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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忆……”沈新月轻声喊他，似乎欣赏完他的弱态之后不忍惊扰，又更像出于对一件绝佳艺术品的尊重，他只能用低声抚摸钟忆的发顶，你还不睡吗？他想这样说的。
“可以给我看看你的身体吗？”
钟忆用了十五分钟收拾行李，像结婚第一个月一样，离开了这间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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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看也要写完！跟朋友聊了不少，还挺开心的。
第5章 划伤
接下来一周沈新月都没能见到钟忆。
事实上那晚钟忆出门没多久，沈新月就回神过来给他发微信道歉了——没敢打电话——但钟忆一直没回。
沈新月画过的人并不少，当然，用来练习的模特居多，也有路上的陌生人，有时遇到很值得一画的需要拍照先记录下，沈新月会上前寻求认可。有人会被他突如其来的请求吓到，有的会十分羞怯，也有的会大方应好，同他交换联系方式，索要一张成品的照片。
不过扭头就走的，钟忆还是头一个。
那个男人似乎真的很介意那晚的事，沈新月能理解，只是的确没能想到钟忆那种名声的人——嶙城随便哪个名利场都能揪出个跟他睡过觉的女人的钟忆，会如此在意这事，给了沈新月一种这个男人还挺有操守的错觉。
或许重点并不在此，他咬了咬手指，兴许无论是钟忆被骑在身下后露出的状貌，还是打完电话的孤独，都不是美神的偶然降临——他住在那个男人身体里。
这番理解让沈新月冒着婚姻破裂的危险，每天雷打不动给对方发微信。
【沈新月：你还不回来吗？】
【沈新月：阿姨又给我打电话了，我说你出差去了】
【沈新月：我真的不看你了……】
【沈新月：松鼠鞠躬jpg.】
【沈新月：「图片」泰国的香蕉，你想不想吃？】
隔天钟忆就在公司前台收到了一件同城快递，顺手就拆了……是一把掰了一半的香蕉，好家伙，沈新月连一整支都舍不得给他。
公司来往的员工原本都准备好等副总拆开一件情人送来的香水或其他任何暧昧的物件，再起起哄，等风流的钟二少露出一个宠溺的霸总微笑来——钟忆这么些年就是经营的这种人设——最终都尬在了原地，看看香蕉，又看看上司。
钟忆笑是笑不出来了，原地转型为冷漠无情冰山霸总。
……
【沈新月：钟忆，家里的投影你什么时候回来修？】
【沈新月：你买的画具到了】
【沈新月：我不喜欢】
可以看出后来的沈新月从干巴巴的讨好服软，变成你别不识好歹，可能是心疼那半把香蕉吧。钟忆发现吊着沈新月也不是没有趣味，给了他一种观赏那个蹩脚的艺术家出丑的恶劣满足。
毕竟他也被沈新月观赏过，不是吗？
他在外住了一礼拜，自然也想明白了沈新月前段时间总缠着自己，也不做别的，只望着，原来全是想看自己衣下的皮肉。
他搞不懂自己哪块骨头入了艺术家的眼，又难免联系起自己被女人压在身下那晚，混沌意识里隐约记得的沈新月的凝望。自己狼狈的姿态被实打实的瞧了去，有时候钟忆真恨不能杀了对面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他忍不住想，也要看到沈新月恨不能杀了自己灭口的狼狈，才算勾销。他为这个恶意的想法轻轻哧了一下自己，大概觉得沈新月那副没心没肝的样子，只怕真没那么容易被刺痛。
十天过去，沈新月似乎生怕人跑了，操起前所未有的勇气给钟忆打了个电话。
“喂，”沈新月的声音带着试探，“钟忆？是我。”
钟忆揉着眉头，他刚下集团的会议，被他哥当着一群股东的面嘲讽“外面带回来的就是眼光短”，还被要求参加一个无关紧要的娱乐圈酒会，八成是过去给人当笑话看的。
刚在公司大楼里假模假样地笑完，装了一副已经练习完美的浑样子，现在没什么好心情。
电话那边还在吱唔着说话：“你还不回来吗？被、被发现就不好了。”
“沈新月。”
“嗯？”仿佛很惊喜终于有了回应，沈新月有些亢奋地又应了一声，“嗯！”
钟忆知道家里那位艺术家是最讨厌社交的。
“明天跟我去华天的酒会。”
沈新月默了两秒：“哦……推不掉吗？”
钟忆没有正面回答：“你说呢？”
沈新月察觉到他的冷漠，意识到钟忆大概只是想为难一下自己，他有些憋闷，觉得钟忆很小心眼，最后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就让他还回来吧，沈新月有点无所谓地想，他们之间通过这种方式道谢是常事，发散到道歉上也没什么不对。
自己划了他一刀，钟忆要划回来，完全合理。
不过钟忆该怎么衡量自己伤口的深浅，和沈新月应该为此付出多少代价，还有待商榷。
第6章 钳
打完电话的当天钟忆仍然没有回家，只差助理给沈新月送了一件与他配套的西装。
沈新月第二天穿上的时候其实有点失落，因为仍然十分合身，尺码是结婚订礼服的时候量的了，他有点伤心自己没能再长高些。
钟忆就很高，估计有185，沈新月还记得两年前他们一起拍婚纱照，不论是摄影师打光师还是其他旁观人员，眼神都忍不住瞄钟忆更多，因为显而易见，在他们之间钟忆更具有雄性的美感，肌肉绷紧在裁剪得体的西装底下，结实的臂膀从后虚搂住自己的腰，TF black orchid的味道让沈新月觉得对方能随时开屏。
他的丈夫，像上个世纪举止造作、作风浮夸，收集床伴手帕的那种假绅士。
林歌见过他们的结婚照后，都没忍住吹了声轻浮的口哨，用他的话说，钟忆“一看就很好睡”。
沈新月知道那个男人甚至可以用丰神俊朗来形容，但并没有轻易被他的美貌蛊惑，因为彼时的钟忆美得相当刻板，让沈新月内心十分嗤之以鼻，他就像从男模杂志上硬生生抠下来的一个假人，联想到钟忆用简单护肤品的习惯，沈新月很容易把自己的丈夫打成了风骚富二代。
最初他甚至担心过钟忆会不会在家里乱搞，事实证明钟忆有两幅面孔，面对自己的总是教导主任那一个。
沈新月没有深究过这一点，此时摸着西装光滑的面料回想这两年，才后知后觉起来，原来钟忆面对自己时懒得装风流的倦怠，早已暴露过这个男人身不由己的事实。
哪个更像钟忆原本的样子？
沈新月跃跃欲试地填了答案，当然是那晚，可怜的那一个。
他第一次盼望起见到钟忆来，坐在来接他的浮夸的敞篷跑车里，迎着初夏黄昏湿爽的风，刷脸进到华天，没有在乎一路上认出他是“钟忆丈夫”而笑得心照不宣的宾客，如果这也是钟忆故意为之的刁难，沈新月选择坦然接受。
钟忆已经先一步到了，站在草坪外围，似乎被一个小明星缠住了，是个二十出头的男孩，大概是化了妆，眼皮和脸颊反射着醺醺然的光。
两个人站得很近，钟忆端着葡萄酒，侧着头将耳朵露给那个男生，对方有些受宠若惊地凑了上去，边说边惊喜于面前男人露出的些微的笑，竟是有些看愣了，一半为自己或许能得到钟家二少的赏识，一半为对方不容置喙的英俊。
哪怕不能拿到一部电视剧，今晚能够一起……
“钟忆。”
沈新月在车里还算泰然自若，下来跟人打了几个招呼后便渐渐僵住了，他只能一个个扯着笑应，不敢主动喊人，因为实在不记得对方姓甚名谁，好不容易走到钟忆附近，喊对方的声音甚至透露出几分如释重负。
钟忆方才的笑还残了几分，听到自己的姓名便戴着笑直起身来，星目准确地凝到了沈新月身上，很自然地挑了下眉，黄昏顷刻散去，隐隐闪烁几颗明星，他朝沈新月开口：“你来了。”
草坪上的灯恰好亮了起来，聚会开始，人潮稀松涌动，那个小明星似乎还不死心，站在原地想得到钟忆的电话，沈新月这时像看到岸的鸟一样轻盈地飞了过来，临近了才减缓速度，像收揽羽翼的缓冲，倒有种别样的优雅。
只有钟忆知道，这人是担心被不认识的人半道截住，拉去社交，他熟练地搂到了这位艺术家的细腰，并且很愉悦地听到了沈新月松了口气的喘息。
沈新月不高兴，他就开心。
即便两位主角绝不承认，他们之间的默契也的确羡煞了周围许多看热闹的人，那个小明星看清沈新月的相貌后犹豫了两秒，还是走了，毕竟这位主什么妆也没画的样子，也比自己高不止一个档次。
沈新月跟个树袋熊一样扒在钟忆身上，声音有点发闷：“我来了，你高兴了？”
钟忆微笑：“你来了，我当然高兴。”
沈新月觉得有些不妙，准备从钟忆怀里出来，找个清静的地方吃东西，还没动身，腰就被钳住了，钟忆端起一张明媚的脸来：“你今天跟我一起。”
他笑得沈新月发寒，心里暗忖这人不当演员真的可惜了，十天前朝自己甩脸色的钟忆跟这真的是一个？算了，看穿这个男人的隐忍后，他虚伪的笑容也有种别样的美感，渐渐扭曲起来了，可供欣赏。
似乎从沈新月发懵的神情里察觉了什么，钟忆皱了皱眉。
沈新月担心他发怒，收回了眼神，一声不吭地站在旁边等指挥。
有宾客朝他们走近，钟忆把曲着的手臂往外扬起一个漂亮的小弧，沈新月顺从地挽了上去，明白今天自己的任务就是遭罪，当作冒犯钟忆的歉礼。
来人似乎是某个工程行业的老总，四十多岁，沈新月听不懂他们在聊什么，点头打过招呼就神游起来，居然还看见几个熟面孔，是电影学院认识过的朋友。
“……可惜你还是没有从小在钟总下面长大。”那个老总的声音传过来，他身边的女伴闻言也掩唇笑了，“大少爷做事就更稳妥，小钟总，你得学着点。”
“您说的是。”钟忆应下的态度多少有些散漫，对面又揪着这点夹枪带棒地讲了些话，沈新月回过神时对方已经聊到钟忆母亲的美貌，这实在足够失礼。
“钟忆，”沈新月没忍住开口，“我渴了。”
“哦哟，”那位老总倒是不敢怠慢沈新月，“新月想喝什么？叔叔让人端过来。”
沈新月被捧惯了倒也没露怯，坦然得有点鲁莽：“没事，钟忆给我拿。”
“小两口感情这么好？”对方摆出慈爱的样子，看出这是沈新月的回护，也不再纠缠，打个招呼就离开了。
钟忆倒是没想到沈新月会帮着自己，还没说什么，沈新月就看了他一眼，又望了望远处的果汁桌位，钟忆明白了，这是真的要自己给他拿饮料，当作感谢。
两人便一起走到了外围。
沈新月抱着冰镇西瓜汁喝得津津有味：“没想到现在就有这么甜的西瓜了。”
钟忆在人群外沿也懒得卖笑，说出的话很扫兴：“放了糖精。”
沈新月不想跟他计较，又没忍住凑近了点，说出的话冒着西瓜的清甜：“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对方不应声，沈新月这些天下来习惯了，脸皮也厚了：“……对不起，我就是觉得你好看，没别的意思。”
钟忆还是不答，沈新月也憋不出更多好话了，换了个话题：“他们故意为难你，你干嘛还笑啊？”
“不然？”钟忆终于舍得开口。
沈新月很想把握住钟忆理自己的机会，想了想答道：“比如像我一样，说你渴了，想喝果汁。”他甚至有些得意地扬了扬自己手里的玻璃杯。
钟忆想说，你喝果汁没人敢拦，我喝果汁会被拉着灌酒。
“知道了。”他懒得跟沈新月解释。
又聊不下去了，沈新月最后还是没忍住说：“你那样笑起来，其实不太好看。”语气里还隐藏着，你不要浪费这张脸，搞奇形怪状的幺蛾子的劝诫意味。
“为什么？”钟忆这回倒是很慵懒地笑了下，让沈新月愣了一瞬。
他答：“就，挺不自然的。”
“你是想说假……”
周围走近一拨人，在他们附近说起话来，沈新月和钟忆隐在摆果汁的桌位旁边，听到其他人的动静都噤了声。
“你见到了？”
“真的见到了，哇，真是假结婚？我看到沈家少爷的脸，都怀疑是不是钟忆藏着不给见呢。”
“钟忆藏着？他怎么可能啊……”
听到这里沈新月没忍住瞄了钟忆一眼，对方神色淡淡的，被这群人见了，或许真会信他不是那个风流的少爷。
“怎么可能是真结婚？我给你说啊，沈家少爷当初刚结完婚，就给他在大学的……投了部电影呢。”
沈新月默默把眼神收回去了。
“他大学就谈了？谁啊……明星？”
“你居然不知道？”声音微弱下去，只够她们和阴影处的两人听清，“赵铭赵导啊，他今天也在吧……”
“真的假的？！”
“你小声点儿！我骗你做什么，是我电影学院跟他们同届的朋友亲口说的，他们都知道。”
“那沈家少爷这次来，不会是专门……”
西瓜汁喝完了，沈新月给撑着了，又觉得是心口发闷，他突然有点不敢去看钟忆的脸，虽然这圈子里的人有一半知道这事，但在钟忆面前揭开自己的过往，到底有些难堪。
钟忆终于主动开口，接上的却是一开始沈新月说的话，让他差点没反应过来。
“我们认识也有两年多了吧，”这个男人没什么感情地望着他，“怎么突然觉得我好看？”
沈新月有点发懵，吱唔着说：“灵感，呗。这又不是我想觉得，就能觉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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