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里全是委屈。
三十岁的男人,林氏集团的总裁,就这么在他怀里撒酒疯。夏岑无语凝噎,心里不断告诉自己别生气,以免肚子里的小家伙又要闹个不停,用手拍他的后背,耐着性子安抚林子渊,“乖,别哭了。”
像是真的被安抚到了,林子渊边哭边委屈地说:“岑岑只要宝宝,他不要我。”
“要你,也要你。”夏岑敷衍地随口说着,一边又摸着肚子里作动的孩子,“宝宝动的好厉害,你压着我,它不舒服。”
林子渊熟练地在夏岑肚子上抚摸,愣了愣,茫然地从夏岑身上起来,这减轻了夏岑很大的负担,终于让他舒了口气。
小家伙也不知道是用手还是用脚蹬了几下他的肚子,林子渊温柔地低头亲着,“乖宝宝。”
一如失去记忆时,他伏在自己肚子上温柔地对它讲话。
夏岑眼眶发热,偏头不想去看,他不断告诉自己,不推开他是因为不想剥夺孩子应该得到的爱,不是因为还在怀念他们曾经有过的美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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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岑不知道林子渊和楚珩是塑料爱情,一直以为他俩真爱来着
第86章
“醒了?”
他蹭了蹭男人的手心,迷迷糊糊又闭上眼睛。
“吃点东西再睡好不好?”男人亲了亲他的脸颊,“九点了,宝宝。”
“嗯......”将头埋在男人怀里,深吸一口熟悉的气息,混和着洗衣液的味道,令他无比心安。
肚子隆起的弧度被男人用手掌裹住,温度隔着睡衣传至皮肤,他闭着眼睛嘟囔:“今天不是要去见你父亲吗?”
“没关系,今天有暴雨,去不了就不去了。”
“还是去吧,”说到此处,他终于散了困意,男人吻着他的唇,一下又一下轻啄,他好不容易找到说话的空隙,“你父亲说有重要的事要宣布,会是什么呢?”
“谁知道。”男人淡淡道,对这个话题毫不在意,只细细摩挲他的肚子,垂下眼帘,看不出在想什么。
突如其来的恐慌,他推开男人触摸他的手,却发现突然站在楼梯边。
“夏岑哥,这边被我洒了水,你从那个楼梯下去吧。”年轻的男声传入耳中,可却看不清他的面容。
“可是......”他不敢看楼梯,浑身战栗着,“这个楼梯太久不用,坏掉了。”
“没有坏啊,你走下去试一试。”男声鼓动他,他抬起下巴笑道:“你的戒指掉下去了,不捡起来吗?”
戒指......他不知道什么戒指,“叮”地一声响起,害怕地快要站不住,男声离他越来越近,他看见模糊的面容变成一张与他十分相似的脸,眼睛里是冷的,“我们要结婚了,我和子渊。”
“就是因为你肚子里的孩子,子渊才会迟迟不与我结婚,不过好在我终于熬出头了。”他最后听见的是这样一句话,随即立刻坠入黑暗中。
“不要!”夏岑大口喘着气,浑身颤抖地睁开眼睛,心脏砰砰直跳,四周漆黑一片,他的腰被谁轻轻环住,手心覆在他的肚子上,手上的温度和梦里一模一样。
刚才只是噩梦,可梦里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夏岑心有余悸,难以平复情绪。
很久没有梦见过那个孩子了......那个在他最孤单时,陪伴了他八个月的小生命,如果顺利生下来,现在已经四岁了。
忍不住湿了眼眶,他推开环住他的手臂,对方却固执地又贴上来。
即便在黑暗里,伴着若隐若现的月光,夏岑也能看清躺在他身边的人的模样。太熟悉了,细细想来,他和林子渊竟然纠缠了这么多年。
伸出手轻轻摩挲林子渊的脸,不用睁开眼睛也能划出他的轮廓,这人昨晚喝的烂醉,缠着自己好一阵,好不容易让他消停下来,又躺在床上不走。无奈下,夏岑只好从柜子里拿出被子扔在他脸上,隔着林子渊半米睡着了。
做了那样的梦,再躺下时竟不敢睡了。凌晨四点,他睁着眼睛侧躺着看窗外的月亮。
怎么会不恨呢?夏岑看着看着,不觉湿了半边枕头,往事如凌迟般摧残他,像有人拿着刀将心一片一片割下,他死去的孩子入了他的梦,而当初的始作俑者却睡在他的身旁,呼吸平稳。
很多年了,他再没听见的婴儿啼哭声又响在耳畔,林子渊的手掌又凑过来,贴在他的肚子上。
夏岑的眼泪戛然而止,他翻身投向林子渊的怀抱,从他的头发开始摸起,深邃的眉眼,挺拔的鼻梁,就连嘴唇也令人心动,接着,夏岑的手指掐住林子渊的脖子,缓慢又颤抖地发力。
耳边的哭声不停,呼吸都停滞了,夏岑觉得掐住的仿佛不是林子渊的脖子,而是自己的,他快要窒息了。
熟睡的林子渊浑然不知夏岑在对他做什么,反而是被耳边急促的呼吸声唤醒,他茫然地睁开眼睛,呼吸的声音越来越急促,恍惚了三秒,他意识到夏岑的不适,丝毫不在意那双手放在他脖子上的手,“岑岑,你怎么了!”
夏岑被他抱在怀里,大口地喘着气,眼泪如注,手脚冰冷如身处冰窖,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而死。
“医生!医生!”林子渊大声喊道,寂静的深夜里凄厉的叫喊声显得格外刺耳,他用力按夏岑床头的按钮,那是他担心夏岑一个人在房间有不适而准备的,如今第一次派上用场。
“岑岑,你怎么了,你告诉我哪里不舒服?”林子渊将夏岑紧紧搂在怀里,夏岑的眼泪湿了他的衣服,他单手抱着夏岑,另一只手发了狠地去按按钮,好在别墅常年住着医护人员,不到五分钟,埃布尔医生率先赶来,他让林子渊将夏岑抱去楼上的有完整医疗设备的房间,管家也随之赶来,整栋别墅的灯全亮了。
“过度呼吸。”埃布尔医生对林子渊说道,“排除病理性原因,我们初步判定是由生理性原因导致,夏先生情绪太激动了。”
第87章
如同跌入水中,四周静谧无声。
窒息带来的无力感令他无法挣扎,但耳畔的哭声终于停止了。
好安静......就这样沉下去,该有多好......这么想着,心里轻松了许多。
终于,夏岑缓缓睁开眼睛,他躺在床上,而不是水中。
林子渊坐在旁边,担忧与疲惫充斥在脸上。
眼睛茫然地扫了一圈,夏岑的视线落在林子渊的脖子上。他昨晚......抬起手沉默地看着自己的手背,他想起昨晚动了什么心思。
他想掐死林子渊。
如果真的动手了......夏岑双手捂住眼睛,口中逸出哭声,身体忍不住蜷缩起来,眼泪拦不住地从指缝间流出。
林子渊浑然不知情,以为夏岑不舒服,他心痛地想牵住夏岑的手,把他带进怀里,却被夏岑用力挣开。
“别碰我!”夏岑的眼泪未断,他吃力地撑着手臂从床上坐起来,挪动身体向后退,缩在离林子渊最远的床的角落,“别过来......”
“好,我不过去。”林子渊一夜未眠,神经紧绷一整晚,好不容易等到夏岑醒来,以为可以松口气,可现在他的状态看起来太像当年创伤应激。对于这样的夏岑,他是有经验的,林子渊没有步步紧逼,反而停在原地,温柔道:“是不是做噩梦了?”
夏岑足足确认了十分钟,确认林子渊不会靠近他,才敢放松警惕,神情逐渐松懈下来。
林子渊不急不躁地等了他十分钟。
“可以告诉我做了什么噩梦吗?”耐心等他的回答,林子渊甚至在一旁坐了下来。
“我梦见......”夏岑将脑袋埋在手心里,只露出瘦削的下颌,“梦见死去的孩子。”
那是他和夏岑永远的痛,林子渊知道。他难以掩饰地露出悲伤的神情,他对不起他们第一个孩子,更对不起夏岑。
在夏岑不在身边的很长的时间里,他无数次在梦里重现当日的场景,也无数次懊悔没能陪在夏岑身边,或是告诉他走廊尽头的楼梯年久失修,已经很久没人从那里经过了。
林堂死后,即便再忙,他也派了人去将那处楼梯彻底封死,再不会有人路过。可即使他再封一千条一万条楼梯,他们的孩子也不会活过来。当年他质问过楚珩究竟发生了什么,夏岑为什么会走向那处楼梯,为什么会意外坠楼,又为什么会知道他和林堂的那件事,最终林子涧的自认让他无话可说。
不是没有怀疑过里面有楚珩作梗,但夏岑从没提过此事,他也不会主动去触及这件伤心事。
“她已经八个月了......”夏岑低哑着嗓音,“我有多么期待她,多么爱她,你知道吗?”
“我知道。”林子渊回答。
“你不知道。”夏岑惨笑,“你怎么会知道,她在你眼里不过是拿来讨好林堂,用来交易的工具罢了。你有一分钟,把她当作你的孩子看待吗?”
“我有。”林子渊认真道,“岑岑,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我想的是,最多给林堂三年,他的身体已经垮了,即便他活着,我也会想办法在几年内掌握林氏的大部分产业,很快就可以把孩子接到我们身边,所谓的交易只是权宜之计,我真的,无比期待我们的孩子出生。”
“权宜之计?”夏岑擦掉眼角的泪,却又溢出新的泪水,哑声质问道:“我的记忆没有完全恢复,过去的一部分在脑子里断断续续,很多事还没能想起来。但我记得你和楚珩要结婚了,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林子渊本不想打断夏岑,但听见他说了奇怪的话,“我什么时候要和楚珩结婚?”
“绝没有。”林子渊又一次重复,“我想结婚的人只有你,从来都只有你。”
“你是不是觉得我死无对证?”林子渊的嘴硬令夏岑燃起怒意,“我也不信,他说的话我一句也不想相信。但当楚珩把戒指摆在我面前,那枚内侧刻着你和他名字的婚戒,我在书房看到过。证据摆在面前,林子渊,你还狡辩什么?”
“什么戒指?”林子渊听不明白,愕然道:“是,我是定制了一对婚戒,但那是给你的,跟楚珩有什么关系?”
夏岑怒极反笑,“给我的......”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情绪上来后肚子一直隐隐作痛,“我何德何能,三年前就让你有和我结婚的打算了。”
“你相信我,是真的,”林子渊急于证明,“岑岑,你仔细想想,其实很容易证明的,那对戒指里刻着的是你和我的名字,戒指的尺寸是按着你的手指做的,戒指图纸......”林子渊迅速回忆,“对,我发给过钟铭,戒指图纸我发给了他,我现在就让他去找记录,”他焦急地发消息给助理,忙的不可开交,夏岑心中却无限苍凉。
“那枚戒指你见过,三年前你出车祸前,就是因为我拿出来给你,你才会......”说到此处林子渊不忍继续说下去,“它丢了,我把我的那枚也一起丢了。后来我又重新订了婚戒,两个月前还被你戴在手上,岑岑,从来都只有你,没有别人。”
消息很快就发回来,钟铭一秒也没耽搁,林子渊急着给夏岑看,他点开图片,图纸上赫然画着二人的名字。
“我不知道楚珩的戒指是怎么来的,但绝不是我给他的。”林子渊自以为“沉冤得雪”,走上前去,缩短他和夏岑的距离,将手机给夏岑看,委屈地等待夏岑的反应。
第88章
夏岑神情淡淡,不知在想什么。
“你相信我了吗?”林子渊小心翼翼问。
如他所料,夏岑终于愿意正视他。
那双看向他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漂亮,是他喜欢的模样。可看向他的眼神,令他不懂。
“林子渊,我刚才一直在想,”夏岑微不可察地轻笑,“我在想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真的只是因为楚珩吗?”
“是,如果不是他骗了你,我们不会失去孩子。”
“我不知道。”夏岑摇头,“也许能生下来吧。”
“可最初和林堂交易,是他强迫你的吗?”
“不是。”林子渊否认。
夏岑听到意料中的答案,睫毛仍然情不自禁地颤动了一下。
良久,苍白的嘴唇一字一句说出诛心的话,“我恨他,却更恨你,也恨我自己。孩子的死,是我们三个人联手造成的。楚珩骗我,你瞒着我,我们三个一起成了刽子手杀死了一条无辜的生命。”
“不是!”林子渊有些慌了,他抓住夏岑的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承认是我做错了,瞒着你做了那种事,楚珩该死的骗你,孩子的事我一定会找他算账,可这件你没有任何错,你不要怪自己。”
夏岑将手抽离,手上还有林子渊的余温,他将那只手覆在双眼上,缓了好一阵,才能带着鼻音继续说:“我......”才吐出一个字,哭腔随即便溢出来,令他说不出下一个字。
林子渊将夏岑抱在怀中,尽量避开他的肚子,心疼地不停道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夏岑泣不成声,在林子渊怀中颤抖,“如果不是因为我......”如果不是因为我固执的爱你,如果早点离开你,如果不贪心的奢望得到你,就不会害死她。
他没有说出后面的话,想来再说也没有意义了。悔恨,遗憾,痛苦,伤心,汇聚在一起,如一张网牢牢将他困住,永远也走不出失去孩子的那一天。而林子渊在他身边,只会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他,折磨他。
他被这个爱了十年的男人抱着,如同死水一般,再不能有任何波澜。
年后夏岑辞去了工作,从公司离开的时候,领导象征性地挽留:“你马上就可以休产假了,何必现在辞职呢?”
“不用了,谢谢您的关照。”夏岑客气地拒绝,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这份工作怎么来的,在场的二人心知肚明。领导也不再多说,他被上面交代过要好好照顾眼前这位,虽然不知道夏岑是何方神圣的家属,但这些日子也算面面俱到,希望没有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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