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毕业后去。到时候肯定也有的。”我真诚地提出建议,马不停蹄地往外走。
身后依旧传来袁学席的声音:“带我去一次吧!我妈这次允许我去了,但是我又不想……”
我猛地停住脚步,身后的袁学席差点撞上来。
好无语啊。我转过头,对上袁学席视线的瞬间,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试探着问出一句肯定句:“你是不敢自己一个人去吧。”
“……”估计是秘密被戳破了,袁学席红着脸点了点头。
唉,年轻人。
“行吧,还非得和我,”我嘀咕着,示意袁学席跟上,“你妈就那么信任我。”
[295]
真带袁学席追星去了。
橙红依旧是熟悉的模样,熟悉的灯光和摆设,熟悉的吧台和音乐。我不喝酒,袁学席也不许喝。
不过我没在这件事上劝说他什么,因为这小子一进来后,那眼睛直盯着台上的沈一亭不动了,喝酒蹦迪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我怀疑沈一亭他们要是去街边演唱,袁学席都能搬个椅子在他们身边坐一整晚。
可能追星的顺利程度超乎袁学席的想象,他看上去开心得要死,让我想起我第一次在橙红见到沈一亭时,他那副骚包模样也把台下的人迷得七荤八素,一个飞吻就能让粉丝或路人们集体尖叫。
当然,这里面不包括我。
我很尽职尽责地带袁学席挤到了前面,所以自己也顺带闯进沈一亭的视野范围,他站在台上唱着唱着,视线就黏在我脸上不动了。
这种火热的、如影随形的视线,好似很久之前就存在于沈一亭身上,只是那个时候的我不太弯,根本没有联想到任何“不好”的东西,还把这些当做该死的兄弟情深。
中途到了点歌环节,沈一亭总是偏心,又把话筒伸到我面前,我与台上弯腰半跪的他对视,下意识想张嘴,又突然想起身边还跟着个需要我的帮助的小屁孩。所以我在下一瞬间盖上沈一亭的手,把话筒一移,指到袁学席那里了。
袁学席明显被天大的惊喜砸昏了头脑,那脸瞬间变得红扑扑的,汗水直淌,支吾半天后,叫了沈一亭最初的成名曲。
是一首好几年前的歌,就连我也没有经常听,但或许这首歌的受众就是袁学席这样的高中生。
这首歌讲述了高中时期所有人共同的大学梦,所有的追逐、努力、坚持,以及日日夜夜的彷徨、担忧、迷惑,直至最后化茧成蝶,拥有属于自己的未来。届时,一切鲜花只为自己绽放。
我听沈一亭讲过,这好像是他高中时写的词曲。果然有天赋的人在任何一个年龄段都有独属于自己的灵感,年龄会为他们带去更多的体悟,并且促使他们写出更有意义的歌曲。
听完这首歌后,耳朵有点不舒服,累得慌,我和袁学席说我先离开一下。
袁学席一愣,明显不想让我走,“哥,你去干嘛呢?”
“出去喘口气,”我边转身边摘着助听器,只留给袁学席潇洒的背影,“我就在后门,你听完了就来找我,找不到就打电话,不要自己乱跑。听到没?”
袁学席:“哦......”
[296]
把袁学席一个人留在里面,让人有点不安。
我蹲在边上,见夜市里走出来一个人,抓着串儿咬,咀嚼幅度略有些夸张。他站在与我相隔一条马路的地方,很快穿过车流,路过我时,还低头看了我一眼,随即吃完的签子随手一扔,径直走进橙红。
我站起身,莫名感觉不太好,正想跟进去,谁知袁学席就从里面窜了出来。
第73章 对着我的脸就来了一口
前进的动作被迫止住,我问:“听完了?”
袁学席点点头,“所以我就出来了,哥,你一个人站这里做什么?”
“累了啊。”我又重新蹲下,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像个小老头,默默把另一只助听器戴上了。
袁学席喜欢模仿,模仿酒吧里别人舞动的节奏,也模仿我下蹲的姿势。他偏过头看了我一会儿,不知道在看什么,最后只说:“很辛苦吧。”
“......”我目视前方,面无表情,“还行。”
我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也很惊讶他会对我说出这样的话。
袁学席先前肯定从袁眉和我爸那边听过我的情况,但我一直觉得我和正常人无异,我只是比他们多了一种自我静音的功能。
“哥,你......”
“你为什么叫‘哥’叫得这么顺口?我好像也没和你很熟,”那该死的自动防卫功能又启动了,“我本来想的是,虽然我们以后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但实际上是没有任何联系的,所以你不用讨好我,也不用和我处好关系,正正常常不吵架就很好了。”
意思是我也没想和你变得很熟,家里突然多出个人我还是感觉膈应且奇怪。
“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袁学席马上说,“我只是觉得你很厉害,所以才会......”
话到一半止住了,我扭过头转向他。
透过袁学席的神色,我甚至从里面看到了年幼的我看向妈妈弹琴时的表情,很多认真,也有一点点崇拜。
我盯了他一会儿,终于非常缓慢地笑了一下:“你真是——”
[297]
“——你为什么把我的话筒转给其他人?”
后背突然一重。
有人趴上来抱住了我,一道突兀的声音闯进我与袁学席的对话中。
本来是个很不礼貌的行为,但因为是家属的缘故,我暂且原谅了。
“你结束了?”我能闻到沈一亭身上的味道,香香的,还骚骚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心有灵犀啊,”沈一亭打着哈哈,又把话头拧了回去,“耳朵,你最近是越来越糊弄我了,甚至还不如最开始认识的时候,习惯了是不是就没有当初的激情了?”
“……你别对着我耳朵吹气,”我试图把沈一亭推开,结果失败,耳朵痒得发热,“别瞎说了,没见着这儿还有人么。”
沈一亭的胳膊锁着我的脖子,靠在我肩膀上的头明显转了个方向,此时我们蹲在地上熊抱的模样是有点不堪入目,但不妨碍沈一亭发散他刚唱完歌的忧郁气质。
对上袁学席,沈一亭的脸泛起铁灰色,阴恻恻地喃喃:“啊,是你小子。”
袁学席的状态却完全相反,要不是蹲在地上不方便,我怀疑他都要原地快乐地做起俯卧撑了。
他的眼睛爆闪,兴奋到支支吾吾:“啊、你好,我是袁学席,是你的粉丝。”
沈一亭眉眼未动分毫,依旧耷拉着脑袋,看了袁学席一眼,很快又移开,“什么学习不学习的。”
我见缝插针,给沈一亭介绍我的新弟弟,“学习的学,席子的席。他是今天刚认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
“弟弟?”沈一亭不满意了,晃我晃得厉害,皱起眉嘴里嘟嚷着,“你有我做你哥哥了,你还要什么弟弟?”
我被他搞得头晕,只好小声告诉他:“是我后妈的亲儿子,今天回家才刚知道。”
沈一亭却完全没有像我一样压低声音,大声吐槽道:“好吧,那你很喜欢他?还把我的话筒给他。”
我乜了沈一亭一眼,“他今天特意跟我来的,追星你啊,稍稍满足一下他的愿望又不会死,他今年高考,就当提前给他加油了。”
“……”沈一亭沉默片刻,转过头对袁学席来了句平平淡淡的,“高考加油。”
收到偶像的祝福,袁学席一蹦三尺高,立马大声说:“我会加油的!!”
“好啊,年轻人有志气,”不知道是不是被感染了,沈一亭这厮终于舍得放开我站起身,拍了拍袁学席的肩膀,“好好学,等你毕业了请你喝酒。”
“你别乱说,好好的喝什么酒,”我跟着站起来,给了沈一亭一胳膊肘,惹得他嘶嘶作声,“要以身作则。”
“行,你最大,都听你的。”沈一亭嘴巴说得很爽快,动得也飞快。
我刚和他对视,就见他嘴角不怀好意地勾起,我心中警铃大作,可犹豫着后撤的速度完全没他野猪突进得快。
沈一亭趁我不注意对着我的脸就来了一口。
搞得我都懵了。
“……啊啊这是在外面你干什么!?”被亲吻的地方发烫,足足可以烧尽脸皮,我推不开沈一亭,这家伙跟狗皮膏药一样粘人。
沈一亭十分悠哉,隐隐透露出些许狡猾的满意,他一脸写着“没关系”,但我可不觉得没关系——在一个高中生面前搂搂亲亲像什么样子!?
慌乱之中,我抽空望向前方的高中生:“那个,袁学席……”
但是来不及了。
“哥,你们是……我想的那样吗?”
袁学席睿智明显已经呆了,大脑都停止运作,仿佛灵魂出窍。
这也不能怪他,估计袁眉没和他说我是gay这一重磅消息,也更没人告诉他如果自己的重组家庭哥哥和自己的偶像在一起了,他该摆出怎样的表情。
我:“呃……这个吧……”
几秒后,袁学席终于回过神,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他跳起来叫嚷着:“我的天,哥,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告诉我啊!”
“低调一点嘛。”
“……”
几秒后,袁学席眼里那震惊逐渐化为了崇拜,搞得我情不自禁露出骄傲笑容。
我双手叉腰,下巴抬得老高,“干嘛这样看着我?有话就说。”
袁学席凑到我面前,悄咪咪问:“哥,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没想到你这么八卦啊,”我说,“前一阵子在一起的,没多久……还是热恋期。”
袁学席眼中的光更亮了:“哥,你们会经常在一起吗?以后可以经常听到你男朋友唱歌吗?”
我摸了摸鼻子,“当然可以啊。”
袁学席:“那真是太好了!”
我哈哈大笑:“近距离追星爽吧?”
袁学席:“爽!”
沈一亭:“……感觉成了工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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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洽的气氛维持不了多久。
一个电话打进沈一亭的手机,他偏开头去接,我却见他眉头越拧越紧,很快挂断电话。
“待在这儿等我。”沈一亭简单交代后,就往橙红里面走。
这是干嘛去?发生了什么?
好奇心驱使我,我当然不会听他的话,所以对袁学席说“别动啊,你在这儿等我”,便马上闪进了橙红。
吧台旁闹哄哄围了一圈人,沈一亭正往中心方向挤去,我看不见里面的人,也听不清他们的声音,总之感觉尖锐、嘈杂、令人烦躁。
越靠近,那种呼之欲出的不适越发明显,直至我清晰地听到余敏红的声音。
“滚——!!”
我第一次听到她不顾形象地嘶吼,紧接着是玻璃瓶摔碎的声音——周遭的一切瞬间静音了。
我扒开人群,冲入视野的是一个垂着头呼哧喘气的男人,他头上攒着一堆碎破璃屑,余敏红站在一旁,红着眼,手里抓着半个酒瓶,同时那只胳膊被沈一亭握着。
很显然,没有任何人来得及阻止这一场闹剧。
余敏红想哭却没哭,她抽搐两下,沉重地扒开沈一亭的手,对那个男人说:“你威胁我也没用,我是不会回去的。”
这样坚决的话落到男人耳中,似乎没有激起波澜,他抬起头笑,说着意味不明的话:“当时听你说要走,你到底也没走啊?”
我这才看清,这人就是橙红后门路对面吃烤串的那家伙啊。
[299]
三十分钟后,医院走廊里坐着我、沈一亭、余敏红,还有跟屁虫袁学席。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过来凑这个热闹,余敏红把她前男友脑袋砸破了,又把他送来医院。
沈一亭怕再出事,要求一同前往,俞敏红同意了。
而我那时好巧不巧指着自己问:“那我呢?”
于是就被一起带上了。
现在的余敏红精神虚弱,先前握着酒瓶的手现在还在颤抖,她低着头没说话,脸色很差,委屈、愧疚或是愤恨同时出现在她的脸上。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她。
我和袁学席坐在一旁也不敢开口,倒是沈一亭看上去很悠哉,还翘着腿在刷手机。
没多久,那男人就出来了,头上被包得白花花一片,看上去脆弱,却也没有服输的意味。非要形容的话,就是不屑。
余敏红抬起头看他,神色肃穆,没带任何表情。
二人沉默地对视片刻,男人先勾了勾嘴角,“红,你变了很多。”
余敏红嗤笑道:“这几年你倒是屁都没变,还是那副恶心人的样子。”
“那很重要吗?”男人耸肩,毫不在意,“我最大的改变你没看到,我希望你回来,继续我们的生活......还有音乐,这是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和你提议的,不过你似乎完全不留情面,这次还,”
他指了指包住的后脑勺,“把我砸成这样。”
第74章 剥离苦难
“你活该。”余敏红似乎不想继续对话,偏开头。
“你为什么不走?”男人却不善罢甘休,一步步逼问,“又为什么一直单身?你敢说你对我没有留有情念?”
“你真是很自恋,这一点也一直没变,”余敏红甚至都没看向他,对空翻了个白眼,“我没走是因为我的乐队在这儿,没谈恋爱是因为觉得自己一个人也很好,我不需要提供情感慰籍的男性,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跟你的乐队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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