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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挣扎了很久，一直到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终于安稳了一些，才鼓足勇气推开门，犹犹豫豫地逼自己坐在了对面。
可再次见到这人脸上熟悉至极又陌生至极的笑容，他一瞬间竟软弱得想哭。
“好久不见了，薛少。”
薛擎听着那疏离的称呼，心里猛地抽了两下，好半天才挤出一个僵硬的笑来，“嗯……好久不见了。”
对面的男人仍是礼貌平和地笑着，明明是自己最熟悉的模样，却又有什么东西截然不同了。
岑深看着他，平静地说，“果然是你，我就说我从来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薛擎哽了好一会儿，才问，“你就这么确定是我吗？”
“不确定，可如果真的是你，你应该会来的。”
“……”薛擎想说的太多，来之前想问的事情，想倾诉的思念都太多太多了，可面对这个人淡然到冷漠的笑容，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很久后，他才终于苦笑着说，“你好像……变了一些。”
岑深歪歪头，又笑了，“那还要谢谢你，都是你的功劳不是吗？”
薛擎微微震了一下，好半天才艰涩道，“深深，我……我这些年……”
想说我这些年一直都在想你，想说我这些年听了你的话，不喝酒了，不乱交了，烟也快要戒了，想说的那么多，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可对面的男人仍是那个样子，一点波动也没有，安静地等了一会儿，见他急促着呼吸好半天也说不出话，便率先说了，“好像转了一大圈，又绕回去了。”
“……”
“不过也没关系，我就把当年说的话再说一遍好了，”岑深慢慢敛了笑，淡淡说道，“我要结婚了，别再来打扰我了。”
话音刚刚落地，薛擎忍了好半天的眼泪终于是忍不住，眼眶一下便湿了。对面的人却没受一点影响，仍是漠然地说着，“不出意外应该是明年会结婚，你给我的那些好处我都会还给你，你要是强迫我收下，我也只能辞职了，不过我这个工作找得很不容易，你有一点点心疼我的话，就别再折磨我了，行吗？”
薛擎低下头，闭着眼睛压抑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把涌到眼眶的泪逼回去，才终于说，“你还在介意我最开始骗你的事吗？”
对面的男人终于沉默了，没说话。
“可……我后来是真心的，这个我没有骗你，后来的一切也都是真的……”
岑深抬眼看他，半晌后又笑道，“同样的错误我不想再犯第三次了，你饶了我吧。”
“……”
“当年那些事，其实我也有错，陆哥提醒我那么多次，是我自己蠢，从没想过提防你，还真心把你当朋友……你看着也挺好笑吧？是挺傻的。”
“我没有，我……我不是故意针对你的，我只是……只是……”
“只是你的恶趣味而已，我只是有点倒霉，被你盯上了而已，”岑深平淡地说着，看着薛擎仍旧俊逸的脸，又道，“不过你玩都玩过了，换个人吧，别再盯着我了。”
“我没有！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没骗你！”薛擎有些激动了，伸手想抓他的手，“岑深你相信我，从你救我的那天开始我说的每个字都是真心的！我没有再骗过你，你信我啊……”
岑深低头看着他紧握着自己的手掌，很久后又是一笑，抬眼看他，“这个滋味儿，好受吗？”
“……什么？”
“怎么解释，对方都不相信的感觉，”岑深慢慢抽回自己的手，笑容又大了些，“一片真心被爱的人怀疑提防的感觉，好受吗？”
“……”
“薛擎，”岑深站起身，整了整衣摆，低声道，“都过了两年多了，以前的事怎么样我也没兴趣了，我只是来告诉你，别再缠着我，不管你对我是真是假，都别再缠着我，算我求你了。”说罢也没等薛擎回答，转身便要走。
可背后却传来那人略微颤抖的声音。
“我其实……知道你要结婚了。”
岑深的脚步蓦地一顿，竟不受控制地迈不出去了。
“你有女朋友了，还是那个戴清鸢，我其实……几个月前就知道了，早就知道了……”
背后的男人走到他面前来，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扯出一个悲哀的笑来。
“我刚才只是忍不住……可其实，我没想来做什么。”
“以前我骗过你的那些话，这一次，我是真心的，”薛擎犹豫着抬手，想抚摸他的脸，却又硬生生忍住了，“你结婚了也好，当了爸爸也好，往后有了孩子，有了孙子，怎么都好，我……不会打扰你，我离你远远的，远远地守着你就好，这次我是认真的。”
“……”
“深深，我以前对不起你，活该你不原谅我，既然你能回到过去的生活了，我也……也就祝你幸福，不会再难为你的。”薛擎艰难地说着，只是控制不住胸膛的起伏，眼泪也快要压抑不住，“只是希望你知道，我是真的爱你，这么多年一直都爱着你，从没变过，这是真的。”
对面的男人直直站着，一个字也不说，脸上的表情也无波无澜，苍白得无动于衷。许久后，他低头绕过薛擎，擦身而过的时候，漠然地说了一句，“你是打算守着我也好，放弃我也好，都和我没关系，你自便吧。”
说罢终于是再没回头，径直走了。
身后再没有动静，一直到他推开门打了车离开，那人也再没追上来。岑深坐在后车座里，本以为能真的硬下心，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看了下后视镜，瞥了眼那个靠窗的位置。
那人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着，一直到车子开远，再也看不见了，都没有动过一步。
岑深收回眼睛，仰头靠在座椅上，许久后闭上眼，抿紧了嘴唇。
之后过了一个来月，岑深中间回了老家过年，因为忙着走亲访友，那个人的模样渐渐也就散了，等再回到北京的时候也就没那么烦躁，心境也平静了不少。
只是某天看着桌上的台历，不由自主地恍惚了一下，愣愣想着，今天……好像是那个人的生日了。
又是一年生日，离他们分别的那一天，足足已经过了三年。
他一共就和那个人在一起不到三个月，竟是连分别都过了三年。
他怔忪了一会儿，又回过神来，逼自己放开那些扰人的回忆，却是一整天都没法再集中精神。一直到下了班，戴清鸢来了电话，他才稍微清醒了一些，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脸，才勉强把脑子里纷乱的思绪压了下去。
只是刚刚走下楼，出了大门，心头却猛地一跳，一瞬间竟觉得晕眩。
眼前那人看到他出来，有些慌张，手足无措地呆了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地说，“我、我以为你早下班了……”
岑深站在原地，好半天才说，“你坐这儿干什么？”
“我……没什么，”薛擎往后退了一步，尴尬地说，“我以为你下班了，都这么晚了……”见岑深还皱着眉头，才小声忐忑道，“我真没想打扰你，我就是……就是有点想你了，想离你近一点……”
岑深一直都是忍耐着的，可这一刻竟是有那么一瞬间，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地狠狠晃了一下。
可他仍是撇开头，绕开了那个人，丢下一句，“你随便，我走了。”
“……”
薛擎没有阻拦他，只是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离他几米远的距离一小步一小步地跟着。一直跟到马路边，岑深停下了，他也跟着停下，还怕那人生气，赶忙又往后退了几步。眼前的男人停顿了好几秒，终于是转过身，皱紧了眉头瞪他，薛擎垂着头，估计他又要说些伤人的话，便缩着身子闷声等着。
可没等来那人开口，却是传来一个惊怒的女声，“你怎么在这儿？！”
薛擎一愣，下意识抬头，就看到岑深也愣了，还有点慌，急忙说，“他……正好路过的，碰巧遇见……”
“碰巧？”戴清鸢急促地喘息着，死死瞪着薛擎同样慌张的脸，“你当我傻呢？他这样子，像是碰巧吗？”
“……”
岑深本就不怎么会说话，中间弯绕的东西有点多，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更是说不清楚。戴清鸢听他说得乱七八糟，心里又慌又怒，一把拉过岑深的手，说道，“他现在是我男朋友，你别再来折腾他！”
薛擎窘迫地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硬着头皮说，“我没想怎么的，我现在就走……”
“那你快走啊！”
“啊，嗯……”
可没等薛擎走，岑深就反握住戴清鸢的手，拉着她转过了身，“我说不清，不过……你别误会，别理他，我们走吧。”
薛擎顿在原地，呆呆看着他们两个的背影，觉得闷了一整天的身体此刻有些摇晃。
岑深到最后都没有回头，只有戴清鸢回头看了他好几眼，又怨又恨，看得他无地自容，从没有这么难堪过。
而那个离开的人其实浑身也是僵硬的，一直到了戴清鸢的家，他才勉强冷静了下来，老老实实地把上一次见过薛擎的事坦白了，最后说，“你要是不放心，我辞职也行，再找个工作……我上次都说好了，他应该不会再缠着我了。”
戴清鸢一直沉默，很久后才闷声反问，“真的是他缠着你么？”
岑深心头一滞，有些疲惫，“你信我吧，是真的。”
“……”戴清鸢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踮起脚尖抱住他，抬头吻了他。岑深心里一疼，也抱住她亲吻，只是吻着吻着，忽然感觉她的手指要探进自己的衣服，他蓦地一颤，小心撇开了头。
戴清鸢红着眼睛盯着他，声音带了些哭腔，“学长。”
“……”他都好久没听她这么叫自己了。
“学长，你真的爱我吗？”
岑深看着她通红的眼睛，难受地叹了口气，“怎么说这种话，我不是那种人，不喜欢你不会耽误你的。”
“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是，”戴清鸢紧紧抱住他，终于忍不住哭了，“可是你爱我吗？像你当年爱学姐那样，像……像爱那个人一样……”
岑深本能地僵住了身子，戴清鸢感觉到了，然后像是要孤注一掷似的，又颤着手扯他的衣服。岑深立刻握住她的手，戴清鸢抬眼看着他，哭得更是厉害，“你怕什么？这么久了，你真的就一点都不想碰我吗？”
岑深尴尬地抓着她的手，很久后终于是不忍心，慢慢抱紧了她，“对不起，我只是……害怕。”
“……你怕什么？”
这是他心里很深的一道伤，他本不想说，可是怀里这个人哭得让他心疼，他还是逼自己说了，“蒋梦她……怀过我的孩子。”
戴清鸢微微一震，神色恍惚了一下。
“我的腿废了，她就打掉了孩子，离开我了，”岑深每个字都说得艰难，好一会儿才长呼了口气，揉了揉戴清鸢的长发，“对不起，我是有心理阴影，不敢对你做什么，除非我真的娶你，我不会碰你的。”
戴清鸢沉默了好半天，眼泪渐渐止住了，在他怀里乖乖待了一会儿，才哑声说，“我会等你。”
“……”岑深抱紧了她，低声道，“清鸢，我会对你很好的。”
“我不要你对我好，我要你爱我，”戴清鸢吸了下鼻子，紧紧盯着他，“我要你真心爱我，可以吗？”
岑深看了她很久，然后低下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笑得有些苦涩，“傻丫头。”
戴清鸢慢慢止了泪，岑深又哄了她好一会儿，等她终于又笑了才总算松了口气。
“哥，”戴清鸢趴在他腿上，总算又开心起来了，“明天我们大学同学聚会呢，你也来呀？”
岑深笑着点头，“好。”
“嘿嘿，我们都说了带男朋友或者老公过去呢，她们要是看到你啦，肯定吓一跳，”戴清鸢抿了下嘴巴，有点不好意思，“她们全都知道我喜欢你，大学里偷偷喜欢你那么久，还老被她们笑呢！”
岑深呵地一乐，揉揉她的脑袋瓜，“那明天给你争气去。”
“嗯嗯，你可要帮我气气她们啊！”
“好好，气死她们。”
当天晚上岑深就在戴清鸢家里睡了，还是和以前一样，他睡客厅，戴清鸢睡在卧室里。他默默看着头顶漆黑的墙壁，很久后打开手机，将相册里留存的为数不多的几张和薛擎的合影一张张删除了，然后最后停在和那个人几年前发过的短信的界面上，沉默了许久，退回去，删掉了。
第二天晚上如约参加戴清鸢的大学同学聚会，果然不出所料，她的同学们一个个不停地起哄，把戴清鸢调戏得满脸通红，还一个劲儿地给岑深灌酒。岑深基本是喝晕了，迷迷糊糊地跟旁边人聊天，戴清鸢又羞又高兴，颇有些扬眉吐气，正笑闹着的时候，一个女孩子走过来，微微皱着眉，瞄了几眼岑深，确认他没看过来，才凑到戴清鸢耳边说，“清鸢，你跟我出来下。”
戴清鸢眨巴眨巴眼睛，拉着她的手出去了，等关了房门就开开心心道，“妍妍！你觉不觉得学长比以前更帅啦！”
秦妍皱紧了眉头，却道，“清鸢，你昨晚微信里跟我说的事儿，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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