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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有啥好偷偷讲的，请领导对我有起码的信任！"
俞炀挂完内裤就转身走到他们面前，一脸疑惑："你们在说什么？"
俩人对视了一会儿，杨丽便把儿子拉到沙发上坐下，笑道："儿砸，咱们半年后就搬家了哦。"
俞炀："……啊？"
"等你小学毕业了，咱就搬家去省城，爸爸妈妈已经给你打点好啦，你的成绩进四中……就是那个省重点中学的初中部，没有任何问题，你应该听说过那个学校吧？"
俞炀茫然地点点头。四中是省重点高中，初中部是前两年刚刚成立的，听说师资雄厚，校长也是四中的一位老资历副校长调过去的。初中部有一个推免直升的政策，成绩优异的学生可以直接免考进入四中，而能考进那个学校，基本已经半脚迈进清北了。
所以前两年初中部成立的时候，生源特别紧张，俞炀父母也是砸了不少钱，才给儿子抢到了一个名额。
"还有个好消息呢，邵铭泽家里也申请到名额了，到时候和你一起进初中部，高不高兴？你俩去了省城还是同学哦！"
俞炀总算回过神来，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那……梁池呢？他也去吗？"
杨丽一愣，侧头看看俞辉，后者便解释说："梁池他……肯定去不成的嘛，你也知道初中部的成绩要求很高的。"
"那他会去哪个学校？"
"呃……他家那个位置，应该会去13中吧……"
13中……那可是这个小城里远近闻名的最差最乱的初中。
俞炀其实并不意外，他们这儿是按学区分学校的，梁池住的那个破筒子楼周围也都是差不多条件的破旧房子，那一片基本都会被分到13中去，也没法指望那学校的学生能有多出色了。
他们昨晚还在一张床上躺着，可半年后，自己就要去全省最好的中学，而那家伙……却要去连在这小城里都算是最差的学校吗……
他心思茫然的时候，俞辉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安慰道："我们就算不搬家，你俩初中也分不到一个学校的……炀炀，有些朋友呢，只有在人生中的某一段年纪才会相遇，一辈子能一直一直走下去的伙伴很少很少，所以……"
俞炀抬头，看到父亲无奈地叹了一声："好好珍惜剩下来的半年时间吧，不要让自己后悔就好了。"
一整天俞炀脑子里都恍恍惚惚的，心里很不舒服，完全没听进去老师在讲什么，眼睛只盯着前桌微微弓着腰的脊背，发了一整天的呆。
等回到家吃完饭做完作业，俩人又并排躺在床上，俞炀心里还是很烦躁，直到身旁人忽然转过来，伸出手臂抱住了他的腰，他才勉强回过神来，无奈地戳了戳他的额头。
"干嘛？"
"抱抱～"梁池笑眯眯地看着他，又抬头亲了亲他的下巴，"奖、励～"
俞炀心里一阵发酸，便也抱住了梁池纤瘦的腰身，在他耳边说："傻瓜，以后不许让别人这么抱着你了，知道吗？"
"唔？"
"也不可以这么随便亲别人。"
"嗯……嗯！"
"也不许……"俞炀凑到梁池嘴边，张嘴在他唇瓣上轻轻咬了一口，"也不许让别人这么惩罚你，知道吗？"
"唔……你又、又打……我……！"
"……"俞炀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埋头在他肩头，喃喃说，"你这么笨，能照顾好自己吗？"
"……啊，啊？"
"能不能，照顾好自己呢……"
梁池似乎感觉到了他心情不太好，小心抬手摸了摸俞炀的脸，费力地哄他："炀……炀，笑。"
俞炀看着这双纯洁明亮的眼睛，心里的不舍和担忧更加浓烈，可就是这份浓烈，反倒又让他逐渐心生畏惧。
【我老忍不住……想看女生们的胸……】
【你还能注意男的？我光看女的了……】
【炀炀，你是不是梦到哪个小女生啦？】
【你现在还小，不可以欺负女孩子哦～】
【爸……是不是男孩子，都只会梦到女孩子？】
【当然了呀。】
当然……
如果都是理所当然，那为什么我抱着你，亲吻你，会觉得这么开心呢？
梁池……我到底……
"炀炀，今天放学梁池奶奶就来接他了哦。"
第二天早饭的时候，杨丽一边给两个孩子整理书包，一边说："你不用带他回家了，记得和人家奶奶好好打招呼。"
俞炀闷闷地刮着碗里的粥，垂着脑袋"嗯"了一声。
当天放学，小傻子就真的被人带走了，俞炀看得出他走之前很舍不得自己，一步三回头的，好半天才慢慢从自己眼前消失。
他忽然就想，如果他早晚都会失去这个"朋友"，那他们到底为什么又要认识呢？
如果结局一开始就是分别，那曾经拥有过的快乐和甜蜜，又算得上什么？
让他无聊的生命里忽然出现了一个没那么无聊的人，对他来说，究竟又有什么意义呢？
最后一个学期的时间过得很快，仍然是千篇一律的校园生活，并没有什么改变，梁池仍旧傻乎乎没头脑，俞炀也仍旧看周围大部分人不爽，整天不高兴，一切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至少在梁池眼中看来，每一天的生活仍旧简单又快乐。他渐渐跟得上周围人的步调，稍微开始能够融入一点集体活动，上课也能听懂个一知半解，生活好像开始变得越来越美好起来。
可他最期待的，还是每天能够见到坐在他身后的那个男孩儿。
只要那个人在他身后稳稳地坐着，他就觉得无比安心和开心，偶尔大逆不道地叫他几声炀炀，看他吹胡子瞪眼的模样也很有趣，他太喜欢上学了，喜欢老师们对他的关心，喜欢同学们逐渐对他的包容，更喜欢背后那个像是保护神一样，对其他人都虎视眈眈的酷酷的男孩子。
那个人会凶他，可也会温柔地拥抱他，他有时候忍不住很想再抱一抱那个人，可不知道为什么，似乎那一个星期里让他十分留恋的亲昵怀抱，渐渐离得他越来越远了。
直到某一天，班级里忽然变得非常热闹，他跟着傻笑了好半天，然后大家一起跑出门，在操场上一排排地站着，对着一个叫相机的东西，大喊了一声茄子。
他也跟着傻笑，等到周围的人渐渐散开，一直默默站在他身边的男生忽然拉住他的手，轻声和他说："蠢蛋，跟我过来。"
梁池自然是高高兴兴地跟他过去，只要是跟着这个人走，他这颗贫瘠的脑袋总算是不需要再思考什么，乐颠颠地跟过去就够了。
所有人都会伤害他，只有这个人不会。
只有这个人不会。
他对自己最好最好了。
被拉到一个没人的角落站好，梁池抬头看着已经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男生，傻傻地笑道："炀……怎、么……"
"这些，送给你。"
手里被塞进一个很大的袋子，沉沉的，里面好像装了很多很多东西。
"打开看看，喜欢吗？"
梁池立马蹲在地上，把袋子里的东西一个个掏出来，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蜡、蜡笔……水……水……"
"蜡笔，水彩笔，彩铅……还有这些，是画油画用的颜料，还有这些本子……都是我爸从国外带来的，都是很好的东西，你喜欢画画，应该用得上的。"
"哇、哇……好多！"
"嗯……喜欢吗？"
"嗯、嗯！"梁池高兴地站起身来，立刻伸手抱住他，在他耳边大大地笑着说，"喜、喜欢！"
这次没有再被躲开，梁池就抱得更紧了，刚要再说一声谢谢，下巴忽然被捉住，然后嘴唇上落下一个熟悉的亲吻，却比起半年之前，似乎沉重了几分。
"梁池。"
梁池的瞳孔微微一颤，有点愣神，这是俞炀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明明每天只是蠢蛋蠢蛋地叫自己呢……
"如果以后见不到我了，你会想我吗？"
梁池歪歪头，在他齿缝间疑惑地说："为……什、见……不到？"
俞炀没有回答他，只是慢慢松开嘴，看着他的眼睛说："你会想我吗？"
"唔……"
梁池还没太明白过来他的话，只是对这个问题乖乖回答："我……每天都……都，想你……呀！"
"……真的？"
"嗯、嗯！"梁池指了指地上的大袋子，嘿嘿笑着说，"我有……画，炀、炀炀……哦！"
"……"
"画……好多，好多！这么多！"梁池比了个大大的距离，然后抬头在他脸蛋上重重亲了一下，"生……日，给、给你！"
俞炀安静了好一会儿，然后用脸颊蹭了蹭他柔软的嘴唇，轻声说："好啊……"
俞炀慢慢慢慢松开怀里的人，又看着他亮晶晶的笑脸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后退了一步，抬手摸了摸男生柔顺的头发。
"我走了。"
"唔？哦！"
"你……照顾好自己。"
"嗯、嗯！"
最后转身的时候，他默默地想：这么纯净、明亮、水晶一样剔透的眼睛，往后……我可能再也看不到了吧。
"炀炀，东西都收拾好了？"
俞炀坐进车里的时候，最后又回头朝操场的方向看了一眼，才慢慢收回了眼睛。
"我们以后……还回来吗？"
"应该不用回来了，这边的生意也都转手了，咱们要去省城开辟新天地了哦！"
"今天就搬走吗？"
"对呀，你妈都在那边打理一个星期了，咱得快点过去呀。"
"……"
俞炀沉默了半天，看着窗外飞速晃过的景色，忽然说："爸爸，你小的时候有喜欢的人吗？"
俞辉从后视镜看了看儿子，若有所思地反问："炀炀是不是喜欢班里的哪个女同学？"
"……"
俞辉看他不说话，便安静了半晌，说道："以后，你会遇到更好的人的。"
"……是吗？"
"是啊，爸爸小时候也有喜欢的小姑娘，可你看，你妈妈多好啊。你现在还不懂什么是喜欢不喜欢，等长大了，就会遇到真正适合你，你又真正喜欢的人的。"
是这样吗？
所以我和他之间，只是小孩子幼稚又好笑的感情，根本就只是冲动而已吧？
一个话都说不好的傻瓜，我怎么可能会真的喜欢他呢？
【等长大了，就会遇到真正适合你，你真正喜欢的人的。】
也许……认识那个人，了解这种心情，真的只是为了遇见未来"对的那个人"吧？
他只是给我未来那个对的人铺路，只是一个为了让我不错过那个对的人，而必须经历的垫脚石而已。
——如果一定要找到一个理由，那或许，才是他认识那个微不足道的男孩儿，唯一的意义。
第9章
俞炀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对周围大部分人的忍耐度下降得越来越低。他以前只是觉得同学们脑子都不太行，一眼就能看明白的问题还要理解大半天，可到了初中他就发现，蠢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明明很蠢，却自以为自己很牛逼的那么一群清奇的傻逼。
他此刻望着窗外碧蓝的天空，只留了一半的心思听课，另一半又开始神游天外，想到了上周末他爸妈带他去的那个传说抽签特别灵验的寺庙。
“是哪位施主抽的这支签？”当时那个老和尚对着他们一家三口问。
俞辉立马就推了推自家的小崽子，期待地说：“是我儿子，大师您看出什么来了嘛？”
老和尚的神色特别复杂，盯了俞炀老半天，大概是又研究了一会儿他的面向，才慎重地阿弥陀佛，留给了夫妻俩一句话——这孩子两位施主务必要细心引导，长大后要么大有作为，要么入了歧途，可是会造成大难的。
俞炀拄着下巴瞅着天空，又仔细琢磨了下这句话，意思是说……
老子不管做好人还是坏人，都会是个惊天动地的大人物呗？
俞炀满意地点了点头：嗯，不愧是我。
自我陶醉地从头到脚赞美了自己一番，俞炀脸上还是冷若冰霜的，直到忽然被老师点名念一段文章，一旁的同桌还想好心提醒他念哪一段，结果俞炀书都没拿起来，直接耷拉着一双三白眼，很没有精气神儿地开始全文背诵。
关键吧……这不是语文课，这他妈是英语课……
你把一篇阅读理解都背下来算怎么回事儿？？？
这顿操作登时就震傻了本来想教育他一番的英语老师，也震懵了全班鸦雀无声的男生女生，唯独那同桌睁着亮闪闪的星星眼，见怪不怪了似的，恨不得当场滑跪叫他一声老大。
一直背了两大段，老师才反应过来，也不好再教训他上课为什么溜号……都能背得这么溜了，大概是自己讲得太无聊了……这就是学霸的世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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