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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陷阱(近代现代)——喝粥还是吃米饭

时间:2024-04-14 07:11:44  作者:喝粥还是吃米饭
  宋迎春和他同岁,是同村但交集不多。事实上邹良这些年被陈春梅养的很封闭,跟村里人大多没什么交集。
  宋迎春不如邹良成绩好,上的是隔壁镇上的高中,也是刚高考完。他也是村里为数不多的,让邹良有好感的人。
  同龄人之间总能聊上几句,宋迎春爹妈也很明事理,这点连陈春梅都很认可,愿意跟他们家结交。
  宋迎春大步走来,朝邹良打招呼:“大良。”
  邹良觉得,宋迎春大概是要问一下他大晚上在这边干啥的,可他并没有。自然地打完招呼后,就站在滩上脱衣服。
  宋迎春穿一件白T恤,已经汗透了紧巴巴贴在身上,下面穿的一件牛仔裤,裤管上全是泥。他抬手脱下上衣扔在地上。解开腰带,脱下裤子,腰带的金属头摔在石头上,清脆的叮当一声。
  邹良看着宋迎春脱了个精光,甩开一条毛巾往溪里走。溪水不深,宋迎春走到中间,正好淹到腰际,剩一片光裸的后背。
  肩宽腰窄,结实精悍的一片背,矗在暗黑的夜色下、粼粼的水光里。迎春舞着毛巾,大剌剌地擦洗开,搓搓脖子抹抹脸,腰边荡开一圈不安的水波,哗啦啦响着。
  不多会,宋迎春转身,从溪水里走来。
  邹良看着他一步步上来,头上是月亮,身后是高塔,两簇光打在他身后,显得整个人更加阴沉健壮。邹良看着看着,看见宋迎春身下湿漉漉的毛发露出水面,竟有些不自在,下意识移开目光。
  宋迎春走到邹良旁边,拧干毛巾动作粗糙地擦水。他穿上一条宽大的条纹短裤,就地坐下。
  “抽不?”他从那条脏牛仔裤里,掏出一包烟。
  那烟盒已经压扁变形,被汗泡的有些潮湿,泥味和汗味很浓。邹良不抗拒,他抽出一根,凑过去借宋迎春的火。打火机咔哒一声冒出火苗,两根燃烧的烟头,叼在两张嘴里。
  邹良吐了口烟,开始说话:“怎么来这边?”
  泉灵村是个依山傍水的地方,村头有很多水塘,夏天一到,村里人都喜欢去那里洗澡。
  宋迎春夹下烟,手撑在身后:“这水凉快,也清净。”
  邹良还在等宋迎春问他,大概是,你呢?怎么也来这边。
  可是宋迎春答完就不再说,优哉游哉地抽起烟。
  越是这样,邹良反倒越想聊:“白天很忙吧。”
  “上午割完公路边那个田,拉回家没耽误,直接把谷子脱了。下午翻翻稻子还没睡一觉呢,我二娘喊我去给他们家栽秧,那秧发得长了,再不种就得荒。”说起农活,宋迎春的话多了起来。
  “玉玲子不在家?”邹良问。
  宋迎春声音低沉下来:“说厂里忙呢,赚加班费。”他顿了顿,又说:“我二叔家忙不过来,还不如回来。”
  邹良往宋迎春身上看,他的胳膊已经晒分了层,T恤袖口往下,黑红色。往上连带胸口腰身,是漂亮的小麦色。宋迎春的肩头磨破了皮,红通通的一片。听他这话,邹良便知道宋迎春这个暑假不会轻松,他对自己二叔家的事情向来不推辞,更何况现在还是农忙。
  邹良抽完烟,放松不少,他看着水面像是自言自语:“我晚上睡不着。”
  宋迎春笑道:“那你是不累,像我们这样的,白天累得跟猴似的,晚上倒头就能睡。”
  宋迎春嘴快,说得也毫无恶意,可话刚讲完,他便察觉不妥,扭头察看邹良的表情。
  “我那啥……害……”
  邹良苦笑一声,心里默认了宋迎春说的“我们这样的。”他知道迎春的脾性,也并未多想。
  都聊到这了,邹良继续问:“你考得怎么样?”
  宋迎春答:“就是个大专。”
  宋迎春看邹良还是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心里有点燥,直愣愣地说了句:“大良,你明年一定能考好的。”
  邹良心头很堵,问他:“你怎么知道?”
  宋迎春认真地把他看着,他眼皮薄,眼尾露出一点双眼皮褶子,稍稍睁大的时候褶子又看不见了,变成线条规整的单眼皮。那双大而明亮的眼给他脸上添了几份轻松的天真气质:“你有拿笔杆子的命,肯定行的。”
  邹良笑道:“这跟命有什么关系?个人努力罢了。”
  宋迎春也笑:“这话不对,我妈老说,有人坐轿有人抬轿。没坐轿的那个能耐,好好抬着也不赖。”
  邹良心想自己最近可能是真的脆弱不少,他被宋迎春的话打动。宋迎春在讲一个很合理的社会分工,什么人应该干什么活,没有高低贵贱三六九等,像历史书里无上崇高但未实现的、绝对理想的共产主义。
  邹良还想聊,讲一些自己不愿意吐露的心思。
  “我不太想复读,也不想走,挺矛盾的。”
  宋迎春像是在帮他思考:“也没啥好法子。”
  “也就多一年,好赖再考一次就明白了。”
  宋迎春又补充了一下,小声的,怕冒犯了他:“春梅婶,也不答应吧。”
  话就这么几句,邹良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换成宋迎春的嘴说出来,这些话就褪去了目的和眼色,只是一段平淡的阐述。邹良察觉自己很需要这样的沟通。
  宋迎春抽完一根烟,觉得不过瘾,又来了一根。邹良不再抽了,他本身就不大喜欢。
  两根烟屁股扔在碎石上,宋迎春起身,拍拍大腿,捡起地上的脏衣服准备回去。
  “大良,你回不?”
  宋迎春要走,邹良也觉得没意思了,站起身来:“回。”
  他们走出溪滩,走在村道上,石子路上拉出两个细长的影子。
  邹良不如宋迎春壮实,但个头很高。两人并肩靠的近,宋迎春暗自比了一下,邹良比他高上大半个头。
  宋迎春闻到邹良身上的花露水味,他的眼镜框被月光照的闪亮,镜片后是一双暗沉敏锐的眼。宋迎春知道邹良最近是不大高兴的,就像他要是撒坏了一亩地的水稻种子,也一样不高兴。
  邹良家住上面,远一点。路走到一半,岔开两条小路。左边那条往下,第二栋楼房就是宋迎春家,他们一家三口都能干,早早盖了楼还里里外外都装修了,贴着红瓷砖的门楼格外大气。
  宋迎春朝着小路看看,说了声:“回了啊。”
  邹良应声:“嗯,回了。”
  很神奇的,这天晚上邹良的失眠好了些,翻滚到半夜他就睡着了。
  次日醒来,邹良端着脸盆去井边洗脸。冰凉的井水一碰上就让人清醒,他洗漱完,叼着牛奶坐在房里打开电视。
  邹良上初中的时候,家里买了彩电,他上高中了,村里流行装“锅”。就是一个圆盆状的信号接收器,装上就能看见很多频道,外国台都有。
  邹良随手按开遥控器,一个台接一个台的换,不知道要看什么,看什么都不喜欢。
  电视里跳出模特大赛的转播,可惜女装组已经结束了,一排肤白腿长的女模特穿着泳装谢幕。
  随后男模特上场。
  邹良接着按“频道+”不停换台,一圈快打过来,牛奶喝完了。他又无聊地找回那个转播模特大赛的频道,盯着屏幕里穿短裤的男模特。
  高挑白净,肌肉饱满,一个个都绷着脸走台步。邹良想起昨天晚上,夜色下宋迎春的身体,还是他更好看一点。
 
 
第6章 
  邹良也是会干一些农活的,喂喂牲口,煮个晚饭。傍晚,他和完猪食倒进石槽里,两头猪挤着脑袋吭哧吭哧地抢,挺肥的,入秋就能杀。如果自己考得好,家里收完庄稼会盛大摆席,这两头猪有一头会成为席上的主菜。
  晚饭很简单,煮一锅红薯稀饭,烙几张米饼子,待会下乡卖卤菜的男人过来,切一卷千张,半斤猪头肉,菜就齐活了。邹良饿了就自己先吃,不饿可以等父母回来。
  他干完家务又闲下来,坐在院子里百无聊赖。邹良抬头看看平房顶上晒开的稻子,想起宋迎春的话,他觉得宋迎春说得很对,睡不着纯粹是自己闲的。
  邹良走上房顶,金灿灿的稻谷划成长陇,一条条陇子整齐地铺在水泥地上。他没多想,拿起农具开始收稻子。木推子的把手磨得光滑锃亮,握在手里很有分量。推板杵在地面上,插进稻谷里,一陇一陇向前进,排了一地的稻子很快就堆成一座小山。邹良也浑身汗了个透。
  傍晚暑气重,上楼的时候他忘记戴帽子,干到一半邹良便被夕阳晒得皮肤滚烫。闷热的血气上涌,脸像是被煮开一样热得发胀。可他不想下去拿草帽,不知道是自己懒,还是就要跟太阳小小地抗衡一下。
  活还没干完,地上散着一层薄薄的稻子,木推子铲不起来得换扫帚扫。是那种大号的竹扫帚,比木推子更沉些。邹良挥开扫帚把稻粒往小山上赶,扬起一片呛鼻的灰尘。
  原本金黄一片的地面没了遮挡,变回灰白的水泥色,干净又安静的感觉。
  邹良收获到一种,做题之外的专注的快感,他集中精神,推完高高的谷堆,累得皮松肉软,身体和脑子却是痛痛快快放松了一把。
  “大良,你在什么啊?”陈春梅刚回家,就看见儿子在楼顶忙活,手上的扫帚还未放下。
  邹良低头,看见陈春梅那鄙夷惊慌的脸,像是自己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他说道:“收稻子啊。”
  陈春梅不满:“这活不用你来干。”
  邹良扔下扫帚:“我怎么就不能干了?”
  他走下楼,拎起塑料盆去井边,压出井水洗手。陈春梅在一旁喋喋不休:“家里的活再忙有我跟你爸就行,你只管把书念好。”
  “下个月你就开学了,现在不想看书就好好休息,开学了有的辛苦。”
  这些话邹良从小听到大,小时候他听话,长大了他烦躁。跟自己亲妈,哪有什么道理可讲。邹良听着陈春梅的唠叨,洗干净胳膊上的汗和灰,他不想吵架,可又确实听不进去。
  对比一下,邹良真的很想跟宋迎春讲话。他看看自己汗透的身体,决定今天晚上也去泉灵溪洗澡。
  邹良吃完晚饭,等到天黑,他拿起毛巾短裤往溪边走去。到了溪滩只有他一个人,宋迎春不在。
  邹良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想来溪边洗澡只是顺带,见宋迎春才是主要的。只是他也没跟人家约好,天天都来?什么时候来?邹良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幼稚,可是又免不了没看见宋迎春真的挺失落。
  他脱下衣服下水,溪中心水凉,邹良招招水玩了两下,把毛巾扔进水里擦洗身体。一身的汗垢都落在溪里,被灵动的溪水冲走。
  邹良洗完,神清气爽。他坐在滩上等了一会,也不知道宋迎春今晚会不会来,反正他不想马上回去。邹良想起来他上小学那会,村里孩子都喜欢结伴上学。早的等迟的那个,跟现在的等待挺相似。
  邹良盯着水面发了好一会呆。溪边的直柳树,黑灰色的一排,阴沉沉地站着,树丛里不时传来几声咕咕的鸟叫。泉灵溪空荡荡、静悄悄,他心里也跟着放空。已经过去很久了,邹良起身回家。
  他拿起脏衣服,刚出溪滩,看见村道上迎面走来的宋迎春。
  邹良欣喜地喊了声:“迎春。”
  宋迎春笑着:“大良你洗好了啊。”他擦过邹良身边,往溪里去。
  邹良应该回家的,走了两步又回了头,他看着宋迎春的背影,小小地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跟过去。
  还是作罢,邹良冲他喊:“你每天都这个时候来吗。”
  宋迎春回头露出大大的笑容:“差不多吧,这会正好忙完。”
  邹良得到回答,迈开步子往家走。回家后他找出手表,推算了一下时间,默默记下。
  邹良没有手机,陈春梅固执地认为手机会影响学习,邹良自己无所谓,他也没什么重要的社交。手表倒是挺贵,是他考上高中后邹潮带他去县城的贸易中心买的,戴了三年很有感情。
  卧室里,陈春梅还在跟邹潮抱怨邹良的反常举动,只是收个稻子,陈春梅却如临大敌,生怕儿子就此一蹶不振,成为庄稼人。
  邹良不是刻意听,可陈春梅也不避着说,邹良就当自己听不见。
  他往竹席上一躺,身体压在硬邦邦的地面上,白天劳作过的四肢开始反馈酸痛,肩膀那边尤为明显。但是这酸痛的身体让邹良很满足,脑子里那些虚无缥缈的烦恼没资格让他失眠了,他累的很,需要休息。
  邹良不再翻滚,躺没多会,眼皮发沉,憨憨睡去。
  睡得好自然醒得也早。邹良次日醒来,蹲在院子里刷牙,王茂平笑呵呵地来了。
  王茂平是村长,并不讨村里人喜欢。王家奶奶生了5个儿子,有酒鬼、有混混、有赌徒,王家老大年轻的时候是个浪荡人,二十岁出头去外面打工,从此生死不明再没回来。王茂平是老幺,也算是家里混的最好的儿子。
  只是王家的劣根在他身上也有展现,王茂平是个极度爱显摆的人,拿村长当主席干。大家面上客气招呼,真正买账的人很少。
  他站在邹良家的院子里,穿一件花衬衫,西装裤,脚下的皮鞋擦得锃亮。
  “大良在家啊。”
  邹良还没回话,陈春梅正好回来了,她没什么表情地接话:“茂平啊,有事吗?”
  “怎么,地里活不忙?”
  王茂平晃晃脚:“害,政府要开会啊,哪里能耽搁。”他拿出夹在腋窝下的公文包,从包里拿出几张纸凑到陈春梅身边:“春妹子,你可看看,上面新发的文件,说要考察一下我们这里,能不能做林木开发。”
  陈春梅瞟了一眼,没说话。王茂平的话平时只能信一半,遇到什么公家事件,只能信三分。
  王茂平翻开手里的文件,给陈春梅看落款处:“有红头章的,假不了。”
  陈春梅有些不耐烦,问他:“我地里还有活,上面考察就考察,跟我这有什么关系。”
  王茂平收起文件,顺手点燃支烟,高深莫测低伸伸头:“春妹子,你可不知道,这次下来考察的,是个老外。”
  他指指一旁已经刷完牙,正在洗脸的邹良:“你们家大良文化高,明天接待的事情,大良和村干部一起。”
  陈春梅露出几分笑意,常年不憋好屁的王茂平总算识货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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