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长了,划伤了。”羡临渊不着痕迹道。
赢城脸色忸了忸,也未在意,“嗯。天寒地冻,医馆又有人打理,留在王府陪本王不好么?”
他又如何不想与赢城如此腻歪在一起,可他已经一月未踏足医馆了。“赢城,你知道的,我....”看着赢城逐渐阴沉下来的脸色,羡临渊欲言又止。
在鬼医谷这几年,羡临渊一心扑在医术上,他每日活的像行尸走肉,只有在治病救人时才确切的体会到自己活着的意义。
四年前入王府时,他就与赢城探讨过这个问题,赢城也未反对,可近两年,赢城脾气越发暴躁,每每回府见他不在,便是要发好大一通脾气。
他这一生的追求不过尔尔,伴君身侧,救死扶伤,仅此而已。
室内炭盆火光灼灼,赢城身上却是透露着一股寒气。
他又惹人不快了。
“我不去便是。”总归是不差这一时日,又何必惹赢城生气。
见赢城脸上的寒意渐渐褪去,羡临渊自桌案上拿起一块点心,递到赢城嘴边,“王爷早上还未用膳,可是要吃些点心?”
赢城调笑道:“那你可要用手接好,若是弄脏了床铺,本王今夜可就不过来了。”
羡临渊弯起嘴角,刚想回怼些什么,却听得兰珺瑶的声音自门外传来,赢城的眉头不觉又蹙了起来。他向来不喜兰珺瑶,若不是怕行军时粮草上遭到户部克扣,他又如何能容忍她在王府至今。
院外,兰珺瑶同白露一道进了东院,无忧即刻迎了上去:“侧妃安好,不知侧妃来东院有何事?”
兰珺瑶向寝室张望一会儿,急促道:“王爷可是回来了?”
无忧点头,“回侧妃话,王爷昨日已回,现下在公子寝室休息。”
兰珺瑶得到回应,恬淡的脸上染上一层愠怒,抬起脚往地上娇俏一跺,嗔怒道:“王爷回来竟不通知本宫。”
白露伸出手拽了拽兰珺瑶的衣摆,递了个眼神。
得了会意的兰珺瑶,收敛了脸上戾气,抬手扶了扶发髻间摇晃不止的步摇,娇声冲寝室门道:“王爷,妾身今早听闻王爷回府,未曾迎驾,还望王爷恕罪。”
得了应允的兰珺瑶疾步走进寝室,入目便是赢城慵懒的侧躺在床榻上,羡临渊侧坐他身旁,只见羡临渊一手持点心,一手搁置在赢城下巴处接着掉落的渣滓,正喂食赢城点心,二人其乐融融。
兰珺瑶见二人,一个清冷惊艳,一个慵懒温润,当真是极其美好的一幅画面。可她却欣赏不来,只因此刻陪在王爷身边这人是羡临渊。
“妾身见过王爷。”
赢城微微蹙眉,“说多少遍了,西院之人不得进入东院,侧妃怎地忘了规矩。”
“王爷恕罪,妾身听闻王爷回府,思君心切,还请王爷莫怪。”兰珺瑶咬了咬牙,没成想今早儿刚讽刺了羡临渊,而今他正和王爷浓情蜜意,不知这人是否在王爷面前叨扰自己不是,若是再将她伤他脖颈的事再添油加醋说一遍,岂非让王爷觉得她善妒。
“莫怪?看来侧妃是不把本王的话放在心里。”赢城的脸色愈发难堪。
“王爷,侧妃是有急事想与您相商,今年的书画绘试上月初皇后娘娘便下了旨催促着侧妃着手办了,眼看还有几日便到了日期,您一直未归,侧妃着急,这才坏了规矩,望您看在侧妃这份心上饶了我家侧妃吧。”白露眼见自家主子受了斥责,急忙澄清。
“书画绘试?既然是皇后下旨给你的,你自己着手去办就是,与我相商什么?”赢城边说边将羡临渊手中剩余的点心吞进口中,舌尖似有若无的剐蹭过他的指尖。
羡临渊佯装嗔怒地瞪了赢城一眼,二人这打情骂俏的模样自是没有逃过兰珺瑶的眼睛,纤细的十指紧紧攥在一起。
“回王爷,妾身想着往年都是寻个书院布置布置,一时也未有新意,我瞧着羡公子将花园打理的甚美,若只有咱们王府的人欣赏,岂非可惜了?便想着今年的绘试可否在王府花园举办?也好让世家小姐们见见这冬日青松红梅。”
“哦?你打理花园了?”赢城转头看向羡临渊。
“嗯,王爷出征,闲来无事,便买了些冬日常青耐寒的花草来,想着王爷归来时府中不甚沉闷。”
赢城勾起嘴角,伸手抬起羡临渊的下巴,像赏玩什么稀罕物似的上下打量一番,“如此,甚好。”
第八章 撤了盐引
见赢城心情极好的模样,兰珺瑶长吁一口气。
“王爷可是答应了?”
赢城扬了扬眉,鼻音应了一声。
“妾身谢过王爷,那妾身便不叨扰王爷,这便回去着手办理,定不会失了六王府颜面。”兰珺瑶得了满意答复,一展笑颜,临走,还不忘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羡临渊。
兰珺瑶一走,室内一时安静下来。
赢城悠悠起身,大手扣上羡临渊肩膀,“更衣,带你出去吃点好的。”
羡临渊颔首,自衣柜中拿出两件白狐裘衣,一件覆了赢城身上,一件着于自己。
落了雪,街上人少了不少。羡临渊放下车帘,回过头看向闭目养神的赢城,二人相坐无言。
醉江南隔间,梁世明笑的一脸谄媚,“听闻王爷此番平定又是大胜,想必皇上又是几度赞许。嗯.......这是?”视线触及羡临渊时,脸上的表情变了变,裹上一层防备。
赢城抬眸看了一眼羡临渊,道:“无妨,自己人。”
梁世明点点头,正色道:“王爷此时唤属下来可是有什么事吩咐?”
赢城默然,端起桌上酒杯,一饮而尽,“告诉底下人,手上的生意全部停掉,不得转到地下,明面上更不允许。”
梁世明瞠目而视,沉了声音道:“王爷,可是出了什么事?”
“无事,遣了手下的兄弟做别的事去,锁户清场。”赢城放下手中酒杯,抬眸看了一眼窗外,按了按眉心,“今晚你去找裴听雨,具体事宜你听他安排便是。”
梁世明沉默良久,探向赢城的目光还有几分期许,“王爷,非要清场不可?”这可是顶好的生意,若是就此锁了户,清了场,再捡拾起来可就不容易了。
赢城抬头,一双明眸死死盯着梁世明,吐出二字,“多嘴。”
梁世明胆寒,伸手挠了挠后脑勺,道“属下唐突了,明日定将事情办妥,王爷放心。”
见羡临渊熟练地往赢城盘碟中夹菜,似是想起往日兄弟们的传言,有些黝黑的脸膛一红,想必这就是传闻中那个独得王爷欢心的男宠吧,长的还真是俊俏,与自家王爷倒是般配。
话说至此,梁世明识趣地退了下去,羡临渊有些好奇地看向赢城,“怎地突然就断了生意?”
赢城抬抬下巴,羡临渊立即满上了酒水。
“你不是说了么,太子盯得紧。”又是一杯浊酒下肚,赢城脸上多了些许愁云。
“王爷何时如此听臣的话?”羡临渊莞尔一笑。
“你在坊间可有听闻?”
羡临渊垂首略作思忖,“王爷可是说朝堂之上,传闻六王爷功高盖主,意图掠杀太子,谋权篡位?”
赢城点头,“嗯。可有什么看法?”
这就是他喜欢羡临渊的原因之一,羡临渊通透,任何事情一点就透,自己跟他说话不用拐弯抹角。
羡临渊看向窗外,把玩着腰间麒麟玉佩,思索良久,扬起嘴角。
“好大一顶帽子扣了王爷头上,若是这事臣为王爷解决了,王爷可用什么犒劳呢?”
赢城伸手揽住自己身旁这笑着妖艳的人的腰,低沉附耳,“你想要什么呢?”
羡临渊脸上一热,“我生辰那日,陪我。”
“就这?”
“就这。”
羡临渊的生辰是什么时候他自己都未知,当年纪斯明问他年岁时,他便将初遇赢城那一日定做自己生辰。往后每一次诞辰,都在庆祝他的神明赐予他的新生,岁岁年年,他心欢喜。
赢城点头,“允了。”
羡临渊靠在赢城宽阔的胸膛上,露出笑容,“这件事看似棘手,实则处理起来倒是简单的很,只是要委屈王爷了。”
赢城蹙眉,“何解?”这事自他回城途中便传入他耳中,他确实没有应对之策,若是父皇信了谗言,自己怕是难证清白。
“王爷可曾想,为何皇上会怕您功高盖主?”
“怕我反?”
“王爷聪慧,皇上惶恐的原因无非是王爷功名太高,您就学学那匪徒强盗,他们做什么,您便做什么。往日里,您常常推却上朝点卯,而今这早朝不去也罢。此番平定,皇上自是要赏,王爷便要金银珠宝,越多越好。”
“金银珠宝?”
羡临渊抬头看向赢城,刚好可以看到赢城棱角分明的下颌,情不自禁抚了上去,“王爷府中养了个乐得王爷花银子讨欢心的男宠,若不多些银两,如何寻欢作乐?”
赢城眼神一亮,伸手抓住羡临渊不安分的手,轻轻吻了上去,“羡大夫不仅医术高明,脑袋也是聪明的紧。”
羡临渊一怔,有些受宠若惊,他没想到赢城会如此夸赞于他。
双颊登时爬上两朵红云。
赢城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催促着羡临渊吃了饭,结了账便带人直奔城南。
“王爷,我们这是去哪?”羡临渊看着愈发陌生的街景,有些不安。
赢城不语,马车很快便停了下来。
在无忧的搀扶下,羡临渊下了马车,入目便是一片竹林,隐匿在竹林中的便是一座清幽的宅院。
羡临渊疑惑地看向赢城,“王爷,这是?”
“你不是一直都想要一个清幽小院?如此本王也算金屋藏娇了。”
自己去年生辰曾言,想探得一处山郊,盖一所房屋,一屋两人三餐四季,如许。
羡临渊内心一颤,他竟都记得。
压抑不住内心的雀跃,赢城就是一片沼泽,羡临渊一脚踏进去,便只能越陷越深,直至将自己溺死在这泥泞之中方休。
“羡大夫,不进去看看吗?”赢城冲羡临渊伸出手,做邀请状。
无忧翻出钥匙,打开了房门,识趣的退至马车上等候。
羡临渊递出手,十指相扣。小院如羡临渊所想一致,清幽雅致。只是院中竟出他意料的植了成片的海红豆。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他知。
二人携手步入前厅,赢城不知从哪取来一壶桃花酿,拿来两个酒盏。
室外寒风瑟瑟,室内却温暖如春。
羡临渊被赢城接连灌了几杯酒水下肚,眼前变得模糊起来,看着眼前的一抹残影,羡临渊只觉眼角一热,生出一种不真实感。
没了外界的喧嚣,羡临渊抚上赢城的脸颊,说起话来也再无顾忌,再度谈起酒楼中未结束的话题。
“王爷可曾想过,此番谣言出自谁口?”
赢城看着面前醉意朦胧的人儿,反问道:“你认为呢?”
羡临渊收回手,直起身子,敛了敛情绪看向赢城,二人四目相对,“三皇子对外向来不涉朝政,王爷战功赫赫,能威胁的,恐怕只有太子了吧。”
赢城赞许地点点头。
“临渊斗胆一问,王爷可有心挣得一番天地?”
第九章 戏做足了
赢城默然,他未曾考虑过这个问题。自舞勺之年起,他便决意沙场,护一方周全。
看到赢城的沉默,羡临渊心下了然,这个男人,即使变得暴戾自私,内心的那份赤城还是当年他认识的那个少年。
“王爷,您无心争夺,可也要护得自己周全。”
赢城眼神复杂地看向羡临渊,“你只肖说如何做,本王自有思量。”
羡临渊顿了顿,“王爷装傻便可,到了皇上面前,只管吐露谁人心思歹毒,调拨自己与太子兄弟二人感情,再与皇上夸耀夸耀太子事事为您周全。皇上多疑,自有猜度。”
赢城缄默不言,抬首酌了一盏酒。狭长的双眸眯起,透露着几分刁滑。
“王爷看什么呢?”许是酒多人醉,羡临渊整个身体都泛着粉红。
赢城俯身向前,将人打横抱起,大步向室外走去,轻声附耳:“羡大夫,如此帮我,岂非过了界?”
羡临渊抬手覆上赢城侧脸,心道:过界何如,只要为你,火海刀山都下得。
似是听到羡临渊心声般,赢城勾起嘴角,抱着羡临渊回了马车,疾驰而回。
待两人回到王府,西院已经闭了户。
回到寝室,室内已经备好热水,羡临渊踏着有些轻飘的步子,侍候完赢城沐浴更衣,夜已深。
二人和衣而眠,再未说得一二。
次日一早,羡临渊醒来时,身畔床铺已凉。
“无忧?”
来的是府中侍女,“公子,无忧随王爷入宫了,奴婢服侍公子起身。”
羡临渊默然。
皇宫御书房内——
赢城按照羡临渊的指示,装起疯卖起傻来。
“城儿此番大胜,想要什么褒奖?”皇帝捋了捋半白的胡子,嘴角洋着笑意,眼眸却透露着几分审视。
赢城单膝着跪在地,双手抱拳,“听凭父皇赏赐。”
“如今你位高权重,父皇再封你个将军头衔,沧州近处再给你一座城如何?”
赢城面露为难,抬了头,“父皇.....”
“怎地,嫌弃父皇封赏过少?”
“儿臣不是这个意思。”赢城忙摇头,“儿臣是想,父皇能否将这封赏换为金银?”
“金银?你缺钱花吗?”皇帝眼神陡然严厉。
赢城面色一紧,吞吞吐吐道:“儿臣府中有男宠二三,朝中俸禄确实有些令儿臣捉襟见肘,儿臣斗胆求个金银赏赐,博美人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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