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皇帝双目圆睁,“荒唐!唐唐皇子,怎可如此沉溺美色!”
赢城伏地,理直气壮道:“父皇,儿臣常年外出行军打仗,唯归来几日能落得清闲,唯有这一爱好,还望父皇宽宥。”
“你....”皇帝脸色缓了缓,自己这个儿子十几岁便领军杀敌,不似太子与三皇子,宫里娇养,吃了许多苦。加之常年在外战场厮杀,而今二十有四竟连个正妃都未有,一时也软了心坎。
“起来吧。”皇帝叹了口气,“随你吧。想要多少自己去金库领吧。除此以外,还有什么想要的?”
赢城起身,抬起双眸定定地看着皇帝,“父皇,儿臣还有一事。”
“说。”
“儿臣,”赢城顿了一顿,“儿臣想将军机处的职务辞去,若是能免了点卯更好。”
“啪——”皇帝颤抖着手拍在桌案上,避于幔帐前的宫人都为之一颤。
“你给我适可而止!”
赢城噤了声。
室内良久无声,皇帝重重叹了口气的同时心下一松,暗道:传言也不可尽信。
“黄金可赏,点卯只要不过分,允你一月几日假,但军机处职务你休想再一味躲懒。你看看太子,每日勤勉不辍,身为亲王,不想着为父皇排忧解难,却日日纵想玩乐,丢朕颜面。”
赢城低垂着头,闷声应了一声。这戏,算是做足了。
月银如盘,赢城每隔几日便称病不早朝,军机处也是能推则推,王府却日渐热闹。
兰珺瑶这几日不得空寻羡临渊麻烦,书画绘试迫在眉睫,她急于布置场地,派发临帖。
赢启达官贵人家妇人及闺阁女子每年都会举行一次书画绘试,每年都会选出一位优胜者,这优胜者便可准备下年绘试。兰珺瑶已经连续举办五年,可见其绘画功底之深。户部尚书正妻侍妾膝下女儿身唯有这一个嫡女,自是花了心思培养的。
羡临渊这几日也落得清闲,赢城去军机处时,他便抽身去医馆看看。所幸医馆日常有人打理,也不需他时时盯着。
这日一早,羡临渊早早起身,唤醒了赢城,“王爷,今日须得点卯,不然皇上该发怒了。”
赢城闭着眼,拢了拢眉头,“恩”了一声。
还未等赢城用完早膳,院外便传来嘈杂一片。
“怎地如此吵闹?”赢城不悦地皱了皱眉。
羡临渊低笑,“今日是书画绘试,想必侧妃在忙了。”
闻言,赢城敛了情绪,吃完最后一口粥,搁下便出了门。
羡临渊将人送上马车,折身回了寝室。这几日赢城夜夜宿于东院,每逢半夜便折腾着他去小厨房做些吃食,他也属实困倦,褪去外衣便侧躺在床榻上小憩。
不知过了多久,院外传来丝丝缕缕丝竹之声,他本就浅眠,如此一来,一点睡意均数四散,羡临渊无奈地摇摇头,起身取了一本书籍便侧躺在床上看了起来。
伴着丝竹之声,倒也别有一番雅趣。
王府花园内,一众女子带着侍女云集,桌椅、宣纸、丹青、毫笔一应俱全。
“瑶侧妃安。”
兰珺瑶点点头,垂首看了看簿册,邀请的人几乎都已到齐。
“感谢诸位夫人、姐妹赏脸至此。若有不足,还望诸位多多见谅。”
“哪里,侧妃新意,竟能想到在花园举办这绘试,真是令人舒心。”说话的是吏部尚书的夫人。
“是啊是啊,侧妃当真是独具巧思。”眼见礼部尚书的夫人发话了,其他夫人小姐也不甘落后,纷纷附言。
兰珺瑶得了夸赞,扬气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住,若不是白露的提醒,险些忘了形。
“诸位夫人可陪同自己家小姐与少夫人摘选席位,咱们趁着天色,先将绘试完成,再闲谈品茶可好。”兰珺瑶眉眼浅笑着。
席下自是一片应承。
兰珺瑶命人点了香,世家小姐各自执笔,兰珺瑶点笔前颇有深意的向东院方向望了一眼,好戏开场了。
第十章 刁难
寝室内,丝竹声渐低,羡临渊抬眸望了一眼,合上书搁置一旁,闭眼小憩。绘画讲究心静,想必是绘试开始了。
静躺许久,羡临渊却怎么都不得入睡,便着了衣起身,本想去医馆,打开寝室门才想到,若是自东院出去,还要路过花园,他着实不想与兰珺瑶碰面。
兴趣索然,便在院子里侍弄起他搜罗来的珍奇药材。
日渐盛头,院外渐渐有了交谈声,而后慢慢交汇变的嘈杂。
羡临渊直起身,一手背于身后,缓缓捶打着后腰。专注着侍弄草药,一时忘了时辰,回过神时已然酸痛的直不起腰来。
“侧妃,尚书府的花园如今都已枯黄衰败,咱们这王府却是翠色常青,一看就是侧妃精心打理过的,不知侧妃这是种植了什么?妾身也好着人去栽种二三,免得整个府中死气沉沉的。”
“是呀是呀,侧妃这花园打理的真是甚美。”
听了众人的称赞,兰珺瑶扬着嘴角浅笑着,眼里却一闪而过几分嫉妒。
“这花园可不是本宫打理的。”兰珺瑶拿着帕子遮了遮嘴角,伸伸手派遣了府中下人将宣纸堪堪拿至一旁晾晒。
“哦?侧妃府中可是有如此精巧花匠?”
兰珺瑶掩嘴轻笑,“可不是花匠,这花园是王爷的一宠侍所打理。”
众人一听,脸色忸怩着变了变,心中不住猜度侧妃心思。
“这.....早闻王爷府中豢养一男宠,不知可是此人?”说这话的是宋通判的夫人。
“宋夫人猜度不错,正是此人。”
一众人止不住窃窃私语,早就传闻侧妃不得宠,这男宠极有本事,竟能让王爷独独癖出一院独居,而今竟打理花园?想必传闻有假。若真得恩宠,又怎会做这些粗活。
兰珺瑶脸上笑意不减,淡淡道:“我们这位公子不仅料理花园料理的好,医术还十分了得,长相更是俊美,连女子都逊色三分呢。咱们哪位夫人小姐如有身体不舒服的,还可让我们这位公子给相看相看。”
刚静下来的院子又嘈杂起来,不知谁喊了一声,“若真如此,侧妃不妨叫出来,咱们一睹真颜。”
院中再度静了下来,齐齐望向兰珺瑶,均不知这是闹得哪一出。有些心计的夫人在见到兰珺瑶遣人去往东院时便看出来了,这哪里是诚邀这位公子,这是摆明了给这位公子难堪呢。
若是不出意外,这位公子今日怕是要受不少折辱。不过总归不是自己家事,她们倒也乐的热闹。
收拾好药材正欲回寝室的羡临渊被叩门声引得回了头。
“公子,侧妃请您过去。”一个着蓝衣侍女俯身行礼。
“侧妃?”羡临渊抬头看看日头,“现今正是绘试,侧妃叫我作甚?”
“夫人们听闻公子一手好医术,想让您过去把把脉呢。”侍女面上波澜不惊。
羡临渊略作思忖,点了点头,“好,你且候着。”
侧妃既已派人来请,自己若是不去总显得王府不周到。兰珺瑶他不在意,可总归会牵连赢城,他不想让赢城失了面子。
换下一身干净衣物,羡临渊将发丝细细挽起,没有十分刻意,却出落的纤尘玉子般,令人暗里着迷。
羡临渊自柜中取出药箱,拎在手中,冲侍女点点头,“走吧。”
一身素衣,慵懒清雅的模样,一时让院中众人移不开眼。
兰珺瑶尴尬地呛咳两声,唤回了众人思绪。
“呀,这便是羡公子?长的还真是标志。”吏部侍郎家夫人眼含笑意,止不住赞嗔道。
难怪把王爷迷得五迷三道的,饶是这女子,也甘愿沉沦这盛世美颜中。
“羡公子眼光独到,竟将这花园打理的如此雅致,审美真是令人惊叹。”
羡临渊含蓄点头致谢,“随手布置,不足挂齿。”
眼见众人与羡临渊交谈甚欢,兰珺瑶按捺不住自己的小心思,丢了白露一个眼神,白露会意,清了清桑道:“我家羡公子可是难得的才子呢,不仅医术高明,这书道水墨也是好手呢。”
白露说的含混其词,不过也算没有说错,羡临渊写得一手好字,却不会绘画。这是兰珺瑶给他难堪呢。
未等羡临渊反驳,在场的一众女子便将他围了起来,一人一嘴几乎要将他淹没。
兰珺瑶站在一侧,冷眼旁观,她倒要看看羡临渊如何收场。
待人自他身边散去,羡临渊已被推至桌案前,面前搁置宣纸一张,毫笔数根。
羡临渊取下药箱,冲众人持了敬礼,“诸位夫人、小姐,今日眼见诸位小姐丹青出彩,临渊手拙,便不在此辱没了大家眼睛。”
一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叙话,堪堪望向兰珺瑶。
兰珺瑶冷冷扫过羡临渊,淡然开口道:“临渊,你是想驳了本宫颜面不是?”
羡临渊本不想搭理兰珺瑶,可当着众人,心下顾忌着赢城,还是决意给她一些颜面,微微俯身,“侧妃严重了,临渊着实不会丹青,不如临渊题字临书一副,也算博众夫人小姐一乐?”
兰珺瑶又怎会甘心放过这个让羡临渊出丑的机会,“临渊啊,我看你就是看不起我们这一众姐妹,连一副丹青都不愿手绘,本宫可是早就听闻临渊手巧,总能博得王爷一笑呢。”
一句话,含混不清,灼地懂些世俗的夫人脸上一热,镀上一层红霞。
如此话语,不过是羞辱羡临渊床榻功夫了得。
这侧妃说话也真真大胆,却又令人挑不出毛病。
羡临渊一哽,聪慧如他,怎会听不出其中深意,只是众人在侧,他又不能明怼,不然不就等于自己承认了此事,倒是让旁人看了笑话。
兰珺瑶随手拿起一副不知哪家 小姐绘好的丹青,上绘昙花一副,活灵活现。只见兰珺瑶摇摇头,道:“昙花一现,美是真美,可又能如何,一夜便凋零,还敢与牡丹争花中娇艳,何不以溺自照。”
兰珺瑶竟毫不避讳的辱骂他不识好歹,让他撒泡尿照照自己呢。
羡临渊咬着苍白的唇,喉结在 细长的脖颈上下起落,一些话,如鲠在喉。
第十一章 解困,共绘肖像
众人自是听出来深意,饶是看不过去也不敢言语二三,羡临渊毕竟只是一个男宠,谁敢得罪堂堂王爷明媒正娶的侧妃呢。
一时间,嘈杂的庭院安静了下来,无人再敢言语。
目光灼人,羡临渊感受着四面八方不堪看的目光,勉强靠着木桌稳住羸弱虚晃的身形。
兰珺瑶眼见羡临渊颓丧,勾着嘴角幽幽道:“临渊这瘦弱模样,多惹人怜啊,古人常说‘腹有诗书气自华’,临渊啊,咱们身处后宅若是没有几分真本事,岂非皮里亏空。”
羡临渊不想再与兰珺瑶过多纠缠,他唯恐自己再停留下去说了什么不合分寸的话。
兰珺瑶眯起眼,眼见羡临渊起身欲走,一个箭步欲要扯人衣袖,却被一高大壮硕的身形挡了去路。
羡临渊腰身被人揽住,身子向后一跌,眼前有一瞬间的昏花。随即落入一温暖宽阔的怀抱,一股熟悉的味道将他盈盈围绕。
“王爷——”兰珺瑶踉跄两步,站稳了身形,触及赢城时,一张粉琢玉饰的脸儿顿时变得惨白几分。
众人闻言,微微一愣,立即俯身行礼,齐道:“见过王爷。”
赢城点点头,“不必拘礼。”
见众人起身,赢城望向兰珺瑶的脸瞬时一寒,狭长的双眸微微眯起:“侧妃是在说谁肚里无墨呢?”
“王.....王爷....才将将午时,您怎地回来了。”兰珺瑶一颤,不敢直视赢城双眸,亦不敢直面回答赢城的问题。
“怎地,王府何时轮到侧妃说话了?本王何时回府还需跟侧妃示禀?”
众人眼见场面剑拔弩张,手心不觉渗出一层细汗,垂首躬身不敢言语。
“自.....自是不用。”
赢城面色陡然一冷,眉宇间裹上一次戾气,“侧妃,本王警告过你多次,东院你不允许踏足,你倒是‘满腹经纶’啊,不让你踏足东院,你便让人走出东院。”
一番话让兰珺瑶软了腿脚,身体制不住的发抖,呼吸一滞。
“王爷....妾身知错了。”兰珺瑶脸色惨白扭曲的不成样子,连带着嗓音都裹上一层颤音。
羡临渊见状,不着痕迹地拽了拽赢城的衣角,轻声附耳道:“王爷,各府夫人小姐均在,不好伤了情面。”
赢城冷笑一声,视线自兰珺瑶身上离开,转身拥着羡临渊行至木桌前,冲众人勾起嘴角,邪魅一笑,“各位夫人,今儿让诸位见笑了,今日本王就与临渊共绘一幅,让诸位鉴评鉴评。”
众人闻言,立即挺直了身子,脸上扬着僵硬的笑意。
再愚钝的人,此时纵使隔着几张木桌,也感受到了赢城身上散发出的寒意,偷偷投向兰珺瑶的眼神带着七分怜悯三分嘲弄。
赢城却视若无睹 ,一手揽着羡临渊的腰,将自己整个贴合在羡临渊后背,微微躬身,将下巴垫于羡临渊右肩,右手包裹住羡临渊的右手,二人共同执笔,挥毫点墨。
正午时分,阳光暖荣,池馆水榭,青松翠竹,相映成趣,一人执笔,一人运腕,共绘绚烂暖柔冬日景色。
羡临渊感受着身后之人有些薄热的呼吸,浅浅喷洒在自己脖颈处,鼻子嗅着这熟悉的味道,哪里还有闲心关注赢城绘了什么。
整个庭院再不似先前这般嘈杂,寂静无声,只听得薄雪融化后滴落在地的滴答声。
白露强打起精神,一步一步凑到兰珺瑶身侧,扶住自家主子的手臂,见兰珺瑶一脸惊恐地看向自己,白露轻轻闭了闭眼,而后摇了摇头,做了噤声的动作。
兰珺瑶见状,即刻像霜打的茄子,再不敢有所动作。
随着最后一点丹青渲染,赢城松了手,挺直了身子,羡临渊会意,搁置了毛笔。
将将绘画时,羡临渊只顾注意赢城侧脸,竟未注意到赢城绘了什物,而今垂首一见,竟红了双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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