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徐烺模棱两可答了,想了想,又说,“回程前,村庄里有位老人死了。”
李衔环以沉默应答。徐烺继续道:“考终命,是喜丧。”
摸不清楚他什么意思,李衔环干脆只闭上嘴巴。徐烺自己安静了须臾,低声道:“你知道往生谱吗?”
这是句废话,子民中不知晓往生谱的怕不是只有小娃娃。李衔环点头,顺着他道:“由白蛇神所掌管、决定着子民死后如何。三神被诛灭后,往生谱好似被骊姬藏起来了。”
“你有没有想过死后如何是什么意思?”徐烺只低声道。
这个答案,身为白蛇之神的李衔环再清楚不过,甚至神魔与三神都是清楚的,只不过是眼下的徐烺忘掉了。他不可回答,只能再度摇头。徐烺倒也没说什么,半晌,只抱着他站了起来,“水凉了,回去吧。”
雨越下越大,打得墙下玉簪花低了头。徐烺连夜赶回府邸,现下正乏力,没等头发干透就躺下。李衔环也起得早等他,见他要睡,干脆也躺下。他背对着徐烺,后知后觉地把兽耳显露出来,后腰上一团儿绒绒的兔子尾巴。
阴雨令人昏昏欲睡。徐烺两手枕在脑袋下,侧着眼睛瞥了眼李衔环。两人分开时,通过结契他摸到了李衔环的脸,虽然只有一瞬间,但眼下那触感绝不是兔子原身的。
他想了很久都没想出来那究竟是什么。李衔环把原身藏得这般好,即使是现在、睡着了,那兔耳朵兔尾巴也毫无破绽。他看着看着,忍不住手指头夹着毛团尾巴玩起来,把李衔环又给弄醒了。
李衔环毫不客气地推开他手,翻身过来。徐烺没什么反应,只是把手又垫在脑后发呆。李衔环想想,凑近了些,“烺哥。”
他把头枕到他肩头,问说:“心情还是不好?”
“嗯,”徐烺应了声,一动不动。“是挺不好。不如你说点好听的安慰安慰我。”
李衔环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来什么漂亮话,枕着他老实开口,“不会。”
徐烺终于笑了下,“不会就算了。”
李衔环伸手搂着他的腰,刚想闭上眼睛,徐烺腾地翻身,把他压到了床榻上,居高临上道:“换一张嘴也行。”
第31章 【三十一】
徐烺微微低着头,阴影叠合阴影笼罩在李衔环脸上,有一瞬间他几乎以为他要吻他了。但徐烺没有,只是褪掉了两人衣衫,冷风不知从哪里钻进来,为皮肤带来阵战栗。李衔环看着他慢慢错开脸,在自己脖颈上用犬齿的尖儿咬了自己一口,他蓦地有点失望,因而兴致不高,只是抬起一手抚了下徐烺的发梢。
他有点心不在焉儿的,徐烺抬起李衔环一条腿,沾满脂膏的手指在他体内开拓。徐烺抬目瞥了眼李衔环,发现他眼睛盯着屋顶,不知在出什么神,干脆也不好好来、直接挺了进去。性器不由分说整根没入,突如其来的填满总算教李衔环回过魂儿来,抿嘴“嘶”了声皱起眉,不由地咬住了自己指尖。他本以为情爱会如暴风骤雨般袭来,不成想雨小了,徐烺也颇有耐性,虽然将性器全埋了进去,却不急着动,只是温温吞吞慢慢地磨。似有似无的快感顺着脊椎往上升,顶端更是在阳心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剐蹭,小腹与下半身都开始酥酥麻麻起来。
李衔环本来稍微放松了些,不想那慢腾腾地磨蹭如海浪般升腾,竟慢慢逼得他下腹发紧,有种想尿尿似的感觉。他面上现出点难堪来,兔子耳朵倏地支棱了起来,含含糊糊地说:“烺哥……烺哥快一点——”
雨滴时急时骤,屋内便也一阵一阵的阴晴不定。李衔环抬眼才看见徐烺嘴角似笑非笑的,似乎毫不受情爱沉沦。磨蹭时古怪的快感令李衔环下身也抬起头来,顶在徐烺腹部。他难堪得脸颊发红,干脆抿紧嘴唇,穴肉也情不自禁地瑟缩着,徐烺沉吟一声,虎口卡着李衔环下巴迫他看自己,含笑道:“几天没喂你就这么急?”
不知究竟是情欲还是徐烺语调,李衔环简直要头晕目眩起来,只感到徐烺把自己的腿扳到了肩膀上,修长手指握着腿根、陷进软肉里甚至有点疼。他头晕晕的,还未反应过来,徐烺拽过旁边的衣袖,三两下把他膝盖和手腕绑在了一起。
这个姿势过于羞耻,李衔环蓦地又清醒了,挣扎着要用另一只手去解,不想徐烺猛地挺身,性器再度埋到了最深处。屋外噼里啪啦雨如撒豆,徐烺手卡着李衔环膝窝,抽插速度又快又猛,猛烈快感直击天灵盖,李衔环扭着身体腰挺了起来,情不自禁张开了嘴唇。他感到徐烺性器每一下都顶到了不可思议的深度,叫他喉咙都收紧了发麻。手腕和膝盖被紧紧箍在一起,有种被肆意使用的感觉。身体折叠后像比平日顶的更深,李衔环被欲望拖着陷进漩涡,他叫了几嗓子、感觉眼眶湿了,视线也模糊起来,胸口痒痒的,像是思绪被撕扯得七零八落的恐惧。
李衔环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不由伸手拽住了徐烺头发。胯骨撞击着肉体的声音充斥耳畔,李衔环觉得自己要溺死过去了,于是他从漩涡中望见了徐烺。徐烺微蹙着眉,眼睛深不见底,乌黑的眼仁儿如墨般没有神采。他知道他也被自己拉进了暗无天日的漩涡,快感盛极逼近恐惧,李衔环穴肉与小腹都痉挛着把那性器吞到更深,他拽着徐烺的发梢哭叫了几声,眼前昼似的白。
李衔环射在了徐烺身上,他脱了力气、脑袋也一阵阵发紧。只能觅着本能边掉眼泪边念道:“烺哥……烺哥换个姿势,这个姿势不喜欢……”
徐烺亦只遵循本能,被操开的穴口淌下融化了的脂膏,淡淡的腥味弥散在床笫之间。徐烺感到自己仿佛回到了密林中的狼,白狼把尖牙抵在他猎物的颈子上,他就快死了,他也同样。
第32章 【三十二】
嘈杂雨声清晰地传进了屋里,然后是呻吟和哭叫声。李衔环的兔子耳朵再度无力地趴了下去,膝窝和手腕都被磨出了红痕。那红红得扎眼,徐烺在红中找回了一丝半点的理智。他伸手把衣袖绑成的结拽开,身下之人腿跟抽了两下,翻下去垂到了徐烺腰际。
他把李衔环半搂半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腰间,重量压在身上,两人密不可分。
“那你喜欢什么?”
徐烺嗓音略显沙哑,低声重复道:“喜欢什么?”
他把李衔环托起来又顶了几下,李衔环嘴里黏糊着只能发出音节。快感让他想要逃离,徐烺却不再钳着他腰身,只是两手托着他臀部抽插。李衔环下意识地搂住徐烺肩膀,急促地喘着气,“喜欢……喜欢……”
他的脑袋被情欲搅合成了一团浆糊,只剩下了徐烺的脸。李衔环被身下顶弄刺激得眼泪连连,最后一根弦好似也断了,只是胡乱念叨道:“喜欢、喜欢烺哥抱我……喜欢烺哥……”
徐烺凶狠的动作终于顿了下,他从快欲中挣脱出了刹那,抬头去看李衔环。李衔环张着嘴巴,含不住的津液和眼泪一起往下淌,脸颊潮红、就连垂着的兔耳朵尖儿都是潮红的。大片的迷茫与不解同快感一起逼近徐烺——喜欢我,喜欢我什么?
他抱住李衔环,把他往下压,配合着自己挺身动作胡乱操干。他像是被从树荫之下扯回了小小房间,高潮如约而至,徐烺射了,他接着又抽插了两下,白浊从软烂的穴口中流到了他腿上。李衔环抱着他脖子,脸趴在他肩头仍在小声呜咽,后来呜咽渐渐停了,不知是上不来气晕过去还是睡着了。
徐烺轻手轻脚把他抱回去放好。李衔环眼角通红,兽耳和尾巴却消失不见了。他看着他,心下愈发茫然——喜欢,喜欢我什么?
窗外,雨不知何时停了。
李衔环一直睡到了傍晚都没醒,徐烺却没睡着。他在府邸里漫无目的转了几圈,又去翻了翻账簿,没什么新鲜的。那些芍药花,他去了几日,回来后全打蔫儿了。花一凋零再注入灵力进去也只得等到明年再开,徐烺托起一片叶看了看,发现上面竟然结了层薄薄的霜。
好生奇怪,傍晚结霜。他打理了半晌,又去熬了些粥温在锅中、李衔环若是醒了可以喝。
添柴时木块儿啪啦爆响了声,飞出一粒炫丽的火星。
徐烺实在万分不解。这种不解就像霜,凝结在心底久了,便开始阴冷。他倚在廊上回忆,骊姬要他娶他,对自己来说同样突然。不过是突然把他叫去了神魔殿,说了句“为你寻了门亲事,我已择吉日定下了。沧粟说那人原身是小兔子,人很漂亮。”
徐烺哑口无言,有一瞬间很想发火。
除了沧粟,徐烺自诩是这梦河离骊姬最近的人、也是最不懂骊姬的人。神魔是神魔,他只是子民,是不配也不该懂神魔的。
那么李衔环呢?
他到底是谁。
第33章 【三十三】
“你觉不觉得,阿尼莎最近怪怪的?”
徐烺转过身来,正听见傍生开口道。他偏头回忆了下,像是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便没有应,只是问说:“怎么?”
“说不出来,”傍生埋头苦思了会儿,抿了下嘴唇,“怪吓人的。”
他把斟好的茶递给徐烺,徐烺就势站着喝了,把小盏放回去,不咸不淡道:“我看你还是先关注下怪气候吧,小满那天竟下雪了。”
傍生回想起那天,属实奇怪,竟从天而降了鹅毛大雪,下到夜里才停。近日也是时热时冷,不似夏日。这让他心里总觉得不舒坦,但都没有阿尼莎说的那些怪话来得要紧。傍生刚要说什么,两人瞥见一抹斜影先投进了门槛,继而是蹦蹦跳跳的脚步声。傍生赶忙收声,阿尼莎仿佛没个好好走路的时候,先蹿进来甜丝丝“狼哥狼哥”喊了数声,又冲进来钻到傍生怀里撒娇,半天才忆起正经事,忙道:“哥,娘娘找你呢。”
“是嘛,”傍生连忙站起来,看了徐烺一眼,“我先去了。”他摸摸阿尼莎的头发,“别惹烺哥生气,我一会儿回来。”
这几日又热起来了,骊姬在后山,傍生赶过去时,额角已出了层薄汗。后山还算清凉,小满那日落的雪有些竟还没化,挂在松枝上。骊姬正坐在松枝下,身前放着只敞开的木匣。她手里拿着段灰白绫罗,散发出淡淡的柔和光芒,骊姬看得认真,傍生见他托着那绫罗微讶,上前去低声招呼说:“娘娘。”
“你来了。”骊姬听见声音,抬头一笑,把绫罗放回匣中。傍生在她对面坐下,小声问道:“娘娘怎么在看往生谱?”
骊姬不答,反而伸手示意他上前些。傍生往前挪了挪,刚重新坐定,骊姬道:“山下的猎户死了。”
“啊……”傍生一愣,不由出声。
山下的猎户是一家狐狸,家中有个同阿尼莎差不离大的小姑娘。有年阿尼莎趁着徐烺和傍生出去偷跑下去和人家玩,小姑娘从没见过她,便问她你爹娘呢?阿尼莎瞪着大眼睛告诉人家“我没有娘,娘娘就是我娘,我哥也是我娘,群星也是我娘。”
这回答被猎户听到了,吓得魂飞魄散,大着胆子把阿尼莎送回了山顶,对着神殿又跪又拜。
“你说,这上面的字,我们怎么就看不见呢?”
傍生正回忆着,骊姬突然又道。她伸手抚摸了两下绫罗,像在摸着孩子的发旋。骊姬把绫罗再拿出来递给傍生,他手指甫一碰到,绫罗光芒更盛。在傍生眼中,那些绫罗上浮现出了许多似画非画,似字非字的奇怪符号,如水流般在绫罗上滑动着。傍生看不懂那些“文字”,只听骊姬轻声道:“猎户死后,去了哪儿呢?”
骊姬偏头望向远山,松枝上的雪慢慢化了,冰凉的水滴从梢头落到了她肩上,不知不觉将衣绸濡湿。傍生两手托着绫罗,低头道:“去群星之中。”
话音刚落,骊姬把头正了过来,“阿齐纳,你和徐烺——”
她还未说完,蓦地头上被阴影笼罩。两人抬头,只见乌云压顶而来,暴雨倾盆。他俩登时被从头浇到尾,骊姬站起身子,她动,傍生才跟着慢慢站起来。骊姬把他滴答雨水的碎发拨上去,撒豆的雨中,声音听不太真切。
“回去避雨吧,孩子。”
第34章 【三十四】
“总是皱眉……”
先是温暖的指尖抚上眉心、轻轻揉了两下。然后是徐烺的嗓音,李衔环好似窥见了一丝天明,他浑浑噩噩睁开眼,不由攥住了徐烺那只手,嘟囔说:“你也总是皱眉。”
徐烺逆着光坐在床沿,探身去瞧。见李衔环醒来,他问说:“好些了吗?”
李衔环眨巴了几下眼睛,才意识到他是为什么,松开他手指面上一红,赶忙摇了摇头。徐烺一顿,李衔环懵了,又点了点头。见他如此,徐烺轻笑一声,没再说什么。他一坐起身子,被单滑落,露出手腕和没遮掩好的大腿根上的红印。袖子磨的,徐烺攥出来的,李衔环手忙脚乱地抓起被角盖好,这才又道:“今日该去神魔殿了吧?”
“不必,”徐烺摇头,正回身去,“沧粟递来消息,人还未回来。在家好好歇着吧。”
原来天光早已大亮。李衔环本就嗜睡,在床榻上又磨蹭了会儿,这才起身。他慢腾腾走进院子,徐烺坐在树下发愣,狼耳朵趴着。李衔环挨过去和他一起沉默半晌,索性只当忘了兽耳这一茬儿,问说:“喝茶吗?”
徐烺嗯了声算是回答,李衔环便又站起来去拿泡茶的那套东西。杯盏与手指都被水暖过,透出莹润的颜色。徐烺本来不知在看哪里,最后目光被李衔环泡茶的手吸引了过去。他盯着看了会儿,没话找话似的,“卖茶的生意好做吗?”
李衔环把茶汤斟进小盏中,笑笑道:“不好不坏吧。”
他信手送到徐烺唇边,徐烺没就着他手喝,只是接过去浅啜了口。李衔环自己也不喝,就偏着头定定地盯着他瞧,脸上也不知在笑什么,总之全是喜色。徐烺瞥他一眼,蓦地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感觉,仿佛心尖尖儿上发颤,说不出是难过还是悸动。他把茶盏放下,两手放在膝盖上开口说:“我问你,嫁到府邸来,你是愿意的吗?”
“没什么愿意不愿意的,”李衔环气定神闲,边淡淡答了,边将茶重新满上。“这是神魔的旨意。”
这答案极不讨巧,既不讨神魔的好、也不讨少主的好。徐烺蹙起眉,心底再滚出点烦躁来,不由地口气僵硬了些,“我是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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