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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达一年甚至几年的拍摄，一旦赌输，会生生拖住他的脚步。电影圈内没人知道他是谁，而原本擅长的电视剧领域，更不会有他的位置。
其他导演可能会给机会，但那也是在电影如期完拍以后。
“我……还是想试试。”他下定决心，对吴耀婷说。
他知道吴姐的顾虑。但他还是认为，拿下这部电影，收获远远大于风险。
“你再考虑几天，不着急答复，那边档期很充足。”吴耀婷没有当着他的面和曾导联系，她还要回公司处理其他事务，叮嘱过后就要离开。
临走前，她回过身，说：“你可要好好把握，曾导的戏一般都是冲奖的，哪怕没红，以后在圈里你也不缺戏了。”
让他考虑无非是走个过场，这个家伙，是不可能反悔的。
经纪人心累地叹口气，比养孩子还累。
“知道了，谢谢姐，知子莫若母。”
“少来，我儿子还在上小学。”她作势要敲他脑袋，被人一躲，笑着关上门。
禤翰言倒回床上，任肚子咕咕地响，手机攥得发烫。最后，他将亮度调到最大，一个字一个字地写下自己的意愿，点击发送。
他伸了个懒腰，心事落地，舒服。
“嗡嗡嗡。”
聂来按掉闹钟，回到休息室。房间隔音很好，他按按耳朵，听不见外面的状况。
很好。他躺进自己的摇椅中，断断续续哼着歌。
剧组那边反应很快，他不需要自己找教练了，直接去剧组封闭训练，争取在几周内变成学生哥。
颓废版的。
“这挺有意思的，保密性真强。”禤翰言绕着房车转了一圈，很是新奇。
剧组怕消息泄漏，把所有人统一送到片场。片场是环形结构，剧组在中心，司机在外层待命，负责运送生活物资。
他进了车厢，里面没有窗子，车厢和驾驶室隔着一层，也被贴上了黑色的遮光贴纸。但透气和隔音都还不错。好在光源充足，室内非常明亮。
车里是一房一厅结构，房间有一个小电视，旁边放着游戏手柄，打开冰箱，还有低热量的小食饮品。禤翰言翻了翻，都是他吃惯的牌子。
这不用说是谁的手笔了，感谢吴姐。
他难得反思了一下之前自己的叛逆行径，决定接下来老实一点。
不过这个念头只持续了三分钟。
禤翰言扑上床，软绵绵的，有点想睡。
他打了个呵欠，拽过一个抱枕抱在怀里，在平稳的前行中闭上眼睛。
室内安安静静，一觉睡醒，仿佛还在下午。
打开手机才看到时间，18:16。
外面天色变暗。
车子直接开进里层，禤翰言下车时，还是认不出自己在哪里，信号太差，手机转了很久都没更新地点。
有人在门边等，是剧组派给他的工作人员，叫小何。
小何引着他去休息室，一边给他介绍片场的各处。路程很长，他们穿过忙碌的人群，七拐八绕走到一条无人的走廊上，尽头是一个单独的房间。
他的休息室就在旁边，不算很大，装潢也中规中矩，不过和车子的安排一样，很细心，选用的物品都符合他的喜好。
小何很殷勤，喊了几个人帮他拿行李：“哥，我就在对面屋。”他指了指对门，“有什么事叫我就成。”
“我隔壁是谁的房间，可以说吗？我会保密的。”他不急着进屋，探过身去看走廊尽头，很好奇地问。
“隔壁是另一位主演的休息室，人还没来，曾导保密工作做得很好，我们也不知道是谁。”小何答得飞快，他手脚利落，每一件物品拿出来之前都问过禤翰言的意见才摆放。
人家为他这么忙碌，他不好继续问。
而且，毕竟以后是要和自己有感情戏的，可能还有床戏……禤翰言把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脑海，想跟着动手整理。
不料小何却连连拒绝，好像让他自己收拾是多大逆不道的事。
“不用了哥，你累一天了，去休息吧，我忙完就走，不打扰你。”
“我来这几乎是躺了一天，累在哪儿。”他不由失笑，但看小助理那如临大敌的样子，不好再坚持，转身去找导演。
小何站在门边目送他离开，拿出一只耳机，拨打电话。
“喂，哥。”
“嗯，说好了，哥已经过去了。”
“好，好。”
手机震动，账户到账五万。
小何捧着手机，忍不住原地蹦了蹦。回声挺大，他心虚看看周围，还好没人。
收好最后一点东西，他打扫完，关上门。
跟着哥真好，工作要更努力才行！
小助理站在紧闭的门前，握紧拳头，无声为自己打气。
禤翰言到处找导演，其实今天他是提前到的，安置好行李，就能自由活动了。不过他刚刚被小何“赶”出来，左右没事干，也不差这一天了，先来打个招呼，留个好印象。
按照刚才听到的路线走，远远就看到了曾岩，小老头被一群人围着，走近才发现面前一圈人都在低头挨训，前进的脚步顿时踟蹰起来。
不过来不及了，那帮人缩得像鹌鹑，完全遮不住他。
顶着小老头锐利的眼神，禤翰言尴尬得要命，硬着头皮问好。不料曾岩定定看他一会，面色倒是好了一些，和他说了句话，摆摆手让他走。
“挺好，把他当成你的爱人！培养感情去吧。”
什么？和谁培养感情？
他挠挠头，不明所以。身后蓦地一声轻笑，距离很近，吓得他跳起来。
什么时候有个人在后面，他怎么不知道？
脚步下意识一软，撞上一堵肉墙，还来不及吃痛，他赶紧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没事。”后背和胸膛相接的地方传来闷闷的嗡鸣，那个人完全没生气，似乎还在笑，好心地扶了他一把，让他不至于摔倒。
这声音有点耳熟，看清来人，禤翰言瞳孔剧震，脱口而出：
“——聂老师？！”
第3章
“不用那么客气，叫名字就好。毕竟我们要当很长时间的‘情侣’。”男人声音轻缓，偏偏咬得两个字格外重。
“我记得你比我小几岁，可以叫你小禤吗？”
“可、可以的。”
拍过那么多戏，禤翰言以为自己已经身经百战，实际上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影帝，还是非常紧张。见聂来伸手，擦擦手才敢搭上去，掌心都有点湿了。
宽大的手掌合拢，牢牢将他的手圈进一个高热的囚牢，禤翰言感觉自己又要出汗了。
你能不能争气一点？
他在心底骂了一句。
聂来又握了几秒，才放开，很看重他的样子。原本按他的地位，对着一个小咖，实在没必要做这些。他还想说什么，但助理很快拿着手机过来，说了几句，几个小助理一起过来，簇拥着人要走。
临出发前，他还要回过头，叮嘱一句。
“明天就开始围读了，不要迟到。”他提起唇角，勾出一个笑，“我会等你。”
禤翰言讷讷点头，目送人离开。周围一下子空起来，但聚集在他身上的目光似乎更加热切。他有点尴尬，还没适应被某个明星过度关照的状态，平时顶多和导演打打交道，其余时间都和工作人员在一起，场记武指化妆师之类，他们的关心也不会，不会像——
“有点没安好心的样子。”
他当然经历过排挤，但是聂来今天的态度，又不像有恶意。
好歹是个成年人，骗人上钩才揭穿的套路，还不至于让他陷进去。
他洗完澡，躺在床上，和吴姐说今天发生的事。
吴耀婷嗤笑一声，不以为然。
“人家是大影帝，拿过那么多奖，图你一个小艺人什么？”她掰开举例，一项一项否决。“以他的收入和地位，想要什么风格什么类型的人不行？”
末了还摇摇头。
“你要是有这么大魅力，也不至于让我操心这么多年。”她叹口气，随口开解，“除非你在什么时候救了他一命，或者你和他喜欢的人很像。两件事都不太可能，你哪有什么时间去救人？找替身的话，我还是那句话，我不至于替你操心这么多年。”
禤翰言不是自恋，只是感觉不太对。
没等他想出什么结果，门外“叩叩”两声，小何在外面问他。
“哥，看一下这个，你能不能喝？”
他戴上耳机下床，一开门，小何就兴冲冲地打开袋子。
“这个是安神的，不胖，也不会水肿。”
禤翰言看了一眼成分，的确不假。他道过谢，闻着瓶子里的草叶清香，问：
“你从哪儿拿来的？”
禤翰言没想到一个临时的助理会那么上心，他盘算着，有空打听下小何的待遇，要是不太好，可以到他工作室来。
“聂老师买的，让林哥回来就发，这个量不多，我特意给你拿的，怕你认床睡不好。”
啊……
禤翰言挠挠头，又受了人家的好意，对聂来的好感又加深了一层。
“你这个助理不错，挺上心的。”吴耀婷一直听着，还没挂断。
刚敲门时她没听到，怕是什么陌生人，自己在这边还能想点办法。
“唔，是可以。”
“行了，你忙完休息吧，你那信号不太好，最近也没什么大事，你安心拍戏。”
不知是不是喝了安神饮品的缘故，他睡得格外香，以为换了个陌生环境会难受，结果也没有。
可能是睡得太久了，第二天起来还有点酸痛。
第二天他精神饱满，早早地到了片场，聂来施施然坐在导演边上，手里拿着剧本，不时勾画着。
面前桌上摆着几个杯子，香气四溢。聂来远远地看见他，招呼他过去，给他倒上一杯茶水。
禤翰言拿着茶，主动选了个有些距离的位置，他正努力调整心态，忽略了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晦暗。
剧本已经看过好几回了。
名字有点意思，还挺契合氛围的，叫《昼散夜来》，禤翰言念了几次，感觉最后两个字和聂来的名字还有点像。
现在一直没爆出主演，说不准还可以用名字做个营销，“量身定制”什么的……
他还在胡思乱想，膝盖被谁碰到了，往回缩，还以为是自己占的位置太多了，影响别人。
才退让没一会儿，又来了。他让了好几回，恼火地皱着眉，看了一圈场内的人。
挤什么——
“总算回神了。”聂来主动拿开他的茶杯，膝盖也规规矩矩地收了回去，仿佛刚才故意挤人的不是他一样，“不爱喝就放下来吧，要冷了。”
“那，那个，不好意思啊聂哥。”
聂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和旁边的演员换了个位置，坐在他邻座。这人体格健硕，一坐下来，刚才还有些余地的空隙顿时被占满了。禤翰言位置靠墙，又在角落，唯一的通道就是聂来那边，想出去还得让他起来。
“没事，我着急喊你，挤着你了？抱歉。”
人都这么说了，也不是故意的。禤翰言冲他一笑，拿起茶杯，冷得一激灵。
发呆太久，水已经冷了。
聂来给他重新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怕他烫到，轻轻吹了吹，才捧到他面前。
禤翰言表面不动声色，心底波涛汹涌——
不愧是影帝，这么快就入戏了吗？他也不能落后。
试戏的日子很快过去，正式开拍，他才明白曾导的威名从哪里来。
每个细节都精益求精，他离开学校很多年了，有时不能转换身份，动作反应有点偏离人设。
曾岩一言不发，一个场记板敲下去，开始重拍。
在场的演员们几乎都和那天被训的鹌鹑们一样，瑟瑟发抖，恨不能将头藏在翅膀底下。
只有聂来每天笑眯眯的，没有他的戏，也会到场，认真地盯着演员。
“不要着急，老曾就是这样，嘴上不饶人。”聂来揉揉禤翰言的脑袋，不等人反应过来，抽出他怀里的剧本，“我和你对一对。”
禤翰言台词背得很熟，反复几次，他就适应了对方的节奏，不会被带着跑。
“很好。”又对完一场戏，禤翰言呼出一口气，心下安稳了些。
明天这场没问题了。
感受到头上熟悉的热度，他没太大反应，任聂来揉着。这些天，他已经很习惯聂来的触摸了。
不过今天还多了一颗糖。
“奖励。”聂来单手打开糖纸，递到他手心里。“很有天赋啊，小禤老师。”
高压与名师指点之下，禤翰言很快适应了角色。板子一打，他就是缪旗，那个阴郁暴力、却意外救了一个少年的孩子。
“……别走。”
缪旗不耐烦地回头，深觉自己惹上了个大麻烦。
“能动就快滚。”
对方充耳不闻。
“我是叶之烽，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
缪旗一言不发，转身要走。
什么救人啊，不过是打架打爽了，顺手在一个混混头上锤了一下而已。那混混倒了，才露出身后一张鼻青脸肿的侧脸。
还穿着校服……这家伙，一副好学生的样子。家长要是信了，过来感谢，一看到他，还是会露出熟悉的神情。
那种分明嫌弃……又不得不信任自己孩子的眼神。
“咳咳……”一阵咳嗽声生生拉住离开的脚步。
缪旗皱起眉，叶之烽躺在明暗交界，被照亮的半边身体，苍白得不像常人。
这个巷子里没有监控，但是路口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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