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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很值得(GL百合)——洛阳姑娘

时间:2024-04-13 07:11:43  作者:洛阳姑娘
  髻上桃瓣珠花被月光耀得明明灭灭,她眸中渐渐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此之一去,便再也不曾有人把我放在心头,当做珍宝一样照顾。也许这便是自由的代价。但我就算是害怕,也还是想试一试。”
  纵横抿酒,袖里埋着长长的玄色窄衣,一路蛇行至她臂腕,显得她肤若凝脂。酒似一汪桂魄。“小白,不若你我,赠殊儿姑娘一场‘明日局’?”
  
 
第三十一折
  明日局?
  这是何物?殊儿疑惑不解地抬眸。
  夜明珠淡淡回应:“甚好。”目光落在纵横身上。
  “姑娘可想知晓,走与不走,所酿成之来日?“
  殊儿抚摸着包袱,颇为朦胧道:“什么?怎生越说越神道了?”
  纵横爽朗一笑:“须臾即可。姑娘且——”
  “啊——“李殊儿只觉得眼前昏昏然移步换景,登时从子夜游转至白昼,澈光刺得她眼眸酸涩。殊儿觉得害怕,怎么了?我这是……到了何处?她们两个竟然不是寻常女子。
  眼前……是熟悉的绸缎庄!只是仿佛有嫁娶之典,檐角阑柱皆缠绕满红绸,还坠着几行梅花纹红灯笼。
  李殊儿道:“到哪儿了?你俩别是要把我给卖了!”她蹙起黛眉,提裙跑向几个停在绸缎庄前的软轿,仿佛是属于宾客。可她径自穿过了笑语吟吟的宾客——谁都看不见她。
  夜明珠:“姑娘安心便是。”
  纵横笑得更是开怀,扯住她袂袖:“‘明日局’可现来日之事,你呀,只需仔仔细细看着!”她又笑道,“这是你不曾离开宋佛镇的将来。”
  李殊儿这才稍稍定了神儿:“原来如此……你俩,你俩是不是猴子派来的救兵——啊不是,观音派来救我的?!哎!哎!神仙姐姐看我!”
  纵横挑眉,揉了揉这小姑娘的额头。
  几个宾客彼此寒暄作揖,眉宇间皆是喜盈盈。“哟,这李家绸缎的小千金总算是出阁了!”“吴兄此言差矣,她哪里是出阁啊?明明是娶了夫婿!”“算是给李掌柜娶回家一个名正言顺的儿。”“谁说不是呢。快去罢,莫误了吉时。”
  展袖亦穿着桃红撒花锦裙儿,立在石狮前迎客。到底是商户人家,不比旁的福书村官宦殿台讲求礼数。裹着深红纸屑的鞭炮噼噼啪啪响起。
  明日局外三人皆不约而同地走入内宅。
  顺阆着大红锦袍,顶着金冠。他便是李殊儿要嫁的夫君。如此盛装,倒也显得眉目清俊,温柔敦厚。
  李殊儿立在祠堂中央,因嫁的是上门女婿,所以盖头半掩,倒也看得清喜烛淬在她面颊上的光芒。凤冠霞帔,翠钿鸳裙。那一刻,李殊儿觉得这些华美都是陪葬。陪葬给一部分死去的殊儿,陪葬给枕上诗赋,陪葬给屏上舞步。她唇抿丹砂,显得眉眼里的哀怨不甘也是富丽堂皇。
  娘亲笑得欢喜,伸手给她理顺凤冠垂下的珍珠流苏。
  “往后啊,可不许再唤顺阆哥哥了,得唤夫君。殊儿,记住了?”
  李殊儿纹丝不动,一言不发。
  娘亲又道:“还有,出了阁便是大姑娘了,可不许再惹爹娘生气了,知道吗。哎,我家殊儿真美……”
  李殊儿轻轻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嫁给鹿蹊。”
  娘亲如何不知她终究是意难平,连忙握住她:“不许再说了。走,拜堂的时辰要到了。”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掌柜、夫人、宾客、丫鬟、小厮,所有人都是那样满意。
  除了李殊儿和李顺阆。
  二人皆是朱红华服包裹着冷漠的年轻的心。
  夫妻对拜时,顺阆动了动薄唇,轻吐两个字。
  小姐……
  李殊儿直起身子时,她伸手拨下四角坠翡翠玉如意的红盖头。肩头微微颤动。她哭了。
  绸缎遮挡住人间,李殊儿痛痛快快地落泪,水泽化开精心描绘的胭脂,残痕烙在眼角。很少有二十岁的年轻姑娘这样悲哭。她知道,此后,鹿蹊与自己,永永远远写不出一折带着脂粉香的折子戏,他于自己只能是年少时枕衾上的诗赋、是花龄的痴心妄想。
  李殊儿哭到唇齿都在打战。从无声呜咽,渐渐地像受伤的小兽一样哭出声来。
  两个丫鬟端着飨待宾客的琥珀核桃酥,一壁窃窃私语。
  “小姐怎么哭了呢。“
  “小姐好像,好像不中意姑爷。“
  “可又能怎么办呢?姑爷是从小养给她的……”
  礼成。
  凤冠上流苏微微遮挡她的泪眼。洞房便设在她的闺阁。原来那粉霞红藕色的床帐,此番被换做正红鸳鸯。她第一回觉得鸳鸯如此刺目。镜前的殊儿一袭华服,若是从前,穿上这样好看的衣裳,她是要跳个舞的,哪怕没有人看见,舞给朝阳星月也无妨。那都是从前了。
  “小姐……“
  殊儿偏过身子,不想他看见她泪眼婆娑。勉强道:“顺阆哥哥?坐呀。”她既心疼自己,又心疼他。她也知道他对她并无鹣鲽之情。或许他从未思忖过鹣鲽不鹣鲽,他娶她只是个选择。
  李顺阆还是看见殊儿的黯然销魂。
  殊儿连忙道:“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我不是对你——你知道的。莫要多想,我不哭了,不哭的……我并未不中意你,我——”可她越是信誓旦旦,越是泪如珠线。殊儿知道,顺阆见她如此,定是要窘迫。
  龙凤烛相对而燃,灯花响出一声。
  顺阆亦是不知所措,许久,方小心翼翼地给她一方雪白的绢帕,温柔道:“给。擦一擦罢。”
  殊儿接过去,将眼角的朱砂抿在上头,浓墨重彩皆是她的伤心。夜深。乱风吹起鸳鸯帐,吹起她的凤冠,吹起他的玄红发带,殊儿忽然觉得。此时此刻,也许是她一辈子最难受的滋味。无能无力,随波逐流。
  “顺阆哥哥,你坐下罢。以后这儿也是你的卧房了。“
  “小姐,我——”
  “莫再唤我小姐了。“殊儿万念俱灰,启唇道,“我不是不满意你。真的。我知道,你见我流泪,心里定是难受。对不住的。我不想你难受。”
  顺阆道:“是我对不住……小姐。”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两个人一个斜倚榻侧,一个立在灯前,世人皆道洞房花烛夜一刻值千金,他们觉得荒唐的紧。他和她都没有法子。
  当夜,顺阆睡在锦榻上,殊儿另眠于高床。倒也安稳。天明了照面,以礼相待。他们觉得如此便甚妥帖。毕竟往日饮食起坐在一处,连肌肤相触都甚少,此时却要同榻而眠,自然不适应。三日后,顺阆如常睡在锦榻上,正神魂昏昏看着素纱的账目,殊儿提着一盏风灯走来,道:“走,去榻上睡罢。”顺阆只是推辞。殊儿见如何也说不动他,索性搁下灯,钻进他的锦被,萦绕着青年男子陌生的息泽。殊儿又觉得有些悲凉,她掩饰地笑笑:“你不去,我可不走了。”心里一丝一毫也没有芙蓉帐暖度春宵的旖旎。原来无意便是无意。
  那一夜,她和他圆了房。两个人都如例行公事,他动作拘谨,她意兴阑珊。殊儿知道,他与她圆房,并不因为她是李殊儿,是因为她是小姐。而换了另一个男子,她亦会如此相待。余韵消散后,殊儿半阖眼眸,“多谢。”他躺在她身边,看着她,却一言不复。
  殊儿从前想,倘若有幸与鹿蹊同眠一夜,我定是要活活榨干他。宽衣解带一步一步都是倾心,步步缱绻缠绵。
  她又有些自责。怎么可以与顺阆哥哥睡罢,又想起鹿蹊来。她强迫自己什么也不去想。
  翌日,倒是殊儿醒在前头。忆及昨夜风流,只觉得是疲累和尴尬。她起身更衣,动作颇轻只怕弄醒了他。唤展袖捧来早膳时,顺阆拂开床帐。
  殊儿起身,走过去:“你醒了?”
  顺阆亦下榻漱口,她只着鹅黄寝衣,他亦着雪白深衣,两个人见着对方,都觉得些些许许尴尬。圆房后,殊儿倒觉得是了却一桩心事——早晚都有这一日。还挣扎什么?
  她温柔道:“展袖做了翠笋鸭脯,合不合你的意?你想用些什么?我唤她做去。”
  顺阆微微紧张,须臾后,他才道:“谢过小姐。”
  殊儿心想我要做出个可靠的模样,径自握住他的手:“往后,我会好好儿待你。你安心便是。”
  顺阆颇为惊诧于她如此,殊儿也觉得是不是自己唐突了。两个人又须臾尴尬的一言难尽的。交合的只有皮肉,没有神魂。但事已至此。
  顺阆道:“我也一心待……小姐。”
  “娘不是说了,昨日。唤殊儿。”
  “殊儿。“
  便是那一刻,殊儿心里真真切切感受到,有一部分沉睡在诗花酒画里的李殊儿已被葬在地下,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一部分被深埋。
  
 
第三十二折
  后来的日子便甚是平静安稳,殊儿和顺阆算不得情投意合,彼此相敬如宾。殊儿说起仲秋品蟹的典故、丹墀上惊艳天下的新诗、公孙大娘舞剑、梅花蕊雪酿酒,顺阆便听不明白,却也认认真真听她说。顺阆谈及夏日琉云纱多卖了三两银子,后院新置办了三十架纺车、年末庄子上收了不少麂肉、与莫记茶叶掌柜往来送出去人参作礼。殊儿觉得了无意趣,总也听着。
  一载后,掌柜和夫人总念着殊儿要她留个子嗣,殊儿说我还年轻急什么。其实她想留着身段练舞。锦袖纷飞时,镜中的女子像只云燕蹁跹。
  后来,殊儿便不再坚持。又有什么意义。
  她记得很是清楚。那一日恰是花朝节,梨花饱满地开透宋佛镇的街巷。她抄写着鹿蹊的新诗,心里如同一坛酿到数年后的窖藏。虽说与鹿蹊一世未见,她想,也许此生便没有缘分见他。当真是可惜。可他这样晶莹剔透的浸满诗情画意的公子存在于世间,笔下风月写给她知晓,已是恩赐。
  展袖欢欢喜喜地凑过来,笑道:“姑娘,你有身孕了呢。大夫看过姑娘的脉案,直往咱家里道喜呢!夫人赏了我一对镯子,姑娘你看——”
  殊儿心里一沉,笔尖登时不稳,墨珠晕开在熟宣上,像是眼泪。与合卺婚典一般,殊儿有孕,所有人都很满意,除了她。
  殊儿并不愿作母亲。
  明日局看到此时,夜明珠面露不忍。其实这很残忍。
  她要与无意之人生儿育女。
  她明明欢喜鹿蹊。
  纵横道:“小白。我曾在凤翎城,沽酒在肆,华驹绕堂,见过鹿蹊一眼。”
  李殊儿坐在地上,十指相扣搭在膝头。她有些失魂落魄地抬头:“鹿蹊如何?”明日局里的岁月,那样安稳,又那样遗憾。像一匹柔软的锦缎,千丝万缕刺痛她的心。
  夜明珠道:“阿酒,且说给殊儿姑娘。”
  纵横郑重道:“你倾慕的那个鹿蹊,的确是惊为天人。有一种人呀,一见到他,就像满夜的星辰争先恐后地涌进眼里,他的容色无暇,简直像白玉雕就。对。他很好。就像你想的那样好。甚至比你想的还要完美。当时,还有很多妙龄少女窃窃私语,她们说,这样一个人,当真是皮肉堆成的?他不止如此,还举手投足都落落大方,风雅出尘,甚至尘土都不舍得沾染他足下纨靴。殊儿,有胆子,你就去单枪匹马地争取他,谁说他不可能是你的?等你悉心雕琢自己,直到配得上他,他就会是你的。可你要去,你要走出宋佛镇,让你自己也发光。直到他看见你满身的星辰。”
  夜明珠摸了摸纵横的下巴,纤细指尖顺着锁骨起承转合:“我竟不知你今儿说出这样一番正经儿说道来。”
  纵横将酒坛里的短剑□□把玩着,捋一捋朱红的长流苏:“我最正经儿了,小白。”
  李殊儿只望着那明日局,许久说不出话来。
  半晌后,她方抬眸,真切地看着夜明珠和纵横二人。谁也不知道,她心中所想。
  且再看回那明日局幻境。
  李殊儿得的是个男孩儿。掌柜和夫人商议,取了孩儿的乳名,唤作绿蕉。
  夫人自然是眉开眼笑,日日抱着小绿蕉便不放手。顺阆亦是欢喜。唯独殊儿穿了绣着碧桃的寝衣,一脸冷漠躺在榻上。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孩子可爱,甚至觉得这是另一重枷锁,将她的诗赋舞步推出另一重高山远水。
  舐犊之情。天伦之乐。
  “殊儿!殊儿!你看呀。咱们小绿蕉长得与你在襁褓里的模样像得很,这眼眸倒像顺阆。”夫人含笑摘下葡萄玉玺戒指,方小心翼翼地抚摸婴儿的柔软嘴唇。伸手抱给殊儿,殊儿却向后一避。
  顺阆将孩子抱过去,温言软语道:“娘,殊儿累了。”
  殊儿道:“把孩子抱远点儿,娘。吵得慌。”
  夫人便嗔怪道:“你呀。哪有嫌自己孩儿的?”
  殊儿翻了个身儿,向里躺去,不愿见人的模样:“之前我和你说好了的,只生这一个。莫再日日迫我了。”
  夫人蹙眉,随手给女儿裹好锦衾,又唤丫鬟把麾炭烧得暖些:“多子多福,年轻不明白,上上年纪便知道了。再添个姑娘多好?有子有女,才算上一个好字。”
  三年后。殊儿又诞下一个小千金,因生在榴月戊辰,荔枝熟红的时节,便唤作小楹荔。
  彼时掌柜身子逐渐力不从心,殊儿也不若往常般清闲自在。终究要学着担起家里的生意。白日看账目、送酬礼、与宋佛镇上诸位富商掌柜攀谈生意,常常忙道夜半,由展袖提灯撑伞着服侍而归。她心里盘算着明儿唤小厮送去路掌柜那儿十六匹绫罗锦。忽见展袖伞上落满青白的霜霰。展袖。展袖。展……袖……这个名字是她少女时取的。可她已四年零六十八日不曾起舞了。
  她今年二十五岁,却觉得疲累难耐,百无聊赖。在心底的某一处,还是倾慕着名满天下的鹿蹊。哪怕她已为人妇人母。后来,她慢慢想清楚,也许自己倾慕的并非鹿蹊本身,而是那些诗、那些画、那些浪漫与绚美,这波澜壮阔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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