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七刻。”
赢城的脸瞬时拉下来。
“怎么了?”羡临渊翻身下床,自衣橱里拿出长袍,披在赢城身上,“小心着凉。”
“无忧!”赢城冷哼一声,带着怒气冲房外唤进了无忧。
见房门推动,羡临渊慌张的从地上捡起一件沾染着红白、浊夜的长衫裹在自己身上。
无忧推门对着满地的凌乱视若不见。
见了赢城,立即单膝着地,毕恭毕敬向赢城行了礼,“王爷,兵部王大人让我询问您,今日是否还去校场操练士兵?”
赢城蹙着眉头,单手扶额,随后暴戾地闷哼一声,毫不避讳赤=身裸=体的下了床,一脚踹在无忧的肩膀上,将人踹出几丈远。
“昨日父皇交代今早要去朝堂,你竟然到这个时刻才来唤人。”
季无忧闷哼一声,迅速从地上折起,双膝伏地,“王爷恕罪。”
羡临渊见季无忧吃痛,捡起震落在地上的长袍,再次覆上赢城的肩膀,裹住他的身体,“王爷消怒,昨日无忧半夜随我回来,还未见王爷面。”
赢城脸上怒气不减,冷哼一声,斥退了季无忧,反身一把揪住羡临渊的衣领,将人提起,冷不丁的把人摔在床上。
俯身欺压,热唇贴近羡临渊的耳畔,“你是怪本王了。”
羡临渊轻笑,伸出手覆上赢城的脸颊,“臣哪里敢,这事着实不怪无忧。王爷,别闹了,既有正事,还是快快起身吧。”说着,手自脸颊向赢城的胸腹滑去,摸向了赢城的衣带。
赢城呼吸骤促,一把握住羡临渊不安分的纤纤细手,邪魅地勾起嘴角,“临渊,你学坏了。”
羡临渊收回手,勾住赢城的脖子,蜻蜓点水地在落在赢城鼻子上一吻,“王爷还睡吗?”
赢城“嗯”了一声,翻下身躺在床上,将自己裹在被褥中,“罢了,你让无忧往宫中和兵部传个信,就说本王今日身子不适。”
羡临渊拨了拨赢城额前碎发,应了声,便下床穿了衣服。出了门唤了侍女端了水自己在房外结束了洗漱,他不想打扰赢城休息。
“公子,现在要备下吃食吗?”
羡临渊摇摇头,“让厨子出去吧,我来做。”说完,命女侍准备了袖带,自己一人进了小厨房。
等侍女服侍完赢城洗漱,羡临渊刚好把早餐端上来。赢城一屁股坐了下来,拿起碗筷就开始吃,全然不在意还在厨房忙碌着的羡临渊。
等羡临渊将粥端上来的时候,赢城已经吃完了,正侧躺在了锦榻上闭目养神。
“王爷,喝点粥吧,天冷,暖暖胃,否则胃又要不舒服了。”
赢城像没有听到般,一挥手,唤来了身边的侍女,“去,把昨日那个歌姬给我喊来。”
侍女应了一声,疾步向外走去。
赢城玩味的看着羡临渊,即便是吃饭,他依旧是一本正经的样子。
“你知不知道她是谁?”
羡临渊含在嘴里一半的粥,轻微顿了一下,而后不着痕迹的吞了下去,摇了摇头,“不知。”
“你天天守了那个破药铺子里,当然什么都不知道。”
羡临渊放下手中碗筷,低头默不作声。
“三皇兄送来的,说是给我解闷。”
“你和她.....”
赢城看着羡临渊吞吞吐吐的样子,嘲弄一笑,“谁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不清不楚的人我怎么可能留在身边。”
羡临渊听了赢城的话,心里紧绷的弦突然松弛了。
赢城在王府西院养了四五个暖床,府外却一个没有,原因无二,赢城怕脏。
即使赢城真把她睡了,也不过是多一个暖床的婢女而已,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在意。
也许他在意的是赢城昨天没有在他的房间要了她吧。
羡临渊内心顿觉酸楚,他竟连如此都觉得是恩赐。
王府女眷男宠众多,连侧妃都要与女眷男宠同挤在西院。赢城从不允许他们踏足东院,这东院只属于他羡临渊一人。
这算是赢城给他的一份独宠吧。
“王爷,歌姬在门外候着了。”侍女悄然从室外进来,打断了羡临渊的思绪。
“让她进来。”赢城扬了扬下巴,用眼角扫视了一眼房外的身影。
“王爷~”歌姬人未进,声已出。
一声王爷,直叫的人骨头都酥了。
赢城伸手勾动手指,女子心领神会,急忙倾身俯在赢城身上,双手探向他的胸口,将自己本就大开的领口更是向下扯动了几分,露出胸前两处柔软。
羡临渊放下碗筷,深吸一口气,赢城在外面有多荒唐他可以装作不知道,他从不多嘴,从不过问,从不打探,就这样卑微的爱着。他怕他问的多了,管的多了惹他厌烦。他委曲求全,卑微不堪只为了能在他身边多呆一天。
而今要让他眼看着赢城与别人亲热还坦然的吃饭,他真的做不来。
看着羡临渊的反应,赢城轻笑出声,伸出手拍了拍歌姬的屁=股,轻佻道:“呆会儿自有人安排你的住处,这几日洗洗干净,候着。”
歌姬脸皮可不似羡临渊那般薄,脸不红、心不跳,却又硬装出三分娇羞,抬手轻轻捶打着赢城的胸口,口中连连娇嗔“王爷你讨厌~”
遣人送走了歌姬,赢城让羡临渊坐在了锦榻上,自己将头枕在了他的膝上,“三皇兄送来的,不能驳了他的面子。”
羡临渊“嗯”了一声,内心止不住的有种雀跃——赢城不喜欢她。欣喜的同时不免多了几分担忧,这整个六王府,侧妃是赢城封王时太子举荐的,而今三皇子又送来一个歌姬,当真是热闹。
“给我按按。”
羡临渊缓慢的揉动着赢城的太阳穴,赢城轻吟一声,舒服的闭上了眼。看着赢城的侧脸,羡临渊强忍着吻上去的冲动,“王爷,盐引你记得提点一下梁世明,最近还是暂时断了交接。”
赢城手握兵权,又瞒着所有人在鬼医谷所处的北漠屯了三千甲卫,吃穿用度都是钱,若不做些盐引海渡之类的生意,仅凭他这两三俸禄,如何养得起这些士兵。
但赢城的收入,可不止是靠这盐引海渡。
第六章 咄咄逼人
论赢城地位,随便勾勾手指,就有多少达官贵人上赶着给他送钱,而赢城从来不要。不是他清廉,而是他不屑。他更是深知,一旦收了这些钱,就是落下了把柄。
这些年他行军打仗,平藩镇压时搜刮不少财物,这在军营均是大家闭口不提的规矩。每平一藩,府内财物先由主帅挑选,剩余由副将挑选一二打赏士兵,其余上缴国库。再加上裕妃与皇上和亲时,南疆乾兴王陪嫁的嫁妆,早已被裕妃私下换成铺面地契,而这些大部分 都握在了她唯一的儿子——赢城的手中。
这些钱,别说养这些甲卫十年,就是二十年三十年都不会坐吃山空。
赢城从未跟羡临渊谈及过他私下豢养甲兵的目的,但聪明如羡临渊,他早已猜得一二。
赢城就是喜欢羡临渊这股子通透,不多言,不过问。他要的从来不是一个体贴的夫人,他要的只是一个清醒懂事的情人。恰巧,羡临渊就是。
这也是赢城把羡临渊留在身边那么久的原因。
论行军打仗临渊不如赢城,但论心机谋略,赢城一定不及他。
羡临渊拢了拢自己垂下来的几缕长发,“别这么累了,铺社田地足够.....”
赢城抬起两根手指,贴上羡临渊蠕动的两片热唇,堵住了羡临渊的话。
“公子,瑶侧妃请您过去敬茶。”无忧的声音自房门外传来。
羡临渊起了身,拿只玉簪将耳际两绺长发简单束在脑后,道一声,“这就来。”
赢城侧躺身子,一手撑起头,勾着嘴角看着眼前一袭青色衣衫的人儿,寻常的衣物穿在他的身上真是独具风姿,“要是不想去,不去罢了。”
听了赢城的话,无忧面露为难,“王爷,是侧妃的陪嫁白露亲自过来请的,公子若不去,怕是又要遭到诟病。”
赢城冷笑,“一个侧妃,能掀起什么风浪。”
羡临渊坐在床边,盯着赢城的一双眼尽是柔情,“要去的。”
侧妃闺名兰珺瑶,户部尚书的嫡女。此时的兰珺瑶怕是还不知王爷已回府,要不怎会如此强势让白露来请。自己若是不去,不知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西院正厅,兰珺瑶端坐在上座,一袭粉色鎏金衣衫衬的一张脸小巧粉嫩,看着倒是人畜无害,却不肖想竟是个心狠手辣的。
“给侧妃请早安。”羡临渊微微俯身,行了平礼。
兰珺瑶面露不悦,“羡临渊,你好大的胆子,本宫是皇上亲封的侧妃,你不过区区一个男宠,竟敢向我行平礼。”
羡临渊不怒,薄唇轻轻一抿,“王爷吩咐过,臣见侧妃,行平礼即可。”
兰珺瑶玉手“啪——”地一声,拍在桌案上,“你少拿王爷压我,羡临渊,你再得宠又当如何,你能为王爷诞下子嗣吗?”原本愠怒的脸转瞬挂满了讥讽。是啊,这就是她的优势,她且看羡临渊能奈几时。
羡临渊一哽,胸口突然感到一阵憋闷,“侧妃所言极是,臣自是不能生育,就是不知侧妃伴王爷四年依旧无所出,不知是否有什么隐疾。臣没有什么能耐,也就一手医术拿的出手,侧妃若是不嫌弃,臣愿为侧妃把一脉。”
“你....”兰珺瑶一时语塞,一双好看的杏眼圆鼓鼓的瞪着。
她哪里有什么隐疾,当年王爷大胜而归,皇上高兴,封王赐婚,意图求个盈门双喜。
太子与父亲将她举荐给皇上,这封王妃的圣旨都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下到了父亲手中了,王爷却当众拒了这门亲。
皇上怕驳了父亲脸面,伤了老臣的心,最终逼得王爷让她以侧妃身份入了王府,并许诺若有朝一日诞下世子便可封正妃。
她带着女子的期许穿上嫁衣,自负自己这张江城第一美人儿的脸定能让王爷臣服于她的石榴裙下,可在成亲当晚,她却连夫君的折掀盖头都未等到。
直到月上柳梢,喜烛燃尽,白露才一脸沉重的为她卸了喜服,在她的再三逼问下,她才得知,这本该属于二人的新婚夜,王爷却在东院与一男子洞房花烛。
这男子便是羡临渊,叫她如何不恨。
整整四年,王爷一次都未曾近她身,她又如何能孕育子嗣。
四年里,她暗地里多次调查羡临渊,不过有一小小医馆,并未有什么过人之处,她断定王爷不过是一时兴起,只要自己还是侧妃,这羡临渊休想爬到她头上。
“侧妃何必咄咄逼人,失了气度不是?”羡临渊不慌不忙道。
回过神的兰珺瑶清俊的脸儿皱成一团,将几案上的杯盏摔弄在地,破碎的瓷片碰撞在桌腿上,溅起划破了羡临渊的脖颈。
兰珺瑶看着细长的伤口凝落出一道血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羡临渊目无表情的看着兰珺瑶,伸出手抚上脖颈,双指染上一抹殷红,勾了勾嘴角,淡淡道:“侧妃便是这番本事?倒是叫人不齿。”
听了羡临渊的话,兰珺瑶刚刚灭下去的气焰又被勾了起来,“本宫也非有意,”说着,自头上拿下一根珠钗丢在羡临渊脚边,“这珠钗便当补偿了。你去药铺拿点好的伤药吧,免得落了人家说本宫苛待下人。”
羡临渊垂眸看了一眼,也未生气,幽幽道:“不劳侧妃操心,王爷上次归来时曾送臣一物,唤玉肌膏,据说能祛疤驻颜。臣想着自己一男子也用不上,推却几番还惹了王爷不快,迫不得已收下,没想到王爷还真是料事如神,现下倒是用上了。”
兰珺瑶一怔,“玉肌膏?”
那玉肌膏是南疆皇室女子驻颜神药,是王爷上次平乱归来皇上赏的,她曾缠着王爷要了许久,王爷都未给她,想不到最后竟赠了羡临渊。
羡临渊看着兰珺瑶气急败坏的模样,沉了口气。
“侧妃若是没有什么事,臣就先告退了,侧妃唤的急,王爷还在等臣用早膳。王爷肠胃不好,若是伤了胃,想必侧妃与臣都担不起这个责。”羡临渊面无表情地看向兰珺瑶。
“你说什么.....王爷回来了?”兰珺瑶瞪着双眼怔怔地看向羡临渊。
第七章 书画绘试
羡临渊俯了俯,转身离去。
他懒得同兰珺瑶周旋,耳边传来兰珺瑶一声嘶吼。
“羡临渊,你给我等着。”
出了西院,羡临渊一言不发,兰珺瑶说的没错,自己再得宠也不过是男子之身。纵使这样的话日日都听得,可依旧觉得刺耳的很。
他本不是斤斤计较之人,只是也不会干坐着任人欺辱。若不是看在她于赢城还有利用价值,早就一针将她扎哑落个清静,哪里容她日日里聒噪。
“公子?”无忧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羡临渊,担忧道,“您没事吧?”
羡临渊摇摇头,定了定神,“无妨。”
二人回到东院,羡临渊撩开珠帘,发现赢城竟又睡着了。此番出征,想必是累坏了。羡临渊拢了拢袖口,伸出白玉般的手指轻轻抚过赢城的侧脸,却冷不丁地被赢城伸手握住了手腕。
“回来的这样快,可是说了什么?”一声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自耳畔传来。
羡临渊一笑,“没说什么,向侧妃问了安便回了。”
他不愿说兰珺瑶对他的为难,这些闺阁中的勾心斗角他不屑参与,也不愿清扰了赢城的耳朵。
“手怎地这样凉?”
“嗯,外边天寒,冻着了。”
“那便不要出去了,就在东院呆着吧。”赢城依旧闭着眼假寐。
“左右在王府也是闲着无事,医馆还是要去的。”羡临渊推了推赢城的胳膊,将自己的手腕收了回来。纤细苍白的手腕,不堪重握,赢城手上明明没有用劲,羡临渊的手腕上却圈印了一圈红痕。
赢城坐起身,覆在身上的被褥自身上滑落,堆砌在一旁。“脖子怎么回事?”目光扫过羡临渊脖子上一抹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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