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差点到底是没有,实际他只是接过老太太塞给他的书包打开了家门走了出去。
他走出家门后,陆缘和黄颂岚也跟着一起走了。
几人先下了楼,黄粱杵在一楼的楼梯口翻书包,打开里面全都做了的成打的试卷翻了翻,看见卷子上印的字直接一乐,“跟我还是校友”。
再翻到几乎写满了的字迹就笑不出来了,“她孙子是个好学生,瞧瞧这试卷,不说别的,数学卷打死我我都不会写最后三道大题。”
第18章 是个小可怜
黄颂岚不错过每一个损自己的学渣侄子的机会,“你以为都跟你一样,不会做的题连个解和题干关键信息都懒得划。”
“搞得我划了就会做出来似的。”黄粱嘀咕了一句,又问:“我真要去上学吗?我刚进来那会儿就被那老太太认成了她孙子,我死活不想跟她走,结果跑都跑不出去。”
陆缘在一旁淡声道:“这念境的范围本就不包含学校,区域有限,你不用真的去上学。”
学渣黄梁狠狠松了一口气,他的老天奶,他是真不想回课堂里受摧残。
“姑,你们不是说那老太太是念境的主人吗?连我这种菜鸡都能看出来她挂念的多半就是她孙子,但怎么让她自己散掉执念啊?”
黄颂岚进的念境不多,比起这玩意儿,她跟各路小妖怪小鬼打的交道或许还多点。
她把两天没洗的头发用皮筋一卷,极不讲究地用手抹了把脸就当是洗脸了。
“反正先得把她叫醒,让她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黄粱“啊”了一声,“她现在看着是挺正常的,可万一跟她说她死了见不着她孙子了暴走了怎么办?”
黄女士简单粗暴地表示摆烂,“那就等她暴走了再说呗,除非直接物理超度,不然肯定得让她知道事实。”
她瞅了一边的陆缘一下,心说你姑我不行不是还有个陆缘在吗?陆缘这人都不靠谱的话那就没第二个人靠谱了。
“陆先生,接下来有什么建议吗?”
陆缘并没有卖什么关子,“在破除念境之前我们得先得知这个执念是什么,又为什么会生成。”
说来说去,他们得先对念境的主人有个大概的了解。
黄颂岚表示明白,“那我先跟黄粱跟附近的人打听打听消息,陆先生你呢?跟我们一起还是有别的打算?”
陆缘婉拒了,并没有跟他们一道。
跟他们不同,陆缘转身回到了顶楼,他在这个念境之中如入无人之境,老太太半点没有察觉空间里多出个比自己还鬼的玩意儿。
事实上陆缘也没有做什么,他只是隐匿身形,静静地观察着老太太。
大概她去的时候也是差不多的时间,念境里的天气温度跟现实里差不多。
顶层光线好,老太太送孙子出门上学后才从锅里捞出剩下的汤圆端着慢慢吃完了。
家里没买洗衣机,她洗完了碗又把前夜的衣服拿进去手洗。
大概老一辈的人都觉得衣服要太阳晒过的才好,家里的阳台足够晒那几件,可她还是端着盆拿着衣架走上了天台。
四五月的阳光确实好,老太太晒完了衣服又回去拿水壶浇水——她在天台还用泡沫箱种了些葱和蒜。
她做完了这些似乎终于没有什么家务能干,于是拿了一把小椅子坐在天台晒太阳。
老人半数以上都是白发,在阳光下银白的发光,枯棕的泛金,脸上和手背上爬满了皱纹,每一条沟壑都是岁月的印痕。
老太太没有一直坐着晒,九点十点过后逐渐变热,她就又把自己的小椅子带了下去。
午休两个小时,只有下午时间短还有晚自习要上孙子才不会回来。
老太太眼神不是特别好,走进了盯着那个圆形的钟看了好一会儿才确认了时间。
她回到房间拿出来一个手提编织袋,在玄关换了鞋就出了门,大概是去买菜。
陆缘没有再跟,老太太出门没多久那姑侄俩就一起回来了。
黄粱还背着那个装满了卷子的书包,像他这种学渣拿着好学生的作业都觉得烫手,他可没掏出来瞻仰的兴趣。
念境和念境之间也有区别,有些可能是主人一个人的世界,其他人全是不能交流的npc,也有真实感很强的,几乎把现实里的人给复刻过来。
黄颂岚跟她倒霉侄子对视一眼,她叹了口气,跟陆缘说:“这老太太的人际关系太简单了,随便找几个人闲聊几句就问出来了大半。”
“这家里就住了一老一小,老太太差不多就跟她孙子相依为命……倒也不是说她没别的直系亲属,不过就是有跟没有差不多。她儿媳很多年前就死了,之后那儿子就又娶了一个,还生了儿子。”
“听附近的邻居说当初还闹得挺大的,新老婆虐待小孩,那个儿子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对个小孩搞家暴。”
“这对老夫妻把孙子接出来的时候人都没几块好肉了,老夫妻要把孙子带自己身边养,儿子不同意,两边就闹。”
“那后妈本来也不乐意替前妻养孩子,闹着闹着就逼儿子同意把孩子给老夫妻养,之后没几年老爷子得病走了,就剩了老太太跟孙子两个人。”
“这附近的人说祖孙俩人挺好,老太太人和气,孙子成绩很好,经常考年级前十。”
黄粱不甘寂寞,插了句嘴:“总之就是一对倒霉祖孙碰上了人渣儿子人渣爹。”
陆缘静了会儿,“老太太一走,就剩下个十几岁的孙子。”
那一对家暴的爸虐待的后妈有还不如没有,怪不得老太太这么放不下。
等到了中午,黄粱被强制出现在了家门口,大概就是放学没多久那个点。
书包里有钥匙,黄粱勾出来开了门,老太太系着围裙从厨房里迎上来,“乖仔回来了,你先洗个手,待会儿吃饭。”
又是睡前牛奶又是汤圆早餐,黄粱几乎要被折磨出吃饭阴影,他拔腿往里走,“中午吃什么?”
老太太拍了下他开锅盖的手,“还没熟,着什么急?”
旁边已经炒好的是两个素菜,锅里焖着的是土豆鸡,黄粱放下心,还好不是他食物黑名单里的东西。
小饭桌摆好了碗筷,老太太催着黄粱去洗了手,把锅里收了汁的土豆炖鸡盛出来,连带着炒好的素菜一起端上桌。
黄粱这人就不知道客气怎么写,知道吃不出毛病就放心塞嘴里,他挑食,就不爱吃素爱吃肉,那一盘荤菜就是他筷子光顾最勤的。
老太太干脆把那盘子推到了他跟前,笑眯眯的也不嫌他挑,“吃肉好,多吃点长高又长壮,乖仔你就是太瘦了。”
黄粱心说老奶奶你什么时候能擦擦眼睛,我可不是你孙子,你孙子可能像你所说的很瘦,我个经常翻墙干架打篮球的跟瘦不沾边。
第19章 一天
黄颂岚跟陆缘站在一边当观众,她“嘶”了一声,“我都还没吃饭,这小子先吃上了。”
念境里外的世界时间流速不等,具体相差多少很随机。
约陆缘咖啡厅见面之前黄女士早饭就吃了两个包子,在这边实打实过了一晚上早饿得前胸贴后背。
看黄粱顶着老太太爱孙的身份在那吃的喷香,黄颂岚真的受不了了,“陆先生,我刚打听消息的时候看见楼下有小卖部,我买桶泡面,你吃吗?”
陆缘问出了致命问题:“这里面手机是没有信号的,你怎么付款?”
“……要不,隐身偷两桶?虽然不太道德,不过本质上来讲这里面的东西也不是活人在卖。”
陆缘轻叹口气,“我去吧,我带了现金。”
黄颂岚真心实意地憋出来一句谢谢,并且决定以后随身揣上一两百当应急。
多看糟心,黄女士翻着白眼从她侄子身边踏过去走进了房里。
黄粱干饭风卷残云,老太太是吃得少,吃完了老太太就把人赶走,“等会儿睡个觉,不然你下午要打瞌睡。”
陆缘腿长走路快,小卖部也不远,他借了热水直接泡上了,用塑料袋装着一左一右各提一只带回来。
黄粱还不算究极没良心,趁着老太太洗碗收拾从冰箱里翻出来几根火腿肠,“给你们加个餐。”
陆缘道了谢,但他婉拒了,于是那几根全部到了黄颂岚的碗里。
房间里就只有一套桌椅,黄粱拖了一张吃饭的凳子进来,被老太太看见,他随口敷衍过去,“这个坐着舒服点。”
他坐在床沿,两只手撑在身侧,一言难尽地看着那一男一女。
他姑吃饭都像下一秒就能干完起身,一层带辣的红油都不影响她嗦泡面的速度。
反观陆缘,他腿太长,书桌和凳子都太委屈他,四肢伸展不太开,换个人可能就变得猥琐,偏偏他姿态特别好看。
这倒不是黄粱关注的重点,重点在于这人吃的是香菇炖鸡面。
泡面无罪,但香菇炖鸡这个口味除外,黄粱觉得这个味道简直就该被剔除泡面籍。
谢邀,辱泡面了,请滚。
吃完了泡面,黄女士还顺带喝了泡面汤,最后盒子里就剩了一点调味粉的渣,另一位只吃了面,汤是一口没动。
两人收拾好,用塑料袋扎紧捆好,方便出门的时候扔掉。
然后三个人坐在贴了隔音符的房间里面面相觑。
老太太生活简单,没遇到什么复杂的事儿,已知她就是放心不下有爸和后妈却还不如是个孤儿的孙子,那么问题来了,谁去叫醒她?什么时候叫?是简单粗暴点下通知还是循序渐进温柔点给老人个缓冲时间?
黄粱挠了下头,“我不懂,你们决定吧,我小孩子不掺和大人的事。”
他姑白眼翻上天,“这时候你又肯承认自己是个小毛孩了?”
不过最后她还是把目光看向了陆缘,道理很简单,谁本事高谁当老大。
陆缘忽然说:“晚一点。今天是章望的生日。”
章望是老太太孙子的名字,试卷上写着。
姑侄俩齐齐一愣,黄粱嘴快,“你怎么知道?”
“电视柜旁边那个钟再过去点就放着日历,今天的日期被圈了好几圈。”
黄粱纳闷,“可能就是日期特殊,万一是谁的忌日呢?也不一定就是章望生日吧?”
话一说完他就被他姑打了一掌,黄颂岚用眼神骂他:会不会说话?
陆缘表示这猜测很严谨,补充道:“你们出去了,我在这里跟着老太太,她一上午不止一次看向那本日历,还总是自言自语说乖仔喜欢粉蒸排骨。”
这些加起来答案已经再明显不过,四月二十七,章望生日。
黄颂岚手肘撑在她侄子肩膀上,“那就等她给孙子过完生日吧。”
黄粱没吭声,他其实想说人都死了搞这个没什么用,但又回想起老人佝偻的身形和早上那个没拍成的摸头,喉咙莫名就堵了一下。
人都死了,还是对人宽容点,哪怕是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午休到点,黄粱再次被老太太送出门,“乖仔去上课吧,路上车多,你看着点路,晚上早点回来。”
像这样的叮嘱多半都是发生在不常见面的亲人之间,朝夕相处的人顶天了会报备一句“走了”,隔几个小时又能见面,分别就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没人有那个耐心次次叮嘱,也没人有同样的耐心次次听进耳朵里不觉得烦。
可老太太似乎每一回都会跟章望说类似的话,只要眼睛没有瞎都能看得出来老太太对章望疼到了心坎里。
下午老太太在家腌萝卜,她把之前腌好的夹出来分装在小一点的玻璃罐里,小餐桌上排了七八个罐子,一边辣一边不辣。
弄好的全分装完了她又腌新的,还是分了两种口味。
一下午的时光似乎很漫长,又似乎很快就过去。
电视里放着剧,老太太听着那点动静,一边坐在包着布套的小沙发上勾毛线小玩具,沙发扶手上放着摊开的书,上面是各种时下的女孩子们很喜欢的可爱造型。
混蛋儿子不来要钱就不错了,家里除了养老金外没有别的收入,老太太反正也没别的事做,她不爱跳广场舞打牌之类,就经常在家一边看电视一边做针织玩偶,章望会拿到学校里卖,钱不多,但多少也是个补贴。
日头渐渐偏西,橘色的夕阳光从窗户那边斜着照进来,把老太太的腿脚那一小块拉出一条很长的影子。
她揉了好几下眼睛,收了手上的东西站起来,先上天台收了早上晒的衣服,再从杂物柜里找出一个大袋子把那一堆罐头装进去拿了钥匙出门。
她提着大袋子是送东西,第一个敲的门就是同样在顶层的住户。
开门的是个中年女人,见老太太掏出腌萝卜就笑:“又送东西啊?”
“自己泡的,你别嫌没外面买的好就成。”
“哪有?超市里卖的泡萝卜可没你弄的好吃,我不跟你客气,萝卜我收了,我叫我老公买了点草莓,你家章望不是喜欢吃吗?回头我给你装点。”
“好啊。”
第20章 畜生
送完了对门,老太太提着大袋子往下走,同一栋楼的送了几罐,又到小公园那边给熟人送了一些。
看她跟邻居们寒暄大致能看出她跟邻里关系都还不错。
小区门口开了一排店,老太太把腌萝卜送空就走进了一家蛋糕店,也没讲究订制,看柜子里摆着什么就从里挑了一个小的打包带走。
老人家爬七层气喘,老太太一看就不是常锻炼的,提着蛋糕回到家歇了好一会儿。
晚饭章望不回来吃,她自己就着中午的剩饭剩菜随便对付了点,放下碗又开始忙活。
章望的生日要有一个小蛋糕,还有他最爱的粉蒸排骨,还缺不了一碗鸡蛋面,年年如此。
三个人就看着她在厨房忙碌,每个人都没有说话,这世上所有的爱都有道理,只有父母长辈对孩子的爱不需要道理和原因。
黄粱想到了自己那不靠谱的爹妈,还有逢年过节聚在一起的时候爷奶外祖总是说他姑姑把他给教废的那些话,他的记忆里从来就没有人能跟这样一位慈祥和蔼的长辈形象对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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