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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雾回音(近代现代)——纪伊

时间:2024-05-04 07:46:38  作者:纪伊
  “是啊……”永琏凝望他的侧颜情不自禁地喃喃道。
  ——或许喝着茶在这里消磨整个上午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吧。
  回过神时,永琏才发现茶盏中多了片梨花花瓣。
  “下一个目的地应该不是棋院吧?”
  朱祐辉轻笑道:“不会,我也不想听一群咋咋呼呼的老头子为一两步棋吵个没完。”
 
 
第20章 回音(下)
  一盏茶后两人再次出发了。近郊的新绿不止被封锁在一处小小的梨花庭院,曙山山麓与枳霞川沿岸的广阔土地上遍布着盎然春色,美艳得轻而易举便能将心思夺过去。路上永琏看见了檀丘植物园以北不远的琉璃塔,饱经风雨的塔身已接近灰黑,但近旁的粉白杏花已经开了大半,再有青枝绿叶相衬,更显古色古韵。贩卖桑葚果汁的小推车停在小广场前,哪怕他的客人只有两三位暂留此地的学者。沿着车道再向前,一座木质结构梁桥越来越近。从桥上驶过时,桥墩边河滩上的水鸟哗啦啦地飞起,轻快地掠过蓝白色天空的下部,再接二连三地落回水光潋滟的河面。更远的鱼鳞坝分划出漂亮均匀的白色水纹,几个人影踏上坝上的墩石眺望更开阔的水景。
  “你记不记得我们以前也去过那里。”永琏冲朱祐辉喊,指了指北侧的鱼鳞坝,“不过不是在那儿,是你家附近的一条小河。”
  朱祐辉缓缓在路边停下,扭头看向永琏所指之处,“当然记得。”他再看向永琏,“当时我想提醒你要注意脚下的青苔,结果话都没说完你就摔了下去,把我吓了一跳。”
  “你不拽我的话说不定我们两个都不会掉进水里。”
  “幸好是在夏天,否则你就要着凉了。”
  “是我们都要着凉了。”
  “对,我们都。”
  他们不尽是一直在骑车。枳霞川西岸再向南不远就是梅滨文化中心,假期前报纸上就发布了春神日期间此处要举行露天音乐会的消息。此刻中心广场上歌声与丝竹声交相应和,看客更是熙来攘往。两人站在地势稍高的草坪上听了一会儿,永琏看到不少穿五彩斑斓服饰、戴串珠项链的人。他们有的脸上涂着纹面,有的手持造型各异的长管乐器。
  “竟然还有那种样子的乐器啊……”当一个抱着曲颈拨弦乐器、披着碧色长头巾的乐手从面前走过时,永琏忍不住感叹道。
  朱祐辉看着她走进坡下的人群,“是从白迦大陆流传来的一种木琴。”
  永琏仰起头,颀长如帷幔的嫩绿树枝随风轻慢地摇曳,他仔细挑了好一会儿,才折下一片柳叶。用手指将其抚得更为平整,轻抿叶缘,小心翼翼地吹起。尝试了三四次后,终于发出点不成调的杂音。
  “你选片更嫩更薄的。”朱祐辉说。
  “我就是这么选的。”
  “让我试试。”
  朱祐辉从永琏手中拿过那片柳叶,永琏看着他微微垂下眼,将柳叶拉得平直,放到嘴唇间。永琏随即听见了清亮的声响,先是一个音阶,尔后便自然而然地连成一节短曲。
  “这是什么曲子?”朱祐辉放下柳叶后永琏问。
  “我也不记得名字,只是脑海里恰好有这段旋律。”
  永琏撇撇嘴,“你还是比较适合吹笛子。”
  “要学吗?其实不难。”
  “不学,看你吹就够了。”
  “我还以为你不爱听。”
  “那是因为你一吹就吹半天,都不和我说话。”
  “有那么久……你该提醒我。”
  “谁叫你吹得还凑合。”
  他们也没有一直在梅滨停留。当碧色头巾的乐手上台演奏完一首优美婉转的曲子后,便上车再往南骑去了。吃过午饭,朱祐辉带永琏去了一处室外射箭场。永琏从前来过,那是某一年的光复日假期,他跟随母亲来参加射箭场主人举办的席面,除了筱原家,长桌旁净是记不住名字的宾客。当大人们在觥筹交错间商谈无聊的要事,永琏和绫叶便到场地消磨了大半个下午的时光。箭场提供的弓安装有特殊组件,哪怕是十岁的孩童也能轻松张开。就是那天下午,永琏头一次见识到绫叶的弓术有多么出众,今天的“对手”却截然不同。
  “你这准头也太烂了吧?”看到第三矢仍击中箭靶的外环后永琏纳罕道,“还是说你是故意的?”
  “人总有擅长的事和不擅长的事啊。”朱祐辉淡然地笑道,再从近旁的箭壶抽出一支,永琏看着他搭箭、扣弦、开弓,动作娴熟,羽箭离弦,笔直地飞向三十米开外的靶架,显示器亮出数字5.7,“所以我还是当个观众的好。”
  “真不划算,这里收费那么贵。”
  朱祐辉将弓放回弓架,坐到后方的户外椅,“所以你就替我多玩会儿吧。”
  “那当然,我一轮就能拿1300环——”永琏架起弓,拉满弦,仔细瞄准,再撒放,箭矢脩地飞出,两秒后显示屏上映出“10.1”,“快看快看!”
  他扭过头,看见朱祐辉正笑着注视自己。
  “真了不起啊,永琏。”
  “你就在坐那儿好好看着吧。”
  “我会的。”
  他们更没有将下午的时间全都消耗在射箭场。四点过,他们找了一处甜品店坐下,室外席位旁的园圃中,紫色的郁金香沐浴在阳光下透着一种不真实的明艳。杯中的红茶快见底了,永琏有些疲惫地趴在桌上,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尝尝这个。”坐在他身旁的朱祐辉将一份小陶瓷碟推到永琏面前,其中放着一个精巧的巧克力咖啡纸杯蛋糕。
  “你吃,我快吃不下了。”永琏遗憾地瞟了眼甜品架,“我可以在走之前每样都咬一口吗?”
  “一会儿我让服务生打包你全带回家吧。”
  “我是开玩笑的……”永琏坐直身,“每次跟你出门都吃吃喝喝,到了家吃不下晚饭都被老妈说好几回了。”
  “那今天我们吃完晚饭再回去?”
  “吃什么?”
  朱祐辉若有所思,给永琏添了杯茶说:“上次我们去吃的那家店怎么样,正好就在莳苑大道。”
  永琏回忆了一阵,“算了,还不如去你家。我一直觉得你家那个阿姨做的饭菜才是真的好吃。”
  “哪里是阿姨,穆夫人的孙子都要上术师学院了。”
  “是吗,我总觉得她没那么老,小时候只要是夏天去你家她都要给我做好几份椰奶露……”
  “因为你也长大了啊。”朱祐辉轻声说。
  “这话说得像是只有我长大了,你始终都那么大似的。”永琏又打了个哈欠,他调调坐姿,靠在朱祐辉右肩上,“我打个盹,你二十分钟后叫我。”
  “周围这么吵,能睡着吗?”
  “我觉得应该能行——”
  “不好意思,久等了!”
  永琏困顿地睁开眼,一位服务生匆忙地赶到桌边,将一盘堆着草莓切块,涂着各种口味果酱,插着心形装饰的蛋糕拼盘摆到桌上。
  “你们二位点的‘心织恋曲’特别款双人蛋糕套餐,红茶马上就送来——”
  永琏顿时清醒。他连忙坐好,后背僵硬地挺直着。
  “我们没点这个。”朱祐辉平静地说。
  服务生惊讶又茫然,看看朱祐辉又看看永琏,“怎么会……不就是十五号桌……”他从围裙口袋里翻出小票。
  “是我们点的!”隔壁桌的一位男性客人朝服务生招手喊道,另一只手还紧握着女伴。
  “抱歉抱歉,实在抱歉!”服务生忙不迭地向两方道歉,将那份蛋糕端走了。
  小小的风波迅速被平定,永琏却看都不敢朱祐辉。
  “你不是要打盹吗?”不知呆坐了多久,朱祐辉问。
  永琏现在一点都不困了,柔软的沙发也坐着不再舒适。他深吸口气,佯装镇定地问:“你之前说……不论我做什么都不会生我的气,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怎么又说起了这个?”
  “哪怕我说了很过分的话,你也会把我当朋友——或者兄弟,是这个意思吗?”
  朱祐辉一手支着下颌审慎地打量他,“我记得你在旧夜也和我说过类似的话,但你不是不想我和我做兄弟吗?”
  “所以是不是?”
  “是,当然是,我不会计较的。”他仍然平和地笑着说。
  “那好……”永琏鼓足勇气看向朱祐辉,他双拳捏得紧紧的,朱祐辉目光中的那份疑惑让他险些张不开嘴,“如果、如果我真的能考上中央凝能学院,你愿不愿意——不、不对。应该说……我能不能——”
  温和的笑容骤然从朱祐辉脸上消失了。毫无征兆,出乎意料,就连眼中那片明澈的银灰也黯淡、冷冽不少。恍惚间,甚至面孔都变得异常生疏。
  永琏再也说不下去了。
  难道自己的想法被看穿了?他迟疑着,正不知道该如何将这一话题收尾时,发现朱祐辉的目光落点游离了几分。似乎不是在注视自己,而是在审视身后。永琏回过头——
  如果说谁的着装打扮与这家典雅的甜品店最不相称的话,无疑是朝他们所坐席位走来的这个人了。
  此人不高不矮,披着黑色的长斗篷,看不出胖瘦。左手提一件上着数道锁的黑色皮箱,右手握一把鎏金手杖,帽檐压得极低,只露出嘴。乍一看,仿佛有一道鬼魅般的黑影无声无息地飘进了店内,好几桌的客人都略显不安地扭头看他。
  很快,他就来到永琏的面前,如同压境的黑云。只见他低头、屈身,似乎是致了个礼,但被宽大的被斗篷罩着,看起来更像是微调了下站姿。
  “久疏问候,青殿大人。”
  与外表不符的爽朗声音在帽檐下响起,语调中似有似无的快悦令人心生烦躁。
  “碰面之前本该提前与您合计时间,不成想刚才从店外路过恰巧瞥见与您十分相像的身影,就抱着碰运气的想法进来了。希望您能原谅鄙人的唐突冒犯。”
  不知道这人口中的“青殿”是指谁,但永琏能确定不是在和自己说话,他疑惑地望向朱祐辉,想不到后者竟然回话了。
  “哪里。”朱祐辉短短地扫了眼,“每到春天,蜷缩在地下的长虫就会被雷声吓出洞四处窜走,这是相当常见的现象。”
  “您不打算深究真是太好了,难怪那位大人称赞您心胸宽广、容人有量。”对方仿佛真诚感谢般地说道,“鄙人自知打扰了您宝贵的假期,所以进店时就替您结了账。您要是还有什么想喝的茶水请尽管点单,今天这桌下午茶算鄙人请客就是了。”
  朱祐辉放下手臂,靠着座椅的椅背,抬眼打量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永琏觉得身旁的气温忽地降低了不少。
  来者有条不紊地说道:“您别误会。鄙人深知青殿大人身为贵人,总是忙碌于生活事业,没时间听鳞介虫豸在墙边缝隙里的营营聒叫,何况那位大人也特地嘱咐过。只是嘛……”帽檐下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长虫也罢鼠蚁也罢,别看它们只是匍匐在不见光的暗处以肮脏的灰尘为食,但也因此窥见了不少东西。尤其是,不该看到的。”
  朱祐辉看似随和地笑起来,“你就是想说这个?下一个环节是不是该坐地起价要封口费了?”
  “哪里哪里,鄙人并非打算为难您,或者故意惹您不快。”
  “那你就不该出现我面前。是你那位大人叫你来找我的?”
  “啊,鄙人一心想着该如何和青殿大人问候,竟然忘记说明了,该打该打。鄙人从璃光路过,凑巧——”
  “你想好了再回答。”
  永琏反倒如坐针毡。无论是神情还是语气,那股剑刃般锋利冷峭的凶戾与永琏认知中的朱祐辉截然不同。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甚至不知道怎样才能让自己保持沉默。服务生们忙碌地给各个餐桌上菜,刀叉声、瓷器碰撞声的噪响在店内此起彼伏,隔壁桌的那对情侣仍手握着手、脸挨着脸、亲密无间地说着悄悄话。稍远的圆桌坐着一个四口之家,男主人时不时就瞟两眼这位打扮古怪的黑衣人。
  那人又缓缓开口了:“您应该知道,哪怕大人不委派,我们名下也掌管着不少生意。”
  “你是打算说,我在这里停留可能破坏你的业务,还是近日来与我打个照面也是你那生意中的一环?”
  那人咧嘴一笑,“那就要看青殿大人自己的打算了。您身份特殊,不论做什么都是会产生重大影响的,想来您自己也有那份自觉。不应处处为所谓欲为的道理用不着鄙人特意说明吧——噢,我忘了,现在是秋野的传统节假日,稍微放纵一点是人之常情。”永琏越听那人说话便越是心烦,“总之请允许鄙人给您打一锭安心剂吧。鄙人姑且算是一名区域经理,这次来您的家乡无外乎是为出差而已。”
  “出差啊,我姑且帮你记下了。我很早就和你的那位大人说过不想在璃光看见她和她的下属们,但愿你今天的出现真的只是‘凑巧’。”
  斗篷怪人一愣,忽而干哑地笑起来:“青殿大人,果然还是现在这样的说话方式更适合你啊。鄙人已经从您的眼睛里看到了,您正在思考如何将鄙人碾碎成渣滓,对吗?刚才在店外看到您的笑脸时,鄙人当真以为中了幻术呢,毕竟您看上去倒真有几分像是普普通通的年轻人、富商家的公子哥似的——”他偏过头,第一次打量起永琏,“您应该也觉得青殿大人的假笑没那么真心实意吧?”
  永琏下意识地站起身,“你谁啊你?究竟有完没完——有完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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