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被带走远到看不见的两人,沈翊说:“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走啊。”杜城提着从他办公室里拎出来的包说,“这么晚了,你这小弱白菜我怕又丢了。”
沈翊看他这样笑了,回怼:“哪有那么夸张啊,哪能每次都是我。”
“是是是,沈画师可以走了吗?”杜城背起他的包问。
“我自己来吧。”沈翊伸手想拿过自己的包。
杜城反而拉住他伸过来的手,带着人就往外走,说:“等会上车了你就背个够,走吧。”沈翊任由杜城把他拉出去,塞进车里,然后系上安全带。
车子平稳上路了,沈翊突然说:“你最近,是不是有点”话说到半又停了下来。
杜城听到他问话一时间有些紧张,但是沈翊没说完,他干巴巴道:“我怎么了?”
“没。”沈翊说,杜城悄悄松了口气,但是很快又紧张起来,因为沈翊说:“就是觉得你最近勤快得有些奇怪。”
“啊?”杜城一慌。
沈翊接着说:“你这是监视我吗?”
杜城不敢相信,侧头看沈翊:“哈?”
“我瞎说的。”沈翊笑的人畜无害。
“哦。”杜城有些闷闷不乐。
送沈翊回家后,杜城反思了一下,最近自己什么行径让沈翊觉得是监视,想了又想除了有一点频繁的接送,似乎也没什么了啊。不就是接送吗,至于觉得是监视吗?杜城郁闷极了,开着车走人了。
第二天,杜城去得早,看沈翊办公室的门没关,应该是昨晚走太急,就给忘记了。他瞄了几眼确定没什么人会路过,沈翊一时半会也不会来就走了进去。
在沈翊办公桌上东翻翻,西看看,就好像参观博物馆一样,看到沈翊桌上的彩虹水果糖立刻偷偷吃一颗,又看向他的画台和画台上的纸和笔,创作的想法席卷而来。二话不说坐到画台前开始大展身手,胡乱涂画完,自我感觉良好的观赏起来。
“沈老师早啊!”李晗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杜城急急忙忙将画笔装回笔娄里,从凳子上跳起来,马上把画揉作一团塞进裤子后袋,而沈翊刚好到办公室门口,脸上还挂着问好专用的礼貌微笑。
沈翊见杜城慌慌张张的,往自己裤袋塞东西,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问他:“你干什么呢?”
“啊?没啊。”杜城心虚道。
“你昨晚没给我关门?”沈翊看着半开的门说。
杜城为自己辩解:“关了,但是没关上。”
“你偷吃我糖了?”沈翊轻挑眉尾,扫了桌面一眼,边放背包边问。
“啊?”杜城回身去看沈翊,吃惊道,“这桌上几颗糖你都记得啊?”
沈翊低头笑笑,他刚刚是诈杜城的,虽然糖果有移位,但他也只是怀疑杜城吃了他的糖,这样看怀疑很合理。
接着,他将包里的画都摆出来,杜城凑过去一看,说:“你给被拐人都画了画像啊。”
沈翊点点头,这是他这几天根据被救受害者的描述,以及尚未被救受害人家属的描述,画出所有被拐女性的画像。
“都画了,说不定哪天就有线索了。”他将画像一张一张摆出来。
“扣扣扣”敲门声起,杜城说:“进。”看向门口竟然是蒋峰,以为是找自己的,正要有所动作,就听蒋峰说:“沈翊,张局找你。”
沈翊应了声好,看着眼杜城,杜城点点头,示意自己绝对什么都不做,让他放心去。等沈翊走远了,他又悄悄拿了颗糖吃。
去到张局办公室,张局将案件转告他说:“凤池派出所那边的案子。一个女大学生,在参加完联谊后,被人带到偏僻的郊区遭到强/暴。被害者获救后,凤池的女警根据她的描述,画了一幅这样的画像。”
张局转过电脑,看到画像的沈翊都愣了一下:“三只眼睛?被害者的描述应该是有问题的。”画中的男人奇形怪状,像是拼接而成的怪物,三只眼睛,歪曲的嘴,脸上还有不知道是什么的大叉。
“所以胡所长点名拜托你过去帮忙啊。”张局说,沈翊点点头,当即打车过去了。
凤池派出所。
沈翊看了一下,走到一个办公室门口敲门问道:“你好,请问胡所长在吗?”
坐在前边正忙的男人说:“我就是。”抬头看到是沈翊,立刻站起来高兴地握着他的手,一阵感叹夸赞,十分高兴。过分热情的问好,使得沈翊都呆愣半晌。
胡所长一直握着沈翊的手,激动地跟助手小刘介绍:“小刘,这就是我经常跟你提起的,咱们公安机关捕风捉影小能手,沈翊,沈警官啊!”
小刘是个女孩子,看到这么俊俏又能力出众的沈警官面色微红,连忙问好,胡所长立刻招呼沈翊坐下,沈翊拿着画问:“这画怎么回事?”
胡所长说:“哦这个呀,这是小刘画的,她以前学过画画,但也只能画到这个程度了。”
沈翊笑了一下,说:“我就是比较好奇,怎么会画出这样一张脸?”
“我、我是根据受害人柳小叶的描述画的,她怎么说我就怎么画,结果就画成这样了。”小刘不好意思道。
“如果场所固定,找出嫌疑人应该不难,就是需要点耐心。”沈翊说。
胡所长发牢骚道:“有难度啊沈警官!这柳小叶不是在联谊上被强/奸的,而是被灌醉之后,在旁边的山上被强/奸的。所以这样一来,犯罪嫌疑人的范围就扩大了,有可能是学生,也有可能是社会人士。”
小刘及时补充:“我们走访了一圈,没有人记得是谁带走了柳小叶,目前唯一的线索,就是这一幅奇怪的画像。实在没办法缩小范围了。”
沈翊听完皱起眉头,看着画像若有所思,这确实是一个难度。
门诊这边,同样被叫来帮忙的何溶月,正准备给受害人柳小叶做身体检查,女生的惊慌害怕,以及抗拒甚至是恐惧触碰。何溶月一直轻声安抚着她,她是勇敢,该感到痛苦耻辱的不该是她,该受到惩罚的也不该是她。
她没有错,长得漂亮不是她的错,招人喜欢也不是她的错,被人伤害更不是她的错,这是那些的人错,是他们心底肮脏、思想龌龊管不住自己,是他们犯了法,他们该受到严厉的惩罚,该钉在耻辱柱上。
检查完的何溶月赶回凤池派出所,上楼时正好遇到下楼的沈翊:“何法医?你怎么也在这?”
何溶月解释:“跟你一样,被调来帮忙的。我刚从医院出来。”
沈翊一听,忙问:“那柳小叶的情况怎么样?”
何溶月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说,而是把验伤报告递给沈翊:“刚验完伤,你看一下吧。”
沈翊接过报告翻了起来,脸色越来越难看,看着大大小小的伤情鉴定,难以置信地说:“她都经历了什么啊。”
“保险起见,我要回一趟分局,对提取到的生物痕迹进行详细的检验。这份报告你帮我交给胡所吧。”何溶月心情也很复杂,正因如此时间刻不容缓。
临走前何溶月看着沈翊拜托道:“我会尽快出检验结果,之后转告你。沈翊,所有东西的痕迹都会消失,但是她心里的痕迹却会跟她一辈子,你一定要帮帮她。”
沈翊点点头,这就是他做画像师的意义,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罪的人,也绝不会辜负任何一位受害者。
他把验伤报告交给胡所长,旁听了他们对柳小叶室友的问话。
从问话中得知,柳小叶是个独来独往、保守内敛的文静女生。
这类女生,确实更容易成为多数罪犯下手的目标,因为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类女生胆子小、好欺负,平时遇事都不敢声张,只会忍着。
更何况是遇到这样的事情,肯定不敢告诉父母,更不会报警寻求帮助了。
但是,他们都低估了柳小叶的勇敢,性格不该是一个女孩被侵害的理由,更不是犯罪行为存在的理由。
一个罪犯他只要犯了罪,他就都应该受到惩罚和谴责,而不是对女孩说是你的问题,是你不小心,是你不懂保护自己。
这个世界,只要有人想犯罪,女孩就防不胜防,这把刀子没捅在你身上,你当然不知道有多疼。
问完话,就让柳小叶的室友都回去了,胡所长让小刘问问何溶月的结果出没有,还没说完小刘就跑了,回头只剩沈翊,只能看着沈翊干笑两声,责备小刘性子太急了。
沈翊跟着笑笑没说话,而后提出想等柳小叶情况稳定点在单独谈谈,胡所长以为沈翊想问柳小叶对受害人的描述,立马表示小刘都背下来了,让她复述就好,沈翊也没反驳跟着走回办公室,等小刘回来。
分局里,蒋峰和杜城刚忙完一起案子,蒋峰看了看表,立刻夸道:“可以啊城队,果然在日落前破案了啊!”
“那是!三小时结案!”杜城毫不谦虚,路过沈翊办公室发现门还是关着的,便说,“沈翊还没回来呢?”
蒋峰双手插兜,回道:“没呢吧,可能案子不好破吧,毕竟哪里有三只眼的强/奸/犯呐。”
两个人正说着话,何溶月带着报告从痕检部出来,杜城立刻殷切道:“何老师,听说你也去凤池那边帮忙了。”
“检测结果刚出来,我正要通知那边。”何溶月扬扬手里的报告说。
杜城故作嬉皮笑脸地说:“怎么样啊?沈翊他行不行啊?”
何溶月看破般笑道:“你要是担心他,就跟我一起过去看看呗。”
“我这案子堆得跟小山似的,哪有时间管他呀,我……”杜城着急忙慌的想解释。
何溶月的电话却响了,她接起电话:“喂沈翊,结果出来了。不过没什么好消息,受害人身上无法提取到有效的指纹和DNA,这个强/奸/犯应该事先抹除了犯罪痕迹。还有,我们从她的体内验出一种γ-羟基丁酸成分。”
沈翊没听说过,疑惑的重复一遍,何溶月告诉他,是迷幻剂的一种,而服下的人在短时间内会失去反抗力。
胡所长工作时间比较长,对这种东西知道的自然就多些,而这种东西根本无法缴清,经常缴过一次就又有了冒头的情况,必须时刻关注,定点清查,极其难搞。
胡所长觉得柳小叶看到的,应该是迷幻剂导致的混乱记忆,沈翊再次提出想见见柳小叶,胡所长立刻劝他别去,免得给柳小叶造成二次伤害刺激,想让小刘直接给他复述。
沈翊看着极力劝阻他的两人,无奈解释道:“我并不是要去再听她描述受害的过程,和那个人的长相。我是要去判断她的混乱描述,是源于药物,还是记忆的错误。”
“我要通过跟她的对话,感受她的记忆习惯和精神状态,我想知道那张奇怪的画像到底是她看到的,还是她想象出来的。”
两人没想过这些,只以为沈翊是害怕他们对叙述不详尽,而想要直接问受害人。
第十九章
沈翊去到医院,穿上医生服,戴上眼镜,假扮医生来问询病情。
柳小叶正蜷在沙发上观看盆栽,即使沈翊已经很轻、很温柔的询问,但还是把她吓得不轻。
就算沈翊在来之前做过心理准备,在看到她下意识的激烈防御反应时,替她感到难过,这份伤痛将会烙印在她的生命里。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沈翊选了一个相对她来说的安全距离轻问,得到回应才慢慢坐下去,一切不紧不慢不会让她感到不适或有压迫感。
“你可以摸摸它。”沈翊对她说,“医院很少有蜗牛,也不知道这小家伙从哪里来的。”
柳小叶看沈翊不像是在开玩笑,才慢慢伸出手靠近叶子上的蜗牛,碰到蜗牛的瞬间蜗牛缩了回去,她也收回了手。
沈翊笑着问她:“什么感觉?”
“湿湿的,凉凉的。”柳小叶轻声说,“它好像很紧张,也很胆小,触角明明伸得那么长,但我一碰它,它就立马缩回去了。”这番话她就像是在说自己,对人们感到紧张、害怕,明明都已经把自己裹了起来,却还是被伤害了。
“其实我昨天也看见它了,那个时候,它还在这个花盆底下呆着不动呢。它那么小,叶子又那么远,它一定花费了很多力气。”
“那你觉得,它是要去哪里呢?”沈翊听完柳小叶的话问道。
“我不知道。它可能是饿了,想找点吃的,也可能是渴了,只是想喝点水。”柳小叶说着,眼泪无声滑落。
她明明记得,她只是需要找点东西果腹,只是想喝点东西解渴,但是没人告诉她,她的需求会让她遭受身边人的迫害。
“总之,一定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不然,这叶子这么远,有这么危险,它不应该爬出来的。”
如果不是因为真的没办法了,她又怎么会吃联谊上的东西;如果不是因为太渴了,她又怎么会喝联谊上同学给的饮品;她只是需要一点吃的和喝的,不然她又怎么会接受递东西给她的同学?
“是我说错什么了吗?”看沈翊不说话,她害怕地缩了回去,小心地问。
“感受没有对错,只是你探看世界的一个方式。”沈翊沉默了一会,说,“小叶,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自己保护自己不是错,没能把自己保护得更好也不是错,因为坏人是不讲道理。
道别了柳小叶,沈翊叫等在门外的小刘回去开始画像,根据小刘背诵出的短短几句描述开始作画。
等小刘看到沈翊画出来的分散五官,以为沈翊没听清还想再念一遍,沈翊却阻止了她。
在沈翊一步步的解释引导下,小刘这才意识到,这根本不是一起单纯暴力的强/奸案,而是一起极其残忍的轮/奸案。
小刘心头颤动,这是柳小叶遭受过的非人凌辱,那是她不敢想象的凶残和凌虐,是她不能深刻体会的痛苦,这个世界不止一个柳小叶,但不是每一个都是柳小叶。
在沈翊的指点引导下,她一点一点画出那三个嫌疑犯,她要为这个女孩子一个交代,她不想辜负这份信任和勇敢。她要她知道,她没有错,坏人一定会付出代价,罪犯终将受到制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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