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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陷阱(近代现代)——喝粥还是吃米饭

时间:2024-04-14 07:11:44  作者:喝粥还是吃米饭
  镰刀一划拉,他的食指破开一个细长的口子,鲜红的血混着手上的汗渍,落在黑黄的泥土上。
  刘合欢埋怨他怎么这么不小心,又心疼儿子流了不少血。她跟宋迎春的心情都不太好,稻子割完就回家了。
  傍晚,卖卤菜的男人骑着自行车吆喝过来,刘合欢在筐子里挑出一块色泽晶亮的猪头肉。
  晚饭在院子里吃。合欢树下,一张折叠桌,三把矮凳子。桌上摆开两碟咸菜,一盘炒鸡蛋,还有一大碗猪头肉。
  刘合欢给儿子夹菜,思忖半天还是开了口:“往后,你妹妹那个事情,你尽量别掺和。”
  宋迎春抬起头,不服气地质问:“那玉玲子怎么办?”
  “他们家要怎么办就怎么办,你别多管。”刘合欢难过又坚定,“她毕竟不是你亲妹妹。”
  “蒋顺!蒋顺家欺负她!”宋迎春很少对他妈大声,这次他忍不住。
  刘合欢也无奈:“那你二娘就是个窝里横的人,你说怎么办?”
  刘合欢年轻的时候,尝过流言的苦,早就知道厉害。偏偏自己的妯娌是个拎不清的,她也着急玉玲子,可再着急,她也是先疼自己儿子。
  宋怀民端起碗,吸溜口粥,看向宋迎春:“这事,听你妈的。”
  宋迎春放下筷子,吃不下了。避嫌也没什么错,可是他想不出来,玉玲子往后的退路在哪里。
 
 
第11章 
  邹良在溪滩边等宋迎春。
  今晚的月亮不好,压着薄薄的云层投下浑浊的光,比不上溪边信号塔上的灯光亮堂。
  流言之所以叫流言,那是因为这个东西是生命的。它凭借着风和阳光的力量游荡在泉灵村的房子间,遇见人就扑过去,每从一双耳朵中穿过,它便能长大一些。
  上午蒋家人从村里走出去,下午邹良便知道了玉玲子的事情。
  邹良有点焦虑,待会他要怎么开解宋迎春?他还没想好。
  宋迎春果然蔫蔫的走过来,步子比平时小,气度比平时弱。左手食指上,扎着一圈碎布条,看样子是又伤到了。
  邹良先打的招呼:“迎春。”
  宋迎春应了声:“哎。”
  他脱下衣服,朝溪里走去。邹良眯着眼睛盯着他腰侧看去,腰上的几道口子长好了,留下深色的斑痕。光不好,水面也跟着暗淡,宋迎春站在溪中央,像一座冰冷又漂亮的雕塑。
  他在邹良身边坐下,拉扯手上被水浸湿的布条,伤口和布黏在一起,邹良觉得扯下来会很疼。可宋迎春没有什么犹豫,甚至极不耐烦,胳膊发力一挣,拽下布条扔到旁边的碎石上。初见愈合的伤口再次被拉伤,血从那条狭长的口子里涌出来,在夜色下,看不出来红,酱黑色的。
  宋迎春流血的手,就撑在邹良身边,他着急地朝手看,又朝宋迎春看。
  “小伤,待会就好了。”宋迎春说道。
  邹良便认真地盯着伤口,等它变好。
  手下的滩石被染黑一片,那片黑色在不断扩大,朝邹良吞噬过来。
  邹良穿的一件白色工字背心,他抬手脱下来,抓起宋迎春的手捂了上去。
  “大良……”宋迎春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很吃惊,邹良并不看他,用衣服给他的手作包扎。
  背心还是大了些,邹良包好,宋迎春的一整个左手被裹成粽子,有些滑稽。
  “这,洗不干净了。”宋迎春喃喃。
  “没事。”邹良这下踏实多了。
  “聊聊吗?”他问。
  宋迎春苦笑:“好啊。”
  说着好,他却并没有开场。邹良没了衣服,露出光洁白净的上身,也很壮实,配上鼻梁上那副细边眼镜,整个人都是教养很好的精细模样。
  “你在看我?”邹良扭头问他。
  宋迎春笑道:“你好白啊。”
  “你更好看。”邹良非常肯定地说。“肌肉很漂亮。”
  宋迎春被邹良毫不掩饰地肯定弄得拘谨起来,他赶忙岔开话题:“玉玲子,大概不结婚了。”
  邹良嗯了一声,他还是没想好怎么开解宋迎春,话到这里,也不逃避。
  “那小孩怎么办?”
  宋迎春垂下眼角:“不知道呢。”
  “你二娘,不会让她生下来的。”
  宋迎春躲一天的事实,又被邹良说了出来。他并不生气,只是没勇气继续往下讨论。
  邹良又说:“玉玲子,熬过这次,后面也就没事了。”
  怎么熬?后面怎么就能没事?宋迎春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邹良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说。
  他质问邹良:“你知道五个月的小孩,什么样吗?”
  邹良答:“我是文科。”他又想了想,“心跳肯定是有的。”
  宋迎春知道邹良没有恶意,可他无法做到邹良这么冷静,他不再说话,拉扯过自己的脏裤子,翻找烟盒。
  左手被包成一坨,他单手抠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急躁地擦着打火机。
  邹良的手伸过来,拿起那只不太好使的打火机,敏捷的大拇指轻轻摩擦,淡蓝色的火苗窜出来,邹良帮他点燃了烟。
  宋迎春长长地吐了一口烟,邹良问:“好些了吗?”
  “一点点吧。”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婚结不成,孩子生不了。玉玲子还小,这事总会过去,以后她该怎么样还怎么样。”邹良的声音轻柔不少。“你别太担心。”
  宋迎春被邹良弄得很别扭。他深埋心底无法昭示的微弱情感,在邹良的安慰下,没出息地疯长起来。那是一点点、酸涩涩的委屈。
  宋迎春大口地吸着嘴里的烟,扔掉烟屁股。
  “不早了,回去吧。”
  “好。”
  他们并肩走着,离开泉灵溪,塔上的灯光渐弱,月亮虚虚地躲在云层后,村道是昏暗清冷的。
  邹良忍不住去看宋迎春的侧脸,细瘦的下巴对男孩子来说有点过于精巧,侧脸上一条分明的下颌线。
  宋迎春还是不见高兴,邹良明白过来,自己安慰人的技巧很烂。
  ——
  宋玉玲要去打胎。
  杨兰芳带着她去县医院,宋迎春听了他妈妈的话,说是不管,可是还不放心,跟着去了。
  医院的长廊很凉快,只是浓烈的消毒水味让他不适。妇产科的门口也有男人,但都是笑盈盈陪老婆的。宋迎春这样的身份少见且尴尬。
  号叫到宋玉玲,医生是个中年女人,问了些简单情况后,眼神不忿,她问宋迎春:“这么大的孩子,你们说不要就不要?”
  宋迎春答不上来,杨兰芳在旁边解释,那是她哥哥。
  医生了然,让把门关上。
  她带着医生的严谨和女人的悲悯,告知了风险。宋玉玲很小,孩子很大,这样的手术,不排除一尸两命的意外。
  “这个该是术前讲的,只是我们院做这么大月份的不多,提前跟你们说一下。”
  宋迎春被医生说得口干舌燥,关上门的诊室,空气不太够。
  杨兰芳问:“那什么时候住院。”
  宋迎春受惊地喊了一声:“二娘!”
  医生低下头,开了张单子:“想好了就去楼下登记。”
  杨兰芳拿着单子去窗口排队。宋玉玲一路都没有说话,宋迎春拉着她坐到大厅拐角处的长椅上。
  “你怎么想的,你跟哥说说。”
  宋玉玲的眼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淡淡地说:“就这样吧,哥。”
  “你就舍得?”
  “你就不怕吗?”
  宋迎春舍不得,他很怕。
  宋玉玲忽然拉着他的手放在肚子上,她竟然笑了:“哥,他活不下来啊。”
  宋迎春第一次摸孕妇的肚皮,饱满的,温热的,里面还有个孩子。他很紧张,手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正准备抽回手的时候,手掌下方传来一下子鲜活的跳动。
  宋迎春的太阳穴突突鼓起,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刚刚动了?他动了。”
  宋玉玲点点头:“四个月就会动了。”
  晚饭桌上,宋怀民问起玉玲子去医院怎么样,听完宋迎春简单的讲述,他放下碗,走出院子。
  刘合欢和宋迎春心照不宣地跟在后面。两家离得很近,走完一个下坡,就到了。
  宋怀平家也在吃晚饭,一张长条竹床摆在院子里。两家人坐下,一次正式的家族会议。
  宋怀民问:“老二,你可想好了。”
  “什么想好想不好,你还有别的法子?你让她没结婚就生孩子?让这孩子没爸?”
  “理是这个理,但玉玲子是自家女儿,这弄不好,两条命啊!她不死也得脱层皮,姑娘得多受罪。”
  杨兰芳立马反驳:“老大你这话说的,我们怎么不心疼了,可你别说打胎了,谁家闺女生孩子也是鬼门关走一遭不是?”
  “这能一样吗?”宋怀民恼怒。
  “这怎么不一样?”杨兰芳气焰不低。
  再说就快吵起来了,刘合欢拉着宋怀民回去。
  路上,刘合欢劝了劝:“你这当大哥的,该说的也说了,人家不听,你也别多想。”
  她说完,朝宋迎春看了看,话是说给两个人听的。
 
 
第12章 
  今晚宋迎春提前来了,邹良老远就看见他坐在滩上。
  他没有洗澡,身上也很干净,看来今天没下地干活。邹良很高兴,宋迎春这是在专门等他。
  邹良兴冲冲地过去,坐在他身边:“迎春。”
  宋迎春扭头,笑得很勉强。
  两个人就这么坐着,不开口。溪滩上明明那么大,可邹良觉得这氛围愈发凝重起来,眼前的泉灵溪都是黑漆漆,死沉沉的。
  宋迎春捡起石块,往水里扔,咕咚一声,溅起几朵水花。
  “你说,命不是最重要的吗?”他问邹良。
  “是啊。”邹良答道。
  “那比命重要的,是什么?”
  邹良很聪明,他虽然不知道玉玲子怎么了,但是心里猜出了个大概:“你说在这吗?在我们村?”
  宋迎春认真地把他看着,等他的回答。
  邹良笑了,很自然。又带着这么多年被陈春梅教出来的,对村子的轻蔑:“脸啊。”
  “脸。”宋迎春重复了一句。
  他的面色瞬间变了,莫大的怒气、不甘,在和邹良的对视中一股脑全扔了出来。
  邹良被他狠狠地推了一把,身体撞在碎石上,膈得生疼。手腕磕出一声脆响,应该表带松了。
  宋迎春缓过神,惊慌地过来查看。他撑起胳膊,身体笼罩在邹良上方。泛红的眼睛看着身下的邹良,他眼镜歪了,头发凌乱,不太好看。只是神情依旧平和骄傲。
  两张都不不好看的脸,相互盯了一会。短短的距离,呼吸太近,空气掺杂着彼此的味道,人也跟着变得不太对劲。邹良欣喜地追着这方寸间变得黏腻的情绪,后背的疼痛都在助兴。
  宋迎春不敢看了,他躲开邹良复杂的眼,退到一边。
  “对不起,我不是冲你,我……”
  “没事啊,我知道。”邹良打断他,摘下手表,揉揉手腕。
  宋迎春捡起手表,大惊失色:“给你弄坏了,这表。”
  表盘上碎出一道裂痕,指针也不动了。
  邹良无所谓:“戴好多年,本来就该坏的。”
  这安慰对宋迎春没用,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邹良发脾气,事实上,他甚至没想清楚自己火气应该怪在谁身上。他把表放在手心,止不住懊恼:“都怪我。”
  “我……带回家修修看?”
  “行啊。”邹良爽快地答应。
  邹良放下手,他是无意的,却正好离宋迎春的手掌很近,两个小指头挨在一起。邹良感受到宋迎春比他高一点的体温。
  “你现在好点没?”
  宋迎春被他问得一愣,反应过来:“好那么一点吧。”
  他开始向邹良讲述医院的事情,每个细节,每句话,都复述出来。邹良听完,问宋迎春。
  “你想过离开这里吗?”
  宋迎春没刻意想过,邹良继续说:“其实我跟玉玲子差不多,呆在这里都不舒服,就算考不好,以后我也不会留下。”
  宋迎春问:“外面就一定好?”
  “不一定,但是这里我呆腻了。”
  宋迎春对泉灵村的感情,比不上教科书里宣扬的对家乡的热爱之情,但是从不讨厌。
  他告诉邹良:“我也会出去的,但是我肯定会回来。”
  宋迎春起身准备离开,邹良手边的热源消失,空落落的凉快。
  他们一起回去。两人的步伐声中,多了装在送迎春裤子口袋里,那块坏掉的手表撞出来叮叮响动。
  宋迎春回家后,翻出一干梅花起子、螺丝刀等工具,坐在书桌上点亮台灯。手表是银白色的,表盘和表带做工精良,掂在手里分量刚好,宋迎春平时没注意看,但他能想出来邹良带着这块表一定是很好看的。
  忙活一通后,宋迎春很泄气,家里的拖拉机、摩托车坏了,自己研究一下都能修好。可是手表这样的精细玩意,一打开表盘,他就被里面小巧的零件搞得无从下手。
  宋迎春重新组装好手表,放进书桌的抽屉里。
  三天后,宋玉玲住院了。
  病床上,她一直在输液,输完一瓶换一瓶。来陪床的还是杨兰芳和宋迎春,其他人还在农忙,地里地活耽搁不了。
  病房里有几个刚生完孩子的产妇,小孩咿咿呀呀哭得吵人。宋迎春刚想出去走走,护士端着针管和药水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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