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薄雨走出两步抓着她,猛然向海中一拉!
林知微被拉得向海浪冲去,上前两步才止住冲势,这么近的距离,她被拉得差一点就要去抱她了。
正在这时,海潮正盛,浪头汹涌着撞向观景台,被观景台的玻璃护栏回挡,卷起比她们还要高的高度,砸向两人!
季薄雨就在这轰鸣声中稳稳抓着她手臂,背对着浪,大笑说:“姐姐!现在还不高兴吗!”
林知微浑身湿透,吃了一嘴咸苦,本来哭笑不得,听到她的话,笑着摇头,自然而然地说。
“没有!”
她浑身湿透,却没有丝毫不高兴。
季薄雨有些得意。
那也是很讨喜的得意,得意得即使头发湿着全贴着脸,也显出一股天真的兴奋来。
“所以才和你说,要高兴!要开心!不要想太多!难过就来找我!我总是很高兴!”
林知微冷静地说:“好。季薄雨,我喜欢你。”
林知微说话声音不大,是怕被季薄雨听了个清楚。
可她说话声音也不小,是怕季薄雨听不见。
她想让她听见自己在冰冷的海水冲刷下不停跳动的心脏声音,几乎震动胸腔。
她甚至想把心脏掏出来让她摸一下,看她听到后,会不会露出不喜欢的神色。
但季薄雨这样的人,即使不喜欢,回应想必也是温柔又有力量的样子。
她不敢,她却又大胆。
她很少喊她的全名。
她很认真。
可她所有的声音都被褪去的海潮掩盖。
海潮后退。
它确实到了退场之时,退去后岸边静悄悄的,像退出这处舞台,也像为舞台上两个主角留下交心的机会。
季薄雨当然也湿透了。
她额发贴着脸,很狼狈,很鲜活,像一条海底游来的属于她的鱼,大声回应说:“姐姐,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啊,浪太大了!”
林知微笑了笑。
她自觉自己笑得一定很无可奈何又满眼喜爱,可能眼底深处还藏着些疯,但还好夜晚那么深沉,季薄雨看不见。
是我的就好了。
我唯一的、明媚的女孩。
但她不能这样。
“什么都没有,小雨听错了吧?我特别开心。”
林知微摇了摇头,声音稳定,什么也听不出来。
季薄雨:“我也开心!”
季薄雨,我说我喜欢你。
喜欢得难以忍受,小心翼翼……
又大胆非常。
第23章 流量
林知微说话时, 狂浪正撞上观景台边角,飞起两米高。
她声音在浪的怀中带了一些回响,像弹向一堵转瞬即逝的墙。
季薄雨……
季薄雨其实听见了。
不仅听见了, 还听得清清楚楚,听到她冷静的语气,听到她说季薄雨,我喜欢你。
季薄雨很高兴, 但高兴中又有一丝不明白。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句喜欢会在海浪中突如其来,放在之前,她会以为林知微说这句话是单纯的喜欢, 就像林青也很喜欢自己一样。
但那么冷静, 那么专注的眼神里, 传达的绝不是这样的喜欢。
或许是直觉,也可能是本能, 她第一次在林知微面前说谎。
她借着海水的掩饰, 大笑着说她没听见。
季薄雨人生中几乎没有说谎的经历,说完之后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只好一直笑。
和林知微牵着手找她的鞋子时在笑, 和齐止一起用顺丰把活鱼寄回杭州时还在笑, 走回房间拿起手机也在笑, 从头到尾嘴角就没下来过, 拿着手机进浴室之后才突然蹲下来,收起笑容,想和曲竹发消息,问问她这又是怎么回事。
但她捏着手机半天, 删删改改,最终还是没打出一个字。
她隐隐有点预感, 而她的预感从不出错。
她不太想和别人说了,这毕竟是她们两个的事。
这样对姐姐来说也不公平。
如果非要问的话,那就回家问问妈妈。
**
落地杭州,迎接她们的又是潮湿雾雨。
从晴空万里的福州回到阴雨连绵的杭州,季薄雨回到熟悉的家,率先去找季怀心。
季怀心正伏案书桌,在忙一套新的UI设计,似乎要做APP。
季薄雨关上门,靠住门板,慢慢滑坐到地上:“妈妈,我有点事想问你,但又不想问你。”
“嗯?”不论多忙,只要季薄雨来找自己,季怀心总会第一时间把注意力分给她,问,“为什么?”
如果林青是处处为孩子着想忧心忡忡的类型,季怀心则是很擅长给孩子留有空间的类型。
就像现在,季薄雨坐在地上,五分裤贴地,可能脏了。
控制欲强的母父会要求孩子从地上坐起来,如果孩子不给出后续行动,指责会继续升级,到最后则会演变成道德问题。
譬如我怎么生了你这个不知干净的东西,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只会把自己的人生搞得一团糟,你以后该怎么办,废物一个,收拾收拾嫁人吧。
骂得可谓杀人诛心。
——毕竟绝大多数婚姻和当奴隶倒也没什么区别。
——昏了头,才自囚。
这些人看似爱孩子,实际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控制欲,让孩子自责,方便以后的管理。
在自己的人生中没有掌控感的家长是一枚不可控且不定时的炸弹,不知何时就会爆开,把孩子炸得粉碎。
孩子唯一能做的、也是必须要做的,就是逃。
不要试图改变任何人,尤其是这样的母父。
季怀心则完全没有这种迹象。
她相信自己的孩子之后会把裤子整理干净,更何况家里洗衣机很多,不至于因这个而和孩子产生争执。
她就是这样很不拘小节、能说出“做事要抓主要矛盾”的妈妈。
季薄雨犹豫了一会儿,说:“我觉得这好像是……很私密的事,牵扯到另一个人,也不知道从哪提起。”
季怀心:“难道你有喜欢的人了?”
季薄雨没有被戳穿的羞涩,也没有被妈妈发现的震惊,而是皱起了眉。
这可是个不常见的反应。
季怀心再次猜测:“有人追你,但你对那个人没什么好感?”
可这也不符合她对自家女儿的了解。
如果季薄雨对另一个人没什么好感,手里那把刀会比任何人都快,把乱麻砍死在萌芽,毫不客气,快刀斩乱麻应如是。
季怀心做出了最后的猜测:“有人喜欢你,你也不清楚你对她是什么感情?”
一直半低着头看地毯花纹的季薄雨这才仰起脸,迷茫散去了一些:“可能……是吧。”
季怀心很高兴,说:“要给你买个蛋糕庆祝一下吗?”
季薄雨:“……?”
季薄雨:“妈,你干嘛。”
季怀心:“这可是你人生头一回,还不让我高兴高兴了?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难得的体验,当然要庆祝了,说不定你还能谈个恋爱呢。”
季薄雨:“你让我补习数学那会儿可不是这么说的……”
季怀心:“我这几天在外面其实也跟着你干妈认识了不少人,妈妈也和你说实话,妈妈以前是有点狭隘了。”
季薄雨后脑靠住门板,适时给出回应:“嗯?”
季怀心:“如果我能再厉害一些,你的选择也会变多。就像你干妈,我要是有她那么有钱,可以把你送出国接受教育。你并不一定是学不好学科,可能是有些学习方式不适合你。妈妈前段时间情绪不好,逼你逼得有点紧了,妈妈和你道歉。小雨,妈妈对不起你。”
季薄雨:“接受你的道歉,我爱你。还有,我在努力学数学了,我相信自己能学好,别给我转学,而且你要是真的那么有钱把我送出国,我就遇不到姐姐了。这样不好。”
季怀心笑着说:“那真不要蛋糕?”
季薄雨提高声音:“妈!八字没一撇呢!”
季怀心摆出投降的姿势,在桌子上趴下来,视线向下,看着自己靠住门抱住膝盖的女儿,放轻声音说:“小雨,如果有人真的向你展露了自己的感情,你也不觉得讨厌,那就试一试吧。这么好的年纪谈一场恋爱,以后想起来都是难得的回忆。”
她说完,又补充说:“你也该去尝试了,我在别的地方教了你很多,恋爱还是要你自己谈,这没人能帮你。”
季薄雨罕见地表现出了一点不确定,而且对这个问题考虑了很远:“妈妈,如果最后结局不好怎么办?我不想到了后面两个人都不高兴,我想都开开心心的,要是收场得很难看,我怕两个人都会难过。”
季怀心诧异地说:“你竟然会想这么远?”
季薄雨从地上坐起来,跑向床边,举起一个抱枕砸她妈妈。
季怀心靠住赫曼米勒笑得前仰后合,接住她的枕头攻击,说:“对不起对不起,妈妈实在是没忍住……没忍住……逗你太好玩了……”
季薄雨收起佯装的怒意,说:“别逗我了,妈妈,给我点建议。”
季怀心沉吟了会儿,才说:“小雨,感情这个东西很常变。就像我之前和你说过,人的关系不会一直保持不变,这个道理也适用于恋爱。要么更好了,要么变淡了,不会说我们永远维持在一个维度上。可能有些朋友之间会这样,但这样的也很少。”
季薄雨:“嗯。”
季怀心:“不用太去拒绝,顺其自然就好,适当的时候甚至可以迎合。你的体验是最重要、也是第一位的,我也和你说过,体验谁也夺不走,名利都可能被人从中作梗,但体验不会。”
季薄雨:“所以呢?”
季怀心:“所以如果那个人已经重要到让你来问我的地步,那试一试也无妨。我的宝宝,那个人对你肯定也很重要。”
季薄雨把这几句翻来覆去地想,最后点了点头。
“谢谢妈妈,我去给你倒点枸杞水。”
“好。”
八分满的玻璃杯被放在桌上,里面枸杞浮动,渐渐沉底,冒着热气。
季怀心拿起一旁的框架眼镜戴上,迟迟没有工作,而是继续看热气上升,喃喃自语。
“之前都没什么迹象,是谁呢……”
“难不成是微微?”
**
新一周的周一,江越上早上第一节课的脸色像死了三天的尸体。
她昨天熬夜打了游戏,昏昏欲睡,也真的睡了,被老师连着砸了两个粉笔头也没砸醒。
林知微这天还是没来,曲竹继续心安理得地霸占她的座位,拽了拽季薄雨的袖子让她看江越。
季薄雨差点没忍住笑,回过神来又把视线投向黑板,小声说:“别闹了,听课。”
曲竹肘着下巴点头,看似是在听课,实际上听没听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下了课,季薄雨拿出手机搜数学视频,被曲竹看见,疑惑地问:“小雨,你怎么在用流量,学校里有wifi,全校覆盖的。”
季薄雨:“收费吗?”
曲竹:“免费啊,这还要钱那咱的学费都干什么吃的。”
季薄雨关上数据流量连上学校的校园网,下了个移动的APP。
曲竹本来要去找江越,偶然往她这看来一眼,奇道:“下这个干嘛。”
季薄雨:“我手机的套餐只有八块,这几天一直在用流量,没想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欠费了,我记得能找客服……”
她指尖在屏幕上跳跃几下,点进去,用本机号码登录。
季薄雨刹住了话音。
登录之后,APP自动转到了首页,而首页上最醒目的位置写着两个项目。
话费余额,流量余额。
本月话费余额9987元,本月流量余额297.3G。
林知微骗她的。
她根本没给她办八块的保号套餐。
而是往这个不知道在她家住多久、也不知何时离开的妹妹手机卡里,充了一万块。
第24章 一天
季薄雨坐在位置上攥着手机, 手心不知为何出了一点汗。
她盯着上面的数字反反复复看了很久,手指动了动,把页面向下拉——
她像是怀疑这是bug似的, 刷新了一下。
数字岿然不动。
这不是bug,是真的。
可能是想着季薄雨不会在意话费多少,也可能是赌季薄雨不会专门去查,林知微没有和她提过。
季薄雨握着手机的手有点发抖。
一万块。
这可是一万块。
不是, 谁会一次给自己的手机充一万块的话费啊?
她点开林知微的聊天框,抖着手打字,不知道打了多少个感叹号, 打完了又删掉, 删删改改, 一直在输入中。
季薄雨编辑了一整个课间也没编辑完,纠结得很。
对面那个却不像她, 简洁迅速, 一个白色气泡框弹了过来。
【干嘛呢,怎么一直输入中】
季薄雨被吓了一跳。
【你怎么知道我在输入中!】
林知微回复得很快。
【想给你发消息, 点进来就看见你在输入中, 可我等了十分钟也没等到你发来消息, 难道微信坏了?】
季薄雨毫不犹豫甩锅软件:【嗯, 它坏了】
林知微:【哈哈】
文字实在太受限制, 季薄雨几乎能想象她此刻的表情,眼睛稍微眯起一点,嘴唇张开,靠从喉腔出来的气流笑出气音, 带着点无奈。
林知微:【所以呢,小雨找我有什么事?】
上课了, 季薄雨抬头看了一眼,是生物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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