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江汀下意识关心道。
贺川本来打算把垃圾袋扎好,放在门口,但回客厅时一阵头晕,差点没站稳,只好扶了一下门。他朝小猫摆摆手,“没事,有点晕。”
“你在发抖。”江汀赶忙凑上前,嗅嗅他的衣袖,觉得手腕附近的温度不太正常,“你好热,别是发烧了吧?”
没被江汀关心倒还好,一被问,这烧就跟听懂人话似的,直飙到人眼睛疼。贺川摇摇头,“我去加件衣服。”
江汀也开始着急,跟着他跑到卧室,亲眼看着他穿上厚外套才算完:“叫你刚刚不穿。”
“着急,忘了。”贺川居然低三下四地说,“别生气。”
江汀气鼓鼓地撇头,“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淋雨冻感冒的是你,我又不难受。”
贺川笑道:“嗯,不生气。”
江汀看出他眼睛都红了,终于憋不住,急切道:“温度计呢,量一下,不会发烧了吧?”
“不用量,吃点感冒药就好。”贺川翻出来一袋药粉,准备就这么干嚼巴两下吞下去。
江汀赶紧拦他,“哪有你这么吃药的?你知道是风寒还是风热?你知道用不用降温?”
“……”贺川苦笑,“那我去拿温度计。”
小猫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看着贺川自己忙前忙后的找医用物品。贺川当着他的面,拿体温枪冲自己身上滴滴一下,只听器具发出清脆的报警声。
“三十八度!”江汀跳得老高,吹胡子瞪眼,“赶紧吃退烧的,我给你拿水!”
小猫尾巴一甩,准备去桌子上叼保温杯,可惜动作没有人类快,没等他够到,贺川已经自己起床,自己就着热水把药吃了。
贺川好像在证明什么,特意当着江汀的面咽下去,“看。”
人类确实比一只猫要会照顾自己。江汀也不再坚持,只是看着滚动的喉结,不自觉地别开眼,“那,有我能帮忙的吗?”
贺川躺回床上,把被子往身上拢了下,很认真地看着他。默了会,摇头,“没有。”
江汀觉得这样对一个病号过于残忍了,追问:“真的?咱们都认识那么多年了,不要跟我客气。”
贺川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算了”。
江汀“啧”了声,责怪他有话不直说,威胁如果再不提要求,自己就会生气。
贺川怎么敢再惹他生气,看在今天是江汀生日的份上,小寿星说的每一句话贺川都会认真听讲。他清了清嗓子,问:“那,如果你不介意,能不能抱我一下?”
贺川的表情好真诚,以至于江汀都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你……”江汀没法解释贺川的奇怪要求,只能自己找理由,他咽了下口水,问,“是皮肤瘾,被发烧勾出来了吗?”
“没有。”贺川却并不按他设想的套路出牌,舔了下嘴唇,矢口否认:“单纯想抱你。”
江汀:“……”
这个人一定是被烧得不清醒。
一定。
不过,抱一个烧迷糊的人,想来也没什么不合适。
毕竟贺川都已经难受成那样了,他提的唯一的要求,怎么好不满足。撇开什么表不表白的问题不说,对方好歹也收养自己那么久,就算是为了报恩,也得给人家一点回报,抱一下又算什么。
这样想着,江汀踱步走过去,轻轻地,卧进贺川的臂弯中。
贺川的皮肤一下子烧红,连着耳垂和下巴都泛出淡淡的粉色。
江汀听到头顶沉重的、压抑的呼吸声,有点担心地问:“你好烫。怎么烧成这样,要不要去医院?”
贺川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声音的颤抖,说:“三十八度不会这么烫的。”
江汀还是有点担心:“可是你的体温真的不正常。”
贺川倒是承认很快:“因为我在害羞。”
作者有话说:
别太会了哥
第63章 食言
江汀快被撩废了。
他印象里贺川属于泰山崩于前还面不改色的人,对谁说话都冷冷的,恨不得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也就面对小猫的时候能有点暖和气。现在居然对着自己一个猫身人声的说出“我会害羞”这种话,实在让人不知道怎么接。
江汀正愣着,忽然听头顶一声轻笑,继而怒道:“你笑什么?”
“没,就是想谢谢你。”贺川怕他不明白,特意说得直白一点,“谢谢奖励。”
原来是把自己的拥抱当奖励了。
贺川还真是纯情得可爱,怎么会有人把这么简单的动作当奖励。不知道他以前追别人是不是也这么可爱。
江汀想着神思就飘到好远,反应过来之后故意正色道:“到底是你追我还是我追你,怎么还找我要奖励?”
“说错话了。”贺川道歉很快。
江汀:“?”
贺川说:“你肯理我就已经是奖励。”
江汀低声:“不会不理你。”
贺川看着他,顿了会才重复道:“嗯,谢谢你。”
江汀也不知道这么小的事儿有什么值得谢,满心都想着贺川那烧怎么办。
“快收拾吧,你需要休息。”江汀环视着杯盘狼藉的桌子,要说帮着干什么活的确不现实,只有离开前特意问贺川,“今天我睡外面的窝吗?”
贺川愣住:“你不想吗?”
“我把毯子挪到卧室吧。”江汀充满人道主义地说,“我怕你半夜烧起来。”
贺川开玩笑说他“有良心”,也知道小猫很难独自搬家,于是忍着头晕,下床把小猫的窝拉到了卧室里,还反复确认:“进来睡不会别扭?”
贺川的本意是“面对正在追求你的人会不会别扭”,到了江汀那却成了别的意思。小猫的耳朵上下摆了两下,“你现在这个身体,又不能对我做什么,我为什么要别扭?”
“……”贺川一时语塞,闷头把猫的“床”铺好了,“好,晚安。”
病人的体力跟平时根本没法比,平常贺川睡眠浅得很,这次因为发烧和药物作用睡得格外快。才十点不到,江汀就已经听到了平稳的呼吸声。
江汀睡不太着,悄没声地起来,偷偷把贺川留给他的平板打开了,小爪子艰难地扶起它,冲着留了盏台灯的书桌上按下快门。桌上正好摆着刚从蛋糕上取下的舞蹈家雕塑。
江汀满意地看着屏幕里的照片,点击朋友圈发送:[是很好的二十三岁。]
生日对于江汀来说不是什么很有仪式感的事,要不是每次剧团的同事都给他张罗买蛋糕,江汀根本就不乐意过。小时候家里没缺过什么仪式感,所以江汀不执著于这个,反倒是长大后本能地避免想起以前,免得两相对比触景伤情。
江汀少见地在朋友圈里发这些,所以好多好久不联系的朋友都跑过来祝福他,江汀挨个回复后,打开家庭群聊,把照片发进去,说:“二十三岁啦!”
白静丹正好在午休,看到消息后很快祝他生日快乐,还问他现在美国是什么时间。江汀拍了张卧室里黑漆漆的照片,说已经晚上了。
新发的照片是江汀随手拍的,他也没在意带进去了什么边边角角。没想到,照片发出去两秒钟后,他就接到了家里的语音电话。
江汀手忙脚乱地叼起平板往外跑,小短腿拼命倒腾也跑不了多快,还把平板磕坏了一个角。火急火燎地跑到客厅后,又得回去伸着小爪子捞门,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把贺川关在卧室里了。
江汀这才腾出爪子来接电话,小小声冲着听筒说:“爸,怎么啦?”
“你在哪儿?”对面的压迫感高得反常。
江汀愣了会,问:“爸?你心情不好吗,听着不太对劲。”
江岸厉色道:“我问你在哪。”
江汀被这个语气说慌了神:“我、我在加州啊,你不是知道吗?”
江岸忽然重重拍了下桌子,“怎么还在加州?不是说马上就回来吗?”
江汀不明所以道:“我也想啊。”差点露馅,赶紧补上一句,“这边不是正好几个朋友都在嘛……我就跟他们多呆了几天。都好久没见了。”
江岸闻言,原本就低沉的语气又多了几分审讯意味:“几个朋友?哪几个?”
江汀信口说:“就华高阳他们,你认识的。”
江岸追问:“这就一个,还有呢?”
“……”江汀看了眼半掩着的门,莫名心虚起来,其实贺川也不是什么需要闭口不提的人,毕竟两家都这么熟悉了,只不过以前都是江汀自己心里有鬼,所以自从贺川出国后他都没跟父母提起过这个人。
江岸等得着急,补充问:“说话,还有呢?”
江汀实在不明白一向和蔼可亲的爸爸今天是怎么了,究竟碰到了多让他不爽的事才会这副姿态:“你也认识的,就……咱们以前的邻居。”
听筒里明显顿了下,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窃窃私语,还有白静丹深深的呼吸声。
白静丹接过电话,轻轻试探:“你们现在在一起吗?”
江汀不确定“在一起”指的是空间意义还是情感意义,姑且认为是后者,所以犹豫着否认了:“不是,我们就碰到了,说了两句话。”
“那刚刚的照片里为什么有他的项链?”江岸抢过电话,一反常态地大声道,“你现在到底在哪?”
这是江岸头一回这么凶,之前江汀腿伤不想跳舞了都没这么凶。江汀一头雾水:“你怎么知道那是他的……”
“他都跟你说什么了?”江岸的语速越来越快,接二连三抛出问题,显然已经气得失去理智,回头埋怨白静丹:“我早就让你别同意他去美国,这下好了,怎么收场?”
说着,又冲着话筒,一字一顿地警告:“江汀,你这周必须给我回来。”
江汀无奈道:“我回不去。”
江岸哪知道江汀现在的身形,满心都是贺川的事,大发雷霆道:“凭什么回不了,那小子给你灌什么迷魂汤?是又给你送信了,还是跟你告状了?”
江汀敏锐地抓住关键词:“信?”
对方瞬间沉默。
江汀猛地坐直,白色的爪子开始蜷缩,“什么信。”
听筒里长久没有人说话,江汀本能觉得不对劲。刚刚江岸说“又”,证明以前就有。江汀急得转了两圈,连着追问道:“你们怎么不说话?”
话音未落,门忽然打开了,随后客厅灯光亮起来。
江汀抬起头,看到贺川正穿着单薄的睡衣,站在惨白灯光下,脸色比它更甚。
“哥?”江汀抬头看着他,尾巴耷拉在地上,语气很匆忙,“你……醒了……”
贺川缓缓蹲下,把小猫抱起来放到沙发上,冲他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拿起平板,缓缓道:“叔叔,我是贺川。”
电话里原先的呼吸声都静止了,只剩下沙沙的电流音在响。江汀紧张又诧异地看看贺川,又看看屏幕,不自觉伸出爪子拽了拽人类的睡衣。
贺川深吸一口气,充满悲切和内疚地对江岸和白静丹说:“对不起,我食言了。”
第64章 P-对峙
2019年6月。
贺川站在同样惨白的灯光下,对面是恶狠狠看着他的贺光。
贺光叼着烟,单手揪着贺川的衣领,飞沫喷在贺川脸上,“老爷子是不是给你留过一笔钱?”
贺川一言不发,也不觉得害怕,只觉得他长期被烟草浸染发黑的牙齿像虫洞。如今的贺川已经窜成一米八几大个子,贺光的拳头对他而言已不再是威胁。贺光则在这几年没了家后迅速衰老,两个人的力量差距在短短几年中悄悄掉了个个儿。
“不说话,那就是真的了?” 贺光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操,老东西!老子才是他亲生儿子,他居然宁愿留给你这婊子养的,都不愿意给我?”
贺川听不下去,抬手拔掉他的烟,脚尖在地上狠狠碾灭烟头,面无表情地说:“嘴巴放干净点。”
“怎么,说错了?”贺光拍拍他的侧脸,挑衅地说,“你是不是我外甥都还不一定……操!”
话音未落,贺川就猛地朝他心口来了一脚。贺光一下子没站稳,直直往后倒去,骂了句脏话。
贺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千里迢迢来我学校,就为了欠这一下?”
贺光吃痛地揉着自己屁股,先是骂骂咧咧地说要叫保安过来,半天才反应过来,是他自己执意要把贺川带来个没监控没保安的角落的。妈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少废话,卡给我。”贺光擦擦嘴角,站起来,带着些防备,“老子养你这么多年,拿你一张卡不过分吧?”
贺川冷冷地说:“该还的早还你了。”
“操,就每个月分我那么点哪够?”贺光吊儿郎当地靠在树上,“老子供你吃供你穿,老婆都跑了也没短你一口饭,再加上以前的账,你就是打一辈子工也还不起!”
贺川头疼地揉揉太阳穴,“你要多少。”
贺光咧嘴一笑,忽然凑近,近到能看清他黄牙上的残渣,“不多,十五万。”
贺川越听越不对劲,皱起眉,“你说什么?”
“我说,十五万。”
“去干什么。”
“关你屁事!”贺光忽然面露凶光,朝贺光扑过去,“快说!把钱藏哪了!”
37/52 首页 上一页 35 36 37 38 39 4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