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赵缚气得胸腔剧烈地起伏着,无数话语都哽在了嘶哑的喉咙里。
他看向叶抒的眼神里,有悲凉,有不解,也有委屈和愧疚。
他好似在疑惑,为什么叶抒一定要揪着这个事不放。
“你……”
叶抒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感到四肢开始乏力,甚至连眼前的一切也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不等他深究,他便感觉自己完全站不住了,下一秒便失去了支撑般地栽了下去。
好在他反应及时,将手中的剑,插在了地上,这才堪堪撑住了自己,不至于倒下去。
“你……给我,下毒?”叶抒虚弱地抬起头,看向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近的赵缚,不可思议地问道。
第229章 回京
叶抒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隐约听到赵缚说了什么。
他的身影慢慢变得模糊起来……
直到一切归于混沌。
在他倒下的那一瞬间,赵缚立即将他稳稳接住,抱在了怀里。
他看向叶抒的眼神里,闪烁着一丝疯狂的光芒,阴鸷狠厉之间隐藏着病态的痴狂。
他低头,如痴如醉地吻了吻叶抒唇角尚未干涸的泪痕,如同卑劣的野狗。
“阿抒,你永远都别想离开我。”他唇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笑,低哑的嗓音里满是占有。
既然在叶抒眼里,他这是做错了事,那他就得好好地留在自己身边,陪着他一条路走到黑,让他看看最后究竟是谁登基称帝。
赵缚为他耐心地擦拭干净身上的血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一切都亲力亲为。
忙完这一切后,他小心翼翼地躺在了叶抒的身旁,抬手轻轻环在他的腰上。
就和之前一模一样。
仿佛这样,他们之间那些深不可测的裂痕,便不存在了。
-
启程回京的日子定了下来。
赵缚早早地就将叶抒运到了马车上,这两日在药效的作用下,他一直都处于昏迷的状态。
虽然白苍和杨莽他们几人,都来询问叶抒的踪迹,但赵缚都只以派遣他去完成更重要的任务为由,将他们打发了。
叶抒武功高强,又深得赵缚信任,因此对于这个理由,他们都没什么可怀疑的。
只有陈则一言不发,眸色幽深地看向赵缚的马车。
他是唯一一个知晓内幕的。
因为赵缚一个人没法独立完成这些,他需要有一个口风紧,对他绝对忠诚的下属。
而陈则,便成了他的最优人选。
可他亲眼看到赵缚那么偏执地,靠着对叶抒下药的方式,将他囚禁在身边,他便忍不住为叶抒感到悲哀。
与此同时,他也觉得赵缚是个可怜人。
为了权力,他亲手将自己的爱人推离了自己的身边,可他又想反悔,两手都想抓牢。
赵缚感受到了陈则投过来的视线,其中夹杂的怜悯,让他不适地蹙了蹙眉。
他这是在可怜自己吗?
还在可怜叶抒?
这种眼神,令赵缚感到十分厌恶,他掀起眼皮,冷冷瞥向陈则。
虽然一个字也没有说,可陈则却觉得他眼神里的寒意,让他忍不住害怕。
他立即移开视线,低下了头,想尽量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好在赵缚接下来也没再继续追究下去了。
看到他将帘子放下去的那一刻,陈则心中悬着的巨石,也在一瞬间落了下来。
……
马车内光线幽暗,随着车轮与地面发出的摩擦声,整个马车也跟着晃动起来。
悬挂在车内,装着迷药的药铃也跟着轻晃,整个车内都弥漫着一股奇异的迷香。
叶抒便安安静静地躺在了软榻上,陷入了昏迷。
早在赵缚下了决心,要迎娶林幼南后,便命陈则寻来了这么一味迷药。
此药不仅能让人陷入昏迷,还会编织美梦,将中了此药的人,困在意识里。
而赵缚大抵是太过害怕,叶抒会清醒过来了,他用药的剂量很大 ,哪怕陈则再三规劝他,他也依旧我行我素,根本不将他的劝告放在心里。
-
五日后,赵缚和赵金枝在整个上京城百姓们的夹道欢迎之下,回了京城。
赵金枝自从当年毅然决定远赴宁国和亲后,便再也没有重回过故土,如今她却真真实实地,重新踏上了这片土地。
自从先王死后,她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客死他乡的准备,没想到天不亡她赵金枝,赵缚带着赵旭的旨意,来接她了。
她坐在马车里,感受着拂过脸颊的微风,不知不觉间,眼泪倘了满脸。
“皇姐,我刚收到消息,如今父皇病重,我们快些回去吧。”赵缚见赵金枝哭得梨花带雨的,他有些着急地催促道。
如今争分夺秒,他哪里还有心情管赵金枝是不是伤春悲秋。
只要他将赵金主带到了赵旭面前,或许……
罢了,他冷嗤一声,打消了心底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赵旭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么一件小事,而改变对自己的看法呢?
他还真是和从前一样,一点都没变,经历了这么多的波诡云谲,竟然还会对赵旭抱有一丝侥幸。
他只要能够探到赵旭的口风和态度便可以了。
他起码得知道,闹到如今这个场面,最大的赢家会是谁。
这个皇位,又究竟会落到谁的囊中。
赵金枝听到赵旭病重,连哭都忘了,她甚至都快要忘记了,自己还在马车里,“父皇他……”
她与赵旭父女分别八年有余,如今好不容易重回故土了,她不想还未来得及尽孝,就……
得知了赵旭病重的消息,二人进宫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
赵缚早就已经命令陈则将叶抒带去了无舍,而他在进城之前,也从乘坐马车换成了骑马。
……
如今赵旭染上了疫症,宫内的太医们对此次的瘟疫知之甚少,更别说研究出解药来了。
就连岑溪,也在赵玄的宫里,日日翻阅医书典籍,为他寻找最佳的治疗方案。
好在有这些名贵的药材吊着,赵旭和赵玄的精气神都还不算太差,起码和南疆那些染上了疫病就只能等死的百姓强,赵玄已经快半月之久了,瘟疫在他的体内并未继续扩散,他虽还是日日高热,但也恰恰证明,他的身体,在和瘟疫做着抗争。
“殿下,喝一下这个药再试试看。”岑溪端着一碗颜色怪异到根本就形容不出来的汤药,坐到了赵玄床边,他语气里有些不太确定的心虚。
赵玄这几日,都在充当岑溪试药的小白鼠。
先前他一日只需要喝三次药,汤药的颜色也还算正常,但自从圣上也染上了疫病后,他喝的药,便成了五颜六色的。
有时苦到想死,有时又是酸的。
“我喝不下了。”赵玄求饶道。
“殿下你相信我,这次肯定能成功!”岑溪被赵玄这么一拒绝,瞬间就自信了不少。
反正赵玄都不相信自己,那他这次还不成功,应该也没什么可说的吧。
病人和大夫都不心连心。
怎么能把病治好?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殿下!”岑溪举着医书,正色道:“我有预感,这次的药肯定用对了!”
赵玄:……
他接过医书,仔细地对比了一番他如今的症状,以及医书上所描述的,大概率都对得上。
或许这真的是能治好此次瘟疫的药吧。
赵玄在心中祈祷着。
岑溪见他的脸色稍稍缓和了几分,攥着医书的手指,也松了力道,便再次开口劝道:“殿下,如今整个皇宫里,只有你和陛下,我总不能,拿这药去给陛下喝吧?”
赵玄点点头,他说的对。
像这种丑不拉几,看起来就像下了几十种毒药,被熬得变了颜色的汤药,还没端到赵旭面前,岑溪就会以下毒谋害皇帝的罪名被拉出去斩首示众。
算了,反正都已经喝那么多了,也不差这一次。
想清楚这一点后,赵玄脸上的纠结和犹豫,瞬间化成了坚定和从容。
他接过岑溪手中的药碗,又低头看了一眼后,方才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突然无影无踪了。
他咬牙,“这次没放蜈蚣吧?”
昨日熬的那碗,岑溪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给他添堵,连药渣都没捞干净,还有一小截蜈蚣的身子在汤药里。
那药又是黑褐色的,喝到最后他觉得嘴里有什么东西,吐出来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一截蜈蚣的尸体。
岑溪轻咳一声,脸色有些不自然,但他还是向赵玄保证道:“殿下,昨日那是个失误,今天肯定没有!你放心!”今天一定捞干净了,没有漏一点药渣。
但岑溪觉得,后半句话没什么说给赵玄听的必要。
第230章 试探
将一碗苦到连舌头都麻得没知觉的汤药喝完后,赵玄觉得,这个瘟疫,不治也罢。
“怎么样?”岑溪一脸期待地问道。
赵玄:……
他强忍着发麻的舌头,想要好好说话,却发觉他说话连舌头都捋不直了,“好,好多了……”
他又问:“这些,都是什么药材?为何这么苦?”
岑溪听得不太真切,“啊?殿下你说什么?”
赵玄已经说不出来话了,他摇了摇头,紧抿着唇,含糊道:“没什么。”
岑溪见状,大抵猜到了这药有些苦,让他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这碗汤药里,的确几味有苦得堪比黄莲的药材,所以他将自己随身带着的蜜饯果子拿了出来。
御膳房做的吃食,的确味道极好,这几日虽然一直在尽心竭力地为赵玄治病,但皇宫里的伙食的确不错,他进宫这段时间,还胖了不少。
他这几日晚睡早起的,又迷上了宫里酿制的果脯,味道也要比民间的铺子要好上许多。
因此他无论去哪都会随手带上一小袋,现在正好借花献佛,送给赵玄。
他小心翼翼地从袋子里拿出来一颗小果子,递到赵玄的嘴边。
赵玄愣了一瞬,他没料到岑溪竟然会给自己喂吃的。
他略显娇羞地张嘴,将岑溪指尖那颗色泽晶莹,挂着糖霜的小果子含到了嘴里。
口腔里瞬间被一股酸甜的味道覆盖了。
他昂起头,看向岑溪,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欣喜,平时对他态度冷淡至极,可却连他喝完药的蜜饯都为他准备好了。
“我就知道你喜欢我!连这种小细节都考虑到了。”
闻言,岑溪立即垮了脸色,“殿下,请你,立刻,把刚才吃的吐出来。”
赵玄:???
“哪有像你这样的?吃都吃了,还要我吐出来?”
岑溪叹道:“殿下,这蜜饯,是我从御膳房顺手牵羊拿的,你非要把这么大的屎盆子往我头上扣,你说我着不着急?”
“什么屎盆子?岑溪你给孤说清楚!”赵玄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敛了个干净。
他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他现在都是个病患,岑溪难道就不能让让他吗?
还跟病人吵架!
赵玄暗暗在心中骂岑溪,态度这么差,早晚把他按在床上亲,亲到他能好好说话为止。
“殿下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岑溪端起一旁空了的药碗,直接无视了赵玄的发疯。
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对生活的期盼,有且仅有的,是满脸的疲惫,以及日渐丰腴的腮帮子。
怎么他在这皇宫里,还越来越胖了?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岑溪已经走远了。
赵玄也收回了视线,静坐在床上,轻轻掀起袖子,垂眸看着自己手臂上大片大片的红痕。
岑溪真的能治好他吗?
他其实……
很害怕,自己以后就一直这样了。
现在这样的自己,也难怪岑溪不想给个好脸色。
连他自己都嫌弃这样的自己,简直丑得没眼看。
情到浓时,坦诚相见,若是岑溪瞧见他身上这些恐怖的红痕,一定会毫无兴趣吧。
赵玄越想越觉得自己真的是个累赘,不仅没有治理好南疆的瘟疫,自己染上也就罢了,还害得圣上也跟着得了疫病。
因着这些缘故,导致已经被打入冷宫的刘氏也重新放了出来,并且再次执掌了中宫册宝。这样一来,就连傻子都能看出来,赵旭这是想要为赵胤礼铺路了。
他一步错步步错。
害得赵缚也要因此而承受更重的压力。
赵玄想着,眼泪便不自觉地蓄满了眼眶。
他只觉得鼻尖酸涩得厉害,眼泪也烫得他眼眶发疼。
-
皇帝染上时疫的消息被封锁得很及时,宫中没几个人知晓皇帝为何突然又卧病在床,只知道,他几乎将所有侍奉的宫女太监们都裁撤掉了,就连王忠全也没能幸免。
只剩几名太医,不分昼夜地在宣政殿内侍疾。
赵金枝听闻后,连沐浴更衣都不曾,便直奔宣政殿。
她边跑边哭,一来是太久太久没有见过父皇了,喜极而泣,二来则是担忧赵旭的身子。
她好不容易回了大雍,她怕出现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的局面。
和赵金枝一样着急的赵缚,也跟在她身后,一起进了宣政殿。
平日里金碧辉煌的宣政殿,如今门窗紧闭,光线也晦暗了不少,偌大的宫殿内,只留几盏烛灯照明,殿内的空气,也颇为浑浊。
赵金枝边往里走,边指责道:“侍候的宫女们都去哪了?怎么将门窗关得这样严实?殿内空气这么差?如何有利于父皇的病情?”
她如今还不知道,赵旭得的乃是传染性极强的瘟疫。
赵缚并未制止她的喧哗,而是跟在她身后,缓缓朝着寝殿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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