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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陷阱(近代现代)——喝粥还是吃米饭

时间:2024-04-14 07:11:44  作者:喝粥还是吃米饭
  王茂平的白酒已经打了一圈,油头下一张通红的脸,酒劲上来了他大着嗓子朝邹良说:“大良,人马克这么喜欢这花,你来给咱们念首合欢花的诗!给马克宣传宣传,那叫啥……”他眯上眼睛,敲敲桌子。“宣传中华文化!对不对不?”
  桌上一群喝入兴的干部,纷纷把目光投在邹良的方向,这是赞同王茂平的提议,等着邹良发挥。
  宋迎春考不上本科,但是他语文成绩很好。他搜肠刮肚地回想,小学到高中课本里面的诗词歌赋,哪有什么合欢花的诗?
  他开始鄙视王茂平没文化又好大喜功的性子,尽出馊主意。又在替邹良着急,这哪是说有就有,说来就来的。
  宋迎春担忧地看向邹良,他还是那副平淡样子,似乎在跟宋迎春说,没事。
  邹良放下筷子,开口吟诗:“惆怅彩云飞,碧落知何许。不见合欢花,空倚相思树。总是别时情,那得分明语。判得最长宵,数尽厌厌雨。”
  这是正儿八经是首古诗,还有合欢花三个字,虽然除去邹良,没人知道这诗是什么意思。他刚念完,桌上又热闹起来。一张张着喝醉酒的红脸堆满笑意,大着舌头纷纷称赞:“好诗,好诗。”
  “文化人啊。”
  “文化人!”
  宋迎春替邹良开心:“大良,这诗学过吗?”
  “课本上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
  “我高三的同桌喜欢纳兰性德,老买诗集,我看过几次。”
  宋迎春很好奇:“看几次你就记得了?你记性是不是很好?”
  邹良想了想:“应该能算好的。”
  宋迎春心道,这怎么能算好?这记性得是很好很好才行。
  邹良继续说:“这诗也不是什么好意思,纪念亡妻的。”
  “糊弄糊弄那些人。”
  宋迎春又想夸邹良,夸他怎么这么厉害,夸他就是不一样。只是他记得了邹良不喜欢听这些,存在心里没说出来。
 
 
第9章 
  这件事情给泉灵村人留下三个讨论方向,林业开发的事情是真是假?宋家那天晚饭安排得好,给村里长脸了。邹良是只实打实的金凤凰,迟早要飞出去。
  宋迎春地里捆稻子。他起了大早割完最后两分地,趁着上午太阳不热捆回去,中午脱粒下午晒谷。捆稻子用到的草绳不够,刘合欢回家拿,宋迎春坐在田坝上,刚喝下两口水,身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刘合欢的声音很急:“迎春,你快点回来,玉玲子出事了。”
  宋迎春听完,扔下水壶就往家里跑。他去到宋玉玲家,刚跨进院子,就听见杨兰芳的大嗓门:“你要不要脸,干出这种事情!”
  “你一个小姑娘,这么不要脸?”
  宋迎春很慌,他奔跑着进了堂屋,宋玉玲正跪坐在地上,哭得满脸都是泪,看见宋迎春,恐惧的眼中闪过一丝哀求的神情。
  杨兰芳瞥了宋迎春一眼,并未表示欢迎。宋迎春扶起宋玉玲坐在凳子上,挡在她身前:“二娘干什么?发玉玲子这么大火?”
  “我干什么?”杨兰芳扯开嗓子,“你问问你妹妹干了什么?”
  宋玉玲抓着他的胳膊不肯撒手:“哥……哥……”
  她说不出来,杨兰芳更加厌烦:“你有脸干没脸说?你倒是说啊!”
  “有脸没有?”杨兰芳发出底气十足的叫喊,响彻整个堂屋。
  宋迎春往前站了一步:“二娘,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讲?你别吼她。”
  杨兰芳向来憋不住什么话,她指着躲在宋迎春身后的女儿,咬牙切齿:“你妹妹,怀孕了,5个月。”
  一说完,宋玉玲哭得更狠,耸着肩膀喘不上气。
  宋迎春是吃惊的,他扭头去看宋玉玲,宋玉玲小巧的身板上,小腹微微隆起。惊了几秒,他又心疼开来,坐在宋玉玲身边哄着:“别怕。”
  宋玉玲越是哭,杨兰芳的火气越是下不来,扬起巴掌作势要打过去:“没出息的东西!”
  宋迎春蹭地站起来:“二娘!”
  杨兰芳发作完,甩下一个白眼,带上草帽走了。
  宋迎春揩揩宋玉玲脸上的眼泪,看她哭得一身汗,把吊扇扭到最大档位。
  “是蒋顺吗?”他问。
  宋玉玲点点头。
  宋玉玲初中上完,15岁。家里给她安排进县里的电绣厂,她未成年,大厂进不去,那电绣厂是个私人老板开的。宋迎春去过几次,很偏僻的一个地方,最近的小卖部都要走10分钟。
  宋玉玲跟他讲谈了男友,宋迎春是没太在意的。村里结婚都早,她算乖的,进厂三年年,18了才谈这么一个。
  年初的元宵节,宋玉玲带着蒋顺给宋迎春看,宋迎春不大喜欢蒋顺,那个男孩子话少,个头也不算高,。据说家里也不种地,父母长期在外面打工,条件还可以。宋迎春觉得蒋顺太闷了,玉玲子内向,找个活泛点的男孩更好。可宋迎春也看得出来玉玲子喜欢他,小姑娘喜欢人的眼神瞒不住,宋迎春便也没多说什么。
  只是现在这事情闹得有点大,村里多的是谈了对象带回来要结婚的。宋玉玲这样怀孕了的也不稀奇,可她瞒得太久,都五个月了兜不住才肯说。
  宋迎春当然向着自家妹妹:“都这么久了,蒋顺都不管你?”
  宋玉玲哭声小了点:“他说要结婚,在跟家里说呢。”
  “你自己呢?也不说?”
  宋迎春的语气稍微重了点,宋玉玲却被吓得不轻:“我不敢说。”
  她抱着宋迎春的胳膊,战战兢兢:“哥,我不敢说,我不敢……”
  她害怕极了,哭得不管不顾,眼泪和汗糊了一脸。打着哭嗝身体一抽一抽,隆起的肚子也一抽一抽。
  宋迎春舍不得,他跑去井边拧了块湿毛巾,细细地擦干净宋玉玲哭脏的脸,轻声安慰:“你别怕,有哥在呢。”
  他叮嘱宋玉玲好好在家呆着,有事情给他打电话。
  宋迎春下午的农活干的漫不经心,这个状态一直保持到太阳落山,到天黑,到他吃完晚饭去泉灵溪边洗澡。
  邹良一眼就看出来宋迎春不对劲,他有一张轻松的面孔,藏不住心思。宋迎春走来,他的笑容里掺杂着丝丝缕缕的苦恼,招呼声也淡了很多,平平的一句:“大良。”
  邹良看他洗完,坐到身边,心烦的人应该是更喜欢抽烟的,但今天宋迎春没抽,只是干坐着。
  宋迎春的侧腰上,多了一片擦伤。几条暗红的伤口刮开他腰身紧致的皮肤,异常生动,呈现一种别致的美感。邹良朝口子指指:“伤到了?”
  宋迎春低头,满不在乎:“下午上拖拉机,没注意蹭的。”
  邹良忍不住问他:“怎么不高兴?”
  宋迎春没说话,他做了一个短暂的思考。宋玉玲的事情大家迟早会知道,但是当下他不能主动说起,谣言是长翅膀的东西,一开口就满天飞。
  可问话的人是邹良,他不一样。
  宋迎春紧着嗓子:“玉玲子,怀孕了,五个月。”这话是对着邹良的眼说出来的,邹良听见,一副无关紧要的表情。
  “那确实有点麻烦。”邹良说。“玉玲子多大了?”
  “18.”
  “18……太小了。”
  宋迎春很动容,他知道宋玉玲大概率就是要结婚的,算算日子年底就能生。可宋迎春一直觉得她还是个小孩,小孩怎么可以生小孩?
  邹良不适应苦恼中的宋迎春,也不擅长对家长里短的分析,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了一会。
  邹良还是开口了:“男孩子见过吗?”
  “见过。”
  “你觉得怎么样?”
  宋迎春觉得蒋顺不怎么样,却还是答道:“还行。”
  邹良看出宋迎春的口是心非,戳破他:“拖到五个月才来说,能是什么好人家。”
  宋迎春恼羞地看着邹良,又很快泄了气。他心里的不痛快很多,最重的那块,便是对蒋顺家的不满,以及延伸开来的,对宋玉玲日后的担忧。
  失落的宋迎春,让邹良捕捉不到他身上那股子蓬勃的灵气,整个溪滩都变得压抑。邹良有些急,尝试开解:“她还小,路还长着呢。”
  “真定下来,也就那么过吧。”
  “你别难受了。”邹良不得不承认,他并不关心玉玲子的事情,他只是希望这件事情不要太多地干预到宋迎春。
  邹良又说:“你别太担心。”
  宋迎春发现,话讲出来心里是会好受点的,更何况是跟邹良讲。在村里除了邹良,宋迎春对谁都开不了口,说了就是祸害自家妹妹。
  宋迎春朝邹良感激地笑笑:“我没事。”
 
 
第10章 
  宋玉玲这事,是瞒不住,圆不了的。更何况杨兰芳是个出了名的碎嘴,不消两日,大家都在讨论宋玉玲怀孕的话题,别的事都不如这件有聊头。
  宋玉玲不出门,宋迎春每天都去看她。
  蒋顺家里人过来,是一周之后。一大早,杨兰芳穿一件蓝底红花的裙子,肥硕的身材撑的那花都大了不少,头发盘得很高,两元店买的盘发器,镶满亮闪闪的红珠子。宋怀平身材矮小,默不作声地站在杨兰芳身后。
  蒋顺的父母进了院子,空手的。衣服穿得普普通通,看的出来料子不差,一男一女脸上不黑不红,比庄稼人细致不少,但也比不上城里人精巧贵气。
  蒋顺跟在父母旁边,一进院子,宋迎春就沉沉地看着他。蒋顺不敢对视,低下头躲着。
  蒋家人这趟过来,面上是提亲的。双方很勉强地寒暄几句,坐到了堂屋的四方桌上。宋玉玲在里屋,事情说出个眉目,才能出来见见。
  蒋母四下打量了宋玉玲家,本就不和善的脸上多了几分轻蔑。不等宋家人开口,她便说:“孩子怀上了,月份这么大,得生下来吧。”
  这毫无诚意的开场,激怒了杨兰芳。
  “生下来?婚事你们家准备怎么办?”
  “你们家姑娘过来啊。”
  “就这么不明不白过去?你想的倒是挺美。”
  “那怎么办?这婚不结,孩子你们家养着?”
  杨兰芳只是嘴碎,吵不来什么高明架,蒋家人不是来提亲,是来要人的。杨兰芳气得满脸发颤,被蒋顺妈一句话噎得干瞪眼。她一巴掌拍在桌上,肥软的胸脯上下摇晃,猛地站起来指着对面女人的鼻尖嚷嚷,两家就这么撕破了脸。
  场面一发不可收拾,杨兰芳尖锐的嗓门叫骂开来。骂蒋家人缺德,想屁吃,一分钱不花就想娶走玉玲子,孩子打了也不会生下来。
  蒋顺妈毫无忌惮,她不骂,声音却也不小。底气十足地叫嚣,有本事你们家就打,蒋顺还小呢,她并不着急当奶奶。
  两个女人吵出天翻地覆的气势,宋迎春发表不了什么意见,刘合欢也不说话,只是适当地劝劝杨兰芳多为孩子想想。
  直到话题延申开来,她们开始相互指责对方的家教和孩子。蒋顺妈很有底气,细数着玉玲子的罪状。
  “她不检点就算了,还不跟家里说,自己拖拖拉拉到现在,怪到我们家头上了。”
  蒋顺妈刚说完,宋迎春就拎起坐在一旁,一直不说话的蒋顺,挥起拳头打上去。
  蒋顺被他按在地上,结结实实地挨揍,他不挣扎不还手,看着宋迎春怒得喷火的眼睛,哭了出来。
  宋迎春在女人的嘶喊和拉扯中,松开了蒋顺,隐约听见他嗫嚅地说话:“迎春哥,对不起。”
  宋迎春打得不轻,蒋顺右脸青紫一片,嘴角不住流血。蒋顺妈的气焰一子高出了房顶,纠缠着说打人没道理,宋家得赔钱,不赔钱就报警。
  宋怀平和杨兰芳瞬间没了脾气,讲不出回怼的话,任由蒋顺妈在屋里长篇大论地威胁。
  闹了一上午,蒋家人走了,他们的态度依旧明确,玉玲子愿意嫁就过来,不愿意就算了。
  堂屋里安静下来,宋迎春走进卧室,玉玲子缩在床头,抱着膝盖哭成了泪人。圆溜溜的眼睛兔子一样胆怯通红,抬起头看着宋迎春的时候,一点光彩都没有。
  杨兰芳冲进卧室,跺脚开骂:“老子养了你这么个赔钱玩意!你麻痹的找了个什么人家?”
  “你看看,人家把你当回事吗?你这是把你爹妈的脸扔出去给人家踩!”
  杨兰芳嗓门大,骂声震天响。她又很胖,脚一跺,浑身的肉都跟着颤,花裙子快要炸开。宋迎春眼看着玉玲子缩瑟得更厉害,哭声渐渐没了力气。
  宋怀平向来话少,杨兰芳骂累了,他终于低沉又凶狠地朝床上的女儿说了一句:“你这样,还不如死了算了。”
  宋玉玲不哭了,像是真死了一样毫无生气。睁大的眼睛合不上,咬紧牙齿哽着喉咙,一口气喘不过来,憋得浑身哆嗦。
  杨兰芳坐下歇歇,拉着刘合欢继续说,蒋家一群狗养的玩意。说着说着,她有些心虚:“大嫂子,那女的不像是好惹的,后面再有什么,迎春可不能打人了。”
  她自以为聪明地提醒道:“打坏了,打出事情,算我们家的还是算你们家的?”
  这话,倒是有几分怪罪,刘合欢听出来了。
  刘合欢气笑了,朝宋迎春招呼:“跟我回家。”
  宋迎春下午割水稻,镰刀刃上细细密密的齿,雪白锋利。镰刀沙沙响,一束束稻杆应声倒下,码成金黄的稻堆。
  他又想起宋玉玲。往年的夏天,他跟她都是一起下地,玉玲子认东西,有一把用了好多年的镰刀。水稻开始灌浆的时候,她便缠着宋迎春给他磨刀,磨得锃光瓦亮。玉玲子活干得漂亮,小小的一个姑娘蹲在稻田里,挥着镰刀埋头就割,像童话故事里勤劳的小蚂蚁。宋迎春没她快,经常被她笑话。
  这块田马上就要割完了,宋迎春却乱了心神,手上在忙活,头顶被太阳晒着,眼前却都是玉玲子哭断气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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