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输密码的声音,方淮双手捧着蛋糕站在玄关,心砰砰跳个不停。
“咔嗒”一声,门开了。
“生日快乐!!”
方淮嘴角微微上扬,翘成一个灿烂的弧度。
眼睛被蜡烛的光照得亮闪闪的。
今夜没有星星,或许就是因为他的眼睛在此刻有着胜过一切的迷人光彩。
“生日快乐,祝聿白。”方淮再次开口,语气轻柔温软。
但是对方好像对这个惊喜并不满意。
祝聿白的目光扫过蛋糕,向上落在方淮言笑晏晏的脸上。
以前他是很爱看方淮笑的。
他笑起来天真可爱,仿佛世间的一切烦恼都与他无关。
但是此刻,祝聿白却觉得那笑容虚伪又碍眼。
有的人,从某一天起,就孤身一人躺在冰冷黑暗的泥土之下,见不了天光。
有的人,反而要将这一天当作人生之中的重要节日,要庆祝,要纪念。
祝聿白忽然觉得这世界可笑。
他把门在身后关上,把呼啸的风和急骤的雨关在门外。
蜡烛被风吹得摇摇晃晃,他们的影子被这一点微光映射在墙上,看起来亲密无间。
祝聿白俯下身,靠近方淮,盯着他的眼睛。
就在方淮以为他要吹蜡烛的时候,祝聿白伸手,一把将蛋糕扫落在地。
裱成小花的奶油砸在地上早已不成形状,顶端点缀的蓝莓和草莓滚落,没入黑暗中不见踪影。
不被喜欢的蛋糕不是蛋糕。
是破烂。
方淮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要往后退,目光随着蛋糕摔在地上的声音而颤抖,笑容僵在脸上。
祝聿白在他后退时将他拉到身前。
两只手狠狠捏着方淮的胳膊,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冷冽,“生日快乐?你还要祝我生日快乐?”
方淮感觉禁锢着自己的双手仿佛要将他捏碎砸烂,地上那个蛋糕就是他的归宿。
“我只是想祝你生日快乐,我没有别的意思,”方淮嗓音哆嗦,眼神惶恐。
他不明白祝聿白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看起来如此阴沉可怖。
“你可不可以先放开我,你把我抓得好痛……”
祝聿白非但没有松手,还将抓着方淮胳膊的手握紧,指关节泛起白色。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喘息声越来越重,仿佛他的怒火正逐渐吞噬着他的理智。
祝聿白一手抓着方淮,一手拉开门,把人拽到雨中。
秋天的雨越下越凉,雨水砸在方淮身上,像是能将那凉意渗透到皮肤之下。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祝聿白……你放开我……”方淮被磅礴的大雨倾头而下,瞬间湿透。
他剧烈挣扎着,泪水和雨水在脸颊上交错往下流动。
祝聿白拉开车门把人扔进去,然后迅速发动车子,一脚将油门踩到底。
车子犹如暗夜中的野兽,在引擎的轰鸣声中猛烈地冲出去。
方淮被转弯的惯性力支配,额头狠狠撞在侧面车窗上,瞬间就红了。
但是那点痛已经是此刻最微小的感受了。
睡衣早就被雨水打湿,现在湿湿地贴在身上,方淮颤栗着缩在角落里,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方淮不知道祝聿白要把他带到哪里去,说不定找个没人的地方把他杀了也是有可能的。
车内没有一丝暖意,方淮昏昏沉沉,抱着自己的肩膀缩成一团,试图留存一丁点儿的温暖。
一路上,祝聿白沉默不语,眉头紧锁,握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凸起。
仿佛下一秒那些怒火就会从血管里爆裂开来。
不知道开了多久,祝聿白停下车,把方淮从车里拉出来,拽着他的胳膊在雨里走。
方淮被拽得一路踉跄,时不时磕绊摔倒在地。
睡裤满是泥土,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祝聿白拽着方淮走到一处放满鲜花的地方,把他扔在那块石碑面前,自上而下睥睨着他,“来,当着他的面,说你要祝我什么?”
第49章 蛋糕奶油
方淮整个人伏在地上,手心底下的小石头磨的他生疼。
他忍着痛,手撑在泥水里,支起上半身,抬头看向那块石碑。
石碑很高,孤零零地立着。
最中间刻着“祝聿青”三个字。
在名字的下方,还刻着两行小字。
【此生尽兴,赤诚善良】
【十一月二十四日】
石碑上面没有写这是谁的儿子,也没有写这是谁的亡夫,谁的哥哥,只写了他自己名字。
雨势渐大,雨水逐渐模糊了他的视线,方淮抬起手把眼睛上的雨擦干,但是为什么眼睛里却流出更多的水。
这哪里是什么石碑。
这是祝聿白哥哥的墓碑。
自己居然在他哥哥忌日这一天,做了蛋糕,兴高采烈祝他生日快乐。
方淮你真的是个很残忍的人。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对不起。”
方淮胸口酸涩,撑在地上的手控制不住地有些发抖。
那一句一句的道歉在此刻尤为苍白无力和可笑。
说什么都太晚了。
说什么都像是在为自己的恶行狡辩和开脱。
就像是在别人心口插了一刀,你把刀又拔了出来。
拔出来后突然发现那人心口流血不止。
这个时候的“对不起”跟出现在晴天的雨伞一样。
无用且没有必要。
方淮的低声哭泣和道歉一声声传进祝聿白的耳里。
很奇怪,明明雨声很大,他的声音很小。
但是他的声音却穿透了那些噪音,清晰的印在祝聿白脑海里。
其实在听到方淮说“祝你生日快乐”的那一瞬间,他是真的想一枪崩了他的。
方淮是怎么敢的?
他明明是罪魁祸首,居然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端着蛋糕祝福自己。
如果不是他,哥哥现在还活着,自己会收到哥哥用心准备的生日礼物。
哥哥会幸福快乐地活下去。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天人永隔。
在每一年的这一天,祝聿白都会带很多鲜花来,把哥哥墓碑围起来,然后靠在哥哥的墓碑上,跟他诉说自己的心事。
原本这一切不会是这样的。
原本是可以很美好的。
祝聿白的怒火逐渐被大雨浇灭,他现在冷静得可怕。
“把你那鳄鱼的眼泪收一收,你不配在他面前哭。”
伏在地上的方淮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身体还在一抽一抽的。
“起来,不想在这里过夜就起来。”祝聿白冷声道。
方淮依旧没反应。
祝聿白半蹲下身,用手碰他的胳膊,却被手心感受到温度惊到了。
明明是深秋的夜雨天,他却滚烫得像一个火炉。
“方淮?方淮,醒醒!!”祝聿白把人从地上半搂起来,急切地想要叫醒他。
但是方淮蹙着眉,眼睛仍紧闭着,嘴里还在嘟嘟囔囔说着什么。
祝聿白把耳朵凑到他嘴边去听。
“对不起祝聿白,对不起。”
祝聿白颓然直起身,把手伸在方淮脸上方,替他挡住落下的雨。
你看,明明把他欺负到高烧昏迷,他潜意识里却还在跟你道歉。
如果方淮打他骂他,祝聿白甚至都不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反观现在这样,祝聿白居然生出了一丝后悔的念头。
但那股念头转瞬即逝。
他没有后悔的余地。
祝聿白对着墓碑道别,说下次再来看他。
然后把浑身湿透的omega拦腰抱起。
雨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祝聿白踩着一个又一个的水坑,抱着人离开墓园。
上了车,祝聿白把空调打开,从后座拿了条毯子盖在方淮身上。
这一点儿温度并没有给方淮带来任何缓解。
他依旧时不时抽搐一下,脸上的雨水刚被祝聿白擦干,紧接着就被泪水再次淹没。
祝聿白拿出手机,拨通了宁景的电话。
“喂,宁景哥,我发个地址给你,方淮好像发烧了,你能来看看吗?”
宁景那边不知道了问了什么,祝聿白偏头看了看方淮,“淋雨了。”
“量体温了吗?”
“还没有。”
“那你给他贴个降温贴,我过去得一个多小时。”宁景看着收到的地址,有些远。
挂了电话,祝聿白就开车往回走,少了来时的气愤和恼怒。
打开别墅大门,里面仍旧黑漆漆的一片。
阿森去酒吧找人还没有回来,郑源在医院照顾妹妹。
偌大的房间也只有他们两人而已。
蛋糕孤零零地躺在地板上,和走的时候一样。
破破烂烂。
祝聿白把人抱进浴室,把他身上湿透的睡衣脱掉,然后把自己也剥个干净。
花洒里放出的热水很快让两人都暖和起来。
方淮毫无意识地靠在祝聿白胸前,任由那双大手把他身上的凉意和污浊洗掉。
没有任何旖旎,没有任何情色在其中。
重新给方淮穿上干净的睡衣,把他塞进被窝里,祝聿白感觉他的体温好像越来越高了。
宁景还没有到,家里也没有退烧贴,他只能去楼下冰箱里拿些冰块包在毛巾里给方淮降温。
祝聿白一下楼,就看见了地上的蛋糕。
鬼使神差的,他居然抬脚朝那走去。
半蹲下身,祝聿白伸出食指在蛋糕上擓了一点奶油,然后放进嘴里。
舌尖上传来一阵绵密的触感。
很软。
也很甜。
和想象中的一样。
门口传来输密码的声音,祝聿白抬眼,和打开门的宁景四目相对。
“不是吧?你现在混这么差了吗?掉在地上的也要吃??”宁景对自己看到的画面表示大为震惊。
“你要是实在吃不起饭了,可以去我家吃。掉地上了不干净、吃了容易生病。”
“这是来自一名专业医生的建议。“
祝聿白丝毫不觉得尴尬。
他站起身,指了指楼上,“你来得可真快。”
宁景:……
方淮面脸通红,额头上都是汗,躺在床上难受得一直在哼哼。
宁景把医疗箱放在床头,拿出温度计放在方淮嘴里。
只见上面的温度直接飙到40.2度。
“你就不能在家找找退烧药给他吃吗?你不怕他烧成傻子吗?”宁景在看见温度后,瞬间发飙。
没想到祝聿白却十分冷静。
“傻了也没事,我会养着。”
宁景:你有病就快治。
第50章 他居然在我家门口筑巢
宁景嘟嘟囔囔,“我真的不太明白你现在想要做什么,你病不是都好了吗?为什么还要把方淮留下来,别告诉我你标记了他之后就突然喜欢上他了?”
祝聿白眼神晦涩不明,旁人完全看不出来他的想法和心思。
“怎么可能?我们就是简单的合约关系,况且,他现在还不能走,他欠我的东西还没有还。”
祝聿白十分肯定自己的说法,甚至还给自己点了点头。
宁景熟练地给方淮扎好针,嘴里也没停下,“方淮能欠你什么?你都把他终生标记了,你要是抛弃他,他以后去找别的Alpha,除非把标记洗了,或者再狠点儿,把腺体割掉,不然日子肯定不会好过的。”
“没有哪个Alpha会要一个被标记过的omega,”
因为是在陈述一个所有人都赞成的事实,所以宁景的语气十分认真。
不知道祝聿白听进去了没有, 眼睛只是定定地盯着床上躺着的人,不言不语。
“对了,还有一点要提醒你,”宁景一边收拾医疗箱,一边说,“方淮现在的信息素浓度比较高,而且非常不稳定,所以这几天很有可能会fq。”
“一般omega被永久标记后的第一次fq,如果没有伴侣在身边给予信息素安抚,他会特别难受。”
“我的建议是,要么你留在家里陪他度过这次fq期,要么你直接把他送到我那里去,我天天给他打抑制剂,不过要是用第二种方法的话,方淮可就要遭殃了。”
“你们匹配度太高了,他被你标记过之后,对抑制剂产生排异反应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祝聿白沉默听着,并没有立刻做出决定。
宁景是个omega,知道如果没有伴侣安抚是一件多么难熬和痛苦的事情。
他不想方淮有那样残忍的经历。
“别让他太痛苦了,聿白。”
宁景把退烧药和退烧贴留下,“如果半夜还是高烧不退,这个退烧药给他吃半片,记住,半片就可以。他现在身体太弱了,这个药效很强,我怕他受不住。”
“知道了,”祝聿白把药接过来,握在手心里。
“如果体温降到37度到38度之间,给他贴退烧贴就行,退烧贴知道贴在哪里吗,大少爷?”
祝聿白语气出现波动,“额头。我难不成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宁景伸出食指在他眼前左右晃了晃,“nonono,贴在额头效果不佳。最好贴在颈部、腋下或者大腿根这些部位。”
“动脉血管降温比额头更有效果。记好了,大少爷。”
宁景收拾好东西下楼,路过玄关时,还不忘提醒祝聿白,“蛋糕掉地上了就别吃了啊。”
祝聿白脸色越来越难看,赶紧把人送走,“吃坏了肚子会去看医生的。宁医生有时间还是管管宋景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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