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羡临渊一遍又一遍决绝地在自己眼前跃下山崖,他的心脏好疼。
赢城将身体越蜷越紧,羡临渊,你在哪?
泪水顺着眼角滴落在床榻上,浸湿一片。
他要把羡临渊带回来,他要好好对待羡临渊,他再也不会让羡临渊伤心了,他要把西院里的人全部赶出去。
他这一生,冷漠自私,从未考虑过别人。
对别人的爱嗤之以鼻,甚至于不屑。
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放肆的言论与张狂,真的会将人伤的遍体鳞伤。
他像一只浑身是利刃的刺猬,只有羡临渊愿意剖开炽热的胸膛拥抱他,可是他却把羡临渊刺的浑身是伤。
他亲手将一颗炽热的真心,粉碎到了尘埃里。
羡临渊,本王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入夜,房顶传来异样的声音,一个身影迅速落入房内。
“王爷。”无忧向前,伸手解开赢城手脚上的麻绳。
“有什么消息?”赢城沉哑的声音响起。
无忧的手一顿,“找到公子了。”
赢城的身子一颤,“在哪?”
他急切地看向无忧。
无忧低垂下眸子,抿了抿嘴唇,生涩道:“公子.....被三殿下藏在私宅里。”
赢城的喉咙仿佛被一双手扼制住。
“你说.....什么......”
无忧艰难地深吸一口气,看着赢城缓缓开口:“公子......”
“碰——”
不等无忧说话,赢城一拳便将身下的床板砸穿,整个拳头上,沾满了鲜血。
他像感受不到疼痛般,任凭鲜血自手背处流出。
无忧匆忙按住赢城的手,轻声道:“王爷,冷静,这样是无法救出公子的。”
他从未见赢城这般,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王爷,出什么事了?”门口传来侍卫有些焦急的询问。
赢城的语气出奇的冷静,“无事,退下吧。”
听了侍卫渐渐远去的脚步,无忧悬起的一颗心渐渐放下。
赢城盯着自己流着鲜血的手呆愣一会儿后,慢慢将刺入皮肉的木屑拔出,而后自帷幔上扯下一段锦缎,将拳头细细的包扎一番。
他不能再在身上留下伤疤了,羡临渊会心疼的。
他见不得羡临渊心疼。
“走吧。”
待赢城将手包扎好,抬眸看了一眼无忧掀开的瓦片,一脚踏在桌案上,出了寝室。
他要去找羡临渊,他要把羡临渊带回来。
第一百五十八章 他宝贝的玉器被灰尘玷污了
羡临渊醒来时,赢盛正屈起手肘撑着头看着他出神。
“醒了?”赢盛道。
羡临渊点点头,身下撕扯的疼痛无一不在告诉他昨夜的种种。
他不着痕迹地将被褥向上拉拢,企图盖住自己布满红痕的锁骨。
赢盛在看到羡临渊一双流转的美目时,喉结不自觉的上下滚动了一番。
他的脑海中恨不能将羡临渊捆在木枷上,这一身雪白的肌肤若是烙上满满的鞭痕,一定诱人的很。
看着羡临渊有些局促的模样,赢盛强压下心中的恶意,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样的小白兔,他一定要好好调养着。
“起身吧,今日带你出去转转。”赢盛勾起了嘴角。
慵懒的阳光斜斜映射在赢盛的身上,羡临渊看着赢盛的嘴角,心中像塞满了蓬松开的羽毛,温暖又娆人。
街上的一切,对于羡临渊来说都新奇的很。
当他扬着笑意将赢盛给他买的一碗豌豆黄塞到赢盛的口中时,暗楼的角落里一道凌厉的眼神恨不能将赢盛五马分尸。
似乎是感受到了来自暗处的目光,赢盛抬眸看了看四周,却未见到什么异常,只是伸手搂住羡临渊的腰,将人向马车上带去。
看着二人亲密的背影,赢城的内心如同被反复锤炼的铁块,最终在烈火中淬成了一滩铁水,再无任何棱角。
借着雅间中的铜镜,他看到自己满眼的疲惫,视线渐渐模糊了去。
他突然想起,曾有一年的七夕,羡临渊满怀期待的在王府等他出去看灯会,他却夜宿在了添香阁。
他忘不了第二日他迈着虚浮的步子彻夜宿醉的模样出现在羡临渊面前时,羡临渊极力隐忍的模样。
羡临渊似乎一直都是那么纤瘦,恍惚中,他只能看到羡临渊在寝室里忙碌的身影,他开始痛恨自己。
如果现在羡临渊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会在七夕那一天,连朝会都不去,就窝在王府等着晚上陪羡临渊看灯会。
江城所有的街道,只要羡临渊愿意,他可以陪羡临渊看完每一条。
他甚至可以把这些灯买下来,挂了王府里,让羡临渊从七夕看到除夕。
赢城深吸一口气,默默地退回雅间里,窗户上的牡丹雕花被指甲抠断了一片花瓣。
木雕的牡丹被赢城用手折断,他终究还是踩上窗台,将身飞了出去。
“临渊。”
一声急促的呼喊,吓得羡临渊猛的转过身。
赢城顶着一张惨败疲惫的脸颊,挤过汹涌的人潮向羡临渊和赢盛走去。
那一双眸子,像是被撕碎的水墨画,晕染的是楚楚悲凉。
羡临渊狐疑的看着他,又不安的转身看了看赢盛,眼眸中的茫然无措甚是清晰。
“这人是?”
得不到赢盛的回应,羡临渊略有歉意地看了一眼赢城。
这人长的有些像赢盛,只是看起来有些疯疯癫癫的模样,真是可惜了一张盛世俊美容颜。
赢盛仿佛早有预测般,上下打量了一番赢城,不怀好意的扬起了嘴角。
想不到,风流倜傥的六王爷,现在竟然会如此狼狈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是真想让满朝文武看看赢城的模样。
赢盛对上赢城满是怒火的双眸,挑衅般的搂紧了羡临渊的腰身,轻轻在羡临渊的额头落下一吻。
他原本是想吻了羡临渊柔软的双唇,可是却被羡临渊不着意的躲开了。
无妨。
赢城一样受不了的。
眼前的场景宛如被闪电劈开了天际,黑暗铺天盖地而来,卷了赢城一个猝不及防。
赢城的胸膛剧烈起伏着,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
他宝贝的玉器被人用泥泞地灰尘玷污了。
赢城的内心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炸裂了。
若是在以前,他赢城的东西,宁愿是毁了也不会让别人触碰了去。
而今,他却只想着,羡临渊是否是被赢盛欺骗了,亦或者,羡临渊只是生气了,想用这种方法来故意气他。
羡临渊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歉意地对赢城点点头,而后牵起赢盛的手,欲要登上马车。
“你要做什么去?”赢城见羡临渊踩上了步梯,又见二人双手相扣,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赢城抬起手,想要挽留,却被赢城抬手打下。
“六弟是要做什么?”赢盛开了口,语音里的嘲笑与愤怒怎么也遮掩不掉。
听了赢盛的声音,赢城内心的愤怒再也压抑不下,抬起拳头就向赢盛的脸上砸去。
拳头从羡临渊的耳边擦过,卷起的风流带起了他耳边的碎发。
“羡临渊,你.....”赢城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羡临渊挡在了赢盛身前。
赢盛冷哼一声,将羡临渊揽进自己怀中,一个横抱,将人塞进马车中。
马嘶鞭起,马车在车夫的驱逐声中一骑绝尘。
“羡临渊.....”赢城悲怆地看着马渐渐消失在了人流中,脚下突然失去支撑,颓然蹲坐在了地上。
羡临渊看向他的那种充斥着狐疑、陌生、甚至在最后一眼的厌弃的目光,一幕幕充斥在他的脑海。
这种眼神,让他的心慌作一团。
仿佛羡临渊,从未来过他的世界。
眼前出现了一双脚,站在他的面前。
赢城抬起头,是孟童。
“王爷。”孟童顿了顿,犹豫着将手伸到赢城的面前,摊开。
是一枚,麒麟玉佩。
孟童咬着下唇,艰难地开口:“这玉佩,公子曾让我丢掉,我没舍得丢,现今,便由孟童替公子还给王爷吧。”
赢城机械版的自孟童手中接过玉佩,玉佩拿在手中依旧是温润的。
赢城看着手中的玉佩发了许久的呆,连孟童何时离开了都不知道。
耳边传来无忧的呼喊声,才一下扯回了他的思绪。
赢城起身夺过无忧手中的缰绳想要去追那疾驰而去的马车,身体却颤抖的如何都翻不上马,最终无力地垂下的双肩。
他从怀中拿出一方锦帕,青色的,是羡临渊的。
赢城用锦帕小心翼翼的将玉佩包裹起来,像是在保护什么奇珍异石。
他将包裹好的玉佩紧紧贴在自己的胸口,却怎么都补不上心中落下的一块空洞。
眼前的街景开始模糊。
赢城的脑子一抽一抽的疼。
他不知道怎么了。
羡临渊为什么会和赢盛在一起。
他也不知道赢盛究竟有什么目的。
羡临渊为何对他这么冷漠。
为什么为什么....
羡临渊真的不要他了?
不......
羡临渊不会不要他。
他要找羡临渊问个清楚。
他不要再因为自己的荒唐与莽撞再度失去羡临渊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你把他,还给我
回了宅院,羡临渊以身体疲乏的理由没有陪同赢盛用晚膳。
寝室内没有点灯,漆黑一片。
羡临渊侧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闭上眼,便是赢城那悲怆的双眸。
一连几日,羡临渊都没有再出宅院,他时常坐在院子里看着那一片竹丛发呆,偶尔被风垂落的两三片叶片,也被他捡拾起来。
于是,视线便由竹丛转变到了竹叶上。
白玉般的指尖划过细长的竹叶,看不见脉络,竹叶的边缘不甚光滑,生涩甚至有些划手。
那人究竟是谁。
脑海中再次闪过赢城的面容,羡临渊只觉得脑子一阵抽痛,一些从未见过的画面自脑海中一闪而过。
痛,心口好痛。
他条件反射般的捂住自己的胸口,蹲在地上,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他迫切的想要见到赢盛,却被轻歌告知,赢盛外出谈药材还未回来。
羡临渊有些烦闷,脑海中那些碎片般的回忆,赢盛话音里的隐瞒,总是让他惴惴不安。
轻歌看出羡临渊无处喧嚣的狂躁,道:“公子,如若不然,我们出去走走?”
羡临渊迟疑片刻,看着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竹叶,欣然点点头。
没有赢盛跟着,羡临渊的身心似乎格外轻快。
轻歌缓缓跟在羡临渊的身后,夏日的太阳着实炽热,烤的人心燥不满。
街边叫卖的小贩,扯着衣角嬉笑吵闹的孩童,无一不让羡临渊觉得熟悉。
现实的喧嚣和脑海中的某些情景开始交叠,像悬空烧红的铁球,飘摇要空中,最终碰撞在一起,四射出灼人的火星,轰炸了耳膜。
不知何时,二人走进了一个幽深的巷子,羡临渊不知道这巷子通向哪里,只是觉得莫名的熟悉,心中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催促他向前走。
轻歌跟在身后迟疑一下,欲要伸手向前制止,在手指即将触碰到羡临渊的衣角时,忽而脖颈猛地一阵剧痛,继而双眼一黑,不省人事。
羡临渊转身看着面前的几个身高体壮的卫兵,心中一紧,“你们要做....”
话音还未说完,羡临渊的腰上突然攀上一只手臂,身体突然失去平衡,向身后的人怀中跌去。
后背肩颈紧紧砸在身后的一堵肉墙上,羡临渊急忙稳住脚下步子,抬眸向上看去,竟是赢盛。
“出来吧。”赢盛道。
羡临渊疑惑的向对面的巷子看去,几个侍卫自动分列两侧,让出一条路来。
看着自黑暗中慢慢走向前来的人,羡临渊惊讶地睁大了双眼,“是你!”
赢城抬起脸,对上羡临渊的双眸。
这双眼睛,流露着不甘、愤怒、悲伤,甚至还有一丝.....委屈?
“赢城,你想做什么?”赢盛的声音是羡临渊从未听过的冰冷。
赢城。
羡临渊的心猛地一颤。
心似乎被撕裂开了一个小孔,伤口顺着这个小口,一寸一寸的碎裂开来,慢慢延伸到了整个心脏。
为什么听到这个名字心会那么痛?
眼前的人,慢慢与脑海中的那个残影慢慢重叠,却又在即将融合之际,像水中浮萍坠落冷石,四散开来。
“你把他,还给我。”赢城面露冷色,让人不寒而栗。
赢盛冷笑一声,搂着羡临渊的手更加肆意:“还你?凭什么还你?”
“凭他是我的人。”
“你的人?”赢盛挑挑眉,“他都不认识你,你有什么证据说是你的人?”
赢城冰冷的眸子突然荡漾起波澜:“你对他做了什么!”
声音里听得出来的克制与隐忍。
“你以为本宫会像你一样?本宫疼他还来不及。”赢城挑衅地勾起羡临渊的下巴,在他的唇上落下轻轻一吻。
“松开他!”赢城再也克制不住内心喷薄而出的戾气。
发着抖的拳头还未伸出,羡临渊便先前一步挡在赢盛身前,挥开双臂冷冷看着赢城。
看着羡临渊眼中的陌生与疏离,赢城的心再次被瓜分的七零八碎。
羡临渊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赢城。
他感到奇怪,为什么看到这个叫做赢城的人满眼的悲伤,他的心会如此的痛。
撕心裂肺的痛。
明明是一个才见了两次面的人,为什么心脏快要痛的窒息。
双方对峙期间,围墙外突然射出了许多羽箭,箭箭皆避开人的要害,冲着脚边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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