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蓦地抬头,发现一个银灰色长卷发的女人正饶有兴趣地审视着她。
那女人化着浓妆,中庭偏长轮廓立体,高耸的鼻梁有几分混血感。那套五官本该给人很硬朗英气的感觉,可长在她那张脸上却又给人一种难以抗拒的柔媚和成熟感。
她皮肤光滑白皙,即使笑着眼角也没有一丝皱纹,整张脸上也没有任何衰老带来的塌陷,可池思岫总觉得她应该比自己年长许多岁。
或许是因为那双狭长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装着她这个年龄无法肖想的世故和老练。
女人坦然地穿着一条暗红色的吊带裙,身前白皙的皮肤呼之欲出,却不像池思岫一样紧紧地捏着西服的领口。她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烟,烟雾缠绕指尖,浑身上下透着说不出的妩媚妖娆。
“妹妹,千洋不会喜欢你的,还是来姐姐这边坐吧,姐姐疼你!”她浅浅笑着,朝池思岫招了招手。
第2章 愿赌服输
池思岫正要解释,真正的王志总算现身了。
坐在隔壁桌的王志大喊一声“嫂子”,然后从座位上站起,冲池思岫招招手。
看见熟人的池思岫心里稍微踏实了几分,双手握着拳,紧张地跟这桌发色怪异的男男女女解释:“我朋友在那桌,我刚才认错人了!”
“哦。”那女人有几分失落,掸了掸烟灰,“还以为是千洋认识的新朋友呢!”
王志见池思岫半天没过来,干脆亲自来接。
“嗨,戴青姐,这是庭姐的太太,我嫂子,不好意思打扰了!”王志客套地跟沙发上的女人打了个招呼。
“哦,妹妹年纪这么小就结婚了啊!”那个叫戴青的女人努了努嘴,很惋惜的模样。
看着池思岫要走,她终究还是多事地问了一嘴:“哪个庭姐啊?”
“盛疏庭。”池思岫清晰地说出自己妻子的名字。
“哦,不熟。”戴青抿着嘴笑了笑。
“那我带嫂子走了?”王志隔着西装袖子拉着池思岫的手臂。
戴青失笑,浅吸了口烟:“瞧你紧张的样子,我还能扣着你嫂子不放吗?”
王志吐了吐舌头,赶紧带池思岫撤了。
回车里拿东西的盛疏庭还没回来,桌上的人除了王志她一个都不认识,比方才的局促好不了多少。
方才转身离开时,她隐隐听到身后一个男人的声音问:“阿青,你干嘛一直色眯眯地盯着个小妹妹看?”
那个声音沙哑的戴青笑着说:“因为她好看啊,好久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小白花了。”
“哪是小白花,明明裹着深色西服化着浓妆好不好?”
坐到王志预订的卡座后,池思岫便听不到那桌人的对话,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潜意识里竟对那桌人对她的评价充满好奇。
“嫂子,咱一边儿玩骰子一边等庭姐吧?”王志递给她一个骰子盅。
“可我不太会,我看着你们玩吧?”池思岫怯怯地说。
“我也是刚学的,没多难。”坐在王志旁边穿着短款黑色T恤的女生冲池思岫友善地笑笑。
她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很甜。
说来奇怪,那明明是个释放善意的笑容,可池思岫却莫名觉得那股热情像藏着刺的毛衣。
她硬着头皮接下了骰子。
“我叫杨梦灵,你可以叫我灵灵。”黑T恤的女生很自然地跟池思岫自我介绍。
“我叫池思岫。”
不知道为什么,池思岫觉得杨梦灵看她的眼神和看别人的不太一样。
玩到第三把的时候,盛疏庭总算回来了,看着自己的老婆和自己中意的小情面对面坐着,她只觉有说不出的刺激和忐忑。
“庭姐,陪我出去抽根烟。”不等盛疏庭坐稳,王志便起身又拉着她出去。
池思岫无比后悔自己早上冲动的决定,或许这样的场合,盛疏庭也并不需要她的陪伴。
王志把盛疏庭拉到卫生间门口,无比兴奋地说:“庭姐,我有主意了!”
“什么主意?”盛疏庭魂不守舍地望着卡座那边的池思岫和杨梦灵。
“怎么摆脱嫂子的监控啊!”
刚才池思岫走错桌的行为给了王志灵感,他指了指隔壁的十人台:“待会儿咱玩游戏,输了的要去那桌待一个小时,一个小时的时间足够你金蝉脱壳了吧?”
盛疏庭远远望去,看那几个人的服装和发色就不像什么正经人。
“你这什么馊主意!”盛疏庭照着王志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岫岫性格腼腆胆子又小,你让她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拼局?”
“那桌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仔细看看,那是戴青!”
“戴青?”盛疏庭眯着眼仔细看看,确实有些眼熟,“她这是怎么个造型,头发颜色跟个杀马特似的。”
“嗐,那件事以后她就放飞自我了,全心全意玩乐队去了。我跟她虽然不熟,但认识她的都夸她仗义,有她在你就放心吧,不可能让嫂子吃亏。”
盛疏庭依旧迟疑。
王志叹了口气:“姐,我知道你是怕嫂子在全是陌生人的环境里不舒服,但你想,如果这种场合真让嫂子待舒服了,以后每次小聚她都跟着,你还想有点自己的空间不?”
盛疏庭咬咬牙:“那你待会儿戏别演得太假,真生气了我回家不好哄。”
“了解,知道你在家里怕老婆。”王志揶揄。
盛疏庭冲着他的额头呼了一巴掌。
盛疏庭回来后摇的第一把骰子,王志先强调了惩罚:“这把谁输了谁去隔壁桌待一个小时,就算被骂也得死皮赖脸地待够一个小时!”
“哟,那桌有美女啊!你这不像是惩罚,倒像是奖励嘛!”有人跟着起哄。
大家根本没给池思岫留下拒绝的口子。
单纯质朴的池思岫毫无防备地被自己一起生活了三年的妻子算计了,输得很惨。
盛疏庭起初还装出一副这把作罢的模样,但王志拉着其他人起哄,非要池思岫愿赌服输,不然以后游戏都没法玩了。
池思岫忐忑地望着盛疏庭,双眸中淡淡的畏惧让她于心不忍,可一想到王志说的话,她还是狠狠心,装出一副体贴的模样:“我带着岫岫过去吧,岫岫脸皮薄,自己过去会怕的。”
“哟,庭姐你可真够宠嫂子的!”
池思岫强挤出一个淡定的微笑,心里想,如果真的宠她就不会硬把她塞到别的桌。
果然,早上她做了个极其错误的决定。现在的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盛疏庭肯定是不想她来的。
她乖巧地跟在盛疏庭的身后,又重新回到那个青姐的对面。
盛疏庭简单说明来意后,戴青“噗嗤”一声笑了:“妹妹,咱们还真有缘分呢!”
她右手托着下巴,看池思岫的眼神仿佛带钩子。
戴青露骨的眼神让盛疏庭有些不自在,她不喜欢别人那么盯着她的老婆。
“盛总既然舍不得自己的小娇妻,干嘛还往我这一桌饿狼的嘴里送呢?”戴青嘲弄地笑了。
“庭姐,你是也要留在那桌了吗?还能不能回来了?”王志聒噪地叫喊。
比起守着池思岫,盛疏庭今晚更想带着杨梦灵共度良宵,自打甩了上个小情后她已经快半个月没开荤了。
没关系,她了解池思岫,就算真的扔进狼窝里,她也能囫囵个的回来。
比这更险恶的情形池思岫都经历过,几个玩乐队的男男女女应该占不到池思岫的便宜。
她拍了拍池思岫的肩膀,跟戴青摆了摆手,回到了自己的卡座。
戴青收敛了表情,不再像方才那么“如狼似虎”,掐灭了手里的烟。她温柔地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座位:“妹妹,来坐姐姐旁边,别理那几个坏哥哥。”
第3章 真真假假
“怎么就坏哥哥了呢!”方才那个银发男人不乐意了,“明明你是最坏的姐姐好不啦?”
“坏姐姐是要把妹妹灌醉带回床上的,会贴心地给她倒无酒精饮料吗?”戴青白了银发男人一眼。
池思岫虽算不上洛圈最上层的千金,家底也算殷实,自小接受着最优质的教育,读洛城最顶尖的贵族学校。
在她身边很少有人说话会如此露骨。
她浑身的每根汗毛都无比不自在地竖立着。
不过比起方才稀里糊涂的王志,戴青还是贴心许多的,起码她知道新朋友来了,要帮着引荐介绍。
“我们几个是一个乐队的,MISS,你听过吗?”
池思岫摇摇头。
MISS,也不知道是思念还是错过。
“没听过也正常,MISS名气最盛的那几年,你可能还没上小学呢!那个银头发的老叔叔叫千洋,我们乐队的队长,也是吉他手,今年四十了吧?”
“三十九!”千洋有些不高兴地纠正。
“看着年轻点的那个小哥哥……”
“怎么我是老叔叔,他就是小哥哥呢?我俩就差四岁。”千洋更气了。
“没办法,谁让我长得年轻呢!”他冲池思岫挑了挑眉毛,“我叫应子,MISS的贝斯手。”
“那个戴鸭舌帽的小姐姐叫松岩,鼓手,我叫戴青,现在是MISS的主唱。”
戴青介绍一圈后,众人期待的目光落在池思岫身上。
“我叫池思岫。”她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其他值得说的标签,盛疏庭的妻子吗?
有些羞于启齿。
“哪三个字?”戴青并没放任她自己尴尬。
“池水的池,思念的思,云无心以出岫的岫。”池思岫机械地回答。
“这名字和你气质很搭,就像个出尘不染的小仙女。”戴青满眼温柔地看着她。
她面颊泛红,身上混杂着烟草味和酒气——两种池思岫最讨厌的味道,却意外地不难闻。
“阿青,你能不能别喝点酒就盯着小妹妹看个没完?”那个叫应子的拿出一副扑克牌,在戴青眼前晃了晃,“和新人熟络起来最直接的方法就是玩游戏,怎么样,小妹妹,闲着也是闲着,玩个游戏啊?”
池思岫连忙拒绝:“我不太擅长玩游戏。”
刚才就是因为玩骰子输了池思岫才被撵到了这儿。
“没关系,哥哥姐姐们不会欺负你的。”戴青和她说话的语气,像是在敷衍一个小朋友。
池思岫其实一直很反感这种特殊对待的态度,但因为局促,一直没敢说出口。
她拿起戴青的杯子,喝了一大口加冰的白兰地,呛得连咳了几声,却仿佛有了底气。
她一本正经地向众人宣告:“我不是小孩子,我已经二十二周岁了,是个结婚两年多的已婚女人。一口一个小妹妹,显得我很幼稚。”
桌上安静了片刻,大家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那个叫松岩的女孩没憋住,懊恼地说了句:“天呐,连我都得叫她一声妹妹,我今年24,我一直以为自己很年轻的!”
“被叫妹妹不好吗?我倒希望还有人叫我妹妹呢!”戴青像个姐姐一样揉了揉池思岫的头。
桌上忽然陷入死寂,没人再敢说话。
池思岫不知道戴青方才的那句话踩到了什么雷区。
“嗨,都至于吗?玩游戏吧!”还是戴青先打破僵局,“玩什么呢?”
“真真假假吧,这个没什么难度。”应子提议。
“什么是真真假假,我能不玩吗?”池思岫怯怯地问。
虽然她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游戏,但只要玩游戏就会输,输的人肯定要接受惩罚。
“哎呀,这个游戏很简单的,就是照顾你才玩这个的,你怎么好意思不玩呢?”应子直接把挑出大小王的扑克放在桌子上。
“很简单的,扑克牌有四种花色你知道吧?从这沓牌里随便抽一张,抽到红色的牌也就是红桃和红方就要讲一个真故事,抽到黑桃和草花要讲一个假故事。听故事的人要猜讲故事的人抽到的是黑牌还是红牌,猜对的人多,猜错的和讲故事的喝酒,猜错的人多,就只有猜错的人喝酒。”戴青给池思岫讲了遍规则。
“可我们桌上是五个人,一个人讲故事,四个人猜,很容易平局。”池思岫敏锐地发现了bug。
“平局就都喝酒!”
MISS的人从来不在意游戏规则是不是缜密。
听着倒是挺简单的,但酒吧里的游戏池思岫总觉得不会那么简单。
“先玩一轮试试嘛,反正你的饮料里又没酒精,还怕糖水喝多了胖吗?”松岩劝她。
池思岫犹豫着点了点头。她看了下时间,反正就一个小时,过了一个小时盛疏庭就会接她回去了。想到这儿,她探头想看看隔壁桌的情况,却被戴青直接捂住了眼睛,往自己怀里拉了拉。
“仙女妹妹,不会想作弊偷看我们的牌吧?”
池思岫无奈,只能安分地抽牌。
第一个讲故事的是千洋。
“我五岁的时候睡觉还尿床。”千洋一本正经地说。
池思岫万万没想到,故事竟会是这种风格。如果到她,她要怎么讲?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学钢琴跳芭蕾了吗?
大家一听是这种丢人的事纷纷起哄说肯定是真的,完全不在状态的池思岫只能随大流,结果千洋一翻牌,是个黑桃五。
千洋满脸得意:“我真是太了解你们这些损人的尿性了!”
第二个说故事的是应子。他淡淡一笑,轻轻松松地说:“我初吻是跟男人。”
“草,应子,你不说你是直男吗?”松岩惊了。
池思岫也惊了,她没想到故事是这种尺度的,借游戏出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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