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冲进去夺走向非晚手里的刀,血还在滴答往下掉,像是砸在她的心上,硬生生的疼。
叶桑榆喉咙干涩,咬牙一字一顿道:“到底怎么弄的?”
向非晚盯着血淋淋的手,半晌抬眸,笑意苍白:“小叶,有点疼。”
第25章
夜幕降临, 天空飘起鹅毛大雪。
她摁着医药箱,站在窗前,回想起出狱前一天的暴风雪, 进而又想到进去那天的大雪。
狂风呼啸扑面, 一阵凉意, 让她打了个冷战,她真讨厌雪。
叶桑榆推上窗,拎着药箱出来, 没好脸色叫向非晚过来。
伤口横亘掌心,她说是切水果切到的, 叶桑榆不信:“你要怎么切,能切整个掌心, 还切得这么深?”
向非晚抬手示范, 她握住芒果,刀正对着果肉切下去, 无奈叹道:“都是刀子太锋利了。”
叶桑榆恨恨瞪她一眼, 她抿抿唇,说:“轻点。”
“现在知道轻点了,切水果时想什么了?”她板着脸,向非晚眨眨眼,盯着她认真道:“想你来着。”
“你在怪我?”叶桑榆消毒的动作用劲儿,疼得向非晚往后躲, 她黑着脸, 反问:“你再躲?”
“疼。”
“活该。”
向非晚不配合, 一会儿疼, 一会儿要她给吹吹,一会儿又说歇口气, 她疼得受不了。
“刚才不是还很勇猛,站在那看自己流血玩呢。”叶桑榆说起来就生气,向非晚低头说那时还没感觉到疼,叶桑榆嘶了一声:“还敢顶嘴?”
向非晚黑亮眼睛里浮起笑,乖顺道:“不敢了。”
伤口处理半个多小时,最后缠纱布,她非要个漂亮的蝴蝶结,不是大了就是小了,要不然就弄得太紧有点疼,要不然就是纱布太松不舒服。
叶桑榆啪的一声,拍她手臂:“再啰嗦?”
不过到底是依了她重新系了几次,向非晚晃了晃蝴蝶结,噙着笑道:“上次系蝴蝶结还是我被人偷袭那次呢。”
叶桑榆心里翻腾,抬眼看见明亮的笑,无语道:“请问,你受伤了,是在开心吗?”
向非晚摇摇头,正色道:“你给我包扎伤口,包扎得好看,我开心。”
真是病得不轻,叶桑榆懒得吐槽,收拾完垃圾丢掉,拎医药箱回到房间放到桌上,瞥见窗外厚厚的积雪。
路灯照着,雪片被狂风卷着打旋儿,路上不见人影,亦是完全没有新年的滋味。
她的手机铃声在客厅响起,董正廷打来电话,叶桑榆恍然记起这茬儿,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8点半。
“我……”
“小叶。”向非晚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她捂着听筒:“干嘛?”
“我要喝水。”
“等下。”她刚要对着话筒说话,向非晚又叫她:“小叶。”
“又干嘛?”
“我饿了。”
“知道了!”叶桑榆只能歉意道:“董先生,今天太晚了,而且还是新年,咱们回国再见吧,祝你……”
“小叶。”
“来了!”她火大地冲到厨房,向非晚正在单手搅拌饺馅,“你看,我可以单手做饺馅儿。”
“……”
叶桑榆最终没出去,董正廷发来信息说新年快乐,她想起来,她那句新年快乐都没来得及说完。
向非晚受伤了,事事都叫她,离了她仿佛不能活。
说好的向非晚负责这顿饺子,叶桑榆只能亲自上阵:“看在你弄来酸菜猪肉的馅儿,我伺候你一回。”
监狱2年,叶桑榆过年总想吃酸菜馅儿的饺子,可惜监狱的饺子,始终不如在家吃的。
以前是父母包饺子,后来是向非晚包饺子,她每次都帮着打下手。
这次,她成主力了,向非晚身残志坚,一只手包饺子,虽然慢,一生要强的中国女人,愣是包出比她还饱满漂亮的元宝饺子。
“你去把电视打开。”叶桑榆头也不抬地吩咐,向非晚麻利地起身,调到央视春晚,此刻正是小品时间,她调整电视机位,回身问:“这个角度可以吗?”
她抬头看了一眼,电视智能地旋转,对着她的方向微调整:“可以。”
重逢后的第一个新年,两人还是在一起过了。
叶桑榆做梦都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在异国他乡过年。
向非晚低头认真包饺子,脸上和发丝上沾了白面,像是淘气小孩子捣乱之后的结果。
灯光一晃,向非晚发根的白色面积更大了,叶桑榆擀着面皮,随口说:“你都有白头发了。”
向非晚身子一僵,低着头说:“嗯。”
“嗯?”她挑眉,向非晚低头继续包饺子,声音低了些:“不小心撞伤头部,那里就开始有白头发了。”
这是实话,冬青提过,只不过还不够全面,叶桑榆:“撞伤的?”
“嗯。”
“你再嗯一个?”她拄着擀面杖,居高临下。
“喝多了,撞的。”向非晚说得小心翼翼,叶桑榆冷嗤,“没看出来啊,你还酗酒。”
她认识的向非晚,人间清醒,内敛克制,用向非晚的话说:“除了对你上瘾这件事没法控制,其他的我都可以。”
“没办法。”向非晚半晌说了这么一句。
当时送她进去,向非晚也说过没办法,似乎不止一次,叶桑榆冷漠道:“没办法就可以心安理得那样做了?”
说的不知是送她进去这件事,还是说喝酒这件事。
向非晚深吸口气,嗯了一声:“其实也不是心安理得,那时还不够厉害,不能与之抗衡。”
向非晚说得也模棱两可,叶桑榆擀面皮动作一顿:“所以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是会那样么?”
她让向非晚抬起头,盯着她的眼睛回答,向非晚眸光沉静,抿了抿唇角。
“你敢再骗我一次试试。”叶桑榆计较了,双手撑在桌面,凑近紧紧盯着向非晚的眼睛,“你说,你还是同样的选择么?”
她垂眸,像是在无声的默认。
叶桑榆没再问,哂笑一声,咬牙切齿:“真TM有你的。”
春晚的节目,热闹哄哄,不见得多有意思,当做背景墙不错,就像现在,房间里只有春晚里的欢声笑语。
她们之间,除了沉默,还有悲凉。
这是叶桑榆第一次和向非晚过年,和她梦想中完全不同。
她想着想着有了火气,她本就为数的梦,又被向非晚毁了一个。
擀面杖完成使命,是被丢到桌子上的,骨碌碌滚到向非晚面前,她伸手接住,回身看往洗手间走的人,抬手揉了眼睛。
向非晚轻轻舒口气,坐在那半晌没动。
洗手间里一直没有任何声响,她起来收拾桌面,慢吞吞拾掇完,叶桑榆出来了,眼尾是红的。
“小叶。”
“叫我名字。”
“我……”向非晚欲言又止,叶桑榆红着眼盯着她,有点恶狠狠的:“无论什么原因,你那时候抛弃我,我都无法原谅你。”
恨意绵绵无绝,将曾经整颗滚烫的心包裹住,连同那份刻进骨子里的爱一同被冰冻。
向非晚没做解释,站在原地,低头盯着包扎的手,半晌露出凉薄的笑,轻声说:“我知道你恨我,不过没关系。”
她笑意温柔:“这不影响我爱你。”
叶桑榆红了眼,回头死死盯着她,厌恶地皱起眉头:“向非晚,你没资格说爱我。”
向非晚乖顺地点头:“那我不说。”
嘭!窗外传来一声响,随后落地窗映照出绚丽多姿的烟花。
有人冒着风雪,站在白茫茫的世界里放烟花,叶桑榆以前很爱看,她拧着身子看到最后那个亮点炸裂出缤纷多姿的线条。
“要去放么?”向非晚突然问。
她表情淡漠,没做声,向非晚转身往房里走,不一会儿单手拎出烟花礼盒:“我手疼,这个就麻烦你放了。”
叶桑榆站在原地不动,向非晚拎着烟花往外走,身上只有一件羊绒毛衫。
她没来由的生气,等人进来,把衣服摔在向非晚身上。
“你帮我穿上,”向非晚还是好脾气,“我手疼。”
叶桑榆板着脸,替她穿好衣服,拉链拽到顶端,她扬起下巴配合。
扯衣角褶皱时,力度很大,拽得向非晚往前踉跄,撞到她身上,一阵熟悉的香扑入鼻尖。
她反手推了一把,满是嫌弃:“一边儿去。”
向非晚摆放好烟花,掏火机给她,带出一包烟。
她一把扯过过来,变身严厉大家长:“你还抽烟?”
“很少抽。”
叶桑榆夺过来揣兜里,没收了,顺手再拿过火机出去了。
向非晚无声地笑,跟在她后面,看她点了火儿捂耳朵就跑,然而烟花根本没着。
她笑得声音大,叶桑榆踢了一脚雪,雪洋洒落在她裤子上。
叶桑榆只能回去,歪着身子,按亮火机往跟前凑,害怕但又兴奋。
她很久没有这样的体验了,两年多一直死气沉沉的,第一下刚点着被风吹灭,向非晚过来用手给她拢着挡风。
引线终于滋滋冒着火星燃起,她赶紧往后跑,见向非晚傻子一样站在那,她上前拽了一把,两人挤着跑到边上。
烟花嘭的一声,冲上云霄,炸裂瞬间,犹如绿柳半垂,好似春欲放。
向非晚偷偷举起手机,镜头下的人,扬着头,眉眼有笑,白净的肌肤被烟花涂抹成彩色,靓丽夺目。
她很快去放第二个烟花,第三个,第四个……叶桑榆低沉的心,穿上飞云,愉悦飞上眉梢,笑靥如花。
最后一个,是最大的烟花套装。
风一阵汹涌,她点了两次没点着,手抵在唇前呵口气。
向非晚上前挡住风口,引线短,被火苗吞噬,烟花瞬间嘭的一声飞窜升空。
叶桑榆往后躲,左脚绊右脚,人往前摔。
向非晚眼疾手捞住她的腰,被她压在身下。
烟花嘭嘭嘭,接连炸出华丽绚烂的光。
烟花雨幕下的向非晚,眉目温柔,眸光深邃,浅笑道:“我们第一次接稳,就是这个姿势,你还记得吗?”
她如何能忘记?
那年海棠未雨,梨花先雪,她们在盛放的春意里拥稳。
向非晚轻稳指尖,而后轻轻印在她的眉心,嫣然浅笑:“小叶,新年快乐。”
第26章
热气腾腾的饺子出锅, 央视春晚已到尾声。
向非晚本打算喝点,被叶桑榆审视,她默默放下酒盅。
两人的手机, 接连两三的响。
新年祝福如同现在的年味一样, 复制粘贴群发, 毫无新意。
能单独写祝福,哪怕新年快乐四个字,那是把你放在心里的。
叶桑榆朋友少之又少, 苏稚是发信息最多的那个。
爆竹烟花、新年大餐、亲朋好友聚餐的……当然还有她的自拍照。
叶桑榆吃完饺子才开始翻看,认真翻完, 挨个回复,苏稚:我就喜欢这种感觉, 我分享给你的, 你都有看,还会认真回复。
分享最大的动力, 是对方的反馈, 这点是叶桑榆喜欢向非晚时体验到的,记忆尤为深刻。
叶桑榆分享了饺子照片,用青花瓷盘装的,饱满圆润的饺子,白气缭绕很有食欲。
董正廷不仅发了新年祝福,还单独发红包。
她婉拒红包, 对晚上未能按时赴约这事道歉。
董正廷大方表示没问题, 只是提醒她要保护好自己, 结尾提醒:晚晚是你朋友, 我不便多说,但你比较单纯, 容易受到伤害,我只能暂时提醒你,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一定要护好自己。
叶桑榆看“单纯”的字眼,轻轻嗤笑一声。
其他信息主要来自华信集团,对方群发,她干脆不回。
最后,她点进家族群,只有她发出去的信息。
她慢慢写下一行字:爸,妈,我今年在纽约,和她过的新年,吃到酸菜肉馅儿饺子了,她做的馅儿,味道挺不错的。
最后没回复的,是向非晚的。
界面停留在向非晚发的“新年快乐”,她指尖摁着屏幕,望得出神,最终退出微信。
向非晚坐在她对面,手机更是响个不停,有主动打电话过来的,也有向非晚主动拨出去的。
她隐约听见向非晚嗔怪地叫了声秋水,大概是姐控的妹妹又在闹脾气,大过年姐俩也不一起过。
叶桑榆避嫌,起身去窗台边溜达,窗外的雪早停了,夜也开始安静了。
她隐约听见,向非晚聊到画展,大概是和秦斐然有关。
向非晚和秦熙盛一直走得很近,这人的名字,想起就会不爽。
洗澡再出来,餐桌收拾干净了,向非晚还在窗边打电话。
叶桑榆回卧室躺着,困却睡不着。
她翻来覆去,起身给门留了个缝儿,又一头扎进被窝里。
再之后客厅很久没动静,她抱着毯子丢到沙发上,向非晚的门也没关,房间里亮着夜灯。
她蜷缩在沙发上,长舒口气,闭上眼,心渐渐沉静,人也犯了困。
向非晚睡不着,蹑手蹑脚下了床,一出卧室看见沙发边支出一条腿。
人睡得好像挺沉,但每次都是佝偻着背,腿露在外面半截,很不舒服的睡姿。
向非晚俯身试探地抱了下,叶桑榆果然哼唧一声,她在这边睡眠就是比在冰岛浅。
最终只能作罢,向非晚回房间取来被子铺到地上,躺在沙发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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