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起来不起来,就算躺这睡一觉又与我何干?”
谢辞说完扯动缰绳要绕过去,廖宁立马爬起来死皮赖脸地抱住马头不让走。
“滚,不然揍你。”
“将军,我们殿下自那日从寰王府回来就一病不起,太医来看过,开了药却不见任何好转,时而昏厥糊涂,口中一直念着您的名字,卑职也不知道是何缘故,只能来找您了。”
廖宁松开马头又揖手拜了一拜。
“小谢将军,您平日和我们殿下最要好,殿下待您亦不薄,此时不能坐视不管啊,求您去看看吧。”
谢辞眉头慢慢蹙起,思索半晌后道:“走。”
两匹马加快步伐往城郊去,停到松雪别院外。
谢辞下马跑进去,廖宁自去将照雪拴起来,没有再跟上去,别院内的护卫看到谢辞默默退离。
跑进内院,谢辞缓口气,终于想明白一个道理,但凡有了感情,哪怕只是个物件都无法完全舍弃或避开,何况是相识数载的知交好友。
他走到李徐的卧房外,犹豫少许推开了房门。
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谢辞头脑恍惚一阵关上门走进去。
屋内陈设未变,内室床榻上李徐正躺在那,他进来的声音好像并没有吵到对方。
“知津兄?”
他走到床榻边,榻上那人阖着眼睛脸色惨白,看起来虚弱不已确是患病模样。
“知津兄?”谢辞坐到床边,不知是不是靠近病气的缘故,思绪竟愈发混沌。
他扶住额头轻轻揉了揉仍无半分缓解,刚想去开窗透透气,榻上的人突然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知津兄?你醒了?”
“阿辞...不要走,不要走..”
李徐紧紧抓着他的手腕,眼睛却没有睁开,眉头紧锁嘴唇更加发白,看起来痛苦至极。
“我没有走。”谢辞放弃开窗的举动,坐在那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他本来是想要再跟李徐说明白些的,但看着对方这副模样,饶是心肠在硬也不忍心在这人缠绵病榻时说什么狠话。
“廖宁说你病了,我很担心所以来看你,我会...留在这,等你好起来。”
谢辞轻咳一声,屋内燃着的香虽清甜,但闻久了有点腻,他慢慢抽回手,刚转身就又被抓住。
“阿辞..你来了?”
谢辞回头看去,床榻上的人睁开了眼睛,看着他的目光有喜悦但更多的是不敢相信。
“是啊,廖宁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
他起身要走,手腕上那只手登时攥紧。
“别走,别走..可以吗?就...再多留哪怕一小会也行,我睡着了你在走,我不想看你的背影,阿辞,求你了...”
谢辞垂下眼眸,眼中情绪复杂难明,良久他开口回道:“我不走,你房里这香熏得我头疼,我只是想去熄掉而已。”
手腕上的手还是没有松开,李徐望着他,悲戚可怜又满是无助。
他叹了口气认真承诺:“我今天不会离开,知津兄,你知道的,我从不骗你,放手吧。”
好一会李徐才点头慢慢松开了手。
谢辞过去将香炉中的香熄灭,浅淡的烟使得视线微有模糊,直到回到床边也没有转回清晰。
“生着病还燃什么香料,侍候的人都哪去了?怎么只把你自己留在这?有喝药吗?”
“休息时怕他们吵,就都遣走了,那些药没什么用,喝了也是白喝。”
谢辞自己生病时草率,但却见不得对方这么草率,不高兴道:“生病就得喝药啊,不喝药还怎么好起来,我去问问你的药。”
“阿辞!”李徐往前一冲差点儿摔下床,好在谢辞及时回来扶住了他。
“你干什么啊。”
“别走。”李徐颤抖地抓住他的手臂,“阿辞,我不喝药,我见到你就什么都好了,求求你,不要走。”
谢辞心情复杂,坐回床边犹豫后拨开了对方的手:“知津兄,我那日说的话不会变,我留下来是因为把你当作朋友,绝无其他。”
眼前的人落寞下去,泛白地嘴唇许久才扯出一个惨淡的笑。
“我知道。”
“知道就好,知津兄,我不想再让你有任何误会。”
李徐盯着身上的被子,眼中含着泪嘴唇微动却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知津兄,你冷吗?我想开一会窗。”谢辞晃晃脑袋,愈渐发昏视线也有些模糊。
“这些天你是在躲我吗?”
谢辞躲开对方投过来的目光违心道:“没有,我是...忙。”
“可你有时间去月来阁喝酒。”
“我..”谢辞有些发窘,想回和你有什么关系这种话,但最终哑着没有说出口。
“阿辞,别躲着我可以吗?我知道我说的那些话让你为难让你接受不了,甚至觉得恶心反感。”
“我没有恶心反感。”谢辞迅速反驳后怕对方误会又补充道:“我只是对你完全没有一丝情爱而已。”
李徐自嘲地笑了下:“不必说得这般决绝,我明白你的意思,所以,别一遍又一遍重复着伤我的心行吗?”
“对不起,我是..”
“怕我误会?我没有那么厚颜无耻。”
谢辞微微发愣道:“知津兄,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唉,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爱上了不可能的人,阿辞,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很害怕...”
李徐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轻握住谢辞的手腕。
“我以后不会再说那些话,不会再让你困扰,所以,求求你,忘掉那些,还和从前一样可以吗?不要躲着我好不好?你这样让我很害怕,我真的不能失去你。”
滚烫的泪砸在谢辞的手上,他看着眼前卑微到哭求的人,心里并不好受,后悔没有早早发现异常,从而制止这人对他生出别样的情谊。
头晕目眩间,他再次挣脱了对方的手:“说出口的话要如何忘掉?知津兄,我把你当作此生挚友,我也会害怕失去你,或许今后还是朋友,但我们永远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永远...回不到从前?”李徐默默念着这句话,忽而轻笑出声,“也好..”
“你明白就好。”谢辞起身去开窗,走了两步突然头重脚轻恍惚一下左脚绊右脚摔倒在地。
“阿辞,你怎么了?”
谢辞坐起来摇摇头:“没事....头有些晕而已,可能..是被香熏的...”
李徐掀开被子下床走过去扶住谢辞:“躺一会吧,我去把窗子打开散散。”
谢辞点头强撑着站起来,在李徐的搀扶下回到床上,眼前景象越来越模糊,头也一阵阵晕,但他还是担心地扯住了李徐。
“你,怎么下床了?廖宁说...你病的重,别...乱走,别再严重...”
“没事,我感觉好多了,总是躺着身上也难受,你先躺下,我去开窗。”
“嗯..”
李徐扶着谢辞躺下,袖口在谢辞面前轻轻拂过,带走了谢辞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
“阿辞?”
李徐坐到床边轻轻推了一下谢辞:“阿辞?你怎么了?”
床榻上的人已经没有半点反应。
“阿辞,既然回不到从前,我们...就重新开始吧。”
他含笑捏住谢辞的双颊,俯身下去轻轻吻住泛红的唇瓣,浅尝不够复而深入,许久才从对方身上得到些许安抚,平息怒意。
“你是我的,从前是,今后也是,阿辞,是我错了,我太爱你,所以才蒙蔽了自己。”
“父皇说的对,想得到什么,就该想办法将其牢牢掌控在股掌之间,而不是被牵着鼻子走。”
李徐轻抚过谢辞的脸颊和脖颈,起身取来早已准备好的药丸和银针。
“阿辞,不要怪我,只有这样我才有机会可以留住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你,我只想求你爱我而已,可你不肯,我就只好....困住你。”
药丸被送入榻上人的口中,李徐小心褪去对方的上衣,取出银针毫不犹豫地落在经脉穴位上。
“今天之后,你会一点一点变成废人,只有我才有解药,爱上我吧阿辞,只要你肯爱我,我就给你解药让你恢复,好不好?”
时间慢慢过去,李徐取出几个穴位上的银针,谢辞口中的药已经完全融化,随着银针的指示一点一点化入周身经脉。
苍鹰折翼才会低下高傲的头,李徐笑着欣赏榻上的人,伸手用拇指抚上对方的嘴唇轻轻揉搓。
“阿辞,我真的没办法,只能这样,我这么爱你,怎么会舍得伤害你呢?只要你答应永远留在我身边,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我就会把解药给你。”
第一百零四章 女人不行,男人也可以
“嘶..”
谢辞扶住额头艰难坐起来,太阳穴贯穿着刺痛,喉咙也干得发疼。
“阿辞,你醒了?”
水杯被递到身前,谢辞接过来喝了两口,喉咙稍微好些。
“你自己发了热症竟然不知道,还在街上乱晃。”
“我?我没有吧。”
“还没有?烧了一个晚上,到日头出来才褪热,自己的身体都不看重,真是胡闹。”
无端被说了一通,谢辞满目茫然,他发烧了?没感觉啊,难不成是…着凉了?
“知津兄,你好些吗?我本是来看望你的,结果又换你照顾我了。”
李徐笑着坐到床边:“无妨,昨**来我就感觉身体大好,可能你才是我的药吧。”
谢辞怔了下转而冷淡许多:“知津兄,你说过不会再说这些话。”
“我忘了。”李徐垂下眸子,遮住眼中情绪,“日后不会再说。”
“嗯。”
两个人对坐无言,多少有些尴尬。
谢辞掀开被子下床活动活动身体道:“我觉得好多了,既然你已无事,我便回了。”
“等等,阿辞。”李徐起身跟上几步,见谢辞回头的脸色不大好,便停下只远远看着对方。
“后日开始冬狩,你不要参加。”
“为什么?”
“我怕娿罗人对你不利,忽布一战娿罗定对你恨之入骨,怕只想除之而后快,届时你处于被动,转圜艰难。”
谢辞想都没想便道:“提前防患便可。”
“即便提前设防,也恐防不胜防。”李徐蹙眉上前一步,“阿辞,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错过冬狩不过是一顿骂,若真陷在狩猎场上….孰轻孰重你当知晓。”
谢辞渐渐正色起来,及罗伽诃的话也在耳边重现,在战场上轻敌是大忌讳,狩猎一事的确有诸多不周全之处。
昨日与及罗伽诃交手,未探明虚实,若是对方真的狩猎场动手,以一敌十,恐落下风,何况他的胜负已经不在狩猎场,而是在刀剑生死之中。
“我知道了,冬狩我不会去,明日设宴酒喝多些告病起不来,是打是骂无所谓,狗命重要。”
听到这话李徐点了点头,终于放心。
至次日,皇帝于宫中设宴款待娿罗使团,群臣共聚同欢。
皇宫大殿烛火明亮,乐声欢腾是迎宾之曲,群臣着官服入殿,恢弘场面比之太后寿宴有过之而无不及。
谢辞与谢安平、谢扬一起入殿,看着殿内的装潢摆设冷笑出声。
“敲锣打鼓迎接仇人,真是好大的气量。”
“闭嘴。”谢安平虽也不悦,但毕竟是皇帝所为不敢也不能妄议,“今日只管埋头吃饭,莫要惹事。”
“知道了。”
入座后,谢辞摘下两粒桌上的葡萄放进了嘴里。
谢安平看了无奈地摇摇头,也是懒得在说。
大臣陆续进殿入座,谢辞左右看着注意到人群中央穿着亲王朝服的男人不由得一愣。
寰王竟比前些时日更消瘦了些,眼圈乌黑瞳孔遍布血丝,看起来像是熬了几个大夜一般。
“阿辞。”
谢辞闻声看过去,李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到他身旁的,谢安平和谢扬已经起身行礼。
见他还坐在原地,谢安平抬脚轻踹了他一下。
“下官见过五殿下。”谢辞起身揖手一拜,还不忘拍拍衣服上的脚印。
“没规矩。”谢安平刚想骂,却被李徐拦住。
李徐笑笑道:“无妨,我与阿辞私交甚好,不在意需礼,阿辞,你过来,我有话与你单独说。”
“哦。”
谢辞跟着走到殿内承重柱后,李徐扫过周围压低了些声音。
“冬狩不去本就会令陛下不悦,所以今日不要做任何事,只当是混顿饭吃,无论什么事都不要理,当心陛下再多责罚。”
“我知道了。”谢辞显露出些不耐,这些话翻来覆去已经换了几个人跟他说,“你怎么比我爹说得还多?”
李徐无语后失笑:“我是为你好,切切记得。”
“知道了知道了。”
应完谢辞先大步回了座位,李徐笑意散去在原地盯着对方看一会也去到了自己的位置。
两人各在对面离得不远,常能对视上,谢辞感觉有些尴尬便埋头吃水果,不再往对方那边看。
“陛下驾到!”
随着一声高喊,殿内群臣立即收声起身山呼万岁。
皇帝在群臣叩拜中落座高台之上的龙椅,紧接而来的是皇后、太子,太后以身体抱恙为由没有参与这次宴请。
“陛下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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