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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足不出户的情况下，目睹了樊人的一天，不，准确来说，是相似程度很高的一天又一天。
不是，怎么能有人吃那么多东西啊？！
他也不是没年轻过，但他确实也吃不下那么多啊。那人的正餐是四两米饭，三个菜，装了满满当当一托盘，而且这只是一顿，那人一天要吃这样的三顿，还有数不清的零食水果点心。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照他这种吃法可是够瞧的。
朋友圈也是呈现出一种刷屏的状态，代购都没他能发，他朋友们都不觉得烦的吗？许俊彦有好几次手都已经放在了屏蔽的按钮上。
深呼吸，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他继续看交过来的作业。
60,61,65,60,59……还是给个60吧。嗯？许俊彦的目光一顿，这个写的还行。嗯，有理有据有逻辑，扣题，比较新颖。这小孩叫什么？隋芳？班里有这个人吗？
许俊彦想了想，怎么想都觉得生疏，花名册也点过两三遍了，竟然对这个名字一点印象都没有。不敢寄希望于他越来越不好使的脑筋，他翻出来名单看了看。真没有。这是打哪儿来的这一号？过了会儿，他突然想起来，可能是来蹭课的那几个小女孩吧？许俊彦把邮件标上星号，准备下节课问问。
讲半天课，自己亲学生还不如人家一旁听的。啧。
饿了，也有点累了，许俊彦放任自己躺在床上，眼睛有点酸，他摘下了眼镜。
暖气的温度正好，透过纱帘射进来的光线也正好，眼睛闭上，他在深蓝色的虚无空间中感受着过往的余韵。现在的氛围有点像是小时候，刚玩儿回来，被按着洗了澡，穿上秋衣秋裤，钻进暖烘烘的被子里等妈妈来叫吃饭。什么事情都没有，什么事情都不用考虑，无与伦比的安心。要素好像都齐全了，他半只脚踏回了小时候。可脑子里混乱的思绪却偏跟他作对，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瞎想，阻碍了他时光回溯的进程。
柜子上，丁向阳在花丛里笑着，虽然是定格的画面，但观看者的不同心境，能把一个笑容解读出或喜或悲不同的意涵。
“下周上完课之后，我预备周末的时候去刘县采风，联系上了个传承人，做刺绣的，国家级非物质传承人，现在准备开个博物馆，缺文创衍生。我过去看看能不能有合作的机会。”许俊彦抱着枕头嗅着上面自己的气味，“刘县你知道吧，就在南边，不远，一百来公里，时间紧凑点估计一天就能回。但是我估摸着怎么也得住一晚，晚上一起吃个饭什么的。”
丁向阳还是笑，许俊彦觉得他笑得有点不开心，“你不乐意？你那是什么表情。”
他扶着腰站起来，去给自己倒了杯水，水已经冷了，他靠在门框上皱着眉头小口喝，“不乐意也没办法，你就只能在那儿站着傻笑，你能怎么办。”
“周末去正好，我看门口贴的告示上说，下周末咱这儿检修，水得停一天。”
“老小区就这点不好，动不动就停水停电的，也不知道成天检修个什么劲儿。”
“你听见我说的没？我可是跟你汇报过了啊，”许俊彦摩挲男人的脸，“你瞧着点日子，哪天该来哪天不来你自己研究明白，别再跟上次似的，第二天要监考了，前一天做一晚上死去活来的梦，起来以后困得撑都撑不住跟抽了鸦片似的。我可告你，再这样我可真就生气了，我不要面子的？”
“别以为我不敢怎么样，”许俊彦点着照片，手指在玻璃板上发出清脆的响，男人还是笑得热烈，“再这样你就自己在这儿呆着吧，我自己去天府华苑住了。那边还有电梯，也不用爬楼，小跃层，比这儿好多了。”
“那边可没你照片。”
“你想找也找不到。你就跟这儿飘着吧，玩自己去吧。”
“严肃点，别嬉皮笑脸的。”许俊彦亲了亲自己的手指，贴在了照片上，指尖冰凉，“我可警告你了啊。”
第33章 没得商量
说干就干。许俊彦搜罗了批他们工作室之前的作品，打成册子准备找传承人的时候带过去。结果没成想，叫吴桐江过来给作品集排版，小孩听说了这册子是干什么用的，就非缠着他要跟他一起去。
“俊哥，”吴桐江站起来，越过电脑，看着翘脚坐着吃圣女果的许俊彦，“带我去吧。”
许俊彦头也不抬，“不带。”
“哦。”小孩点了点头坐下。
过了没一会儿，吴桐江又站起来，“俊哥，带我去吧。”
许俊彦往嘴里塞了一个，可能这个圣女果太大了，他声音模模糊糊的，“不带。”
“哦。”小孩就又坐下了。
许俊彦吃美了，俩脚一晃一晃的，布洛克皮鞋亮得直反光，“咱们宣传自己的时候到了！”
“版面要简洁、大气！注意统一，标准色标准字。标题字体什么样，正文字体什么样，看清楚了。注意版权信息，看看是不是可商用的。字号看好有多大，弄不准就打印出来对着比一比。”
“好的俊哥。”
樊亮端着葡萄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许俊彦把脚翘在桌子上躺着吃小西红柿，吴桐江攥着鼠标整个人恨不得钻进电脑里。有些不寻常，他站在门口迟疑了下。
走过来，他抽了张纸巾擦了擦盘子上的水，“洗好了。”
“放那吧。”许俊彦抬了抬下巴。眼睛一瞟，看见了那人的小动作，“把纸巾扔了。都用过了还往兜里揣什么。”
“……上面写着这是可湿水的。”
许俊彦瞪了他一眼，樊亮乖乖掏出来扔了。
“可湿水的你这不也湿了水了吗，用完就扔，不用给我省。抠抠搜搜的。我不差这点，柜子里还两箱呢。”
许俊彦捏了个葡萄，招呼道：“你也吃啊。”
吴桐江听见这话，推了推眼镜站起来。
“没叫你。”许俊彦打破他的幻想，“没做好之前你哪儿都不能去。”
许俊彦示意樊亮给他端过去点，“早我就跟你说了，这都三天了，要不是我问，你还没动呢吧？周五我就要，你看看你现在的进度。还有心思吃？”
“那俊哥，”不让动，吴桐江的身子就使劲儿往外探，显示屏都被撞得歪了，“我做完了的话能带我去吗？”
“不带。”许俊彦冷酷无情。
“去哪儿啊？”樊亮递给吴桐江个小碟子，小小声问。
吴桐江配合他也小小声道：“去刘县。”
“去刘县干嘛？”
“去刘县找传承人。”
“……”樊亮有点无语，这人说话怎么跟挤牙膏似的，“找什么传承人啊，找传承人干什么啊？”
许俊彦看着他俩在那儿头碰头说着一点都不“悄悄”的悄悄话，就跟他根本不存在似的，他清了清嗓子，“差不多行了啊。”
吴桐江眨巴着眼，“那俊哥我能……”
许俊彦打断他的话，微笑道：“不能。”
樊亮的眼睛亮得跟聚光灯似的看着他。许俊彦指指他，打破他不切实际的幻想，“你更不能。”
“第一次去，人家也不认识呢，什么都不熟悉呢，你们都跟着干吗？等谈好了之后，这样的机会有得是。又不是多远的地儿。”
吴桐江还想说什么，许俊彦一挥手。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反驳没用。”再指指吴桐江，“跟我絮叨也没用。”
见真没戏了，吴桐江捡了一把葡萄一下塞进了嘴里，狠狠嚼着，表情平静，动作狰狞。樊亮默默从兜里掏了张用过的“可湿水”纸巾，把他溅到屏幕上的葡萄汁擦干净。
吴桐江表情异样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的裤兜。樊亮跟他比划了个“嘘”的手势。
没盼头了，吴桐江终于开始了沉浸式作图。
樊亮小碎步跑过去，拉了个马扎坐在他许老师旁边。吴桐江看见了，深感物是人非。以前那个位置都是他的！
樊亮看着一摇一晃的男人，怕他仰过去摔了，手搭在他转椅扶手上按着，“老师……”
“没用，别说啊。”许俊彦闭着眼塞了个葡萄，“说啥都没用。”
“人家吴桐江专业对口我都不带，我更不带你。”
樊亮低低地“哦”了一声。
许俊彦听着声音不对，怕这人又跟那天似的装模作样哼哼唧唧，掀开眼皮瞥他，发现那人正盯着自己发呆，他连忙把眼睛闭上。想了想，多解释了一句。
“那边谁也没去过，也不知道环境怎么样。别跟上次似的，带着学生进村子调研，冬天，明明看了天气预报说没雪，结果走半道上下起来了。全是盘山道，背阴的地方雪一落下就结冰了，向阳的地方啥事没有，我们也没带着防滑链，就只能走走停停的，开了整一天才开出来。怕没油，暖气也不敢使劲儿开，冻得要命，回来个个都感冒了。”
“我暖和。”樊亮摇了摇许俊彦的手。
“啊？”许俊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人在说什么，他哭笑不得，“暖和顶什么用啊，车上有四个人呢。”
这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许俊彦连忙找补，“你自己暖和没用，车子也不暖和……不是车子不暖和，我是说很冷，大家都很冷，光一个人暖和也带不起来……也不对。”
“嗨，反正，总之，”许俊彦一拍桌子，“这事儿没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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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来了个活，有点忙，更新时间和数量都不太能保证，真是抱歉，带着鸽子给小天使们鞠躬！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我爱你）
第34章 同学？
许老师说没商量，那就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任凭吴桐江怎么跟他哭嚎，樊亮怎么跟他旁敲侧击，都没用！怕再被别人逮到，他索性不去学校了。
周五的早晨，六点就醒了，许俊彦出去转了两圈，吃了碗豆腐脑。回家看了部电影，也没怎么看明白。午睡，睡不着，说要收拾东西，结果躺在床上玩手机玩到了六点还没开始。手机发出一声空虚的呻吟，电量提示只有百分之五，这下不起也得起了。许俊彦翻身坐起来，搓了搓被手机硌出来印子的手，手心滚烫。
正看到关键时刻呢，刚捡到了把飞剑，然后怎么着啊，到底是能不能赶上比武大会啊。许俊彦恨恨地拽着充电器去充电。当年要知道有智能手机这种好东西，那装修的时候怎么不得在床头接它三五个电源啊。现在可好，充个电都得跑客厅去。
起都起了，许俊彦从柜子顶上把旅行包拽下来，早干晚干都得干，就现在吧。
旅行包，某个牌子的老花，黑灰色，得有十几年了，还是他去杭州出差的时候买的呢。这些年没怎么用过，一直扔在柜子上落灰，现在看来，许俊彦拿湿巾擦了擦，还是蛮新的嘛，没什么大毛病。灰太多了，他一张接一张把湿巾抽出来哈达的气势。
收拾完行李，许俊彦坐沙发上出神，累得手脚都抬不起来。好疲惫啊，浑身都是酸的，难道真的是太缺乏锻炼了？他捏了捏胳膊上的肉，这不也挺结实的吗？
瞧见那天路过蛋糕店买的奶油蛋糕，没忍住打开盒子咬了一口。久久不曾吃过蛋糕的他瞬间被这种幸福的感觉折服了。想着就吃一口，结果一个没留神就只剩下了个空盘子。看着空空如也的托盘，想去再买一块的念头从未如此强烈过。
正当他天人交战之际，目光扫过门口放着的一箱子牛奶，一拍脑袋，突然想起来给人家带的礼物还没买呢！得，看来怎么都得折腾这一趟。他抓上钱包就急急忙忙冲了出去。
超市离家不远，他就没开车，想着走走路也当是锻炼放松了，结果没成想，到了超市，看见这个觉得需要，看见那个觉得也有用，一不小心就买了一推车。走在路上，礼品盒子左撞右撞一个劲儿地磕腿，手也被大包小裹勒得泛白，呼出的气还带着点雾，汗却沁了一脑门，狼狈得跟挤春运的返乡客似的。许俊彦在心里大呼失策。
累，但是眼皮比腿更沉重，平均三步打一个哈欠，从超市回家，许俊彦感觉自己像是张着嘴吃了一路空气。蛋糕，升糖太快的罪魁祸首，比安眠药还好使，他现在已经感到了大脑供血不足的缺氧。
终于到家了，他用膝盖把门推开，随手把袋子扔到个不碍事的地方，脱衣服，把自己整个摔到了床上。
趴着，柔软的被子包裹着他，鼻尖萦绕的都是自己的味道，一个令人安心的姿势。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他要迷迷糊糊睡着了的时候，一阵尖锐的铃声响起。许俊彦猛地惊醒，强烈的失重感让他的胃部搅成一团。手机呢，在床上摸了半天，没有，才想起来应该还在客厅充电呢，眼睛都睁不开，他几乎是凭借着本能跌跌撞撞地找到手机。
划开通话，“……喂？”
“……老师？”电话那端是个男孩的声音，有点急促，“老师您没事儿吧？”
“嗯，没事。”许俊彦还没反应过来，他强撑着自己的清醒意识，眼前已经开始重影，“有什么事吗同学？”
同学？电话那端沉默了很久，然后说“没事”“老师您好好休息”，电话挂了。
许俊彦在听见忙音的瞬间沉入了久未曾谋面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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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亮：同学？同学？！！他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我就是个同学！！！
第35章 跨界电话
马路，许俊彦转头看向周围，阳光白晃晃的，没一辆车。这是哪儿？他在这儿干什么？
往前走了两步，湿漉漉的地面甩起来泥点子，他的皮鞋上脏了一块。湿的地面？他看着还净是黄瘦枝条的树，感觉不到在这个季节里有任何洒水的必要。脏掉的污渍显眼到不可忽视，许俊彦忍了又忍，还是觉得要把它处理一下，这拖泥带水的被人瞧见了像什么样子？想拿个纸巾掸掸，伸手却看见手上不知什么时候拎了个银灰色的壶。老式的烧水壶，他把壶举到眼前，年头应该不短了，在长久的使用过程中变得不再光洁圆润，亮面的金属变成磨砂的，黑色的把手也被人用胶条缠上了半截。许俊彦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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