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高兴是假的,没想到第一次演男主能这样顺利,更没想到原来成名只需一个机会这么简单。
酒池肉林纵使纵欲,那休闲滋味却让人无比贪恋。
周围人说笑声不停,他在满是菜香中想起自己这两从底下往上爬,这一路全是血汗和艰辛,那是脚掌里扎满了刺,又一个一个拔出来的果实,是切碎了心磨成粉,全部投入到拍床之上,换来的半分荣誉盛名。
是一意孤行,更是孤注一掷,是无路回头,也是一场压上人生的赌局。
如今他做到了,在芭蕾圈打响了第一炮,所有人都会留意到这个年轻的芭蕾舞演员,以后他的机会会更多,会被更多人留意,甚至当他走上大舞台,底下一定会有人呐喊他的名字。
怎么不高兴?
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夜,他只想醉。
第24章
玻璃杯再次举起来,边淮笑着喝下去。酒肉穿肠过,他揉了揉眼,睫毛一片湿润。
一切都是他卖了两年换来的殊荣,是他不要脸当情人,缠死了严聿征一步一步往上爬的结局。
酒不醉人自醉,几杯下肚,看着周围那摇晃朦胧的景色,边淮趴在桌上,不知怎的就睡着了。
宴席结束,一群人相继离开。
朱薇方才一直留意这边的动静,瞧见边淮醉倒在玻璃桌台,等领导走了,过来拍拍他:“没事吧?回去了。”
“没事。”边淮睡了片刻,一张脸迷迷糊糊抬起来,瞧见朱薇,笑嘻嘻叫了声师姐,“同喜同喜,演出大获成功。”
“你今天怎么才喝两杯就醉了,不像你啊。”朱薇见他浑身酥软,没力气走路,在椅子上坐下来,“是不是哪儿难受?要是不舒服你跟我讲,我去隔壁叫两个师兄先把你送回去。”
“没有。”边淮脸被压麻,伸手揉了揉,朝主谓看去。
那里空空如也,严聿征不在座位,估计是和其他领导一起走了。
他心中没由来的失落,直起身子天旋地转,手背一摸额头,问朱薇,“师姐,我是不是发烧了?”
朱薇抬手摸了摸,担心,“好像真发烧了。怎么办,我送你去医院?”
“算了,没事。”
横竖是没人在意,从前在一起时严聿征给他立了规矩,公众场合装不认识,为了他的官途,也为了边淮自己的名声清白。
前两日出差前还向他许诺要跟他结婚,一眨眼又变成从前的状态,这落差感当真天上地,让人难忍。
“你先走个事情,我在这儿缓一缓,待会搭车回去。”
“那怎么能行呢?”朱薇不愿,“你都醉成这样了。下楼梯都困难,待会再摔下去,谁负责任?”
“放心吧,真没事。”边淮起身,把朱薇推出包厢,“我喝醉了,就想再睡半个钟头,你走你的,不用挂心。”
他实在执意,看上去也能走直线,不像醉醺醺。
朱薇出了包厢,见边淮关上门又回去,实在放心不下,去隔壁包厢交代了一声,让他们走的时候捎上边淮,别丢下他一个人。
一墙之隔,听着隔壁猜拳唱歌,边淮一张脸贴在桌子上,泪液顺着眼角往外淌。
他进京芭两年,从没一次真正的融入过集体,也没人主动跟他一起玩。芭蕾这条路他一个人走了太远太远。从前是不在意,觉得牛马才成群,可这种得到荣誉却无人分享的寂寞有谁能懂?又有谁能体会?
一道墙两个世界,此刻他酒精上头被烧的头脑发热,一时间心酸难忍。
包厢的门再次打开,边淮闭上眼假装睡着,以为是朱薇重返。
隔壁唱歌的声音大了不少,有人在唱王菲的《因为爱情》。辞藻细腻温吞,语调温柔婉约,好好一歌,隔着墙传过来就变成了伤感的民乐,他只觉心里发苦,眼睛辛辣不已,想流泪,还想了结在这盛大荣誉的今晚。
门再次观赏,脚步声一路过来,在他身旁坐下。
闭着眼睛失去视觉,他在黑暗中闻到一缕标志性的气味。
隐约分辨出那是谁,却不愿睁开眼睛。
严聿征的手掌抚摸过边淮哭的湿漉漉的脸颊,察觉他流泪,轻柔抹过眼角,擦掉他的眼泪。
没有任何责备,也没有开口,他坐在小情人身边,静静望着他哭泣。此刻的场景能位属边淮人生中的前三,他谢天谢地,严聿征没在他脆弱的时刻搞什么令人尴尬的劣质对白。
隔壁的歌谣唱了一首又一首,那种欢笑显然不属于两人。服务生进来收是残羹剩饭,见包厢内还有人,说声抱歉,退了出去。
像这样十几万一桌的高规格餐,足以租下这个包厢一整晚。客人在里面做什么,他们无权干涉,能配合的只有不打扰,留出足够空间。
酒精烧的头疼,边淮吸了吸鼻子,沙哑道,“喝水。”
严聿征好像早料到他有这样的要求,拧开带上来的一瓶纯净水,在一次性杯里倒出一点,喂道他嘴边。
边淮像只没断奶的猫,眼睛都不肯睁,就着人递过来的水杯喝了两口,靠着严聿征的温热掌心再次软下去。
不同刚才,这次他伸开手臂,抱住了严聿征的腰身。
“你的大衣真好闻。”神志不清,边淮口干舌燥的呢喃一句,鼻子凑到严聿征敞开的衣摆上闻了闻。
他这举动令人发笑,严聿征摸了摸边淮发烫的额头,问:“闻出什么了?”
“闻出什么了啊?”边淮闭着眼皮一笑,没心没肺裂开嘴,“闻出来,你没抱别人。”
他的脸颊红的不太正常。刚才接触到的体表也让严聿征感觉到,他好像发了烧。
包厢内的窗户开着,严聿征看了一眼,打算起身去关。
边淮扯住他的衣裳,不让他走,“你别离开我。”
“我不离开,关窗户而已。”严聿征哄着他,“你发烧了,咱们去医院看一看。”
他的语气接近于哄孩子,以前惩罚大于怜爱,如今有这样大的转变也是边淮没想到的。
温柔总让人想流泪,他睁眼在摇晃的泪光中看见严聿征的脸,他今夜没有把头发梳上去,蓬松的黑发肆意凌乱,一张面孔也没有当官时的架子。
好像今夜只是严聿征,而不是严部长,父母官,也不是高他多少倍的谁。
对视之中,边淮突然笑了。
严聿征大拇指摩挲过他的颧骨,“笑什么。”
“你觉得今晚像不像我们俩的新婚喜宴?”边淮真是喝醉了,摇摇晃晃拿手指了屋子一圈,小声趴在严聿征耳边,“严聿征,宾客敬酒过了,也应酬过了,接下来就该入洞房——你不抱我去?”
“你真是喝醉了,小朋友。”把人额头前湿淋淋的刘海拨弄到一边,严聿征笑了一声,给司机打电话,让他把车开到楼下,问边淮,“能不能自己走?”
“不能。”边淮两只手臂缠紧他的脖子,笑呵呵,“严生,我没腿啊,走什么走。”
“你腿呢?”严聿征忍俊不禁,瞧着他那一双长腿,“腿怎么没了?”
“跳舞的时候落在台上了。”边淮胡乱说的一句,突然反应过来,张嘴要哭,“我的腿没了,腿弄丢了,你快带我回去找找。”
他喝醉了实在可爱,无理取闹,像个小孩。
严聿征不忍心斥责什么,见边淮在他怀里软的一塌糊涂,走路走不成,略一思索,打横抱了人,离开包厢。
隔壁歌声停了,几个芭蕾舞演员想起来师姐交代的,过来找边淮,要带他回去。
结果一出门就瞧见这样的景象,文旅部的严聿征背影高大,怀里抱着醉醺醺的边淮,眉目淡然走下楼梯,如抱一只路边流浪的可怜猫儿。
“我操,我是喝醉了吗?还是眼花了?”一群演说,“我怎么看见,严部抱着边淮走了?”
“那我可能也眼花了。同样看见。”
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仿佛发现什么重大秘密。最后吓得都没敢吭声,回包间给首席朱薇发了条短信,让她放心,有人照顾边淮。
夜深人静,把边淮放进后座,严聿征任他睡在自己大腿,吩咐司机:“去医院。”
只此一句,后半程车窗降下些许。他却未看半点夜景,只低头注视边淮,手掌抚摸过他红彤彤的脸颊,目光如看孩童,也像看人生伴侣。
太乖的小孩总容易让人心软心疼,司机偶尔看后视镜,见严聿征眼里都是宠溺,不有感慨这二人相互勾结,也不知是谁栽进去了。
一辆豪车,能承载性爱欢愉,也能流溢满满当当的爱。
其中是非,谁先陨落,可能除了旁人,也没人能看清楚。
边淮进了医院一番检查才发现他不是发烧,是海鲜食物过敏。今夜满桌的菜里有不少珍馐,帝王蟹波龙更是数不胜数,更别提各种名贵刺身,发烧是前兆,住院后半程他不仅发烧,浑身还起了疹子,一身密密麻麻的红点,看得出格外吓人,又痒又痛,也是受了不少罪。
谁也没想到边淮海鲜过敏,演出前夕他和洪图南去大排档吃饭,对方也是点了不少的海鲜,但那时他留了个心眼,总觉得有这儿就一口没吃。
现在想想,但凡那时候他多吃一点,只怕《吉赛尔》就没人挑大梁了。
这一夜折磨不清,边淮身上难受,痒的想挠,挠完又撕心裂肺的疼。
要是单纯过敏就算了,他喝了不少酒,酒精之后血管膨胀,整个后背都是酥酥麻麻的,像无数只蚂蚁在爬,难受的他恨不能贴着暖气片大蹭一顿。
严聿征第二天原本有个挺重要的会议,边淮一生病他放心不下,前半节讲完重点内容立马撤退,一秒钟都没多呆。
医生开了过敏药,又输了液,过敏迹象减缓些许,身上的疹子却没消除。
边淮在病房实在待的无聊,司机见他没东西玩,贡献了自己的MP3,让他无聊时听歌。
40来岁的人,歌单和二十几岁并不相同。
可经典咏流传,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过时。边淮卧在床上听那些老歌,一上午循环,学会了不少,渐渐的思绪散了,他也不知在想什么,觉得这样偶尔歇一歇挺好,挺让人陶醉。
第25章
严聿征问了医生情况就回病房。隔着一扇门听见里头传来歌声,皮鞋定在原地,多听了片刻。
边淮一无所知,耳机戴在头上,一边跟着伴奏放声歌唱,天王的《相逢在雨中》:“纷飞小雨中跟你再相逢。在脑中又再现拥有过的梦,此刻装作出我一切也从容,其实眼眸里早已有点红。”
他声音好听,很温润的公子声,唱歌也别有深情意味。到后面副歌部分,更是高昂激情,每一个字里都是绵绵爱意。
严聿征低头欣赏,双手插兜,不由跟着他打起的拍子。
眨眼间护士端着要盘从边上路过,瞧见他这副认真模样,又一听门内歌声,不由笑道:“严先生,您儿子还真是多才多艺哈,人长得帅就算了,还这么有艺术细胞,简直完美。”
严聿征一怔,反应过来“儿子”是指边淮,一笑而对。
他这样的年纪,除了父子也实在解释不通和边淮什么关系。他经常出现在新闻频道,可边淮毕竟清白。有些话说的多了,不会让人明白道理,反而更麻烦,不如不说。
边淮戴着耳机,没听外面动静。严聿征带了吃的推门进来,他刚好唱的入迷,一时含情脉脉收不回,灵机一动,举起手掌当话筒,对严聿征深情告白:“你会否知道吗,你会否也像我,等待遥远仲夏。”
“歌唱家,吃饭吧。”严聿征将保温桶在桌面打开,三菜一主食,一汤拿出来,“这么不长心,不知道自己海鲜过敏不能吃,这下进医院输液扎针,高兴了?”
“输液扎针怎么会高兴呢?”边淮穿着病号服坐在床边,元气大伤,一讲话勺子跟着一起颤,瞧着还不够可怜,“我真不知道自己海鲜过敏。以前家里穷,没吃过这些,要不然也不会贪嘴拿性命开玩笑。”
饭菜色香味俱全,一看就是家里保姆就费了不少心思,专门给他做的病号餐。可好吃归好吃,他过敏浑身又痒又疼,吃不了几口就放下勺子,忍不住挠:“痒死了,过敏原来是这种滋味,太痛苦,比发烧还难受。”
“别挠。”严聿征捏住他的手,“过敏不能挠,越挠越容易感染,到时候留下大片大片的疤了,去都去不掉,多难看。”
边淮撇嘴,“感情不是担心我安危,是怕我变丑了。”
他这话说的有点小孩子气。严聿征笑了笑,想摸一摸边淮的脸,见他脸颊还是红的厉害,忍了没碰,怕他难受。
“菜吃两口饭,维生素有助于解毒,赶紧好了我就不用再担心你。”
边淮正拿勺子喝汤,听见这话稍稍一愣,鼻子有点发酸。
抬头看严聿征,他没开口,对方却猜到他要说什么,抬下巴示意:“懂,吃饭吧,不必多言。”
边淮嗯了声,被骨头汤熏的眼眶发热,不自觉睫毛垂下去,偷偷滚了一颗泪进碗里。
严聿征叹口气,扯了纸巾为他擦脸,一边柔声哄着:“哭什么?演出成功应该高兴,这么大的好事哭鼻子没道理,好运气都弄丢了。”
心里的话没办法咽下去,边淮说:“前两天您说想跟我结婚,我还以为是闹着玩。现在我明白了,不是闹着玩的,也不是捉弄我,您是真的疼我。”
以前心怀鬼胎,各自为了那点小算盘打打算算,他也没想过这两年陪床能得到什么。
严聿征给他买了房车,几百万甩出去他不觉得有什么,毕竟有钱人花几百万就跟花几十一样,根本不算割肉。
可现在他经历的事情越多,站的地位越高,反而越能看清楚感情真谛。
譬如严聿征不是将他当单纯的陪床,而是实实在在的疼他,对他好,要不然也不会这样费心费力在床边照顾,生怕他受半点委屈。
放吃一半他想起来:“您今天不开会,不忙?”
“忙。”严聿征原本也不想让他有太大心理压力,随口说,“我哪天不忙,不是上山就是下乡,不是开会就是视察工作。哪天要真不忙那就退休了,到时候不是严部,是真真正在当了平民老百姓,非严部,是严聿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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