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绯衣闻言咂舌:“只是过了一遍嘴都能这么猛……”
“药是白满川给他们的,如果能找到这个人,也许有办法解决问题。”秋月白又说。
“我已经让储亦尘去找人了,”陆绯衣说:“他要是找不到人……”
秋月白捕捉到关键词:“你知道是他?”
“猜到的,他禁不得试。”陆绯衣嗤笑一声。
秋月白又问:“温若知道了吗?”
陆绯衣说:“没呢。”
秋月白松了一口气。
陆绯衣低声说:“怎么?你们一个两个都怕他知道?”
秋大美人叹气:“温若身体不好……”
“但你可是快死了,一个差点死了的人,无论怎么样都是要比一个病人更惨的。”陆绯衣搂住他的脖子,闷声闷气说:“我才不管那些,我的眼里只有你我的死活。”
秋月白只感觉脖子被人重重一压,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就靠在了他的肩上。
他伸出手去摸那东西,一摸就摸到了陆大魔头的脸,差点戳到了他的眼睛。
“哎呀。”陆绯衣轻呼:“你的手再过去一点,等一下我就要和你一样了,到时候我们俩互相扶着回春风殿,叫人给我们一人做一个拐杖。”
秋月白低低笑了一下,很轻很轻。
这一声笑又很短,短得像一阵风,像一声几乎听不清的喟叹,由唇中咀嚼百遍后泄露而出,带着三分感伤,两分遗憾,五分淡然。
“为了救我放弃回去的机会,值得么?”他问。
陆绯衣凝视着他的侧脸,他的目光很满足,仿佛在望着一件少时求而不得的珍宝:“比拥有全天下所有的金银财宝、盖世武功、立马就能揍一顿时玄兰还要值。”
这句话里面好像混进去了什么怪东西。
“哦。”秋月白淡淡的说。
“你这是——什么反应呀。”陆绯衣粘着他,音节拖得长长的:“你不感动吗?嗯?”
“你这样压着我,我实在不敢动。”秋月白说。
陆绯衣笑出声:“你也可以稍微动动,不要那么淡定。”
他盯着秋月白的侧脸,目光在他的脸上游走,在心中偷偷吸了口凉气。
又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秋月白想了想:“还好,没有特别难受的地方。”大概是毒素被消解了一部分,他现在最严重的地方就是眼睛,其余只能算是身体虚弱而已。
“哦——”陆绯衣继续盯着他,一直盯着。
即使看不见,秋月白也感觉到了有人在看着自己,他微微皱眉:“你要干什么?”
“你没有受其他伤罢?”陆大魔头问。
“没有。”
“那真是太好了。”陆大魔头顿了顿,突然又问:“你……我可以亲你吗?”
秋月白:“?”
“可以吗?”陆绯衣又问。
秋月白已经可以想象到他那一副故作无辜的表情,他微微睁大着看不见的眼睛,惊叹于这人的无耻与大胆——他怎么好意思就这样突然发问?
难道是觉得自己瞎了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不可以。”于是他冷漠的说。
陆绯衣略微失落的说:“好罢。”
然而虽然被拒绝了,他的目光却并没有移开,秋月白的暂时失明似乎刺激到了陆绯衣的某个点,他的目光十分大胆直接的落在面前人的人脸上,贪婪得像是狼在盯着自己的猎物。
这一切,都是秋月白无法感知到的,就因为如此,他才能够这样这样直白。
两个人静静地待着,很快就到了傍晚。
陆绯衣要出门找储亦尘了。
秋月白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如同在等待他捕猎回来的小动物。
“等我。”即使秋月白看不见,他还是挥了挥手,笑眯眯的说。
秋月白点点头。
很快陆绯衣就找到了昨天晚上去的那个地方,此时不如昨天已经宵禁,街上还有来来往往的人。
他压低了斗笠的边沿,从容的向那条巷子靠近。
然而走到巷子入口处时却没看见人。
这时候身后传来细密的脚步声。
陆绯衣心下立马就知道了不对,但此时往后走已经行不通,只能继续快步向前。
后面的人追上来了,他们知道已经被发现,于是干脆不再隐瞒。
再往前走,出去的路也被人堵上,陆绯衣抬手挥袖,绕指柔横扫出去将人打倒,他跑出巷子,在四周绕了三番,躲在了一个黑暗的无人发现的角落。
只是刚刚躲了没一会儿便被人找到了,那些人气势汹汹的赶过来:“人在这里!”
陆绯衣压着头上带着的斗笠快速的从这里跳了出去,连着找了好几个地方躲都被人发现了,他心中暗骂该死的储亦尘,一边四处躲藏一边在四周找寻。
忽然他注意到了不远处有一座四五层高的高楼,从下往上看不清什么,但是从上往下看就说不准了。
绕指柔从袖子里飞出,缠绕在柱子上面,他的手一拉,整个人便如飞矢一般飞了出去,三下两下爬到了二楼之上,人顺着楼梯迅速往上走,终于在最高处找到了一个正在往下看的蓝衣人。
“储亦尘。”
“你还是来了。”
储亦尘听见动静之后回望而来,很平静的说:“我早就料到拦不住你。”
那你还拦。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知道这样做很蠢——但是万一呢?”
万一成功了,所有的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陆绯衣冷笑:“你敢戏弄我,就要料到要付出代价。”
红色的丝线刺出!
“你不能杀我!”
在陆绯衣的那些丝线到达他的面前之前,他退后几步,急忙道:“我已经找到了白满川!”
陆绯衣眯着眼看他,似乎在打量他这句话有没有欺骗自己的意思,丝线暂时停住:“你要是骗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我早就做了两手准备,有上策自然就有下策。”储亦尘深吸一口气:“你要是杀我,就绝对走不出清风城,你没听见吗?外面的声音……”
脚步声越来越密集,楼下也传来踢踏的声音,越来来越多的人靠近这里,陆绯衣冷笑一声:“我算是小瞧你了。”
“武艺既然还差一点,那自然就要从别的地方弥补。”
储亦尘低声道:“我可以跟你走,但是我有要求,你必须带着他远离这里,不要再来了。”
陆绯衣:“你还是在威胁我。”
“这只是谈判,算不得什么威胁,就看如今陆殿主愿不愿意,只要你点头,现在我就可以带你去找白满川,若你不愿意,杀了我也没有用,我死了,难道还会在乎你告诉温若什么吗?”
脚步声转眼已经到了楼梯口,来不及多想,陆绯衣还是选择答应他:“好,现在就走。”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但是现在,还是大局为重——秋月白的事不能一拖再拖,比起这个,其他的都不太重要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
储亦尘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就仿佛他所作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句承诺一般,也就在此时,那些已经登到了这一层楼,看到了面对面站着的两个人。
看见陆绯衣后有人紧张了起来:“大人!”
“不必紧张!”储亦尘道:“只是一场误会——辛苦诸位了。”
“可是……”
储亦尘笑着,好像很真的只是一场误会一般,他道:“都怪我这位朋友,来我们这也不提前说一声,害的我误会了,也怪我……”
众人面面相觑。
“可是在怪我?这样,让我先去招待好我这位朋友,然后回来请诸位喝酒。”
他都这么说了,其他人再有怀疑也不好意思说些什么了,纷纷让开路来,储亦尘带着陆绯衣从里面走出。
两人骑了马,直到入夜许久才赶到一处庄子外面。
“句芒山。”储亦尘说:“就在这里。”
陆绯衣打量着这一个庄子——里面的灯火已经熄灭得差不多了,庄子死气沉沉的,想一座死了很多年的坟墓,他狐疑:“真的是这里?”
“是。”
储亦尘道:“白满川有一个妻子,他十分珍惜爱护,然而后面妻子生了病,经年不治,药方里缺了一味很重要的药,全天下也只有得意楼供得起他——这就是他为什么要来得意楼的原因。”
陆绯衣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妻子在这?”
储亦尘点头:“因为温若的事情我最近没少打听他,最后我追到了这里,发现他时常出入于此,若你进去蹲守,一定能等到他。”
陆绯衣:“……”
储亦尘露出一个笑:“既然我已经将人带到,那接下来的事,应当不用我管了。”
陆大魔头揉了揉手腕威胁道:“如果你敢骗我,我就敢带人屠城。”
他说得很轻很淡,但语中杀伐之气听得人极其不舒服,储亦尘脸色变了变,语气也冷淡下去:“放心罢,这一次我说的都是真的。”
陆绯衣咧嘴一笑:“最好是如此——现在没你的事了。”
储亦尘扫了他一眼,翻身上马,准备离开。
临走之际他看向陆绯衣,突然开口:“这一次是我做错了,只是我觉得,你们也没好到哪去。”
陆绯衣斜斜扫了他一眼,似乎在说是非对错得失论教还轮不到他来评价。
“我知道你们这样的天之骄子是瞧不上我们这种人的,”储亦尘自嘲一笑:“像明月夜与我比试从不肯拔刀,像你随意就能将人踩在脚下,武功盖世杀伐果断……只是,你们这种人才是最可怜的、最孤独的,无人关心你们心里怎么想的,所有人只是害怕罢了。”
陆绯衣本来都要走了,听了他这话又觉得好笑。
“没人瞧不起你,最瞧不起你的只有你自己。”陆绯衣想,自己当叫花子的时候储亦尘还不知道在哪里凉快呢,现在这说得,好像他自己是天生多高贵似的——更何况储亦尘偏偏还要做出这样一幅好像很懂他们的样子。
孤独是什么,陆绯衣从来不知道,有清醒追求的人在做事时是不会觉得孤独的。
他嗤笑:“这话你和阿秋说还差不多,我可不可怜你。”
第067章 解药
“呀。”
一阵风吹过,将路过的一个侍女手中的蜡烛吹得几乎要灭掉了,她连忙停住脚步用手护住烛火,等到火焰恢复稳定时才松了一口气。
侍女向四周看了看,没发现异常。
她松了一口气,继续走,要去看看夫人的状况——这样的事,他们一天要做几十次,就算是晚上也时不时要去——这是白满川吩咐下来的要求。
然而刚打开门还没来得及彻底推开,一只手就重重的敲在侍女的肩膀上,人昏倒在地,没发出一点声响。
一阵药香从门缝里泄露出来,闻得人忍不住打喷嚏。
陆绯衣揉了揉鼻子,捡起侍女掉在地上的蜡烛,重新点燃,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轻纱飘动,配合着烛火显得有些鬼气森森。
再往里面走,陆绯衣看见了躺在床上几乎没了动静的女人。
等到陆绯衣进一步靠近那张床,看清楚那床上的人时,他脸上露出了惊讶与迟疑的表情。
——这个女人太瘦弱了。
陆绯衣本来是说想靠劫持白满川的妻子来逼迫他将解药交出来,但看见这个女人真正的样貌时,他十分的怀疑。
怀疑是不是自己刚刚拉起她,这人就会骨头散架……
他甚至不可置信地去探了探那人的鼻息,若非真的还能感觉到一些稀碎的呼吸,他几乎要以为这人已经死了。
“……”这时候陆绯衣突然觉得,如果要这样对待一个女人是不是有些太缺德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细密的脚步声,有人发现了外面躺着的侍女,快步走进来查看情况。
“谁在里面!”
一个青衣男子穿过轻纱,急匆匆的走到室内,看见了正挟持住床上的女人的陆绯衣。
男子大惊失色:“渺渺!你要干什么!??”
陆绯衣坐在床边,一只手掐住女人的脖子,并不太敢用力——他面上仍然是漫不经心的,另一只手剃了剃自己那已经很干净且平日里精心打磨过的指甲,随口发问:“你就是白满川?”
男人强压着心中的慌乱:“……你是谁?”
陆绯衣听到他说的话挑了挑眉:“你们追杀我那么久,却不认得我?”
白满川张了张嘴:“你是、你是……”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陆绯衣。”陆大魔头笑盈盈:“床上的这位,是你娘子吗?”
“你别动她!”
白满川很紧张于面前的人的出现,尤其是知道他是陆绯衣后,这种紧张就更加翻了好几倍。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陆绯衣是来寻仇的。
可是陆绯衣摇头晃脑叫他不要太紧张:“这么怕干什么呀,我又不是专程来杀人的,你把东西给我,我就走了。”
白满川还是很警惕,他问:“你想要什么东西?我这座小庙,怕是装不下你这尊大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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