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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往南飞(近代现代)——徕九

时间:2024-03-13 07:59:57  作者:徕九
  “换你来熬了?”
  高宇轻蔑一笑,这一次他有十足的把握,金源必定会吐出些有用的东西,他递了杯水给金源,“渴了吧,喝点水润润嗓子,等会记得多说点。”
  “呵,劳您费心了。”金源不以为然,喝完水擦干嘴角,眼神清明许多但仍掩不住疲态,“高队长,你我都认识多少年了,每一回您请我进来,我不都原样走出去?真凶不是抓到了吗,我在这儿不纯属给你们添堵吗?”
  高队长调暗了灯光,让对面坐了一夜的金源舒服了不少,但并不是为了买他的帐,高宇其实是想看得更清楚,看清楚金源脸色细微末节的表情。
  “看来金老板知道的不少啊,那你知道凶手是谁吗?”
  金源嗤笑一声,“小道消息传得快啊……至于是谁,那不是您的职责吗?”
  “陈喜,你的老朋友。”高宇抬眸,透过狭窄的光束望向金源,可对方一脸坦然不为所动,平静的如同一潭死水。
  “是吗,他回鹤城了?我很久没见过他了高队长。”
  “不是你指使的吗?”
  “怎么他攀咬说是我吗?”金源挑了下眉反倒笑出声来,“哈哈陈喜这么不厚道吗?临死拉我当垫背?高队长,你可要明察秋毫替我伸冤呢!”
  高宇拍了一下桌面厉声训道,“别嬉皮笑脸!”
  金源收敛笑意,脸色阴郁起了杀意。
  “金源,我相信,陈喜的口供你应该会很感兴趣。”高宇不想再浪费时间,直接问他,“1983年,你们第一次交易的那个女人,你还记得吗?”
  金源腮帮子内缩咬紧了后槽牙,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他眼前黑了一下,陷入一段长久的沉默。
  1980年,老家鹤城的陈喜跑到江门镇寻找生计,阴差阳错混进了乔帮,从此便干上了杀人越货的勾当。
  江门镇与鹤城相隔两千余里,一南一北万水千山。论说在交通不便的年代,这两地之间做什么生意可能都是赔得多进得少,但若是把妇女儿童从这头山沟沟倒卖到另一头的山沟沟,那定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1983年,陈喜回老家找到和他从小关系就铁的金源,撺掇对方和他一起倒卖人口。两人做的第一笔生意是从金源手底下出掉一个舞小姐,是个年轻貌美的姑娘,水灵得很。陈喜和那姑娘过足了瘾,个把月后才把人出手,听说她被转了几手到了羊城,因为皮相不错还卖了个好价钱。
  从1983到1994年,这11年间金源便靠着这桩见不得光的买卖攒下人生第一桶金,之后他买地皮做生意势力越来越大,可底子里的黑早已腐蚀了他的心,沾了人命钱财始终洗不干净。
  “你说的,我听不懂。”但金源不信命,更不会轻易妥协。
  高宇像是料到他会如此反应,盯着他的眼睛,斩钉截铁地告诉他,“她死了,五年前死的。”
  金源是真听不懂了,死了就死了,这是她的命。是她不要脸硬要嫁给王家宝,是她水性杨花上了他的床,是她疯疯癫癫故意把开水泼在了儿子手臂上……
  要说金源最不觉得愧疚的,就是对这个女人。
  “她在南方嫁了人,继子把她杀了。”高宇继续道,“她是你和陈喜的第一桩买卖,一开始我也不明白她到底哪里有问题,直到——我们找到一个人,南方来的。”
  金源闻言鼻尖微颤,嗅到一丝不安。
  “他有一本日记,我看到日记里最多的一个名字,叫小鹤,是他继母的亲生儿子。”
  金源的耳朵里嗡嗡发鸣,这个名字的出现就像一个劫,是逃不掉的宿命。他微微仰头,余光瞄向天花板,在思考下一步棋该往哪里。
  高宇捕捉到金源涣散的眼神,不禁加快了语速向他发起最后一击,“顾如其不是小鹤,南方来的那人也不是小鹤,他们都不是真正的小鹤。”
  “而你——金老板却偏偏让顾如其冒名顶替一个叫小鹤的人。你想藏的人是谁,你又为什么不想让真正的小鹤现身?你卖掉的舞小姐曾经生过一个儿子,他现在的名字——”
  高宇在关键时刻停顿,视线回落到金源身上,对方在这一连串的问话里乱了阵脚,脸色灰败嘴角发紧。
  “——王森,你新认的干儿子,没猜错的话,他也是你的亲生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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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我的更新速度就知道真的很难写……
 
 
第25章 南飞
  金源这一进去就是一个多星期,王森每天都在外替他奔走。说到底还是沾亲带故的干爹,王森只能将上一代的恩怨暂且搁置并麻痹自我,如今把金源捞出来才是至关重要。
  三天前王森安排了信得过律师进去探视,可金源让人带出话来,说这一次就这么了了,以后生意上的事让王森跟着贾叔多费心。王森琢磨出不对劲,多方打听后才知晓这一次的抓捕没那么简单,金源多年涉黑影响恶劣,公安机关已经掌握了有力证据,他很可能会被检方起诉。
  后来王森才知道,他干爹金源在看守所里揽下了所有。
  金源刚进去的时候,王森一度焦头烂额,好多弟兄见情况不好纷纷散去,一开始他还会觉得人心凉薄不过如此,后来走的多了也便罢了。不过王森总觉得缺点什么,他似乎丧失了表达欲,疲倦又颓废,没有想法没有目标,只剩下走一步算一步的妥协。
  九月,没等来好消息。王森勉强支撑着金老板的家业,工程还要继续往下赶,档口上还能做的生意也要看着。曾经的销金窟海潮酒吧仍未解封,小酒馆虽一直在营业,但他已许久未去,也很少再想起小鹤了。
  无关紧要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九月二十日的下午,他等来了阿洋。
  细算下来,确实已有十几日没见到过阿洋,王森以为他早已不声不响的离开,所以在工地门口见到他时,显然有些吃惊。
  “轮到你了?”王森做好了心理准备,沉稳平静地问他,“之后准备去哪发展了?”
  阿洋笑了笑,“森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走?那行啊,等海潮能开了你还去那看吧,以后每季度的盈利给你算分红。”王森最近听多了告别,阿洋的选择反倒出乎他的意料,于是说了句心里话,“阿洋,金老板没看错你。”
  阿洋掏了盒烟出来,两个人靠墙蹲在泥泞的工地门口吞云吐雾。九月下旬的鹤城风里已经带了丝凉意,撩起的烟灰散落在他们脚边,阿洋起身拍散了裤腿上的灰烬,转身望着混凝土堆砌起来的建筑轮廓,叹了口气。
  “王森,咱们以后不做混子了呗。”
  王森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问他何出此言。
  “王森,金源他出不来了。”阿洋直言道,“他不在了,你想过以后怎么办吗?”
  王森眼神一暗,瞬间想收回刚才对他的夸赞。不管金老板前路如何,阿洋实在不该说出此番话,况且金老板以前待他不薄,大家都想盼着点好。
  “阿洋,你他妈说的什么狗屁?”王森扔掉手里的烟,骂得特别难听,“你不想混就赶紧滚蛋,老子以后不想在鹤城看到你。”
  说完王森就把他一个人撂在那转头就走。
  “金老板是什么人你最清楚!”阿洋朝着他的背影高声道,“王森你难道不怕吗?”
  王森脚步并未停下,有些话不用挑明他也明白,但金源于他早已不是普通的雇佣关系,他不能也不想背叛。
  阿洋见状,飞快地追上去握住王森的肩膀,手指用力嵌入他的锁骨防止他甩脱,“王森,你认识小鹤吗?他还在鹤城。”
  王森停下回眸盯着肩膀上的手,眼神变得格外犀利,“你怎么知道?”
  “我有东西要给你。”阿洋卸下伪装,从外套内口袋掏出一沓装订好的复印件递给他,“王森,这是小鹤日记本的复印件,原件拿不出来,这是存档。”
  王森不可思议地看着阿洋,内心的某个猜测让他感到震惊,但他仍然不甘心地问道,“你哪来的?”
  阿洋同样盯着王森的眼睛,坚定且从容地朝他颔首印证了王森大胆的猜测,他说道,“王森,小鹤的真名叫余晖,他杀过人。”
  王森心脏骤然一紧,瞳孔收缩表示不可置信,这是比得知阿洋真实身份更令他难以接受的事。
  “他明天就要被押解回原籍了。”阿洋指着那复印件继续说道,“你不明白的都在这里了,余晖说别告诉你,但金源都进去了这些事儿你迟早会知道。”
  “他……杀人了?”王森嘴皮子开始哆嗦,“杀了谁,会吃枪子儿吗?”
  阿洋拍了拍他的肩膀,“判不了死刑,过失杀人。但要蹲好几年,具体得看怎么判了。”
  王森此刻的脑子是木的,他只是被动地接收阿洋给他的信息,做不了任何有效的判断,他掂量了一下手中的分量并草草翻了几页,看到熟悉的笔迹才终于信了阿洋的话,一沓纸不轻不重却承载了王森对小鹤的全部念想,他迫切地想解开谜团,连身体都在不自觉的战栗。
  “回家看吧。”阿洋劝说道,“明天我再来找你,送送他。”
  王森潦草的嗯了一声,几乎是跑着跳上自行车,阿洋望着远去的背影,希望王森最后能作出正确的选择。
  仙鹤在九月尾越冬,王森没有回家,他骑车去了草甸沟。
  鹤城的暑热在慢慢散去,王森却蹬出了一身的汗水。天高云淡的下午,成群结队的仙鹤在头顶盘旋飞翔。美景勾兑往日的回忆,王森又想起几个月前他和小鹤在这儿接的吻,柔软的唇瓣和落下的黑羽,过往的触感点燃了思绪,烫得让他滚下泪来。
  每翻过一页,王森心里便沉下一分,太痛了,是光看文字就能心梗的痛。
  “1991年9月23日,疯女人抓着我用热水浇在手臂上,她说凭什么,凭什么我过的这么好,而她的小鹤却从来没吃过蛋糕。”
  “1991年10月15日,伤口结了痂,很疼很丑,我忍不住抠掉了那层痒痒的痂,粉色的新肉擦在衣服上,变得更疼了。疯女人说这样就和小鹤一样了,我一定是她的好儿子。”
  王森读到这里,不禁摸了下自己的伤疤,日记里的描述佐证他对自己身份的猜测——“小鹤”不是别人,就是他王森。但他明明记得小时候王家宝说过,亲妈早死了,怎么会是余晖笔下那个疯女人?
  王森心存疑虑继续读下去,而这日记里的继母每一年都在变本加厉伤害余晖,王森不敢把这样一个女人往自己的亲生母亲身上代入,他看到的只有一个傲慢的、偏执的疯女人形象。
  “1992年6月17日,爸爸又不在家,我去同学家写作业和家里打电话说住一晚,她跑来把我抓回去,骂我不要脸。”
  “1993年11月14日,疯女人说我不听话不准去上学,我被锁在房间里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爸爸回家才出来。”
  “1995年9月9日,又过生日了,长高了很多,以后可以不用怕她了,最近学会了弹吉他,我还想学唱歌。”
  “1995年10月1日,和同学去参加了学校的国庆演出,疯女人知道以后又把我骂了一顿,她说我是贱骨头不允许我再抛头露面,只有出卖色相的人才喜欢在台上唱。真是可笑,她难道忘了她才是卖的那一个吗?”
  “1996年11月5日,爸爸过生日,我想要是妈妈还在的话,我一定会是最幸福的那个人。”
  “1997年2月3日……爸爸走了,肇事司机跑了,爸爸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啊。”
  从这儿开始,王森发现余晖写日记的频率越来越少,余父的意外死亡对余晖的打击特别大,更别说他接受的还是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打击。
  直到,王森读到了1997年的9月,余晖在这个月里几乎每天都写,继母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连带着余晖也变得疑神疑鬼起来。
  “1997年9月2日,开学了一个人去的,疯女人说没钱供我读书,我想申请住校彻底和她断绝关系,以后的学费我自己挣。”
  “1997年9月5日,我真的不想回家,神神叨叨老是说我要做什么小鹤。”
  “1997年9月6日,疯女人让我证明自己不是同性恋,要我当着她的面打飞机,我直接把碗里的饭扣她头上了,她气疯了哈哈哈。”
  “1997年9月10日,她半夜摸进我房间可能是在梦游,朝着我的床铺喊小鹤,还把衣服脱光了,死女人长得真恶心。我真的要赶紧住校,受不了了。”
  “1997年9月14日,昨天我不小心把她弄死了……不怪我,真的不怪我!她半夜爬到我床上喊我小鹤,她说要我操她!她真的是疯了……我把她推开她还是不依不饶,她说最讨厌同性恋了,要我证明不是就去操她,我真是受够了这样的生活,她掐着我的脖子喘不过气来,我只能把她弄死,我要把她弄死!”
  王森看不下去,掉下的泪洇湿纸张。他终于明白余晖为什么执意要找到这个“小鹤”了。原来他才是余晖痛苦人生的根源,如果没有那个女人,那个小鹤,余晖也许不会落到如此下场。
  之后的五年,日记里记录了他从南往北一路逃亡的流水账,王森看得很快,他想快一点读到他们相遇的时候,余晖是否仍恨着他。
  “2002年6月25日,森哥说喜欢我。”
  “2002年 7月2日,我猜我找到了他。王森,是你吗?”
  “2002年7月7日,森哥他什么都不懂。”
  王森仔细回忆起那些日期后的细节,他隐约记得余晖曾在床上问过他,还记得妈妈吗?他说他早就忘了。
  也许余晖猜到真相的那一刻,也和他此时一样绝望。
  第二天下午,身着警服的阿洋等在了王森去工地的必经路上。
  他没想到一本日记本会有这么大的威力,王森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声不响跟他上了警车。
  “森哥,都知道了?”
  王森恹恹地嗯了一句,裤兜里还揣着几页日记,从2002年5月14日到2002年7月22日,他和余晖相识的短短两个月,全在这几页纸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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