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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之遥(近代现代)——十八鹿

时间:2024-10-16 21:41:48  作者:十八鹿
  白景看了眼那个装紫砂壶的礼盒,说:“找这个大师做壶,起码得提前一个半月,你不是一时兴起啊。”
  闻亦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继续啃指甲。
  这段时间住在盛星河那里,他在家没事就东翻翻西翻翻,当然,盛星河是同意了的。
  这些天里,他翻出了盛星河的同学录,小时候的玩具,画画的蜡笔,竞赛的奖杯,小时候和父母去旅游时拍的照片。
  看着盛星河的这些干净又洁白的成长痕迹,闻亦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多么具体的人。
  他不是凭空冒出来的,他是一点点长成现在这个样子,他轨迹清晰可循,为人正直可靠。
  闻亦想,盛星河是一个本身就很好的人,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似乎可以不用担心会被伤害。
  而且这个人还这么爱他,天真又蛮勇地爱着他。
  白景看了看快被他咬秃的手指甲,又问:“跟院长都说好了?”
  闻亦嗯了一声,把指尖从嘴里拿下来,说:“医院招实习生的时间早过了,不好塞人。但我之前打听到他喜欢收集紫砂壶,这个送出去,肯定没问题。”
  白景:“盛星河也答应了?你跟他说了没有”
  闻亦摇了摇头:“还没完全定下来呢,院长那边搞定了再说吧。我还想让他一边实习一边考研,让医院那边关照一下,他时间上才能自由点,不耽误学习。“
  白景:“你自己就决定了?别一头热,回头人家不领情。“
  闻亦想了下:“说服他可能是有点麻烦,但是问题不大。“
  想到盛星河,闻亦忍不住笑了,跟白景吐槽:“狗脾气,执拗了些,但一直是个知好歹的人。”
  而且,如果他们真的……确定了关系,那这种事就是平等关系中的照顾,而不是自上而下的施予。
  盛星河自尊心是强,但不是做意气之争的蠢人,他从不排斥成长。又事关他的前程,闻亦觉得他肯定知道怎么选。
  白景看了看时间,说:“那正好,我送你过去吧。”
  闻亦拒绝:“不用,我还得先把石膏拆了,然后去趟……疗养院。”
  白景闻言一顿,看了看他的腿,沉声问:“又去?”
  闻亦皱了皱眉,有种害怕催生出的抗拒,说:“一个多月没露面了,该去了。”
  白景缓缓吐了口气,说:“你这腿……”
  闻亦:“没事儿,我先拆石膏,然后再过去。”
  白景把杯子里的茶一口饮尽,站起来:“行,那我先走了。”
  闻亦点点头:“回见。”
  白景走后,闻亦处理了一点要紧的工作,签了一堆累计的要签字的文件。
  途中,他转头看向的落地窗外面,这场雨那么大,空气里全是白茫茫的水气,里面仿佛能游着鱼。
  突然,一个雷在天边劈开,闻亦看到了皱了皱眉。
  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心慌。
 
 
第70章 他早熟又早夭
  闻亦在办公室待了半个多小时,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他就拎着装紫砂壶的礼盒离开了办公室。经过刘助理的工位时,他停下了脚步。
  刘助理头都不敢抬,做贼心虚的样子好明显。
  闻亦都快被他气乐了,啧了一声:“你娇羞个什么劲?抬起头来。”
  刘助理抬起头:“陛下。”
  闻亦:“朕问你,鱼缸里的鱼为什么少了一条?”
  刘助理不敢说话。
  闻亦:“说话。”
  刘助理声若蚊蝇:“昨天,又死了一条。”
  闻亦是真的无语了,那鱼可不便宜,有钱也不能这么造,而且办公室的鱼老是死算怎么回事?
  做生意的人可能都有点迷信,闻亦还好,养鱼也是受风气影响。大家都养,他不养就好像不合群似的。
  可是他虽然不信这些,但是这鱼死个没完,还是让他心里有点不舒服。
  天气也差,总有种不祥的预感,感觉今天要办的事不会很顺利。
  他沉默片刻:“刘儿,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刘助理忙道:“闻总,古人云: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这几天风雨大作,那条鱼肯定是化龙去了。它留下的龙气祥瑞,一定能保着咱们公司一飞冲天。“
  这话把闻亦都说懵了,目瞪口呆,最后还是算了,威胁刘助理一番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他乘电梯下楼,到了市场部的楼层时,电梯门开了。
  黄经理进电梯,看见闻亦喊了句:“闻总。”
  闻亦正低头给司机发信息,听见后只嗯了一声。
  电梯匀速下降,两个人站在电梯里太安静了,黄经理怕冷场,就找话跟闻亦说:“闻总,那个盛星河请假挺长时间了,销售部经理昨天还问我呢,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接下来有个工作……”
  闻亦打断他:“他不回来了。”
  黄经理愣住:“啊?”
  闻亦低头编辑短信:“应该过几天就会来办离职,工作上你让他提前安排别人吧。”
  黄经理不敢多问,只点点头说知道了。
  出了闻风大厦,上了车,闻亦坐在后排,想起刚才和盛星河通话时,那家伙吞吞吐吐的,像是有什么事。
  转院,他开始思考。
  转院的话,又要重新做很多检查。也没说转到哪家医院,距离远的话,可能还要重新找护工。
  他估计盛星河身上是没钱的,又不好意思开口问自己借,所以才那么吞吞吐吐。
  想了想,他拿出手机给财务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他对那边交代:“你帮我安排一笔款,销售部的盛星河,转五十万到他卡上,走我的帐。”
  说完他突然想起盛星河拿着跑车钥匙往他身上砸的样子,又说:“等等……明天,不,后天再转吧。”
  得先跟盛星河通个气,不然那家伙肯定要生气。
  直接去了XX医院,先去见了院长。如他所料的,紫砂壶送出去,事情就定了下来。
  和院长分开后,闻亦直接去了一个熟识的骨科医生的诊室,准备把石膏拆了,可以省去挂号的时间。
  医生看了眼闻亦脚上的石膏,忍不住笑了,说:“嘿,你这脚。”
  在石膏上画画的他见得不少,但是出现在闻亦身上,那反差感就有点大了。他用手敲了敲,说:“真够灿烂的。”
  闻亦抬起脚,费力地伸到他眼前炫耀:“好看吧?”
  “好看好看。”医生问:“谁给你画的?”
  闻亦:“我家小孩儿画的。”
  医生闻言转头看向他:“小孩儿你搞出私生子了?”
  接着他立马又否定:“不对啊,你找的都是男的,也搞不出来啊。”
  闻亦笑骂:“滚。”
  医生:“先拍个片子,确定恢复状态。”
  拍完片子,医生看了下,说:“可以了。”
  然后就用石膏锯把闻亦脚上的石膏切开,卸了下来。
  闻亦的眼睛追随着他手上取下来的石膏,说:“这石膏我要带走,你给我找个袋子。”
  医生看了眼石膏,又看了闻亦两秒,说:“行,我给你找袋子。”
  闻亦从医院出来,手里拎着医生给的袋子,里面装着切下来的石膏。
  司机问:“闻总,去哪儿?”
  车窗外暴雨如瀑,让闻亦的声音听起来都有些模糊,他说:“去疗养院。”
  说完,他转头看着车窗外雨水在玻璃上淋出的蜿蜒痕迹,抬手抠了抠。
  很焦躁。
  他今天突然有一个莫名其妙的打算。
  性格有缺陷的人不配谈恋爱,拿爱治病只会病得更重。闻亦知道,自己不能拖着过去的自己和盛星河相爱。
  疗养院房子的阴面在外墙的砖缝上生了密茸茸的苔藓,形成一种自然优雅的网。此时下着暴雨,苔藓如吸了水的海绵附在砖缝上。
  闻亦穿过长廊,突然发现自己手里还拎着装石膏的袋子,太紧张了,都没注意到。
  他来到了闻琳琅所在的病房,走了进去,闻琳琅坐在床边没有抬头。
  闻亦看她身上的衣服,还有头发,收拾得都很干净。这家疗养院价格不菲,环境好,服务也很到位,可以让一个精神病患者做到看起来的体面。
  医生看了闻亦一眼,像以前无数次那样提醒他:“别离她太近,会伤你。”
  像说一条名声极差应该远离的恶犬。
  然而闻亦不可能在闻琳琅身边缺席,冒着每次可能都要受伤的觉悟。因为闻勤生已经老了,人们看着他,就可以看到他生命的尽头。
  闻家的佣人,疗养院的工作人员,想要这些人照顾好闻琳琅,所需要支付的不仅仅是佣金,还有家人的在乎。
  如果连闻亦都对她不闻不问,她很快就会被敷衍、被怠慢,在剩余的人生中更进一步地丧失尊严。
  医生说完就离开了,让他有事就按铃。
  闻亦看着坐在床边的闻琳琅,她今年五十多岁,脸上开始有皱纹,给人的感觉却不是衰老,而是枯萎。
  闻琳琅以前也不是这样的。
  闻亦见过母亲年轻时的照片。
  那是他出生前一年的夏天,闻琳琅要坐游轮出游,置办了很多行装。她站在镜子前对镜自照,闻勤生在一旁抓拍了这张照片。
  照片上,闻琳琅站在镜子前,穿着一身洁白的洋装,整个人看起来光华通透,表情看起来有些苦恼,她在为戴哪一朵腕花而纠结。
  红色,还是白色
  她看起来迟疑不决,仿佛这件事解决了,她人生唯一的烦恼也就没有了。
  闻琳琅的前二十年,过的一直都是这样的生活,人生无风无雨,一片光明的坦途。
  闻亦想,那个时候的她势必也想象过自己的以后,等着一个不知道在哪里的男人朝她走过来。
  闻琳琅的书房有一个沉重精良的沉香木书架,上面满是装帧精良的文学名著,那个男人的形象也许就存在于其中某一页。
  闻勤生绝不会将她婚配给一个品行不端的公子哥,他会用他那精明尖锐的眼光,给她找一个全天下最好的丈夫。
  然后她会从闻勤生的身边走到那个男人身边,继续自己矜贵的人生。
  闻勤生的妻子过世早,他一直没有再娶,以一个霸道严厉的父亲形象,呵护着女儿长大。
  但是从名字就可以看出他对女儿的疼爱程度,用一般的宝石来命名都不够。
  琳琅,是所有珠玉珍宝的总称。
  她如珍似玉,是闻勤生碰在手掌心的明珠。
  三十年后,明珠一样的闻琳琅变成一颗黯淡的鱼目。蒙着尘,枯萎着,在疗养院度过余生。
  如果时光真的能倒退,闻亦想回到照片中,那个一切都还没来得及发生的时间,告诉她:“妈妈,千万别上那艘船。”
  那年夏天,闻琳琅在船上被一个水手qj。
  闻勤生知道这件事之后,带人上了那艘船,找到了那个水手。在那个年代,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又花了多少钱。
  总之那个水手从此再也没有上岸。
  然而过了一段时间,闻琳琅发现自己怀孕了。
  闻勤生的第一反应就是希望她能生下来,缘于男人骨子里对血脉的偏执。
  他当然知道那是qj犯的孩子,可同时那也是闻琳琅的孩子。
  有些人会看到这一半,有些人会看到那一半。
  然而闻琳琅的剧烈反对让他有些迟疑。
  这时,医生看出闻勤生的迟疑,告诉他:“女人天生有母性,怀孕后期会分泌催产素,诱导母性本能。可以让母亲爱上孩子。”
  你看,连基因都在欺负女人。
  绝情、残忍、蛮不讲理,犹如钝刀温柔地杀人,将女人嵌刻入这样的人类文明和社会秩序里。
  女性堕胎权的争论至今不休,先是宗教,后有法律,也许还有亲人,它们争先恐后想要控制女人的子宫。
  时至今日,能合法堕胎的国家仍然寥寥无几。
  可qj却无处不在。
  不知道这些愚蠢又自私的人什么时候才能明白,qj犯从不分人种、宗教和国籍,也只有拥有子宫的人才有资格讨论堕胎权。
  最后,医生提出建议:“可以先瞒着她,到了孕后期,我估计她就能接受这个孩子了。”
  闻勤生未能摆脱时代的局限性,父权思维让他替闻琳琅做下了这个决定。闻勤生没有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和那个qj犯一样的错误,就是罔顾了闻琳琅的意愿,夺走了她对自己身体的支配权。
  人往往会以爱为名,做出愚蠢的事,即使是闻勤生这样精明的商人也不能看透这一点。
  闻琳琅精神一直恍惚不安,所以发现不对劲的时候,闻亦在她的肚子里已经存在了四个多月。
  她得知真相后,面目骤然惨变,当天晚上就发了疯,把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打砸了个干净,用最愤怒恶毒的语言咒骂闻勤生。
  远离了她四个月多的噩梦,以一种更加让人崩溃的方式掳获了她。
  那是一种比qj更彻底,更势不可挡的侵犯。
  就在自己肚子里!
  情况并没有如闻勤生预测得那样发展。
  强烈的情感会扭转生物学规律,不是所有母亲生来就必须爱孩子。母猴子被qj后情绪也会受影响,虐待甚至杀死幼崽。
  未开化的动物尚且如此,更何况一个高度文明且自爱的女人。
  闻勤生一边安抚闻琳琅,一边期待奇迹发生,时间和亲情撕扯。
  闻亦的存在,其实就是这种撕扯带来的不可逆转的苦果 。
  闻亦曾经对盛星河说,这个世界有铅笔,还有橡皮,就是为了告诉我们有些错误是可以修正的。
  但是我们必须得承认,这个世界还有一些错误是不可逆的,闻亦就是一个无法修正的错别字。
  落笔成形,框在一个格子里逃不出去,错误、别扭、打了大红叉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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