够讨得那群没头脑的人开心,轻松得到的合同与人脉,明洲不应该感到自豪吗?
人与人之间的想法差得不止一星半点。
“对不起,爸爸。”明洲并不反驳什么,他知道想要从明崇礼这里早点离开的方法只有顺从。尽管他很想哭,但是明洲说话时依旧保持着冷静,不见他打抖。
在明崇礼的面前,明洲就像是被打碎了骨头的鸟。夫晚元坐在一旁默默地听着明崇礼对明洲喋喋不休的训话,突然了然为什么明洲会变成这样。这些话只是冰山一角,明洲生活在这里那么久,听过多少遍这样的话呢。
“你只会道歉,但是从来都不改,明洲,你还是我的好孩子吗?”明崇礼把茶杯放下,女侍有眼力见地安静续上茶,“你什么都做不好,只有长得好这一个优点……如今你也没有过去好看了,太憔悴、太粗糙,你说说你,你还有什么优点?”
明洲沉默,眼角泛着红。他听过再多这样的话,还是会忍不住伤心。他总是被明崇礼否定,他已经对这些话信以为真。
如此的对话持续到了十点半。
明崇礼是个精致的人,认为自己需要保养,不能太晚睡觉,终于放过了明洲。他摆摆手,看着自己小儿子那副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明洲,不要觉得委屈,好好提升自己。”瞟过一眼夫晚元,心想小儿子好好提升才能把夫家人拷牢在自己身边多加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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