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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手情话(近代现代)——zikoe

时间:2024-03-08 09:59:10  作者:zikoe
  他手上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东西?他竟一点没有感觉到,这壶天生就该长在他身上一样自然。奇奇怪怪。
  他把壶放下,心里还惦记着脏了一块的鞋子,满身摸兜,没找到半片纸巾。盯着那块泥水,泥水从褐色变成灰色,从灰色里拔出来蓝色,蓝色过渡到绿色,绿色诞生黄色,黄色里炸开红色,红色触目惊心。不知怎的,许俊彦盯着它,刺目,他的心跳漏了一拍。似是也发现了过错,那块红色从地上拔起,变大变小,活像颗跳出来的心。他更不舒服了。
  什么东西。许俊彦抖抖脚。那污渍倒也乖顺,顺着他的动作落在了地上,鞋面上没留下一点痕迹,三跳两跳的就跑远了。
  这是什么东西!许俊彦心里有点膈应,总感觉不太吉利。
  想再看看,再确认一下,却发现那东西在沥青地面上留下了一串脚印,大大小小,草莓似的。他情不自禁地跟着那串“脚步”走过去——无数的红色流淌一片。玻璃、金属、还有他认不出来的东西散碎成宝石,躺在地上闪闪发亮。许俊彦攥紧了不知什么时候又拎在手里的烧水壶,心里发毛,想要快快逃离。
  “祖宗!”
  许俊彦转身的动作一顿。现在可没人会这么叫他。
  “小祖宗!”
  他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回身,一辆完全落下车窗的银灰色沃尔沃,丁向阳一手把着方向盘,扭着身子探出车窗冲他笑。
  许俊彦呆在原地几乎不能呼吸了。他的目光黏在那人的脸上,所有的理智都离家出走,跟着那人也露出一个笑。
  他想说什么,但是在下一秒里,风卷起了他的衣角,绿灯亮了,鸟出现在树枝,人行道上窜过两只流浪猫,面包店的蛋糕出炉,放学的小孩骑着自行车你追我赶,白色的车黑色的车银色的车红色的车,面包车轿车货车大卡车,绿灯亮了。在世界活过来的瞬间,每秒钟都被拉得无限长,他像是飘起来了。
  许俊彦浮在半空中,看到前面的车一个急刹,后面的车连环追尾,玻璃像是小女孩喜欢的彩色闪粉一样飞舞,几乎能称得上梦幻。爆炸,喇叭,人群的惊呼,他看着草莓似的红色泥浆,意识到这是场早已准备好结局的表演。观众只有他一人。
  丁向阳探出车窗的胳膊被门框截成两截,率先退场,安全气囊膨出,淹没了他的笑容,红色的车,长到有十个轮子,手风琴似的把沃尔沃挤成不起眼的一小片。世界好像又消失了。沃尔沃落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一大声。他感觉自己像是哭了,伸手一摸,浑身上下却都湿漉漉的,烧水壶的水向上喷出,喷泉似的把他淋了个透彻,冒着白气。他下意识伸手去碰,却被烫出来一溜燎泡。
  “小祖宗!”破破烂烂的丁向阳在下面喊他。
  “哎。”许俊彦的声音好像被砂纸磨过了似的,他觉得自己应该看个什么地方,但是眼神在那片红色上转了几个圈也没能有个落点。
  “这儿,这儿呢!”丁向阳叫道,“看胳膊,我是胳膊。”
  一只手竖起来,朝他比了个耶。
  许俊彦抹了把脸,被烫出泡的手还没怎么样,腿先开始打了摆子,他走过去,或者说他是“飘”过去的来得更加贴切,地面变成软塌塌的布丁,他每走一步都在往下陷。他捧住那只跟他说“耶”的手,还没等他憋出个什么话,手就被背后灵一般跟着他的水壶浇了个通透,表皮瞬间变得通红,一个接着一个的水泡冒出来,皮肤溃烂,血管的涌动都能看得清了,软烂的肌肉组织掉下去,白森森的骨头朝他勾了勾。许俊彦吓得颤抖。
  “宝贝,”是一只眼球在叫他,“宝贝宝贝。”它没有眼皮睫毛的遮挡,看上去出乎意料的大。许俊彦想要把它从玻璃碎片里捻起来,可下一秒不知从哪儿来的一片树叶贯穿了它,他听到了破裂的一小声“噗”。
  “宝贝宝贝宝贝”,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又从四面八方落下去,在他只知道跪在地上拣那些拼都拼不出来的碎片的功夫,时光好像被谁往回拨动了。玻璃聚成一个整体,鸟飞回书上,铃声收进铃铛里,面包还在发酵。
  “我的祖宗哎!”沃尔沃的车窗完全降下,丁向阳看着他笑,最前方的白车已经踩实了刹车,丁向阳打了个响指,动作看上去很帅。他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整理好风衣的下摆,还有闲心转了一圈拍拍后面货车的车头,像是在和命运打个招呼。许俊彦站起来,脏污的手法儿藏,索性就着那喷泉似的滚烫开水冲了冲,被烫得嘶嘶哈哈。
  丁向阳,不是什么代替品,是丁向阳,三十六岁的活着的丁向阳。许俊彦绷不住了。他想往前跑,但是他面前好像有个透明的屏障,他撞得肩膀都疼了也没能前进一步。丁向阳推了推眼镜,笑着给他比划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左右看了看停滞的车,往前跑了一步。红色的货车在下一瞬间撞向他,许俊彦的视网膜里还留有那人飞出去的轨迹。丁向阳爬起来,动了动手脚,掰了掰扭到后背去的脑袋,各部分归位,朝许俊彦笑了笑,再往前一步。行道树无征兆地倒下,树干把他压扁了。丁向阳捏着鼻子使劲儿憋气,他就像个气球一样一点点鼓起来了。把树干踹到一边,继续往前。井盖喷出的水把他顶上天空,新鲜的沥青把他湮没,无数的麻雀啄他的肉,从天而降的气球砸向他,他走了三十一步。
  “别吃太多寿司,”他说,“怪凉的。小心拉稀。”
  许俊彦鼻涕眼泪一起下来了,他想说什么,但是却说不出任何一句话,只有没有意义的长啸,他撕心裂肺的嚎叫一声接着一声。
  “禁什么食,该吃吃该喝喝,啥事别往心里搁。瞧你这瘦的,纸片似的。”
  “打打球挺好,锻炼锻炼,早就说让你跟我一起了。”
  “你大花叔没给你带来,他老人家忙,在下面收小弟呢,天天打仗,百十号兵呢,安排不过来。”
  “我最近挺好,主要就是研究跨界电话这事儿,还是干老本行,搞芯片的。按理说这技术早就成熟了,之前我给你打过去,感觉除了有点杂音,别的都还行。但这事儿没办法,下面基站跟不上,你也知道吧,底下情况挺复杂的。不过我觉得也快了。”
  “甭担心我,咱在哪儿都是有名有姓的一号,学会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嘛。经费充足,还不用发论文,职称什么的评得可快了。”
  丁向阳的目光缱绻,“多睡觉,多休息,那些破活儿不想干就不干了,没道理成天累得跟什么似的。”
  “去夏威夷吧,去个没有冬天的地方。”
  他摸摸许俊彦的红得像是过敏似的眼角,像是还有好多话没说完,可最后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朝他笑着说,“拜拜啦。”
  许俊彦感觉到了不属于自己的温度,他想要攥住那人的手,丁向阳却在他的面前成了一片红色,有液体溅在他脸上,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慢了半拍的感官系统姗姗来迟,烫得他发慌,他再也分不清了。
  “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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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给各位老爷磕一个 咕咕这么久我很抱歉 OTZ
  啊哈!我胡汉三带着全文存稿回来了!
 
 
第36章 去和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聊天
  伸手去抓,手心里全是冰凉的空气。许俊彦整张脸湿得不成样子,睫毛粘在一起,废了好大劲儿才睁开。床单,被子,柜子,墙,深蓝色的月光海一般吞没大地。没有白晃晃的一个正午,没有马路,没有草莓色的血浆,没有老旧的烧水壶,也没有丁向阳。
  许俊彦哭得岔了气,活像被人在肋骨处塞了个网球。喘气没喘匀,他被噎得直打嗝,枕巾湿漉漉的一片,他扯着被子擦了把脸,剌得生疼。
  说不清什么心思,他站起来,走到客厅,拿起了电话,座机听筒贴在他脸上,冰得他一个激灵。
  “喂,喂?”他用气音叫着,怕把谁吓跑似的,“丁向阳?喂?”
  他感觉自己无法呼吸了,鼻涕多得要溢出来,他抽了几张纸擤鼻涕。可能是哭得太狠了,一使劲儿感觉脑仁都要跟着鼻涕涌出去,眼睛肿得睁也睁不开,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丁向阳?你在吗?你能听见吗?”
  他不再吃寿司了,要恢复正常饮食,坚持每天锻炼,他能不能回来啊?
  许俊彦不知道电话那端是哪里,或者,“应该”是哪里。“下面”?这个词的含义太模糊了,下面能代指什么呢?地狱?阎王殿?还是别的什么?他甚至连自己该去想哪个宗教的体系都不知道,他们之前从来没讨论过这个。
  “下面”?不论是道教,还是佛教印度教犹太教天主教东正教新教伊斯兰教,不论是什么,他都不该去“下面”的,他是丁向阳哎,他是丁向阳!他怎么能去下面呢。他应该,许俊彦听着听筒那端的忙音,把脑门磕在腿上,无声流泪,他应该去上面,去天堂,去和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聊天,去研究那些自己听也听不懂的芯片,去看看到底有没有齐天大圣,去和那些光着屁股背着箭来回乱飞的金头发小孩儿在一起玩儿,去那些闪着光的地方。他是丁向阳,他可是丁向阳啊,他凭什么去下面的?
  电话落在地板上,塑料外壳掉了一块,他抱着自己的腿,止不住地打颤。
  许俊彦越想越觉得这梦绝不是个好兆头。梦都是有寓意的,不论那些是不是真的,但梦总要是有寓意的,不然梦还叫什么梦,那不成了另一个现实吗?那,这个梦又会什么意思呢?周公解梦上说,梦到出车祸代表跟某些人的冲突不可避免;梦到爱人去世代表着最近的运势很好,很快就会摆脱忧愁;梦到烫伤预示着最近人和人之间的距离太近,容易造成侮辱和伤害;梦到分别预示着日常生活中会有些小烦恼;甚至连做梦哭着醒来这一动作本身都代表最近容易不顺利的意涵……但是当它们叠加在一起呢?爱人去世倘若代表运势很好的话,丁向阳死过的那三十一次呢?这得有多好?他即将要中几个亿的彩票?还是他明天就会登基称帝实现全地球的大一统?要真的是运势好,玉皇大帝上帝老天爷观音菩萨如来佛,让他冲谁磕头都行,能不能把丁向阳还给他啊?
  许俊彦渐渐平复下来,可心里始终对那个“拜拜”耿耿于怀。拜拜?为什么要说拜拜?之前他来过他的梦里无数次,他们看星星看月亮,去抓星星抓月亮,直到他们成为星星成为月亮,他们一起经历过无数的世界无数的历险,但是从没有告别。他——丁向阳,是他梦中的NPC,是他梦境的常客,只要有需要人类存在的地方,就一定会是他丁向阳,这是他的特权。但是,拜拜?
  他不想等自己了吗?他想要去新的生活了吗?更多的细节被扯出来,砸得他晕头转向。还有,“评职称”?下面也有职称吗?评职称干什么呢?他要晋升去哪儿呢?许俊彦的手脚冰凉。没有眼镜,他借着外面的月光朝卧室看去,只能看到几个模糊的大色块,深色的是柜子,柜子上面的那一小团应该是照片,照片上的丁向阳在笑。他是在笑吧?他笑什么呢。
  或许这仅仅只是个梦,和之前的那许多也没什么不一样的。许俊彦摸上了自己的腿,那里有一片凹凸不平的丑陋伤疤。可能只是自己的幻想,是梦,对了,是梦啊,自己刚才才讲过的,是梦啊。丁向阳死了,死人怎么能进入到他的梦里来呢?是自己产生的幻觉罢了,是自己太想他了。对,这样就说得通了,一定是这样的,一定。一切都是他的幻想。“下面”怎么会有跨界电话呢?也不可能有基站,更不可能有什么职称。下面——不论是哪种下面——那都应该是黑沉沉的,一群看不清楚脸的,穿着黑色的袍子带着冠冕的人,那里的时间应该停留在封建时期,没能发生开天辟地的大事,也没能进入新世纪。这样的地方,肯定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吧,哪儿来的晋升途径?保不齐职员晋升还用的是九品中正制,怎么会有他说的那些呢?
  是幻想,是自己的幻想,肯定是自己压力太大了。许俊彦咬着自己的手指,绝对,绝对是自己的幻想,没有错,绝对!因为那人从来,从来,从来,从来没给他打过一个那见了鬼的什么跨界电话。
  他不是都发明出来了吗?他为什么不给自己打呢?自己从未接到过,那就一定是假的,一定。是自己的幻想,这才对。
  自己就是个没人性的家伙,因为没有见过,所以在梦里见了无数遍——他是怎么去世的呢,是什么样子,是什么状态,他害怕吗,还是会坦然接受,有说什么话吗,有后悔过吗?自己一概不知,所以才会让惨烈的过往一再重演,这是自己才干得出来的。自己就是这么个东西。
  这是幻觉,完全。不存在是“真实”的可能性,不存在任何一点。不然,丁向阳疯了?除非他真的疯了。不然他怎么会死掉三十一次?就为了见自己一面?真是疯了。
  是自己的幻觉。没错,是幻觉。
  许俊彦也记不清是怎么熬到了天亮。在钟表指针指向了6的时候,他从沙发上起来,洗漱,换衣服,用发胶香水面霜和一点点的口红把自己恢复成人样,套上西装和大衣,穿上皮鞋,拎着东西出门。
  关门的时候,他看着一切如常的房间,有点恍惚。应该跟往常似的说句再见的,但今天这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他把门碰上,用力抽了抽鼻子,转身下楼。
  老小区,车都停在路边,他没开楼下自己常开的那辆,转身去了另个单元门口。把防尘罩扯下来塞后备箱,许俊彦看着几个小时前才刚“见”过的银灰色沃尔沃,深深吐了口气。这是他后来买的,和成了碎片的那辆一模一样。哦,不对,现在还没做到一模一样。太完整了,还差着点。
  开车,点火,打转向灯。车窗完全降下来,单手扶着方向盘。露水打湿了植物,泥土的香气涌上来。在出小区门口的时候,他恍惚听见自己的名字,看看钟表,六点十分,这时间谁会叫自己?可能还是幻觉,自己的幻觉也不差这一点了。
  转弯,余光扫过后视镜,有个小小的影子在后面追,在没反应过来前他已经踩了脚刹车。
  “老、老师!”身上冒着热气的男孩趴在车窗前,脸上红润润的,看着许俊彦笑得见牙不见眼,“给个机会吧,行吗?”
 
 
第37章 mint flor
  没等许俊彦反应过来,樊亮就已经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动作一气呵成,坐在座位上朝他傻笑。
  “老师我看了天气,收拾好了衣服,带了雨伞雨衣洗面奶洗发水沐浴液擦脸油毛巾牙刷牙膏水杯充电器充电宝。带我去吧,啊?”后面的车按响了喇叭,樊亮的眼睛比喇叭还亮。许俊彦的太阳穴又开始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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