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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声道：“神魔祝福梦河。”
说罢，她缓缓收势，一只手掌上仍托着些明亮的光点。李衔环上前揖礼，“拜见娘娘。”
骊姬略一点头，要将那只手上的光点洒落在李衔环头上，他不由地缩了下，骊姬一停，抬眼看他。
李衔环忙道：“衔环不敢。”
“无碍。”骊姬说着，将那些光点抚在他头上。李衔环只感到有股纯净的灵气涌入血脉，他不知在梦河的子民眼中那些灵力如何，自己能察觉到其下蛰伏着的一缕幽暗混沌。反正神魔直接散播来的灵力对他一个“子民”来说强大到需要适应，于是正大光明地蹙起眉来。
骊姬笑笑，转身走向大殿，“慢慢就习惯了。”
李衔环跟在她后面迈过门槛，殿内陈设着一张案几和几枚软垫。骊姬自己坐下，手虚指着软垫道：“坐下。”
李衔环一言不发，在她几步远外正襟危坐，骊姬漫不经心道：“在城里住的，可还习惯？”
习不习惯又能怎么样。李衔环在心中顶了句嘴，老老实实道：“挺好的。”
“住上几日便习惯了，”骊姬始终含着笑，但她笑时脸上没什么笑意，就像山巅的那尊彩塑像。“城里还是比山外松快些，我在殿内虽然要理事，但也挺没趣儿的，有空你来多陪陪我。”
她半揶揄道：“大不了叫徐烺送你嘛。”
李衔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几句客套话后，骊姬果然又把话题引到了“做点什么”上，李衔环便如实答了，听起来和长辈的关心没什么区别，如果他只是个普通的子民，只怕要对神魔娘娘的关切热忱感恩戴德起来。
“我听说，你家里供了一尊傍生娘娘像？”
李衔环刚放松下来，被骊姬话说的蓦地心里一激灵。他腾地坐直，紧张道：“是。”
“不必紧张，”骊姬手搁在案几上，悠悠地说，“子民供奉些什么，我都知道。”
李衔环解释说：“母亲生我时不足月，父亲为求平安，便请上神龛供奉的。”他说着，手紧张地理了下发鬓，“蛇神已被诛灭，我们都知晓，只是求个……心里安宁罢了。”
骊姬嗯了声，不再聊这个，转而又信口说了几句关于徐烺的话。什么徐烺小时候不爱说话，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去扒屋檐顶……这些事，李衔环心里一清二楚，但从骊姬嘴里说出却变得陌生而熟悉起来。
“这孩子是有些孤僻的，不过往后有你陪他。”骊姬气定神闲道。她随手从袖内摸出了块儿半个巴掌大小的璞玉，莹润素雅，很是美观，“拿去家里摆着玩，回去吧。”
向来没有神魔娘娘把别人送出殿外的道理，李衔环站在金阶前最后俯身揖了揖道别。他下去时心里暗自松了口气，颇有种今天又蒙混过关了的轻松。
然而心底，他绷紧的那条弦儿还在暗暗施力。
他的坚毅甚至无法托之于口，只能徘徊在脑海：除了群星，谁也再别想将我们分开。
第12章 【十二】
那块儿璞玉灵力充沛，是梓山才会产的灵玉，大部分都又收入了神魔殿，算是千金也难求的东西。回府邸后李衔环却把它随手拎着，先找了一圈儿，徐烺不在，问问侍从，人似乎是出去了，不晓得去哪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李衔环躲在屋里，把灵玉放在桌上伸出手掌去探。纯净充沛的灵力在脑海中仿佛化为了一座巍峨雄伟的高山，山间卷云破风、碧草如浪，继续朝内，山层之下藏着什么——
法印登时从灵玉上升起，暗紫色的光晕比灵气更加强大，震得李衔环手掌麻了下。他缩回双手，自言自语道：“果然。”
是禁锢神力的法印。他不清楚整个梦河除了骊姬、是否还有人像他一样能挖掘出其下隐藏的法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脆处理掉了。
销毁是不太现实的，李衔环目光在外院转悠了圈儿……尘归尘土归尘，埋了算了。
这样想着，李衔环去花圃寻了把铁镐，蹲在树下挖了个深坑，把灵玉严严实实埋了起来。
李衔环把铁镐收回去，拍着手上的土要去洗手，他刚转过院墙，陡然被墙后抱着胳膊的人吓了一跳。“出门”了的徐烺站在那儿，眼睛微微眯缝着打量他。李衔环倏地把沾满碎土的两手藏在背后，轻声开口，“你在家啊，吓我一跳。”
“干什么呢？”徐烺沉声道。
“没什么，”李衔环气定神闲的，“看看你的芍药花。”
徐烺不言，放开手臂出去了。
这番搞得李衔环下午有些心神不宁，但徐烺五感俱敏，他也做好了准备。果然半下午时在屋里，李衔环为了安神伏案练字，耳边听到一人快步走进来。
下一刻徐烺便进到了屋里，把一个用锦步包着的东西掷在了他案上。
灵玉扑通从布内滚了出来，徐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问你，骊姬给的东西，你为何要埋起来。”
李衔环不答，随手用细支的毛笔把头发挽了起来。徐烺脸上阴晴不定的，“说话。”
李衔环轻轻道：“我去摆起来。”
他说着起身，从桌上拾起灵玉便要走，刚转过身，徐烺腾地拉住了他手腕。
“我只是神魔娘娘随性捡来的一匹白狼罢了。”
李衔环抿起嘴唇，钳着自己手腕的五指不自知地发力，攥得他腕子很疼，连心也揪了起来。
“徐烺无心、也无力。”李衔环回头，徐烺额前的几缕碎发半掩住了他明亮的双眼，使得他看上去疲惫极了。
“不必如此。”徐烺沉声道。
他说着，松开了李衔环手腕，自己劈手拿过灵玉，快步出去了。
风打着落叶发出沙沙刮地声，那萧瑟之音传进耳朵里，刮得李衔环心肺都缩了下。他自己仿佛也被巨大的无力与疲惫吞噬了，呆坐了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
大抵才建立起来的、稍有那么一点儿的信任又被自己亲手给毁了。李衔环意识到此，再写字时手腕却怎么也稳不住了。他数次提笔，写出来的横歪歪扭扭，像是他的心弦。李衔环索性放下笔，在屋里徘徊起来。
天快黑了，一层一层的院墙连绵起伏，将他和徐烺都锢了起来。今日无人点灯，巨大的沉默填满了四周。他蓦地心里生出点惶恐来，只想找个安静狭窄的地方躲起来，任谁也找不到。
李衔环站起身。
第13章 【十三】
走前夕阳正好，回来后已披星戴月。
徐烺空手回来，侍从都回家去了，府邸没有一星半点的火光，安静得像是从来都没有过人似的。李衔环似乎不在，但徐烺原身是狼，轻而易举地就察觉到他只是藏起来罢了。
大抵是晌午自己吓到了他，逼得那人筑巢躲了起来。徐烺寻了一圈，最终在偏房墙角的大木箱里听见了呼吸声。他悄无声息地走过去，盯着那个木箱子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李衔环是怎么缩进去的。
徐烺掀开箱子，见李衔环果然蜷缩着身体侧躺在箱子里。他缩起来的样子确实挺像只受惊的兔子，听见动静也不动，发顶上两只雪白的兔子耳朵却倏地收了起来。徐烺半跪在箱子边把他拎起来，李衔环还是不说话，只是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尾微微有些发红。
徐烺抓住他手腕，“出来。”
半晌，李衔环总算是张口，显得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外面很冷。”
话音刚落，徐烺起身把他拎了出来，拽着他快步走到塌前按了上去，自己一言不发便开始扯身上的衣物。
冬衣与革带叮叮咣咣掉了满地，李衔环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后吓了一跳，不由地挣了下。他刚一动，两手便被反剪在头上，腕子被徐烺给扣牢了。李衔环瞪大了眼睛，“没有脂膏……”
“我有。”徐烺说着，褪下李衔环衣物随手丢在地上。
屋内很快便传来水泽声和压抑的喘息，徐烺动作比前几回来得粗暴，惹得李衔环不太舒服地偏过了脸。手腕仍被牢牢按住，徐烺每一次沉腰挺身都激得李衔环小指抽搐了下，指甲不自知按进了掌心里。
徐烺呼吸急促，发狠地操弄他，柔软的穴肉被粗大性器来回顶弄，很快就乖顺起来。天灵盖发麻的快感使李衔环不由地主地想躲，一动却变成了两腿夹着徐烺腰侧的姿势。他的身体被彻底掌控，明明是挺着腰想要逃离，性器却擦在徐烺腹部，带来双重的刺激。
弓起的腰肢像一座小桥，性器几欲退出穴口，再沉甸甸地挺入、那桥便垮了，被狠狠按在榻上，床板随着淫靡的水声嘎吱作响。李衔环张大了嘴喘气，嘴里胡乱道：“慢点……太快、你慢点……”
徐烺充耳不闻，性器抵在温软的阳心上碾压，李衔环叫了一声，脑袋里炸出一团白光。他感到徐烺按着他腕子的那手松开、往上移了半寸，两人十指相扣，他再度扣着他的掌心把那手压牢。
白狼凶狠强大的灵力随着抽插一起灌入体内，李衔环鼻息间满是徐烺的气息，身下意乱神迷的欲望又被那股不由分说的灵力安抚，意识仿佛和身体一起攀上高潮。狼尖利利的犬齿抵在他脖颈上，仿佛下一刻便会发力咬断身下猎物的咽喉，李衔环在此刻感受到了灵肉合一的山峰，徐烺带着他起起伏伏。
操干愈发加快，那股灵气游走进四肢百骸。李衔环不受控地尖叫了几嗓子，身体颤抖着吻徐烺的侧脸。他浑浑噩噩的睁眼，床下交叠的两个影子、俯在他身上的那个立着对狼耳，后腰那条毛绒蓬松的尾巴缠着影子上的他的腿。
温暖而缠绵。
这场媾和结束许久，李衔环都止不住自己腿根儿打颤。两人干脆宿在偏房，徐烺背对着他，影上的兽耳狼尾并没有收起。他眯缝着眼睛看了会儿，突然贴过去，搂住了徐烺，把脸贴在他线条优美的脊沟上。
徐烺一动，没有挣开。半晌，李衔环沙哑着嗓子开口道：“那块儿玉，让我很不舒服。”
影上，狼耳朵微微动了下。
他吻了吻徐烺的后背，白狼的身躯总是暖的。徐烺翻身面冲他，李衔环搂在他腰际的那手没有缩回来。他以为徐烺不会再说话了，于是慢慢闭上眼，一小片阴影突然覆盖在了身前。
徐烺嗅了下他的颈子，低声道：“你现在闻起来，身上都是我的味道。”
李衔环脸红了下，睁开眼道：“是你的灵力。”说着，他伸出根手指，指尖上流转出些细碎的光点。李衔环把那手指轻轻点在他眉心上，徐烺蓦地又道：“我把玉还回去了。”
“嗯？”李衔环一愣，缩回了手。
“我跟她说你是个痴傻不通人情的，这东西太贵重，我们不敢收，还回去了。”徐烺翻身平躺，嘴上淡淡道，“一两回这么说还好，多了不行。”
李衔环强撑着半支起身看他，徐烺却不接他目光，只是又道：“你说的让你感觉不舒服的……可能是神魔。”
李衔环心中微微一动，徐烺把他按回被子里，“再不舒服，也是骊姬给的。不摆起来，传到她耳朵里便不知变成了什么意思。”
李衔环缩在被子里，勾起嘴角笑了笑，“好。”
“既然是她给我们的，我会陪你一起受着。”徐烺沉声道。
李衔环胸中最后一丝郁结随着阖眼呼出，他往徐烺身边挪了挪，轻声道：“好。”
第14章 【十四】
山上一到夜里安静得吓人，但所幸抬头便有群星为伴，倒也就不显得寂寞。徐烺席地坐在芳草上，左手一块儿璞玉，右手持刀雕琢。他刻了几笔，听见有个脚步声正悄悄溜近，步子很碎，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果然，下一刻，阿尼莎扑了过来，搂着他的腰嘴里甜甜的，“狼哥！”
“那个字念‘烺’”，徐烺把刀锋避了避，纠正一遍，遂又放弃，“算了。”
小丫头眯缝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钻到他怀里撒娇。徐烺摸了摸她发顶，继续雕手里的玉，“不是缠着你哥哄你睡觉去了嘛，怎么又偷偷爬起来了。”
“我哥睡觉一直说梦话！”阿尼莎支起头，撅嘴控诉道，“阿尼莎下来，阿尼莎走路小心点，阿尼莎你又偷吃糖……要不就是骊姬娘娘骊姬娘娘，最多的时候还是烺哥烺哥的嘟囔，吵得我睡不着！”
徐烺笑笑，“那你还天天缠着他。”
阿尼莎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凑到徐烺手前，“狼哥你雕什么呢？”
“哇，白玉！”她抬头看徐烺，“又给我哥做簪子呢？”
“不是，雕小偶。”徐烺耐心道，“玉簪上回刻过了，你别再冒冒失失给他摔了，下回我可不刻了。”
阿尼莎腾地又搂住他乱拱，嘴里撒娇道：“狼哥你刻个我嘛，刻个我送给我哥！”
“下回吧，”徐烺轻声道，“我在雕他呢，已经有形了。”
他不再理她，专心用刻刀描摹着傍生的眉目。小丫头打了个哈欠，化身小鹿乖巧地俯在他腿边，很快便又睡着了。小鹿身上散发着柔和的光晕，仿佛代替月光为他照亮。
手下璞玉渐渐被雕琢成了人形，徐烺听见又一个脚步声缓缓靠近。傍生悄悄走到了他身边，他轻手轻脚把小鹿抱在怀里，小声问说：“干什么呢？”
“你说干什么呢，”徐烺抬头看他一眼，“不是睡了？”
“又醒了，你们都不睡，我睡不踏实。”傍生抱着小鹿坐到他身旁，“骊姬娘娘还没回来？”
“嗯。她到最远的地方理事去了，也不知道会不会下雨。”徐烺睨了眼他。“下雨了，也没办法，阿尼莎睡了。”
那小偶五官算不上精雕细琢，但抓住神韵、同傍生很是相似。他托给他看，轻声道：“第十一个。雕够一百个——”
“我们就都长大了。”傍生微微一笑，接道。
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小鹿起身，朝着殿内走去。玉偶还差最后几笔，徐烺对着月光看了看，傍生回身，复又道：“烺哥，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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