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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人永浴爱河(近代现代)——杏玖

时间:2024-10-18 07:13:08  作者:杏玖
  赵叔回头白他一眼:“你俩去外面看看,这条街上哪家店没有整这出?”
  一如赵叔所言,迟良和许识风只走过了小半条街,就已经在至少四家店前看到了新摆的圣诞树,几乎每一家商店的橱窗上都贴着麋鹿、松树与白胡子红帽老人的窗花。街道拐角处一家咖啡店更是在橱窗里堆满了鼓鼓囊囊的礼物盒。一个穿着长大衣与百褶裙的女生正站在前边,指挥男朋友忙前忙后地拍照。
  看到他们,迟良想起了那个学吉他的小孩,对许识风说:“你猜那个小朋友今天和我说了什么?”
  “他说,迟老师,求求你别拖堂了,快点放我走吧。”许识风随口猜测,转而又否认掉,“不是吧,你今天出来得很准时啊。”
  “他说,”迟良想起那句话,还是觉得离谱,“他要去约会!我都怀疑我耳朵出问题了……”
  许识风听着迟良飘忽的口气,想象出他那副震惊到石化的模样,霎时间乐不可支:“因为今天是平安夜啊,就是要出来约会的。”
  说罢,许识风偏头看向迟良,眼睛里依然含着一抹笑意:“迟老师,你也在约会啊。总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吧?”
  这句话是这样用的吗?迟良失笑着耸耸肩,他随着许识风的脚步,路过那对拍照的小情侣,路过圣诞气息满满装点的西土城街,这儿离蓟艺院很近了,笔挺的道路两侧,同样种着一株株丰茂的栾树,秋冬花落,枯粉色的果实坠在枝头,如同风中一颗颗摇曳着的怦然之心。
  前边地铁站的入口,也有一侧被栾树高大的树冠笼罩着,台阶上落了几枚浅褐色的小灯笼。许识风站在电梯口,转头招了下手,示意迟良快些跟上。
  “去哪儿?”迟良问。两人若是在蓟津闲逛,决定权一般都在许识风手中。
  许识风摇摇头,冲他展颜一笑:“我也没想好,就,随便坐?”
  两人真就坐着五号线,漫无目的地在隧道中飞驰。人挤人的蓟津地铁,在这一天更是成了一节长长的罐头。站在他们身边的两个男生穿着涂鸦元素的朋克羽绒服,艰难地抽出一只手刷视频,一惊一乍的议论声,悉数传到了迟良与许识风的耳畔。
  “我去,那个日出计划要上音综了!”
  “是之前在捕梦音乐节上的那队不?我还有点印象诶!”
  许识风堪堪听了个开头,一颗心便沉了下去。如果可以,他只想直接拽着迟良走远些,可在这间摩肩接踵的车厢,他们连转个身都困难。
  没办法,他只好认命地、无奈地听那两人继续说下去。
  “真是签了个好公司啊,据说鹭岛那场,日出计划的表现其实蛮水的,但偏偏出了水花的也就他们,其他那些小乐队这会儿又没声没息了,诶,命真是好……”
  “哈哈别酸了,羡慕不来,不过说不准咱们以后也能火呢!”
  “先把主唱招到再做梦吧!连个唱歌的人都没有就搁这儿吹牛!”
  ……
  字正腔圆的广播音中,车厢停稳。许识风说着借过,紧紧牵了迟良的手,走出地铁站,从暖气人声的环绕,重新走入了蓟津清净冰凉的空气里。他的目光在萧索的街景逡巡了一圈,落在崇文门站的路牌上,余光又偏,瞥见迟良沉静到看不透情绪的侧脸。
  许识风重新将衣领拉高,将下巴埋进一片绒毛里:“至少倒摆钟不用找主唱,还是比他们强上一点的哈。”
  最后一个尾音还卡在嗓子里,许识风脑海中猛地浮现出肖啼消失在地下室楼梯口的背影,又讪讪地低下了头。
  倒摆钟会不会真的到了要找新主唱的地步……?两两无言间,他如何问的出口。
  “……说的也是。”片刻后,迟良像是终于从思索中回过神来,嘴角噙着一个不置可否的笑容。
  浓厚的灰云铺满了天空,遥望天际,似是摇摇欲坠。方才急着从那片窒息中出逃,也没管地铁停在那儿,急急忙忙就下来,倒也是将那声闲逛闲了个彻底。蓟津八街九陌曲曲折折,走得多了,也觉大同小异。直到胡乱晃悠到了一个岔路口,许识风才停下了脚步。
  “你看!”当瞧清了面前摊位上的布置时,许识风的眼眸瞬间明快了起来,他指着老板手中的一把塑料环,“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之前在南锣鼓巷的时候?”
  “……嗯?”迟良顺着许识风的手指看了过去,心中讶然,旋即明白了许识风语调中难掩的雀跃,“你说呢。”
  其实用不上两人开口问,见他们在摊前说起了话,老板立刻绕上前,热络地招呼:“平安夜,两位小哥套个圈玩玩呗!”
  摆在地上除了套圈摊万年不变的毛绒玩偶,居然还多了一排用礼盒包装好的苹果,用大红的缎带扎了一个个胖乎乎的蝴蝶结。许识风暗笑赵叔那句与时俱进真是绝了。他从老板手里换了十个圈,和迟良一起站在画好的白线后。
  “这一次你教我。”许识风提议道。
  “我也没那么厉害,”迟良的目光落在那一个个礼品上,“那你先试试。”
  假谦虚,许识风在心里咕哝一声,那个半人高的无脸男还在他家柜子里收着呢。他瞄准一个笑得傻乎乎的哆啦A梦,手中的塑料圈在胸前的高度比划了几下,犹豫着扔了出去。
  塑料圈斜斜落在一旁,连个边都没擦着。再一次认清了自己的实力,许识风立刻停止了浪费行为,将剩下的圈一股脑地往迟良的手臂上套,嘴里说着:“你来你来。”
  迟良将手从棉外套的衣兜里抽出来,拿着圈环,在原地停了一会儿,这才抬手,往许识风方才铩羽而归是那个方向掷去。
  他扔出的第一个圈,堪堪擦过了哆啦A梦的头顶;第二个圈,碰到了机器猫的侧边,往旁边歪去了;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老板时不时伸长手里的杆子,将那些落空的圆环利索地挑出来。直到迟良手里还剩最后一个圈,那个哆啦A梦依然坐在原地,憨态可掬地看着他们。
  许识风指了指离他们最近的那排小钥匙扣:“要不套个这个算了。”
  迟良抿了抿嘴唇,目光扫过第一排的小玩意,犹疑了短短一秒,还是固执地盯在了机器猫的身上。
  他摇头,说:“还是再试一次吧。”
  再试一次,最后一个圈在许识风希冀的目光中,轻盈地往前飞去。
  它侧落在哆啦A梦圆滚滚的手边,在地板上弹了一下,竖立着咕噜噜滚过那一列玩偶,撞上老板的鞋后,倒下来,一动不动地贴在地上。
  套圈就是图个乐,十个圈但空手而归的在蓟津多得数不过来,老板适时将手里的塑料圈又递了过来:“再试试不?我刚刚看你俩扔的可接近了,运气差点,这把就准了!”
  “不用,”迟良摇头说,“就这样吧,随便玩玩。”
  说罢,他揽过许识风的肩,转身往另一个方向离开。走了一段路,迟良默不作声地将手放下,刚准备重新塞回衣兜,便被许识风一把握住了。
  “这么心不在焉的啊?”许识风问,“还在想刚刚那两个人说的话吗?”
  他摩挲着迟良被寒风吹得干冷发红的手指,欲言又止地抬眼,对上了迟良乌润的眸子。
  有一句话,自初夏开始,就在许识风的心中悄悄盘旋。曾经委婉地说过一次,只是不了了之。如今再开口,是安慰、还是开导?许识风也拿不准。他踌躇了片刻,还是说了出来:“倒摆钟碰上了瓶颈,说不定也是一个喘息的机会。如果就这么顺水推舟地沉淀一下,把重心放回学校,是不是也是一种应对?”
  “你的意思是,磨刀不误砍柴工吗?”迟良任由许识风攥着自己的手指,却不看他,语气是出乎意料的轻松,甚至带点玩笑的意味。
  很快,这一份轻松,变成了一种难言的嘲弄。迟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声音低而清晰。
  他总算舍得,认真地与许识风对视:“识风,这个世界上不是谁都像你一样,有等待的本钱的。”倒摆钟主唱的那一声质问,终是成为了鞭挞他、审判他的伤疤。
  “迟良,”许识风问,“你是觉得和我也话不投机了吗?”
  “我们的确不是一样的人,”迟良定定地看着许识风。他的声音、他的目光在这一刻,都是如此平静而决绝,仿佛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一字一句间,诉说了什么,也打破了什么,“这种不同,是不会因为……感情,而消失的。”
  许识风握着迟良的手,在他这番话中,慢慢地松了力。
  他听着迟良的声音,竟不觉得伤心,也不觉得无奈,只有令他自己都不可思议的平静。
  这死水一般的平静,像是由迟良的目光中而来,慢慢淹没了他的口鼻、渗透了他的心。许识风深深呼出一口气,心道,他们之间,其实从来都是这样,从来从来都没变过。
  这样想着,许识风也轻笑一声,看向迟良的目光真心诚意地:“你说得对,我现在觉得,很多事情你比我要看得清得多。”
  迟良皱了皱眉,直觉告诉他,许识风并不仅仅在指乐队与前程的事。可许识风说完,也没有彻底松开他的手,依旧虚虚地牵着,和他走在一起,神色如常地同他说着闲话。
  灰黑的暮色压了下来,似是要将这座城市倾覆,路灯亮着一团团柔和的光晕,将他们的影子,也融得寡淡了。迟良忽然觉得好奇怪,这一年的冬天冷得那样早,却直到平安夜都没有下一场痛快的大雪。
  不一会儿,他们走到一扇敞开的圆拱铁门前,上着黑漆的铁杆在橙黄的路灯下反射出温润的光芒,而门后的庭院中,立着一棵近两层楼高的圣诞树,五光十色的彩灯与琳琅满目的小挂饰坠满了墨绿松针枝头。迟良不禁好奇地看了看里面那栋麻石磊起的欧式建筑,镂花的长窗户再往上,是尖屋顶与高高伫立的十字架。间或有如他们一般穿着常服的人在庭院中进出,来去随心。
  “是教堂,想进去看看吗?”许识风在门口观望了一会儿,“好像是可以对外开放的。”
  迟良从善如流地和他一同走到了那棵圣诞树前,离得近,更能感受到它的高大与缤纷绚丽。彩灯安静地亮着,光影微微闪烁,映在两人身上,翩跹而过。许识风伸出手,轻轻拨弄了一下面前那个系着红绸带是金黄小铃铛,迟良听见他感慨道:“我还没见过这么高的圣诞树呢。”
  “我也是。”迟良点点头,忽然背后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两位弟弟,可以麻烦帮我拍张照吗?”
  同他们搭话的,是一位看起来四十出头的阿姨。她围着一条大大的围巾,一手拿着手机,笑盈盈地看向迟良与许识风:“就帮我和这颗圣诞树拍张照片。”
  “可以啊,”许识风痛快地答应了。
  闻言阿姨笑得眉眼弯弯,她把手机相机打开,递给许识风,却没急着站到圣诞树下,而是和许识风并排站在一起,声音热切而温柔:“可不可以麻烦你这么帮我拍,我想要右边是圣诞树全景,左边是栏杆,人也站在这边一点的位置,最上面这个树枝,也拍进去一点……”
  ……迟良听了站得更远了。
  而那阿姨说着说着,扭脸见许识风那满眼茫然而努力理解的模样,咯咯笑出了声。
  “这样吧,”她也朝迟良眨了眨眼睛,示意他走过来,“你们站在我想要的位置,我用这个构图给你们拍一张。”
  只是当个构图参考,他俩也就挺随意地往那儿一站,闪光灯亮过,便是照完了。阿姨招呼许识风去看,迟良则像刚才那样退回一边自个儿待着。身后的教堂门一直敞开,就在这时,唱诗班的声音悠然响起———
  ———“神爱世人,甚至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叫一切信他的,不至灭亡,反得永生……”
  许识风和那位阿姨凑在一起看他们方才拍的参考照,又侧过头,和那位阿姨说了些什么。迟良见他也拿出了手机,像是扫了她的微信,阿姨则拍了拍他的肩膀,施施然走到那棵圣诞树下,看着许识风的方向,在回荡于整个教堂庭院的普世欢腾组曲中,露出一个平和的笑容。
  很快许识风便拍好了照片,阿姨接过手机,点开相册将那几张相片划动看过,满意得不得了:“哎呀,太谢谢你了,你拍得真好!就是我想要的!”
  许识风也笑:“不客气。”
  “那张照片我等下发过来,”阿姨的目光从许识风移到了迟良身上,“今晚教堂会唱很久的歌,你们要不要进去听听?”
  “已经开始了,还可以进去吗?”许识风回头看着那扇门。教堂里唱诗班的歌声与圣诞树的光点一同,萦绕在他的耳畔。
  “可以的。”阿姨笑容不变,扬了扬手机后冲他们告别,“我就先走了,平安夜快乐,小帅哥们。”
  教堂的门前站着两个穿着红白长袍的人,迟良有点拿不准这是不是两位修士。见迟良和许识风走了过来,像是想进去看看的样子,其中一位递给了他们一人一个苹果和一顶小小的圣诞帽,另一位则将他们带进教堂,轻手轻脚地在后排给他们指了位置。
  他们坐的地方靠近白墙,许识风两手握着那个装了苹果的纸盒,和迟良一起坐在壁灯的光芒下。祷告厅的灯光昏沉如水,又似静谧流淌的月华,同样像水一般温润和煦的,是唱诗班的絮语———
  ———“……万王之王很在乎、很看重这群被人看不起的人,弟兄姊妹们,在漆黑的夜里,在这些牧人最寒冷、最无助、最渴望黎明的时候,主的使者站在他们旁边,主的荣光四面照着他们。”
  “今天,主耶稣也要借着我,对在座的每一位兄弟姊妹说,耶稣,他很在乎你!阿门。”
  聆听祷告的人中,亦有人轻轻跟着道了一声,阿门。台前那宽厚而安宁的声音继续说了下去:
  ———“请你对旁边的人说,耶稣很在乎你,耶稣很看重你!”
  迟良和许识风在沉沉的灯光中,情不自禁地对视了一眼,周遭轻语绵延,低柔而珍重。
  神很在乎你。这句话飘过迟良耳边,也在他的心里打了个璇儿,可他只是微微动了下嘴唇,在这份难以形容的突兀与庄严中,什么也没说出口。许识风亦然。而平安夜的祷告,仍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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