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沈沧离的声音,意气风发,有着怎么也掩饰不住的欣喜。
“多谢沧离少君,”扶清接过玉瓶,立马又送出两瓶自己炼制的丹药,她神情淡然,却能看出有几分漫不经心,“夜深了,有事不如明日再叙?”
“长梵,过段时间便是凡世的乞巧节,我……我想邀你一起出去走走,见识见识各地的风土人情,”沈沧离声音也腼腆害羞起来,小声说,“我听说你以前在凡世历练,去过许多地方,还结识了不少朋友,我可以陪你回去和朋友叙旧。”
“另外,乞巧节还有放河灯的传统,我们也可以去体验一番,”她说出自己的小心思。
扶清此时却有些走神,刚才利用禁术所凝结出的结魂灯,还未完全成熟,不够稳定。
若是灯火灭掉,招魂之术功亏一篑,想要再重新招魂,成功率会非常低。
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她会护佑小九,免她惊苦,长伴左右。
沈沧离自顾自说了一大堆,女人目光幽深,像是突然回神般问道:
“乞巧节放河灯?”
“嗯,说是可以自己做各种样式的河灯,可以在灯芯处放上写满心愿的纸条,有河神会帮你实现。”
说到这里,沈沧离更加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她们本是修仙之人,却还说这种迷信的话。
“河灯……比花灯好看吗?”扶清敛眉低头,声音里有种清澈懵懂的神伤。
河灯啊河灯,当年曾和殷九弱一同赏过。若是再去赏一次,算不算花有重开之日?
有点不明白扶清突如其来的问题,沈沧离思索良久,“不知道,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年年都可以陪你去看。”
“我记得雾姜洲即墨县的乞巧节十分盛大。”
沈沧离还待长篇大论地介绍各地风土人情,以彰显自己丰富的阅历,然而扶清倒把她要说的话说完了。
“长梵,你怎么知道即墨县的乞巧节?那可是个偏僻地方,少有外人前去。”
“我曾经在那儿很久,久到像过了一生,”扶清垂眸喃喃自语,更像是在对自己说。
“你说什么?”沈沧离没有听清,想让对方重复一遍。
女人淡漠疏离的面容似是浮现笑容,晦涩与妩媚交织,让沈沧离看呆了,连扶清离开庭院回到房间都没发现。
待只剩下她一人站在孤月冷雪的庭院中样,沈沧离才朝扶清挥挥手,心说看来这次能多了解了解扶清的过去。
她一定会弥补她们空缺的那几百年,就算以后飞升上神,也要和扶清做一对人人称羡的道侣。
临月居里,幽黑的腐朽之力萦绕在殷九弱身侧,她面色苍白,浓密长睫垂落,红唇似血,如鬼魅般邪异美丽。
扶清信手一挥,将腐朽之力尽数散去,灵气涤清,洗濯天地。
“小九,不必白费力气,本尊设下的禁制,你根本无法解开。”女人顿了顿,声线略有哀戚质问,“为何还要逃,我永远陪着你不好吗?”
殷九弱并不理会扶清,盘腿而坐,重新汇聚起腐朽之力。
然而,一道金光闪过,带有扶清气息的金色锁•链将殷九弱从上到下捆了个结实。
她甫一动作,魂魄上便传来犹如肌肤摩•擦的吮xi感,湿润细腻,令人身软神迷。
“本尊说过,你听话便会有自由。”
挣扎许久,殷九弱气喘吁吁,身体一阵酥•麻,不得不躺倒在床上休息,瞥见扶清侧脸潮红,眸光似水,清冷美艳不可方物。
她忽然明白这是神魂锁•链,扶清将自己的神魂分出一丝化为锁•链,毫无阻隔地锁在她的魂魄上。
一举一动直接触动神魂。
要想逃脱,除非扶清形神俱灭,否则永世难逃。
“你不可能绑着我一辈子,”殷九弱用力将锁链与自己隔出距离,却被越锁越紧。
“你一日想逃,本尊便锁你一日,”扶清容色清冷狠绝,手心攥紧锁•链的另一端,仿佛恪守清规戒律的神,又好似尽染嗔痴的妖。
“你锁着我要做什么?我们缘分已尽,你我之间比仇人还不如。”
接触到殷九弱眼睛里的冰冷,扶清莫名想起之前少女喊着「阿引」的温柔模样,密密麻麻潮湿又阴暗的刺痛从心口攀爬而生。
她俯下身贴近殷九弱,女人皎如霜月的面颊染着薄红,红唇湿润,仿佛被清水浸透的樱•桃,春•色惑人。
“我做你的妻,任你索求。”
“好在成亲夜再杀我一次?我的血太好用,你舍不得,”殷九弱勾勾唇,“把连理枝簪花还给我。”
扶清眸光沉冷下去,“你还想着那个阿引?”
“那又怎样?她与我今日相亲约会,那本就是该送予她的礼物。”
“你的意思是本尊没有资格拿走那根簪子吗?”听到「相亲」二字,扶清心口暗流涌动,神魂将殷九弱锁得紧了些。
殷九弱侧着脸,讥诮道:“道尊连这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吗?”
两方对峙之时,房门再度被敲响,仙鹤童子艰涩的声音传来。
“尊上……我和黑熊、企鹅,想来看看小主人。”
扶清眉间一片隐忍之色,素白尾指轻轻颤抖,还是体贴地给殷九弱盖上羽被。
金色锁•链藏于她雪白无暇的法袍下,女人宝相庄严,内里却是极致束缚与强•迫臣服。
等了一时半刻后,仙鹤童子小心翼翼地推开门,侧身让端着条草茶的黑熊和企鹅一起进来。
“尊上,这是小主人以前给您买的茶,夜寒露重,请您与小主人饮一盏,暖暖身子。”
仙鹤明知修仙者不惧寒冷,还刻意送茶来,不过是为了劝架。
在它们眼里尊上和小主人相处一直和睦快乐,不知道为什么某一天,就全都变了。
机关造物单纯干净,又哪里知晓人心的沧海桑田。
黑熊又给扶清送上一瓶纯黑色的丹药,“尊上,您要的忘……”
扶清「嗯」了一声打断黑熊的话,再接过琉璃玉盏,饮了一口,却不是当年的味道。
黑熊的豆豆眼滴溜溜地转,从它头上又跳出一只白白胖胖的虫子。
小火飞一样地想要冲进殷九弱的怀里,却直直穿过了主人,落在枕头上。
白胖的虫子懵了,怎么也摸不到殷九弱,立马大哭起来,把干净的枕头弄得湿淋淋的。
“小火,”殷九弱也鼻尖一酸,眼眶里盈满泪珠,仍然倔强得不肯落下。
听见殷九弱的声音,小火哭得更厉害了。
也不知道一只本该无忧无虑的萤火虫,蒙扶清赠予寿命,开了灵智,懂得别离和生死,这到底是好是坏。
企鹅摇摇摆摆地问:“尊上,您一定能治好小主人的吧?”
仙鹤童子和机关黑熊都眼巴巴看向扶清。
“会的,本尊会让小九恢复如初,”扶清将锁•链攥得很紧,紧到殷九弱暗哼一声。
“好耶,”三个机关造物欢呼起来,见这两人好像相处和谐,都放下心回到住处,给自己检查零部件,上上机油,保养四肢。
房间重新恢复安静,扶清施了咒术,让殷九弱魂魄凝实许多,将温热的条草茶喂到殷九弱唇边。
“小九,喝一点,能舒服些。”
殷九弱冷冷地望着扶清,“把簪花还给我。”
茶盏触到唇上,殷九弱不为所动。
扶清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脑海里闪过之前施咒时,瞥见殷九弱对那个阿引温柔至极的眼神。
失控的潮水一瞬淹没了向来清心寡欲的女人,她扯住神魂锁•链,迫使殷九弱不得不抬头。
含着条草茶的嫣红唇瓣,碾磨在魂体有些冰冷的唇上,女人阖着眼纤长眼睫颤得厉害,莹白如玉的面颊泛着病态绯红。
明明扶清才是强势占有的那个,然而唇瓣相触后。却是她眼底含着碎泪,喘得越发厉害,一副受不住的娇弱模样。
过了许久,紧锁的神魂才将将松开,扶清眼角洇着胭脂色的水光,破皮流血的红唇开合,呼吸略显凌乱。
殷九弱面无表情地看着女人擦拭唇边的血迹,倒忽然觉得比自己更可悲的是扶清。
人前仙姿玉容、人人敬仰的道尊,竟然在背地里锢着早已死去的徒弟做这样的事。
有够道貌岸然。
若是那些仙门弟子见到这一幕,不知多少人会心碎当场。
「笃笃」两声后,从窗台跳上来一只胖胖的虫子,是去而复返的小火。
它在窗台上跳来跳去,比划说要陪着殷九弱一起睡。
见它死活要赖在殷九弱身边,扶清便取了桑叶让小火趴着睡。
许是察觉到自己心境不稳,扶清掩着唇,淡淡嘱咐道:
“小九,今夜好好休息。”
殷九弱定定看着扶清服用黑熊送来的丹药,四下环顾。虽然灯火通明,但心底的酸涩一一浮了上来。
她忽觉人生虚无,好似许多事情都没有意义。
这世上如此关心她的,竟然是这只虫和那三个机关造物。
是啊,以往是她太天真,明知自己一无所有,哪有可能,落难之时,立马就出现一位姿容绝艳的师尊,救她于苦难,情•爱交缠,关怀备至。
她们共赴云•雨同床异梦,貌合神离。
也难怪,她殷九弱有着不明的身份,弱小的实力,离一无是处也不远了。
这样的道理,她本该早早明白。
可她贪欢侥幸,误把那人的处心积虑当作一往情深。
所以,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是自找的吧。
自以为自己是个东西,殊不知情•爱的价格如此贵重,或许她穷极一生也承担不起。
“轮回狱那收留你的三位魔族人,本尊会送去一份厚礼表示感谢,”扶清在服用丹药后,心境终于稳定下来,慢慢在殷九弱身旁躺下。
“不必了,我与他们不熟,”殷九弱冷淡地闭上眼,生怕三位叔叔知道自己被扶清抓回来后,意气用事,反而不好。
扶清颇感意外,蹙眉问道:“你的意思是不用送礼?”
“不劳道尊费心,他们受不起您的礼。”
“小九,你……”女人呼吸一窒,莫名不喜欢殷九弱唤她道尊的语气,就好像二人素不相识一般,疏离无比。
魂魄受损加上招魂的损耗,殷九弱虚弱至极,几乎是昏迷过去的。
因为连接着金色的神魂锁•链,殷九弱的状态尽在扶清的掌握之中。
反复确认殷九弱熟睡后,女人将神魂锁•链缠绕在自己的手腕间。
嫩•白的手腕上青色血管若隐若现,配上细细的锁•链,戒欲中犹带着难忍的反叛。
一夜很快过去。
殷九弱并未料想到,自己这一昏睡便是十几日,勉强坐起身来,更是头晕目眩,四肢无力。
小火正在窗外的屋檐下,吸风饮露,听见殷九弱的动静,立马急匆匆跳进来,见到她没事,才放心地趴在新鲜叶子上睡觉。
房间里,结魂灯一闪一闪,殷九弱一脸阴霾地盯了许久,苦于自己还是魂魄状态,什么也做不了。
神魂锁•链束缚着殷九弱的行动,金色的链条拖了长长一串,泛着冰冷的光。
沿着链条往前走,殷九弱摇摇晃晃地来到临月居的洗浴池前。
雾气氤氲,湿漉漉的热汽缠绕在肌肤上,隐隐约约能看见两具交缠在一处的女•体,温泉水滑,雪肤玉肌,玲珑有致,春色撩人。
能看见锁•链一直延伸,紧紧缠绕在女人细白骨感的手腕上,水滴流过,竟勒出引人遐想的红印。
殷九弱与水池里的扶清对视。
女人眼眸里是清规戒律定下的的分寸感和疏离感。
然而,她玉白的肌肤流动着淡淡的光泽,轻薄纱衣下是暗流涌动的欲望和妩媚。
那轻薄的纱衣在淡粉色的水中曼舞,女人身姿轻柔,雪白的半弧起伏,点缀着嫩红,似有若无地抚过另一人的身体。
那具身体遍布着交错的伤痕,其中心口的伤最为狰狞。却在扶清的呵护下,逐渐有了好转的迹象。
魂魄之体的殷九弱,冷眼看着扶清为自己的身体沐浴,细心照顾到每一处,再将长发理顺,擦干水珠,妥帖穿好新衣。
看上去十分熟练,仿佛早就做过千百次。
面对这一幕,殷九弱心中感到怪异不已,不知该看还是该避。
但她还是不甘示弱地站在原地,神情麻木地看着扶清。
她本以为自己的身体,应该早就尘归尘土归土,谁知竟被扶清保存得完好无损。
就好像扶清保养她那些机关工具,一丝不苟,万般宠溺。
清心寡欲的道尊竟然还是绝世的戏子,敬业的傀儡师,最贵重的傀儡碎掉了,还要费尽心力地拼好。
出了浴,扶清又是一身整洁干净的雪白法袍,流光溢彩,灵气护佑。
除了玉白面颊上隐隐有一丝可疑红晕。
“醒了的话,本尊今日便帮你重回躯体里,”她的声线清寒淡漠一如既往,叫人察觉不到任何旁的情绪。
殷九弱刚想冷笑说,你不怕我跑了吗,又想起如今她被锁•链锁住神魂,的确是插翅难逃。
“不必了,现在就很好,死都死了,把我的尸体烧了吧,骨灰带回桃花小镇。”她戏谑又无所谓地笑,如愿以偿看见扶清脸色沉沉。
“带回桃花小镇,是想见岁歌,还是说阿引在那等你?”
女人眼神森冷,不由分说地殷九弱的魂魄扯到身边来。
一股轻柔但冰冷的力量,将殷九弱的魂魄往一处靠着灵气滋养而温暖的躯壳里推。
刺痛感让她本能地排斥,魂魄离体后的陌生,让身体和灵魂互相抵抗。
少顷,熟悉的清香贴了上来,裹着薄纱的肌肤,带来脂玉般的触感与更激烈刺•激的交融。
仿佛有晶莹甜腻的液•体,在帮助她柔润身体与魂魄的生涩。
恍惚间,似乎能听见发丝缠绕的摩擦声,混杂着女人轻曼的呼吸,与潺潺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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