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接不接受,是你要替他先接受事实。”司徒潇冷漠丢下一句话,也准备离去。
“司徒潇?”越秋河忽地喊他。
他转身回来,彼此对望,越秋河发自内心的说出:“谢了!”
司徒潇嘴角勉强牵了一下,转了身,摆摆手:“走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越秋河长长呼了一口气,掏出麒麟,又细细看了一遍。
他必须同徐程一起面对现实,比徐程还要坚定。
“啪!”
徐程匍匐在小几上,用牙生生咬住碗沿摔了药碗,而后又用头部撞击小几,越秋河让想方设法让他喝药,他就想尽办法砸药碗。
“谁让你救我的?没了修为活着如同废人,让我死!”徐程头部的伤还包扎着白布条,他的声线不高,音色低沉。
“我不想你看到没用的我,我也不想这样活着,你为何要救我......让我死.......”
被他数次弄得一身黏糊,狼狈不堪,越秋河已经不在乎了,躬身拾着地上淌着药水残渣的碎片,手在不经意间割破,血滑在褐绿色的碎片上。
面对徐程的绝望无助,越秋河在沉默中极力想拉他一把。
“小天,等你可以下床了,我们去太湖的湖边玩吧,玩得差不多了,我们再去找他算账,有我在,你怕什么?”
他的话那么温柔有力,好像云娘的安慰将徐程紧紧拥抱,使他躺在床榻上缩着脑袋卑微呜咽。
“我知道你不是真的想死,只有活着一切才有转机,不是吗?”越秋河站起身对他说。
无理取闹的发狂,让徐程看到越秋河始终如一,不离不弃照顾他,他就是想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活下去。
他埋头在被褥里,沙哑的声音传来,“是不是等我修护好灵核,若与你、与你同修是不是就会结内丹?”
刹那间,越秋河凝着眉目,是打击他还是委婉拒绝他,迟疑不决时,就见徐程猛地撑头看他,“你是否不愿意?”
“我重新把药给你盛来。”越秋河转过身。
“你不愿意对不对?”
身后传来徐程大声质问。越秋河脚步骤停,半响,背对着他低沉说出:“你总得先养好伤。”
徐程埋在被褥里,沉闷良久,苦笑出声,呢喃:“我知道你不愿意。”
活下去的盼头明知是一场空,却是屹立在卑微后面有力的盾牌,从此努力让它变成无坚不摧。徐程不再自暴自弃,积极配合越秋河,一碗苦药他能当水喝,一滴不剩,越秋河怔怔地看着他。
怀渊高昂的诊金也非白付,徐程奇迹般的很快便能下床自理。
走出屋子的那一瞬间,眼前阳光明媚,青山绿水,鸟语花香,他似乎真的找到自己对生命的渴望,盾牌也将越来越牢固,他侧首看着扶他的越秋河,嘴角抽动,欲言又止。
“慢慢来,不要心急。”越秋河始终不疾不徐的温和言说,徐程逃避不去看他的样子。
“你是不是也是第一次这样照顾一个人?”徐程松开他的双手,努力让自己掌控自己的身体。
“你说了?你再不清醒,碗都要被你砸光了,以后吃饭你就用手捞。”见徐程精神不错,越秋河故意埋怨他。
“这样下去的话,我想洛夜白知道定会杀了我。”徐程突然笑说,企图试探。
“你怎么提起他,他能与你我之间的感情相提并论?”越秋河眼神凝至远处,不是眼前的遥远,而是要穿越它们,去到另一个地方。
看看那个人,是否头顶满头韶华,在冬青树下对红鲤温柔抚琴。
“可是,你们看对方的眼神不一般。”徐程故意为难他似的,越秋河迷离的眼神回到现实,转了话题问他:“小天,你知道你小时候说过什么话吗?”
“什么?你还记得?”徐程睁大眼睛微微张嘴,有些惊愕地看着。
“我们在太湖边玩耍,你信誓旦旦的说,将来要取一个嚣张跋扈的妻子,原因竟是为了收拾我,呵呵你还记得吗?”越秋河想起来便笑出声。
两人的笑声撞在一起,像是晨曦美妙的音律。
“怎么不记得,你轻易就博得云娘的欢喜,我就成天琢磨着如何打败你。”徐程在回忆里笑着,“还记得我做了一个泥人扮做自己的妻子,并要求你做一个又小又弱的泥人来过招。你也拉着脸不服气啊。”
“那是,自己妻子被人揍,哪能开心服气。”越秋河微笑着自嘲。
“我问过你究竟想取什么样的人,你就是不答,高深莫测的将夜空悬挂的月亮,与湖中的月亮用手指相连,你心高气傲地回答,那就是你要取的人。时至今日,我都没想明白。”徐程看着他的侧颜,都让人惊心动魄的躁动。
越秋河一愣,“那时候太小,逗你玩了。”
“我现在是不是成了你的负担?”徐程想像他一样温和问他,即底气不足,确实也学不来,脱口而出的言语反倒硬邦邦的。
“你靠着一己之力,为云娘沈爹寻一个公道,我不如你,接下来,有什么我们一起走,有我在。”越秋河说得沉,“你好了我们就出发。”
新的一天总会到来,徐程看向远方,点了点头。
艰难的日子渐渐熬过去,对于太湖的地形,徐程再熟悉不过,在太湖人眼中他是死去的人,出门时他戴上了黑色面具。
心口的沉重总算缓过来,被徐程折腾这么多日,越秋河换了一身洁白如丝的衣袍,在阳光照耀下,眼眸里水波似的闪动。让徐程看了竟不知说他什么才好。
迎着阳光,越秋河手中凭空变出一把折扇滑开,遮挡在侧。
“生为男人你还跟小时候一样。”徐程与他并肩,街道上人来人往,他不知把目光安置何处更为妥当。
“晒得头疼。去太好饭店?”越秋河问他。
“去哪都成,事先说明,我没带银子。”徐程干巴巴的话里是在提醒越秋河第一次来太湖的情景。
就在这时,身后人群挤动,人声嘈杂。
跑堂的青年男子鼓励人群:“听说前面发现死人了,是被扔垃圾的人发现,白骨森森,吓得魂飞魄散。”
“白骨?吓死了啊!”妇人挎着篮子经过,犹豫不决。
一位老仗身形干瘦佝偻,咳嗽着朝年轻人说着:“这太湖啊以前徐程生为家主,是没本事倒也太平,无功无过,嘿,突然说徐程修炼妖法,害死无辜,十恶不赦给弄死了,你们都信?”
老仗不知走累了还是身体无力,他气喘吁吁,就坐檐下阶梯,半躺着倚靠墙角。
“你的意思是说这其中有蹊跷?”年青人见稀奇,上前一步,一脚跨在阶梯上附耳悄声探问。
“这刚换新家主,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命案的火就烧来了,你们说巧不巧?看着吧。”老仗无所畏惧。
听着身后的言谈,徐程深深地看了一眼半躺在阶梯上的落魄老仗,他心里涌起突遇知己的凄凉悲哀。
“走吧,我们去看看。”
白骨是在一个偏僻的死胡同里发现的,已经被当地管事的围起来,天气变热后,更散发出阵阵恶臭,却不影响四处围观人群。
“出了此等命案,太湖不管吗?”越秋河捏开折扇遮挡口鼻。
作者有话说:
谢谢观看!
第52章 白骨
“当然管!”越秋河一怔, 徐程也发现自己还把自己当成家主,随即垂眸软了声线:“先维持现场秩序,若是自家解决不了,就通知府衙, 由府衙派人前来查办。”
眼看也挤不进人群, 越秋河眸中带嫌受不了那味,拉着徐程到一边说。
有人挤向人群的同时, 里面走出来一个身形挺拔高大的男子, 一身锦绣, 眉间倨傲,贵气十足。
“那不是司徒潇吗?”徐程脱口而出, 如此鹤立鸡群越秋河当然也看到了。
“你怎么来了?是来......”追债两个字因为徐程的靠近,越秋河改口道:“是来办案的?”
紧跟着他的靠近都发现罕见情形,司徒潇嘴角红肿淤青,他走来没有回答越秋河, 母指无遮掩轻抚痛楚, 他注视着一旁的面具男,冷声问:“徐程?”
徐程偏生又靠近越秋河, 冷冷不服气:“是又怎样?”
“你任家主之际就没发现这个死胡同需要改治?熏死了, 轻易落马也不是没道理。”司徒潇似乎憋着火气,尖酸刻薄。
干柴烈火, 可惜徐程的火还没燃烧,便被司徒潇腰间满满当当的实力碾压, 他咬牙切齿, 将拳头攥紧。
“司徒潇玩过了, 小天是我唯一的亲人, 如同手足, ”说后一句话越秋河装着没看见徐程的惊愕反应,手中折扇点在司徒潇的胸膛上,阳光反射,越秋河眯眼,司徒潇也倾身不得。
“不准在我面前欺负人,你若有本事,就把太湖夺回来。”
“既然你都开口了,我还能说什么。”司徒潇神色冷冷淡淡,似乎受了委屈。
“谁稀罕,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徐程也雄心斗志咬牙不让步。
这反倒让司徒潇刮目相看,送他冷酷讥笑。
“你.......”尽管徐程显得力不从心,却义无反顾作势扑上司徒潇。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能再任人欺辱,特别是在小河面前。
“好了,说正经事,里面到底什么情况?”越秋河将折扇移至两人中央,以自身实力,和他温和的声音化解了一场即将引起不必要的惨斗。
“里面躺着一堆白骨,人形完好,一块骨头也不缺。”司徒潇说得很轻,可能因为嘴角伤势扯动,身边的两人却感觉到其中渗透着诡异。
“从骨骼分析,年龄大约在十六七岁,是一名女子,骨骼很新鲜,像是刚被刨走血肉不久。”
三人缓慢走着,越秋河问徐程:“以往太湖有无此案例?”
“在我记忆里,并无死后立成白骨的先例。”徐程认真回复。
“衙役来了。”越秋河折扇点在手上。
顺势望去,沿着屋舍,走来五名威风凛凛的衙役。
“让开让开!府衙办案!”一名手握大刀的带头衙役大喝,身后四名带刀下属紧跟着大步跨入人群。
“他们查不了。”司徒潇望着那一帮衙役挤进人群没了身影,轻蔑说着。
“怎么说?”越秋河问他。
“白骨被人动过手脚,丝毫探不到死者生前迹象。”司徒潇星目仿佛凝视在人群里面的白骨中,“动了手脚却不带走尸骨,若非来不及,便是故意引人注意。”
三人缓步前行,陷入沉思,半响,越秋河手指无意碰到指节上染红的线,他抬眸望见第一次来太湖的柳树河畔,柳树已成荫,续而目光落在折扇上。
他心道:如果此透明线丝真是洛夜白的分身,那他岂不是与自己从未分开。越秋河心口一窒。
“等两天,必有消息,我想去徐氏陵墓看看。”那个深如渊的坑,至今盘旋在越秋河脑海,他此刻更迫切想到现场确认。
关于案子,一天不到的时间,上次调戏越秋河的太湖恶霸徐锦,带着白骨不惧徐氏家主府邸的精良守卫,强烈要求新家主出面,为他妹妹徐桃查出凶手。
白骨躺在担架上,被白色丝绸布料掩盖,曾经的鲜活同时也被葬送,此刻与徐锦一同被精卫挡在门外。
徐锦的嚣张跋扈因为失去妹妹,变成哀痛一把鼻涕一把泪。
“有案子找府衙办案,你找家主做甚!”门口精卫呵斥。
“哼,要府衙查案,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有结果,我妹妹死得冤,家主他刚接管太湖,这事怎么说也得给办了!”徐锦不要脸的抽噎着,抹了一把脸,补充道:“必须办了!”
“让他进来。”
就在他们言说间,高堂上紫袍人不知何时已经闲坐磕茶。
原本是抱着试试的心态,徐锦没承想到家主真的出现,忙不迭命下属抬进妹妹的尸骨。
“家主,我妹妹徐桃在太湖生得最美,待字闺中,规规矩矩做人,也是最讨人喜欢,没给任何人结过怨,定是哪个穷凶极恶的色鬼,你说要人就要吧,为何最后如此残忍,一副全尸也不给留.......”
徐锦立在担架旁,一边哭诉一边察言观色紫袍人的动向。说到最后独自说不下去了,徐锦才发现整个府邸透露着阴冷的杀气,身体情不自禁颤抖一下。
“咚!”
茶盏狠落在桌案上,徐锦来势的雄心壮志被瞬间完全敲掉,他瞄了左右两旁整齐划一的精卫,不仅是他徐锦,他带来的下属同样被震慑,似乎肝胆俱裂。
“咳咳,是你说我刚接管太湖家主之位,此事定要给你办了,是吗?”看上去紫袍人身体欠安,言语云淡风轻,令人琢磨不透,又生生令人不敢放松紧绷的神经。
气氛紧张,徐锦犹豫不决,垂眸恰巧落在徐桃隐约凸起的头骨,他鼓足勇气豁出去似的回答:“嗯对,难道家主办不了?”
他瞄到帽沿下秀挺的鼻梁,艳丽的红唇镶嵌在雪一样白的脸颊上,分明看上去病态阴柔,却生出煞气令徐锦不敢造次。
“尸骨留下,回家等消息。”紫袍人端起茶盏,颔首磕着热气氤氲的茶水。
嗯徐锦怔忡,片刻缓神,朗声回道:“哎!只要有家主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简单几个字让徐锦瞬间如大获全胜的将军,连忙致谢告别,带着下属离去。
临走之前徐锦不忘回看一眼白布下躺着的妹妹,鼻尖陡然一酸,眼眶湿润,待徐锦转眼撞见精卫,愣是含泪瞪了精卫,方踏步离去。
待一行人离去,高堂上的紫袍人缓慢起身,陡然用力掀袍。
他非紫袍人!
为其掩盖,由熟知他的精卫所扮,而他本人不知去向。
要进入徐氏陵墓,就必须穿越竹林还要不被发现,徐程如今一个凡人身体,无法做到。正在他陷入失落与伤感时,越秋河温和的声音言笑晏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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