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都说到这个底部,掌门也无法继续装下去,他抬手散去面上的伪装,露出一副与柳良瑜有七八分相似的面容。
昆仑仙山现任掌门柳序逸,人前是仙风道骨的昆仑掌门,人后却是一副无赖的地痞模样,对此岑羡云半点震惊也无。
原剧情是围绕谢陵游展开的,有关仙山的剧情不过是小小的一部分,除了凌蘅仙尊,仙山上其余人斗不过寥寥几笔,鲜少提及。
游离在主线剧情外的人,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反而是更加自由的存在,他们不被干预的生活,最终演变成恣意的模样。
“行吧。”柳掌门无奈地叹口气,“也就只有你能看穿。”
茶杯已经洗净,岑羡云轻轻敲击杯壁,黏附其上的水珠自发的瞬间沸腾蒸发,他将干燥的杯子放回倒扣放回,而后重新提起茶盏,行至竹林处,将其中剩余的茶水浇淋在刚刚冒出头的笋尖上。
“你当真决定了?”
岑羡云不曾回头,这样的态度从某种意义上便足以说明一切。
柳序逸重重叹息一声,骨节分明的四指充满节律性的敲在石桌上:“不如我再替你占一卦,兴许破局并非这一法。”
“剩下的手指头也不想要了?”岑羡云抬眸瞄了一眼柳序逸残缺的手指,他表情淡淡,语气中却不免带了点嘲讽,“你再测十遍……你也只能再测九遍了,结局都是如此。”
听到这话,柳序逸的目光也不可避免地落在了右手尾指的部位,哪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修至元婴的修士,只要元婴不灭,即便肉身全毁,也能够重塑肉身,因此修为高深的修士极少会有断肢残缺之辈。
不过凡事必有意外,柳序逸的手指是窥测天意只是遭到的反噬,这样的伤口……除了日后飞升成神,比肩天地,再无复原之法。
“没了十指又有什么关系?”柳序逸不以为意地活动手指,笑得漫不经心,“就算是双臂残缺,我这等修为身份,还能受委屈不成?”
“只是你啊……凌蘅,”他幽幽叹息,“你过去可不信命。”
岑羡云略略挑眉:“是吗?”
这便是不愿多说的意思了。
柳序逸却不愿放弃,他笃信凌蘅必然是知道了什么更加确切的信息,才会义无反顾的走上这条注定毁灭的道路。
修者一生漫漫,同行者颇多,但久伴着却寥寥无几,他所剩的故人以不剩几个,他并不愿眼前的这个也不明不白的死去。
“你同我说说,未尝没有别的道路,修者,不就是与人争,与大道争,与天争?”
岑羡云不为所动。
这其中并没有什么可说的。
围绕谢陵游展开的主线,只说了凌蘅仙尊收他为徒,却没说凌蘅为何收他为徒;只说了凌蘅对他苛刻,却不曾说凌蘅为何对他苛刻。
一笔带过的缘由到了小世界中,为了正常的运转,自然得衍生出合理的理由,就好比王庭为何会精通“痴傻”少年教育,是因为他有个情况相似的弟弟,凌蘅收谢陵游为徒与薄待谢陵游都有着必然的缘由。
上界多少奇才,凌蘅都不将其看在眼中,又怎么会收从下界而来,天赋尚未完全发觉的谢陵游为徒?
自然是凌蘅早就知道谢陵游与众不同,修真者的修为到了一定境界,便有了预知天命的能力,只需要稍加引导,便能让凌蘅收谢陵游为徒。
再用苍生、仙山为饵,即便凌蘅知道所作所为有违道心,知道假以时日会遭到谢陵游的怨恨报复,那又如何1?
究其到底,不过是坦然受之罢了。
岑羡云注意到柳序逸隐含担忧的目光,坦然一笑:“不必担忧,未到最后一刻,生死又有谁知?”
……
夜已深,寒雾笼罩,渐渐吞噬明亮耀眼的星月,岑羡云捡起被风吹落的外衣,重新搭在屏风上,他轻轻敲了两下额角,低声道:“出来。”
不燃烛火的屋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片刻之后,淡淡的荧光亮起,系统一边抻着拦腰,一边打着哈欠小声抱怨:【做什么呀?我睡得可香了……】
“少装。”岑羡云伸出两根手指头捏住小鸡仔的后颈,轻轻抖了抖,系统蒙在表面的伪装数据扑簌簌的落下,化成细小的电弧消散在空气中。
四目相对,最终还是系统率先败下阵来,心不甘情不愿地低声念叨:【干嘛吗?又要做什么呀?】
岑羡云点亮矮柜上的琉璃灯,取出夜间换衣时掉出来的平安符,“这是怎么回事?”
白玉般的手掌上静静躺着一枚陈旧的平安符,红线绣着的“平安”二字不知道被人来回摩挲了多少遍,上头浮现一层肉眼可见的毛边,作为载体的黄布在漫长的时间中褪了色,显出年代久远的味道。
【这是什么?】系统装模做样地凑近了几分,眯起眼睛细细观摩了良久,发出长长的一声“哦”,道,【平安符?好久了啊,你从哪里捡来的。】
岑羡云没说话,而是将701拎起来几分,放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盯着它:“你再说一遍?”
701轻轻哆嗦了一下,瘪嘴,欲哭无泪:【宿主……你就不能问些我能回答的问题吗?】
“什么问题是你能回答的?”岑羡云松开手,后退半步坐下,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系统掏出了自己形影不离的小帕子,怯生生地咬住其中一角,含糊不清地抱怨:【本来是都能说的,也就扣点积分,再关两年禁闭……结果后面被人打破了规则,就什么都不能说了。】
它表情委屈,恨恨地磨牙,也不知道这股子怨气究竟是冲谁来的。
岑羡云了然的点点头,他还记得任务之初,主神若有似无的隐秘监视,以及系统蠢蠢欲动的试探。
等到小世界重启了十八次,他终于“被说服”,主动下仙山接触谢陵游之后,这种试探便变得更加明显起来,只是岑羡云知道,主神并没有彻底的放弃这种监管。
所以他也一直表现得对所有事情漠不关心。
只是没想到,意外的时空乱流,「谢陵游」的出现直接让即将离开的主神将警惕心拉到最大。
即便岑羡云不知道在时空乱流之后,主神召回具体701说了些什么,他也能大概猜到,应当是一些直截了当且粗暴的禁制。
“我的任务,”岑羡云抬眸,琉璃盏透出的灯亮落在他的脸上,将本就白皙的面颊照出几近透明的错觉,“这,是能说的吧?”
第48章 小黑猫醋醋的
主神能够对系统下达许多禁制,唯有任务这一模块是绝对不可能更改的。毕竟倘若任务者连自己要执行的任务都不清楚,又如何去完成任务呢?
这从根本上违逆了快穿局的运行逻辑。
701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一把扯出嘴里的小帕子,兴冲冲的举起手,光芒流转,无数数不清的数据在它手中汇聚,形成一只粗糙的黑色像素小猫,它动动小爪子,小猫便从指尖跃起,落在闪亮的琉璃盏边缘。
懵懂的小猫望了望四周,最终蹲坐在小柜上,吐出一截红色数据点的舌头舔舐前爪上“炸毛”的像素点。
【介绍任务,应该从哪里开始呢?】系统轻轻“啊”了一声,道:【从任务背景开始吧。】
身为气运之子的灵猫本来应该在苦难的砥砺之后,逆袭,复仇打脸,最终得到飞升,然而不知道这个过程中出现了什么失误。
【「凌蘅」消失了。】
一个戏份不多,但却对整个世界线起到决定性改变的人物。
【为了世界线不出现崩溃,于是主神派遣出一位不太遵守规矩的任务者。】说到这里,系统抬起头,眼神幽怨,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那位“不守规矩”的任务者的所作所为,它的手又动了起来,明明是瑰奇的一幕,但落在它那双小鸡爪子上总显得有那么些可笑。
像素小人动了起来,也跟着跳到琉璃盏附近,它弯腰将小猫抱起,围绕着琉璃盏活蹦乱跳的小猫乖巧地缩进了小人的怀抱中,惬意地摇晃着尾巴。
【这位任务者,如你所猜测的那般,过度的干涉了谢猫猫的命运,导致两者产生了不同寻常的感情。】
【不自量力的任务者以为仅凭自己就能够改变谢猫猫的命运,殊不知越是得天独厚的气运之子,越难以逃脱注定的宿命。
【他……最终还是失败了。】
系统的伸出手,捏住小猫的尾巴将它拎了起来,像素小人着急了,伸长手想要将小猫留下,只是由系统捏造出来的像素小人又怎么会是系统的敌手?
小猫被放在了琉璃盏的尖尖,小小的地盘只够它将四肢并拢在一起勉强站立,它垂着脑袋盯着灯盏下的像素小人,发出颤颤巍巍的一声咪。
像素小人愤恨地瞪了一眼旁观的一人一统,做出撸袖子的动作,开始了艰难地攀爬。
散发着与琉璃盏不太相同的微光的系统垂着眼眸,一向幼稚,只会撒娇卖萌,幸灾乐祸的系统在此刻流露出了淡淡的哀伤,这种极具人性化的情绪在数据机械体上不免有些突兀。
岑羡云看着小人不断攀爬着,琉璃盏支出来的棱角不断地划破它的身躯,斑斑点点的像素点如同一场雪,扑簌簌的落下,露出数据原本的蓝色。
【失败的一方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岑羡云忽然开始觉得冷,他抬头循着气流的方向望去,看见了不知何时被退开的窗户:“那扇窗……是被风吹开的吗?”
沉浸在老旧故事中的系统反应慢了不少,等它回神望去的时候,已经不需要它回答了。
小巧的黑色脑袋从木窗的缝隙中探出来,内里粉色的尖尖耳朵不安地轻轻折了下,通体漆黑的小猫像是一滩柔软的液体,从半指宽的缝隙中“流”了进来。
“咪。”小猫蹲坐在窗台边缘,碧绿的眼瞳四处乱转,最终定格在岑羡云身上,它抖了抖身子,毛发上不起眼的露珠顿时飞溅出去,有几滴落在系统的头上,穿过小鸡仔的身体砸在了地上。
它重新抬起前肢,朝着岑羡云的方向走来,然而它没走两步,就停住了,歪着脑袋盯着琉璃盏上的黑色像素小猫。
“呼噜——”
像是被外来者侵犯了领地,小猫咧开嘴,龇出尖锐的小虎牙,喉咙中发出“呼噜呼噜”的闷响,威胁着还没有它肉垫大的像素黑猫。
像素黑猫根本没空搭理小黑猫,它目光灼灼地“盯”着爬到琉璃盏一半的像素小人,充当眼睛的两粒绿色像素里充满了担忧。
听说过一山不容二虎,却没听说过一屋不容二猫,岑羡云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从知晓谢陵游与他全无关系之时产生的不悦在此刻竟然毫无道理的烟消云散。
“喵!”
黑猫忍无可忍地叫出声,短促的声音中充满威胁与恐吓,若是一般的猫猫,恐怕真的会被这样的叫声吓走,只是像素小猫懂什么?
像素小猫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自己喜欢的像素小人已经伤痕累累,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黑猫见像素小猫不搭理自己,愈发生气了,它迈着完美的猫步向前行进,临到窗台边,前肢微微弯曲,脊背高高拱起,宛如一张绷紧的弓。
在小猫即将跃下之前,岑羡云淡淡道:“谢陵游。”
黑猫顿住,歪了歪脑袋,踩着窗台边缘,半只悬空的前爪不安的蜷缩,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没能理解这三个字的含义,小猫眨了眨眼,宛若清澈碧绿的湖泊的瞳孔中闪烁着初生稚子的蒙昧。
“过来。”岑羡云一眼看穿了小猫的伪装,他招了招手,低声重复,“过来。”
小黑猫的爪子又屈了屈,它眼巴巴地盯着岑羡云,像是见了骨头的狗,目不转睛。只是显然,它对这间屋子里竟然还有第二只“黑猫”相当的不满意,即便有着“狗骨头”在前头吊着它,一时半会也舍不得离开。
终于,对“狗骨头”的渴望战胜了对像素小猫的敌意,小黑猫重新迈开步子,调转方向朝岑羡云奔来,它停在窗台的边缘,眨巴着翠色的瞳孔,直勾勾地凝视着岑羡云,怕他没瞧见,还小声的“咪”了一声。
岑羡云怀疑自己大概是什么时候进修了“喵语”,否则怎么能从这么简短的一声“咪”中听出小猫的害怕以及渴求,他望着小猫,轻轻吸了口气:“跳过来,做不到吗?”
回答他的是一声微弱的,带着点委屈的“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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