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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清(GL百合)——酒醉的福蝶

时间:2024-03-10 09:34:18  作者:酒醉的福蝶
  扶清依旧没有治好殷九弱的腿,女人光风霁月,淡漠如水。却好像因为一刻未真正成亲,而日复一日无法真正放心。
  又或者,因为阿引那句「关得住人,却关不住心」对她的影响远比想象中更深。
  有时候女人趺坐于莲叶蒲团,诵念心经,娇软肌肤遍布情•爱激烈后的痕迹,法袍遮挡下,她清心稳道的守心抑念的时间更多了。
  明净高洁的静堂里,长梵道尊法相高贵持重,清冷眉宇间压抑着隐隐焦灼。
  患得患失的贪念与曾斩断情丝的道心,似乎在两相交战。
  有什么欲望压抑的痛楚倾泻,又被迫收紧,藏进戒律清规里。
  所谓的清净道心又在每夜交缠承•欢的痛感与愉悦中,寸寸尽断。
  这段时间如流水般过去,殷九弱每日临窗而坐,忽冷忽热若即若离地与扶清相处。
  如今,她不再左思右想扶清的情绪,那煎熬难安的人就调换了过来。
  原来世间真有风水轮流转这一说,看着也挺有意思,看多了一样觉得厌烦。
  成亲这日,冲忧是唯一被邀请的客人,她站在梳妆镜前为殷九弱挽发。
  少女还是那般孱弱多病的模样,像极了戏本上多忧多思、抑郁而亡的多情小姐。
  看着再次穿上大红喜服的殷九弱,冲忧心底一阵阵后怕地发痛,“师妹,为何要重蹈覆辙?”
  殷九弱按住冲忧颤抖的手,长长的眼睫翕动,“师姐,我不是要重蹈覆辙。”
  “可是,你……”冲忧握着暖玉梳的手捏紧了,“这或许又是尊上布置的一场棋局,一个陷阱。上位者无情,但是我无法眼睁睁看着你往火坑里跳。”
  “师姐,放心,不会的,我就快要自由了,”殷九弱看了看一旁的青色包袱,里面全是沾染了她气息的物件。
  一件不落。“什么意思?”
  “师姐,能不能帮我把院子里的桐花酒挖出来,”殷九弱看着铜镜里眼神喜悦的自己,轻声说道。
  “那坛酒不是……你和尊上成亲后再饮的吗?”
  “师姐,帮我挖出来吧。”
  见殷九弱神色自若,冲忧没有多问,径直照做了。
  待她回来,继续刚才的话题,“九弱,尊上真的会待你好吗?”
  “无所谓了,”殷九弱但笑不语,换了话题,“师姐,阿引给你的信看了吗?”
  “看,看了,”冲忧微微有些脸红,实在是青丘的九尾狐言语太过大胆,表达情思的方式也非同一般,“她邀请我去青丘小住。”
  “师姐,你会去吗?”
  冲忧自嘲地笑了笑,“能不失为一种能摆脱风起的选择。”
  “师姐,”殷九弱郑重地嘱咐,白净小脸上满是认真之色,“若你到了青丘,我们定有重见之日。”
  “你为何这般肯定?难道你……”
  木门前站着另一位身着大红喜服的女人,面容绝世,墨发高盘,风华绝代。
  “尊上,”冲忧按以前的习惯,行了个礼,“您来了。”
  “冲忧,你气息滞涩,灵力枯竭,风起给你的灵药,你并未服下,”扶清的声音无波无澜,温和平静,只是目光游移,总停留在殷九弱身上。
  “尊上明察秋毫,我不愿再与风起有任何关系,自然不会服下她送来的药。”
  “本尊为你炼制了灵药,你一会儿带回去。”
  闻言,冲忧惊诧不已,这还是扶清第一次这般有人味,并不是说扶清残忍或是小气。
  而是长梵道尊一向对万事万物漠不关心,认为万物自有天定命数,甚少有人能如此得其……垂青,亲手赠药。
  “是,谢谢尊上,”冲忧双手接过扶清递来的玉瓶,有眼力见地退出了房间。
  扶清望着神情恬淡平和的殷九弱,还未想好措辞,就听见对方低沉的嗓音。
  “谢谢你医治冲忧师姐,”殷九弱冲扶清笑了。
  这一下,轮到扶清怔怔出神,她不记得殷九弱如此真心地笑,是什么时候了。
  好像再也没有因为自己这般开心笑过。
  她还想说些什么,仙鹤童子急匆匆地跑进来,“尊上,如意宗的沈少主来迎亲了。”
  “迎亲?”扶清长睫半阖,完全不知为何。
  “他们说今天是您和沈少主的成亲之日……”仙鹤童子挠挠头,“上次沈少主还送过聘礼来。”
  “本尊……并不记得这回事。”
  仙鹤童子暗暗摇头,心说那是因为您那时候光顾着「照看」小主人,根本没把别人放在眼里,装都不装了。
  “罢了,本尊亲自去与她解释,现在正好是可以退婚的时机。”
  扶清一身红嫁衣来到殷九弱身前,眉目温柔缱绻,“小九,等我回来,我们便成亲。”
  “好,师尊,我会等你的,”殷九弱笑得很是开怀,“会一直等着你。”
  扶清走出两步,却又突然回来,跪在殷九弱身前,拿出一根普通红线绕在殷九弱小拇指•尖。
  “这是做什么?”
  “那日去看河灯时,我看见有一对成亲的新人,指•尖绕着这样的红线,”扶清神色自若,声线却藏着不易察觉的娇羞,“我想,仪式多一点,总不会错。”
  “是啊,不会错的,师尊你快去快回吧,”殷九弱最后一次深情虔诚地望着扶清,“我……真的很想与你成亲。”
  女人心底莫名空了一下,不知是欢喜还是害怕,她紧紧握住殷九弱的手,“小九,等我一会儿就好。等扶清离开,殷九弱低头看着红线,冷冷笑了下。
  沧澜宗山门外,树木葱茏,如意宗迎亲的队伍排了长长一条队伍,红得耀眼。
  待看见一身嫁衣的扶清御剑而来,沈沧离那颗高高悬挂起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长梵,我来接你回如意宗成亲。”
  “是本尊弄错了,”扶清御剑停于半空,居高临下地回答。
  “长梵,你……你什么意思?”
  “对不起,在我飞升前不能直接拒绝与你的婚事,如今我飞升在即……很抱歉,让你空欢喜一场。”
  沈沧离心下大骇,她自出生以来,便知道自己与扶清的婚约,就好像被天地定好一样了,怎么会有差错。
  “可是你不嫁我,你为何一身嫁衣?不要开玩笑了。”
  扶清目光游离,声线缥缈,“我要嫁给小九。”
  天地寂静无声,沈沧离身上的红衣都暗淡几分,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长梵,你是不是疯了,难道你爱她吗?你爱上一个……一个……”她掩面咆哮,跪倒在地不断地重复。
  “我爱她,我只想爱她,”扶清长睫垂下,说着说着笑了,她很想抛弃道心,抛弃那些生来就有的枷锁。
  沈沧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大喊着你疯了,你疯了,直到沧澜宗最高峰上燃起焚天烈火。
  是幽冥鬼火,一旦燃烧不烧尽一切就不会熄灭。
  扶清第一时间于半空中看见这场大火,是鹤雪峰起火……是小九。
  幽冥鬼火属于轮回狱,是小九燃起的大火。
  鹤雪峰在一片红焰中如一株枯萎的植物。
  扶清刹那间瞬移回来,看见身着嫁衣坐在漫天大火里的殷九弱。
  “小九,你在做什么?”
  她女人嫣红唇瓣上还残留着昨夜二人激•烈交•融后的余温,滚•烫的、甜软的。
  每一晚小九那么深地吻她,那么重地要她,为什么会这样?
  她们不是说好了要成亲的吗?
  不是可以永远在一起吗?
  幽冥鬼火在扶清面前越来越大,鹤雪峰的大雪在火里燃烧,又蒸发成袅袅白汽。
  她冲进大火里,想要用炽霜剑一剑斩灭火焰。却只能听见剑身发出无可奈何的嘶叫。
  幽冥鬼火瞬间剥去她的皮肉,鲜血飞溅在女人精心缝制的嫁衣上。
  “师尊,你来了啊,”殷九弱声线甜蜜如情人低语,她看见女人唇色樱红,仿佛带着濒临死亡的、哀伤的美。
  可要真正解脱的人明明是自己。
  这个女人总想消除她的记忆,认为她活在一个不真实的世界里会更开心一点。
  可她偏不,她宁愿死在真相剑下,也绝不活在虚假泥潭。
  “小九,为什么?”扶清跪倒在大火里,拼命想要靠近殷九弱。却怎么也抓不住少女,哪怕是一片衣角。
  “你不是说要等我的,我们不是要成亲的吗?”
  “你怎么……能再离开我?”女人几乎快要嚎啕痛哭起来,可她倔强地上前,想要逆转这一切。
  滚滚烈焰幽冥鬼火燃烧三界,光明从天而降,殷九弱坐在火焰间,向扶清举杯,那是她们一起埋下的桐花酒。
  酒液从白玉盏中倾泻,美丽而孤远,直至火焰吞噬。
  飞腾的火焰里,殷九弱勾起唇角,穿着扶清亲手缝制嫁衣的她,仿佛一具燃烧的傀儡,被烧得更加黑暗的眼睛里流下漆黑的泪。
  傀儡化为灰烬,飞向……自由。
  “师尊,还给你,我不要了。”
  缠绕尾指的红线,顺着风飘向扶清,殷九弱仰天长笑,她不要扶清了。
  不要她的爱不要她的人不要她的怜悯。
  什么都不要了。
  当一个人没有什么事或人再在意的时候,她也会变得坚不可摧。连死都不怕,自然可以为了自由变为亡命之徒。
  火焰充斥扶清墨色的瑰丽双瞳,她的内心全盘崩塌,仿佛从高高的宝座上跌落尘埃。
  缔结婚姻真法时,她逆天而行强借神力,而如今……这么短的时间,再无他法。
  除非,现在就即刻飞升成神,但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她在绝望,绝望里是浓浓的悔恨。
  为什么时间不能停止,阴阳不能逆转。
  她好恨,可她又能恨什么?
  这样的恨好像是世间最令人痛苦的情绪,她怪不了任何人。
  因为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她自己。
  那根红线终于没能飞到女人身边便化为灰烬。
  “真好啊,”殷九弱紧紧闭上眼,大火同样将她烧成灰烬,碳化的面孔如恶鬼,她好像在哭,又像是笑了。
  扶清长跪在漫天大火里,三千青丝顿时化为白发,发丝飞舞。
  眉心就此裂出一道血线,猩红美艳,清冷高洁的面容看上去无端比魔更像魔。
 
 
第33章 
  漫天飞舞的焰火里,向来悲悯矜贵的女人折弯了腰,大红嫁衣被大火燎得破破烂烂,被困原地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殷九弱被烧成灰烬。
  好像能听见扶清凌厉狠戾的声线,喊着不许她死,可殷九弱从善如流地闭上眼,庆幸自己找回了尊严。
  曾作为傀儡的耻辱不可磨灭,但她必须找回不可侵犯的尊严。
  她最后睁开眼,昂然地仰起头,漠无表情地与扶清对视,看清女人墨色眼睛里的凄厉与绝望,像一种歇斯底里的前兆。
  不过都与她殷九弱无关了,以死亡为剑,斩断过去,她从此逍遥自在。
  幽冥鬼火,焚烧天下,前尘往事付之一炬。
  再次醒来,还是在轮回狱那张有点硬的床上,殷九弱睁开眼静静望着岩洞顶上的晶石发呆。
  扶清束缚在她身上的神魂锁链,已经烧到寸寸尽断,消弭于无形。
  整间临崖居连带着鹤雪峰都灰飞烟灭,就好似从来都不存在一样。
  她低头看了看左手小拇指尖,那根由扶清亲手给她系上的红线,也已经在大火中燃烧成灰。
  烧得干净,真好。
  至远至净,至陌路。
  岩洞门口的萱草帘被人掀开,随即一个苍老浑厚的声音哽咽着大喊:
  “小殿下,真的回来了,你们快来啊。”
  看见来人头上是海浪型的发冠,殷九弱确定这人是鲸王,她连忙喊了一声:
  “鲸王叔叔,我……我必须马上离开轮回狱,不能再被扶清找到。”
  “对对对,殿下说的是,绝不能再被抓到,这次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鲸王一听到殷九弱的话,立马紧张起来。
  那长梵道尊神通广大,上次就怀疑他们家殿下和轮回狱有关系,看来此地不宜久留。
  另外两王也着急上火地跑过来,抓着殷九弱嘘寒问暖,个个都是泪眼婆娑的样子。
  “听我说,”殷九弱长睫半阖,有点虚弱的模样,“我用幽冥鬼火将自己的劫身烧毁,扶清无法再招魂于我,但保不齐她还有其他办法。”
  狼王稳重,捋着胡须沉声安抚道:“小殿下不必担心,待您与鹰王、鲸王回我魔界旧址,重塑真身,稳定魂魄。您的气息、容貌、神魂都会有很大的变化,想来以后就算您与长梵道尊再面对面相遇,她也绝对认不出您了。”
  “没错,我们魔界在须弥山北,有海水林遮挡气息,又有上古魔尊与万千魔族大将的骨塚庇佑,您定然能安稳快活度日,那长梵道尊别想轻易追不到魔界来。”
  “魔界旧址,上次你们怎么没告知我?”殷九弱盘膝打坐,腐朽之力在血脉与神魂里游走,终于令经脉通畅不少。
  闻言,三王你看我我看你,显得有些支支吾吾,还是鲸王出来解答道:
  “上次我们看您身体状况不佳,判断您不宜长途跋涉。而且哪知道长梵道尊会疯到使用禁术招魂您,那可是要遭天谴的。”
  “是啊,谁知道她会做什么,她最想抹掉我的记忆,让我乖乖•做她的狗,”殷九弱垂发勾唇,笑容邪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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